第74章
饱喝足的摊在桌前,懒洋洋的看着陈仰从阳台进来:“陈仰,你不觉得自己……” 不要助攻,用词要注意。 向东说:“你不觉得自己对着朝简的时候,太没脾气了吗?” 陈仰拿起朝简的碗筷,把鸡蛋放他碗里,又给他夹一点土豆丝:“有吗?” “把吗字去掉。”向东恨铁不成钢。 “那就是有吧,他还是个孩子,”陈仰说到这,想起了早上那一幕,他莫名的不自在,没那么大的孩子,长得比他壮一圈,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有生死搭档这层关系在,小事方面无所谓了。”陈仰说。 向东面部漆黑,你是无所谓吗,你已经被朝简那款病毒入侵了,傻子。 小狗摇着尾巴过来了,向东要掰蒿子粑投喂,陈仰阻止道:“它只吃牛奶泡面包。” 向东:“……” 他用脚蹭蹭小狗白绒绒的毛:“叫什么03,干脆叫牛奶面包好了,胖死你。” . 八点多的时候,陈仰收到了画家的短信。 内容不是提醒他今天有约,而是问有没有忌口,粤菜可不可以。 陈仰从这条信息里得出一个线索,画家已经到那了,他问完家里那两位回画家:没有,粤菜可以。 画家没有再回。 陈仰试图站在画家的角度来看待这场饭局,那应该是既重视又怕别人嫌烦,小心谨慎的控制着那个分寸感。 “我们早点去。”陈仰把手机塞口袋里,对坐在沙发两端的朝简跟向东说。 “可以啊,我没意见,反正我每次任务出来都是吃吃喝喝睡睡。”向东给手机小游戏里的兔子装美少年喂了一块糖,退出游戏。 陈仰看朝简:“你呢?” 朝简起身去房间,不多时就拎着陈仰的包出来,拐杖也带上了。 向东啧啧:“腿不是好了吗?还拄什么拐。” “没全好,能走一小会,但不能走太久,也还不能跑。”陈仰踢向东,“别瘫着了,收拾一下就走。” 向东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去玄关那里换鞋。 陈仰把朝简拎着的包背上,对他说:“你的衣服鞋子都是运动款,怎么不尝试别的风格。” “一款就够了。”朝简调着拐杖。 陈仰多看了少年两眼,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瞟,他用力拍了下脑袋。 朝简瞥他:“你打自己干嘛?” 欠打,陈仰在心里说。 . 向东开的是路虎,保养得不错,车里有一股薄荷味。 陈仰跟朝简坐在后座。 “狗在家不会造反?”向东一只手打方向盘,一只手扣打火机的盖帽点烟。 “不会,它很乖。”陈仰靠着椅背,隔着模糊的车窗看模糊的景色,大概是因为要见画家了,他又把第五个任务的始末捋了一遍。 葛飞用老吴的名字鱼做实验,之后又用他的身体替自己遮挡,老吴死在葛飞手上,葛飞伤了钱汉,珠珠为了自保推出大眼妹,导致对方被煮熟。 钱汉为了报仇,也为了活下去,强行让葛飞夺取珠珠的命。 陈仰捋完整个脉络长长的吐口气,每个任务都是临时组队,队友间会有暗流,而第五个任务是暗流涌得最凶急的一次。 还有钱家兄弟,他们都很会找任务的漏洞,对那方面很敏感。 陈仰不知道那对兄弟能走多远,只知道他跟他们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就还会遇上,早晚的事。 越往下走,队友的重复率就越高。 陈仰若有所思,所有任务都不是死局,漏洞的存在透露着一个信息——规则并不想要任务者们团灭。 它希望有人发现漏洞,钻出去。 “有屁快放。”前面的向东接电话,“什么饭局?不去,就说他爸爸我没时间……” 陈仰被向东嚣张狂放的声音打乱思绪,他挪了挪屁股,胳膊碰到朝简,刚想问对方要不要听歌,一只耳机就递了过来。 “我不听。”陈仰嘴上这么说,手却接过耳机,往耳朵里一摁。 向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他妈的在他车里恩爱上了,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把油门当刹车,到时候就不是组局吃粤菜,而是组团上黄泉。 . 十几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明渝阁外面。 向东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阔步走向站在门口的画家,给他来了个拥抱。 画家没躲开,也没拿喷雾消毒,他的全身心都在两根救命稻草那里。 车里的陈仰察觉到画家炙热的视线,开车门的动作卡住,他的背包里并没有对方渴望的熏香。 那是朝简的东西,陈仰做不了主,画家想要的话,只能跟他交涉。 陈仰看着朝简,欲言又止。 朝简卷着耳机线:“明渝阁的菜怎么样?” “没吃过。”陈仰说,“很贵。” 明渝阁是整个北郊最有名的饭馆,有腔调又有钱的人吃饭的地方。 “那中午多吃点。”朝简把耳机放进背包里。 陈仰见朝简打开车门出去,他赶忙把挂在嘴边的话吞下去,紧跟着对方下车。 画家穿着一身奶白色的丝绸衣裤,看着非常清凉舒适,他把长发绑在肩侧,整个人虽然瘦得脱形,眼里却是神采奕奕的光亮。 “路上顺利吗?”画家压制着激动的心情问。 “挺顺利的,这儿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陈仰进去才知道画家把明渝阁包下来了,空气里还有消毒水味道。 向东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却是第一次享受包场的气派:“画家,你怎么没请我们去你家,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的所有房子都离北郊很远。”画家说,“怕你们嫌麻烦。” 为此他昨夜跟陈仰通完电话以后就叫来管家,叮嘱管家找一个离三连桥不远,又能让他坐下来吃一顿饭的地方。 “所有”跟“都”这几个字让向东脚下一个踉跄。 陈仰的脚步也顿了顿,虽然早就知道画家很有钱有很多钻石,这会还是不能淡定。 北郊是青城最穷的一个区,房价比其他区要温柔很多,可他的积蓄依然远远不够买一个厨房。 至于其他区,不敢想。 “下回。”画家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派车来接你们去我家做客。” 他其实是希望他们能去他家的,只是怕他们觉得大家在现实中没有接触过,情分不到那个地步,相处起来会不自在。 陈仰默默的跟向东对视一眼。 陈仰:去吗?不合适吧。 向东:当然去,我们做任务的,这次能活着回来,下次就不一定了,也许在画家那儿就是我们这辈子的高光时刻了。 陈仰抽了抽嘴,他听向东回应画家,耳边响起朝简的声音:“你很穷?” “我不穷吗?”陈仰惊讶的反问。 朝简用拐杖敲他,让他走慢点:“卡里那么多钱,你才用了多少就说穷。” 陈仰跟朝简走在最后,他小声说:“那卡是你的,不是我的。” 朝简突兀的问道:“卡的密码是多少?” 陈仰想了想:“012322。” 朝简跟陈仰对视,他的面色越来越寒:“下午我监督你玩密室逃生。” 陈仰眼里的茫然瞬间消失,他哭笑不得的说:“好好的提那个干什么……” “你蠢。”朝简隐隐咬牙。 . 这场碰面对陈仰来说意义非凡,它预示着往后在现实世界会有更多的碰面,更多的任务者参与进来。 只要那个笔记本不丢失。 画家没有提前点菜,他来这里的重点不是吃饭,是救命的事。 从坐下来开始,画家的迫切就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充斥在雅致的包间里。 陈仰凑近朝简,压低声线试探的问道:“我跟向东点菜,你和画家单独聊会?” 朝简看他:“别点我不喜欢吃的。” “放心,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陈仰笑着说。 朝简含糊的“嗯”了声,他拄拐起身往包间外走,画家立即跟上去。 包间里,向东老大爷的坐在椅子里说:“那熏香是朝简的吧。” 陈仰点头,他至今没想明白,小诊所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哪来的熏香,为什么可以给朝简一袋。 当初他还以为熏香只是助眠用的,哪晓得是针对任务者精神创伤的良药,画家那么富有都弄不到。 “画家恐怕是又开心又糟心。”向东说,“开心的是,命保住了,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糟心的是,熏香不是你的东西,他想要,必须得跟极度难搞的朝简沟通。” 画家的痛苦向东都看在眼里,他心想,幸亏自己不需要那玩意,不然也得为了活命低头。 陈仰翻着精致的菜单,找朝简爱吃的菜。 向东的胳膊压上桌面,靠近陈仰问:“你猜画家拿什么收买他?” “不知道。”陈仰说的是实话,他想了又想都没想出结果,朝简根本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画家想跟朝简谈成交易,应该会很难。 . 走廊上,朝简跟画家面对面。 画家通过两次任务,充分了解到朝简对陈仰的在乎程度,也知道陈仰喜欢亮晶晶的钻石,他不讲那些虚的,直接就拿出一颗红钻:“这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名字叫SEI UNICO,西班牙语……” 朝简打断道:“地址。” 画家绷紧的消瘦身子顿时放松下来:“你给个时间,我亲自来拿。” 朝简拿过红钻,摩挲了几下:“两天后的晚上八点。” “好。”画家很想现在就拿到熏香,但他有求于人,还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东西,他没有任何想法。 况且熏香的来源怕是不简单,朝简也需要时间。 “还有这个,”画家又拿出一颗蓝色钻石,“这是我从英国一个老收藏家手里收的,Desperate love,绝望的爱,它跟那颗红钻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世上不会再有第二颗。” 说着就把钻石给朝简,观察对方的神色:“以后有质量上等的钻石,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朝简把两颗钻石放进口袋:“加个微信,熏香用完告诉我。” 第92章 星座书上说,今天不宜上班 画家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他料到交易的过程不会很复杂,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车里的那箱钻石都没用上。 这都是陈仰的功劳, 他是朝简的软肋, 也是画家的活菩萨。 画家一想到两天后的晚上能好觉了, 他整个人就年轻了十来岁,跟个小年轻似的血脉贲张,能用钻石买命,是他运气好, 也是他赚了。 “朝简,我知道你也是看在我们做过两个任务的份上……” “没有。“朝简说, “纯粹是你有钻石, 他喜欢。” 画家:“……” “等我一下。”画家离开了一小会,回来时拎着一个玫瑰金的手提箱,他把箱子往朝简那递了递, “这里面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钻石,你拿去给陈仰玩吧。” 朝简按手机解锁:“微信。” . 陈仰不知道画家是怎么说服的朝简,也不清楚朝简提进来的小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他只看出了一点,他们谈得很愉快, 各取所需的达成了协议。 向东也看出来了, 他趁着服务生添茶点的功夫,凑到画家那边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画家的好心情写在脸上:“嗯。” 向东瞥瞥从陈仰手里接过山楂片的朝简,真他妈的是个巨婴宝宝,他低声问画家:“你用什么收买了那小子?” 他还以为最少得谈个三五次才能成,没曾想两人这么快就谈妥了,大大超过他的意料。 画家隔着一次性手套按手机, 简短的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向东眼一眯,他想到什么,铁青着脸咒骂,“你他妈得!” 见陈仰看过来,向东把喉咙里翻涌的咒骂声吞到肚子里,他狠嘬一大口烟,用只有画家能听见的音量冷冷质问:“你提供X药,道具,以及房间,助那小子吃到陈白菜?” “……”画家忍了又忍,没忍住,他破天荒的说了句粗俗的话,“你脑子里也长了一根?” 向东把烟头碾进烟灰缸里,拽住画家乌黑发亮的长发往下一扯,那缕发丝滑不溜秋的想要从他指间溜走,他又扯住,绕几下:“你在老子面前开个几把玩具车。” 一颗钻石被弹进了他怀里,滚到了裤裆上。 向东抖了抖,一把抓住钻石,他顿时不再关心画家是怎么收买的朝简,一颗心全系在钻石上面。 “这是干什么?”向东假客气。 “补你的。”画家很生疏的在家族群里说话,发红包庆祝新生,“这颗无论是克拉还是色泽都比较普通,下次再给你好的。” 向东对彩钻一窍不通,普通就普通吧,反正是白捡来的,他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说:“能值万把来块吗?” 画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饱含了一言难尽的意味:“这颗钻石能买你开的那辆路虎……两三辆。” 正想随意的把钻石丢一边的向东:“……” 对面做着投喂工作的陈仰:“……” 画家,一个穿着富人区别墅群行走的男人,啊,不是,是美男子,他绝对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 . 粤菜花样多,陈仰是比较喜欢的,他夹一个猪肉虾饺给朝简,自己啃起了酱黄色的凤爪。 朝简把虾饺底下的胡萝卜片拨上来,夹进口中,他的情绪没什么起伏,不会表露出满意或不满意。 “味道怎么样?”画家问。 “不错啊。”向东代表对面两位发言,他吃着叉烧,口齿不清的问画家,“你平时吃什么?” 画家没怎么动筷,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填饱了,根本不饿。 “清淡为主。”画家说,“基本都是中式,偶尔换着吃全国各地的特色菜,我不太喜欢西式的食物。” 向东调笑:“老子以为你早饭是白水煮钻石,午饭是红烧钻石,晚饭是清蒸钻石。” 画家:“……” 陈仰一根凤爪啃完,手脏了嘴也脏了,他拿湿帕子擦擦,好奇的跟画家闲聊:“你画的画都是什么类型?” 画家在手机上划了划,起身把手机放在陈仰面前。 陈仰不懂画,不懂什么技巧构图,他只觉得映入他眼帘的画色彩明亮干净,充满希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画家说:“那是早期的画,做任务以后就再也没画过了,画不出来,动不了笔。” 陈仰看了眼他深陷下去的脸颊,身份号坑人害人。 向东过来瞧了瞧,露出跟陈仰相似的外行表情:“钻石是卖画收的?” “不是,”画家摇头,“是家里的。” 他轻描淡写,“家里很多人在做这一行,有一个产业链。” 陈仰用眼神跟向东说,行了,这个话题没必要深入下去了。 向东搭着陈仰的椅背,弯腰凑到他耳边说:“想想画家这个钻石王老五也是蛮惨的,身份号一绑,他跟我们这些穷人就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一旦死在任务里就是查无此人,家产什么的也没多大用。” 陈仰拨开他的手臂:“吃你的去吧。” . 画家没听清向东跟陈仰说的什么,但他能猜到大概,他也完全赞同向东的看法。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任务世界却不太能行得通。 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没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回家的情况下,钱是没有意义的。 任务期间不会有人跟他说,你给我钱,危险来临的时候我替你挡,或者说,你给我钻石,我卖独家消息给你。 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画家想起了孙一行,当初对方主动找他做交易,他用一张不限额的黑卡换到了任务提示。 孙一行的生活背景导致他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他把钱放在命前面,画家做了很多任务,还没碰见第二个那样的。 所以钱,卡,钻石这些对画家来说,都只是有可能帮助他走得远一点的东西。 活着是一切的根基。 画家站起来给陈仰三人倒葡萄酒,他的举止十分轻松,年前他最主要的事是调理身体,把瘦下去的肉长回来,活得像个人样。 精气神跟体力好了,在任务世界的存活率会提高一些,他想走到最后,想摆脱身份号。 画家听到陈仰的问话,消瘦的手指捏着酒瓶:“我住在西郊。” 陈仰点点头,青城的东南西北四个郊不是指郊外,是区名,这座城市一共就四个区。 西郊陈仰没怎么去过,目前为止,他只知道张延跟画家是西郊的。 “我出去接个电话。” 身边人低声说了句就离开了包间,陈仰拿勺子挖黄豆吃。 向东看陈仰:“他家人都不在国内?” 陈仰含糊:“应该是吧。” 实际上他对朝简家里的情况一概不知。 朝简现在的手机密码锁是一个“Z”,在任务世界的时候,陈仰手机没电了就会用对方的手机,但不代表他就能随便翻看,没有得到允许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陈仰咬着黄豆,脑海深处忽然冒出朝简昨晚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的生活圈只有你。 “我怀疑我们经历的每个任务场景,现实世界都有。”画家一点没铺垫的挑起了凝重的话题。 陈仰的心绪被画家的声音吸引过去,他捕捉到对方的用词是怀疑,说明并没有证据。 画家看出陈仰所想,他轻抿苍白的唇:“在我起疑心的时候,我就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调查这一块。”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都含在神情里。 陈仰放下了筷子,一个团队都没查出线索,难怪他在网上搜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十有八九是被规则屏蔽掉了,陈仰心不在焉的想,就像他在微博里记录小尹岛的一切,网友们全部看不见一样。 “你们还查那个?”向东翘着腿吃龙虾肉,“我都没想过查,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仰说:“要是不直呢?” “那就下船。”向东耸肩,狂得很。 陈仰抽了抽嘴,他大概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没有精神创伤了。 “这次结束了,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画家脱下一次性手套,两只手交叠着抵在下巴部位,“我做了一个数据分析,我是平均三个月会有一个任务。” “那不就是一年进四个任务世界。”向东没分析过,他反正就是进去了就想办法出来,没进去的时候该干嘛干嘛。 陈仰也没分析过,但他绝对不是画家的频率,他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心里头有点乱。 向东吃相粗野,葡萄酒也品不出什么诗词歌赋,他几口清空酒杯,靠在椅子上叼了根烟,大手碰上画家的袖子:“你这丝绸的衣服,比我摸过的所有男孩子的皮肤都要光滑。” 画家拎开他的爪子,嗞了几下喷雾:“陈仰比丝绸滑。” “你摸过?”向东凶神恶煞的瞪过去。 “看出来的。”画家说。 向东饶有兴致的问:“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身材比例是一等一的好,”画家说,“等我重拾画笔了,我想画几张。” “画了送老子。”向东暧昧的挑唇。 画家蹙眉:“我不画裸的。” 陈仰受不了的踢了踢桌角:“二位,我还在。” 对面两人看他一眼,一个是厚脸皮死猪不怕开水烫,另一个是“你放心,我不会画不雅的东西”,之后他们就一粗俗一含蓄的飙起了车速,这饭吃到秋名山去了。 . 陈仰在明渝阁的小亭子里找到了朝简,他走过去查探对方的神色:“怎么跑这来了?” 朝简的目光落在人工的荷花池里。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漂亮的鹅卵石铺了薄薄一层,成群的鱼游来游去,配着小桥流水叮咚响,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境地。 陈仰刚做完跟鱼有关的任务,不太能融进这样的美景里面,他往朝简旁边的栏杆上一趴:“这里的菜是真的好吃,网上的评价没掺水。” “你没吃多少就出来了,”陈仰看了看自己的搭档,穿简单的运动装也像个王子,就是没少年气,“要不回去再多吃点?” 朝简答非所问,嗓音有点哑,像是前不久才失控的爆发过:“吃饱了?” “七分饱。”陈仰说,“吃多了困,七分刚好。” 朝简站起身:“那回去吧。” “好。”陈仰给向东发信息,让他转告画家一声,改天有时间再聚。 陈仰发完信息才想起来还有手提箱没拿,他把信息撤回,麻利儿的去包间跟画家向东两人道别。 . 朝简的情绪很低迷,他到家就睡觉,陈仰去妹妹屋里打电脑,劈里啪啦敲了一下午。 天快黑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陈仰正在逛密室逃脱的论坛,记学术性的笔记,他一边背着什么,一边去玄关那里,问是哪个。 “仰哥好。”门外是年轻又有活力的声音,“是我啊,凤梨,龙凤的凤,梨子的梨,我是东哥的弟兄,东哥叫我来给你送东西!” 陈仰打开门,入眼是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白净小青年:“什么东西?他没跟我说。” “那他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凤梨转身搬起墙边的大箱子。 陈仰伸手去接。 “不用不用,这个不重的,我放进去就行。”凤梨嘿嘿笑,一边脸上有个小梨涡。 凤梨把箱子放在玄关,掉头又搬进来一个,他笑嘻嘻的抬起手,虚虚的擦过太阳穴往前一划:“仰哥,那我就先撤了,平安喜乐万事顺利哈。” “……”陈仰把门关上,他用钥匙划开纸箱上面的胶布,发现一箱是烟,一箱是清新剂。 陈仰愣了下,他想起向东在任务世界说过,要是能回去,就给他买这些,他把钥匙放回鞋柜上面,拿出手机拨号码:“东西我都收到了,破费了啊。” 电话另一头,向东在洗车,他从陈仰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啧道:“不喜欢清新剂还是烟?” 陈仰摁眉心,烟是中南海,他抽过那一款,还行,可清新剂…… “我一个男的,用粉的合适吗?” “合适啊,谁规定粉的只能小姑娘用,老陈,你看看日历,这都哪个年代了,别那么迂腐。”向东语重心长。 陈仰无语,这是迂腐吗?外壳是粉的就算了,上面还有一只小白兔。 节俭的陈先生把那箱清新剂踢进了妹妹的房间,拿出一支塞进背包里备着,顺便塞了两包烟进去。 . 朝简是晚上将近零点的时候醒的,陈仰感觉他后半夜不用睡了。 “饿不饿?”陈仰说,“我去给你下碗面?” 朝简不说饿,也不说不饿,就用揉得发红的眼看着他。 陈仰的父爱蹭蹭蹭往上涨,他把平板塞朝简手里,利索的去煮面条。 朝简扫一眼平板,食指戳了戳,被暂停的喜剧电影再次播放了起来,他把耳机带上,看了会电影就按暂停。 “一点都不好笑。”朝简阴沉沉的放下平板,赤着脚走出房间,他站在客厅,沉默着凝视厨房里的身影。 陈仰煮好面,一回头发现少年已经在桌前坐好了,一副等着被投喂的样子,他愣了愣,失笑道:“中午那么多好吃的,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说着就把面端出去:“来个垫子,有点烫。” 朝简够到垫子放自己面前,接过陈仰手里的汤碗放上去:“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没事,我晚点睡。”陈仰一只手托着下巴,“那手提箱……” 朝简抬眼:“你没看?” 陈仰愕然:“没有啊,那是你的东西,我怎么看。”他去房间拿了箱子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下一秒就被闪得睁不开眼。 好多钻石。 陈仰半天才把张大的嘴巴闭上,所以这才是画家能那么快谈成交易的原因?我喜欢的,你刚好,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陈仰惊诧的看向吃面的少年,他怎么不知道对方喜欢这种东西? 朝简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慢悠悠道:“我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还有两个。” 陈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卫生间,手伸进了朝简的裤子口袋里面,并且把钻石攥在了手心里。 陈仰喝多了似的回到客厅,把两颗大钻石放到小钻石上面:“这么多钻石,你发了。” “……”朝简皱眉嗤了声,“你能有点出息吗?” “这是有没有出息的事?”陈仰抓起一把小钻石,手一松,他听着清脆响,感慨的说,“仙乐。” 朝简的额角一抽:“你走开,别影响我吃面。” “这些钻石放哪?”陈仰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再被钻石们迷了眼,大晚上的容易高血压。 朝简头也不抬:“床底下或者阳台放杂物的柜子里,随便哪。” 陈仰:“……你用熏香换来的钻石,就这待遇?” “那你自己看着办,别烦我。”朝简说。 陈仰理解不了搭档的做法,却也没多问,他性情不定,本就难以琢磨。 陈仰把钻石摆放整齐,尤其是那两颗大的,一红一蓝,看着都会心跳加速,他摸了又摸。 朝简看陈仰摸得那么温柔,恨不得亲几口,他的面部瞬间一沉:“还不拿走” 陈仰古怪的瞥了眼朝简,怎么这家伙看钻石的眼神就跟见到仇敌似的,他费解的拎着手提箱去妹妹房间,找个地方放了起来。 妹妹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要是她在,做梦都能笑醒。 陈仰打开抽屉拿起纸板玩了玩,好像妹妹有个玻璃瓶,里面全是亮晶晶的石头,说是要装满了送给他。 玻璃瓶也不知道去哪了。 . 睡前陈仰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朝简,全部,所有,他完完全全的剖开了自己。 朝简半响开口:“睡吧。” 做好了彻夜长谈的陈仰满脸无奈,朝简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他这个搭档不是正常人,方寸大乱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仰一条胳膊压在脑袋下面,歪着头看朝简:“你说我的身份号会不会是最小的?” “不会。”朝简在这场谈话里,第一次直面他的问题。 陈仰猛地爬起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朝简阖着眼。 “你是黑户,你说了算。”陈仰盯了朝简片刻就躺回去,“武玉跟我说,不管我的身边发生了怎样的怪事,是跟任务世界有关的,还是跟现实世界有关的,我最好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通常费心挖掘跟装傻,后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朝简的眼帘没睁开,他冷淡道:“不用挖掘,也不需要装傻,任何事都有始有终,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就好。” 陈仰记得在火车站那会儿,他像朝简透露自己忘记李跃的事,以及左耳的疤,朝简告诉他,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 “睡觉。”陈仰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掉进这个由疑惑构成的泥潭里面。 凌晨一点多,陈仰惊醒了,他像一条被人丢在烈日下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浑身湿淋淋的,煞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陈仰做了一个噩梦,可他忘了梦里有什么了…… 恐慌跟崩溃吸附在五脏六腑上面,陈仰攥住胸前的衣服蜷缩起了手脚,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无声的嘶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喊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喊。 濒临死亡的感觉缠住了陈仰。 脸被轻拍,耳边有人说话,说着什么,重复的低喊着什么,陈仰费力撑开潮湿的眼睛,视野里是月色下的模糊轮廓,他的呼吸紊乱到了极点,脑神经也虚弱到了极点。 汗涔涔的身子被带进一个怀抱里,陈仰的眼皮抽了两下,他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指腹下的肌肉是绷着的。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不记得是什么内容的噩梦。”陈仰下意识的反过来安抚朝简,声音哑哑的说。 朝简松开陈仰,一声不吭的退回黑暗中。 陈仰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上床,他发现房里的熏香味更浓了,那味道让他张开的毛孔里钻。 “你多点了一根香吗?”陈仰问朝简,回答他的是悠长而均匀的气息声,他以为自己睡不着了,然而他却在难闻的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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