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栈后院的小门,阿缘踏进阴凉的巷子里,她忽地问道:“严挚,你会酿葡萄酒吗?” “会。”走在后面的严挚说,“都会。” 阿缘随手拨一下挂在墙上的花叶:“我种的葡萄长得很好,过段时间就熟了,到时候你教我酿酒。” “可以的。”严挚看着她的脚后跟,没有看她的地方地方。 严挚的脚步一停,他偏身躲开拍过来的那只手。 韩星及时撑住墙才没摔成狗吃屎,他吐掉嘴边的翠绿叶子:“严挚啊严挚,你这么有能耐,在阿缘面前怎么连头不敢抬?” “长得丑。”严挚说。 韩星翻白眼。 严挚追上前面的阿缘,韩星追着他,三人在巷子里形成了这么一种微妙的画面。 “严挚,喜欢就追啊。”韩星对着严挚的后脑勺说。 严挚看着阿缘的后脑勺:“她心里头有伤。”他的音量低下去,“还疼着。” 韩星一滞,他几个大步冲上去,拦住严挚:“我也挺喜欢阿缘的,她既柔弱又有韧劲,很招人。” 严挚的视线越过韩星,去看快要走出巷子的阿缘。 韩星看着他:“我准备找个机会偷亲她。” 严挚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就这样?”韩星瞪大眼,翘挺的鼻尖上渗着汗珠,“你不是应该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抵在墙上,给我一拳,再发狠话说‘那是我的女人,你小子敢碰她,我绝对绕不了你’?” 严挚看白痴一样看他:“这里不是任务点,我不打人的。” 韩星:“……” “我不跟你说话了。”他按着肚子往墙上一靠,眉心紧蹙,“找你的阿缘去吧。” 严挚走了。 韩星也走了,饿的胃疼,他要在大餐出现前干掉一碗面条。 陈仰跟朝简去了客栈对面的小阁楼,那里是他重置后第一次接触幻境,感触颇深。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的幻境弄反了,我进的是你的幻境,你心里是怎么样的?”陈仰跨过门槛进阁楼,扑面而来一股阴气。 是见不到阳光的味道,并未鬼魂留下的怨恨。 朝简没回应,陈仰喊了他一声,才听到他说:“忘了。” 陈仰的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也好,忘了好。 阁楼的一楼摆着一章章圆桌,左侧有个收银台,陈仰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蓝色短发的女孩,她叫珠珠,死于自己的因果。 珠珠进镇就觉得熟悉,说好像来过,还说阁楼是吃饭的地方,一楼是大厅,二楼有包间。 如今陈仰看到的就是珠珠形容的布局。 看来末日前珠珠来过这里,估计是小时候跟着家人来的,印象不深刻,却还是有残留的记忆。 末日后,高等文明将世界碎片上的一切都修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古镇还是古镇,阁楼还是吃饭的地方。 陈仰站在二楼的窗边,俯视这个镇子,仿佛周寡妇还拎着白灯笼,站在路边引路。 “每个任务点都是一块碎片的话,”陈仰嘀咕,“那被保留下来的碎片有不少,要是全部合在一起,面积会很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全合并的一天。 朝简剥着葵花子,他种了一片向日葵,这是它们结的果实,被他炒熟了,成了陈仰的零食。 朝简剥好一把葵花子,递到陈仰面前。 陈仰一个一个吃掉。 “好吃。”陈仰意犹未尽,手往朝简的口袋里摸。 “带的不多,回去再吃。”朝简将他的手捞出来,扣住。 “你说帮我要一个西瓜。”陈仰提醒道。这是个让朝简交朋友的机会,和别人说说话也好。 “嗯。”朝简说,“回岛前我会问瓜田的是谁的,再跟对方提这个事。” “能谈好?”陈仰嗯嗯两声。 朝简睨他:“放心吧。” “我放心啊,我一百个放心。”陈仰敏锐地捕捉到了两道视线,从楼下投过来的,他暗自望了眼。 是镇上的那群通关者里的唯一一对中年夫妻,楚先生和楚太太。他们一边咬耳朵,一边偷看陈仰。 “走了。”陈仰叫上朝简,下了楼,朝着那对中年夫妻走去。 楚先生用一种古怪的探究眼神看陈仰,除了探究,还有一种高考生查分数的忐忑紧张:“你是不是有个笔记本?黑皮的,比较厚。” 陈仰嘴边的话凝住:“对。” 楚先生没有立即跟陈仰说下文,而是第一时间去看妻子,得意洋洋:“我就说我没记错!” 楚太太白他一眼:“是是是,你没记错,你还年轻。” “我肯定年轻。”楚先生的得意劲流进了眼里,他眼角的细纹都活跃了起来,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性。 陈仰默默地扭头跟朝简对视:“我们吃狗粮了。” 朝简道:“还他们一份。” 陈仰抽抽嘴,他注视眼前这对拌拌嘴闹一闹笑一笑的中年夫妻,眼里有羡慕:“等我们到了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能这么好?” 朝简挑眉:“我们会更好。” “嗯啊。”陈仰现在的听力很强,他将楚太太的“年轻真好”“帅哥好养眼”“每天看一看比什么护肤品都管用”听了个正着,不出意料地看见楚先生当场黑了脸,楚太太哄他“小年轻多的是,都是过眼云烟,你就一个,你是我的楚先生”。 楚先生秒变晴天,笑得跟刚谈恋爱的小伙子一样。 陈仰轻啧,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之道吗?貌似很厉害,赶紧记下来。 一旁沉默不语的朝简也在心里做笔记。 多学点没坏处。 客栈后院的菜香飘到了街上。 陈仰吃的葵瓜子不顶饿,他想家里的野鸡了,尤其是肥而不腻的鸡腿。 “楚先生,笔记本的事,你不往下说了?”陈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扰沉溺在二人世界的两口子。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记得的那个年轻人,证明自己没老。”楚先生简短地讲了一段旧事。 楚先生通关后停在白茫之地,没往前走,而是回头找妻子。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找到妻子以后,楚先生为了感谢命运,他拿出自己和妻子的定情之物摆摊,想把它赠送给有缘人。 陈仰有幸带回了家。 “当时你不肯白要,硬是付了三十块钱。”楚先生揉了揉眉心。 楚太太对陈仰笑的很温柔。 陈仰礼貌地回了个笑容,心情十分复杂,他只记得笔记本是自己在一个路边摊上买的,压根就想不起来摊主的样子,他的记性还不如楚先生。 朝简捏捏陈仰的后颈。 陈仰的脑袋往下耷拉了一点,眉头打结。 “你不记得我是正常的,我那会儿戴着口罩。”楚先生脸上带笑,“笔记本有两本,我那本能避开规则,充当联络设备。” 陈仰道:“我那本也可以。” 楚先生不意外:“你的笔记本呢,丢了?” “没有丢。”陈仰摇头,“我送给我的一位朋友了,他还在里面。” 楚先生闻言,送出善意的祝福:“那祝你朋友好运。” “谢谢。”陈仰笑了笑。 一伙人吃了饭,喝了酒,脚步闲散地回家,睡午觉的睡午觉,看书的看书,忙事情的忙事情。 陈仰拉着朝简去了河边,瀑布那里的哗啦哗啦水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得见,走近了会觉得有几分清凉。 河里偶尔会有一条小鱼游过,那不是名字鱼,是普通的鲫鱼。 陈仰随便坐下来,脱掉鞋子,把脚放进水里。 河水很柔和,它不像海水那么汹涌热情。水底还有一层鹅卵石,踩上去很舒服。 地面有点晒,陈仰无所谓,朝简却把脚往他屁股底下塞。 陈仰于是就坐在朝简的脚上,玩起水来。 同样的地点,截然不同的心境。 做梦一样。 河的斜对面传来动静,阿缘蹲在草丛里挖什么东西。 陈仰眯了眯眼睛,他对阿缘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她像山间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天生就属于大自然。 三连桥那里,她变成凋零的花。 现在花重新生长,迎着阳光,生机勃勃。 陈仰玩了会水,正要穿鞋,他瞥到两个男同志经过阿缘那,后面跟着一群羊。 陈仰鞋不穿了,化身成柠檬:“他们还有羊……” 朝简去河对面,他不知怎么和那俩同志交流的,抱回来一只小羊。 羊一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死了”的生无可恋样。 陈仰被它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不怕不怕,我摸摸你,就让你走。” 羊的腿肚子蹬了一下,朝简放它下来,看陈仰抚摸羊额头的几撮毛。 “喜欢?” 陈仰不敢承认:“它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朝简深深看了他一会:“避暑的时候,它们全家都会上岛。” “也就三伏天,过了就回镇上了。”陈仰撇嘴。 朝简不以为意:“我们也可以来镇上住。” “不想搬家。”陈仰犹豫了片刻,“偶尔来逛逛吧。” 朝简没意见,只要陈仰在他被窝里,他住哪都行。 陈仰让朝简把羊送回羊群里,他边穿鞋边想,人多,物资就多。 物资是根据人口分配的。 等岛上的人口增加了,就会有物资。 不知道怎么送过来,八成是夜深人静的后半夜。 那是圣诞老人。 陈仰隔着小河跟阿缘告别,让她早点上岛,有狗熊小朋友可以揉,还有很多好吃的。 阿缘笑着应声。 陈仰往朝简背上一跳,朝简轻松接住,背着他往河岸上走。 “西瓜呢?”陈仰又提醒。 “我问过了,瓜田是大家的,随便摘。”朝简的气息很稳。 “噢,”陈仰一点都不惊讶,“那我们挑个最甜的。” “我不会挑。”朝简上了河岸。 “没事,你哥会,你哥无所不能。”陈仰吹牛皮。 朝简挑唇:“嗯,我哥无所不能。” 老陈同志面皮一热,不好意思了:“其实还是有挺多不会的。” “不重要。”朝简大步走着,夏日的阳光将他整个人覆了层金色,他半垂着眼,长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剪影,“在我心里,你是王。” 陈仰一怔:“那你呢?” 背着他的人说:“我是你的王国,归属权和使用权都是你的。” 陈仰晕乎乎的,我对象太会了,真的太会了。 朝简背着陈仰回了镇上,陈仰想下来,没成功,只好继续趴在他背上。 这个时间点,镇子里没人走动,陈仰跟朝简直奔瓜田,他们在路上碰见了一对男女。 女的就是朝简过去的那个队友,她换了一身衣服,陈仰这才发现她的肚子有个弧形。 陈仰第一反应不是她胖了,吃多了,而是…… 陈仰的双眼因为自己的猜想睁大。 “四个月了。”那女人会意道。 “那你这个月份的肚子是不是不算小?”陈仰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他脱口而出。 “双胞胎。”旁边的青年道。 陈仰打量他,觉得他的眼里有没退干净的煞气,任务途中是个狠角色:“你是孩子父亲?” “我是。”青年笑得很幸福,“我们准备在今年的腊月初八结婚,欢迎你们来喝喜酒。” 陈仰说肯定来,他也替他们高兴,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听说怀孕期间不太好过,你们当心点。”陈仰友好地说道。 “有万医生在,不会有事。”青年指了指一个方向,“物资里有医用器材,诊所开了有半年了。你们哪不舒服,可以来看病。” 陈仰搓搓脑门的汗,诊所都有了啊。不过,他们是基因人,那后代…… “一样的。”青年看出陈仰的想法。 陈仰目送那对男女离开,现在是末日后的生活。 只不过他们一边哭着喊疼,一边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艰难前行,最终突破一个个关卡回来了,同时也跳过了灰头土脸茫然颓废的重建时期,直接进入稳定安逸的阶段。 起点已经搭好了。 很高很稳。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将由一群新人类来带领它往前走。 陈仰搂住朝简,笑着亲了他几下。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写还在路上的那些人,先从东哥的视角开始吧,明天见。 第192章 番外4 农忙的季节,早上的天气有一点凉爽,田里有很多起大早的村民在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西边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有群村民没有下田,他们一个个的将农具丢在一旁,整齐的坐在田埂上,男女老少,揪着自己的头发。 竟然全在给自己遍辫子! 就连其中一个皮包骨的老头,都颤抖着干瘦的手,揪着头上为数不多的白发,一点一点的给自己编着麻花小辫。 没有人交流,全都专注的编着辫子,只是嘴里喃喃的唱着: “起早早,编辫子,麻花辫,等阿郎,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 村里,向东坐在井盖上面喝稀饭,一大口下去,他的表情突然一僵。 稀饭里面有一只蚂蚁。 向东用筷子把它夹起来,它的六条小细腿湿漉漉亮晶晶,其中一条在半空蹬了一下,前面的两只触角也在轻轻动着。 活的。 ??? 他妈得!向东将蚂蚁扔出去,手里的碗重重往地上一摔。 “嘭”一声响惊扰了周围萎靡颓废的队友们,他们纷纷站起来,见是碗裂了,不是别的事就恍惚着坐下去。 白棠纤细的手指搭着碗口,他想去向东那,对方一个火爆烦躁的眼神杀过来,顿时让他偃旗息鼓。 向东现在的心情差爆了,如果队伍里没有那粒老鼠屎,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出去了,躺在家里喝啤酒吹空调,舒舒服服。 为什么说是老鼠屎呢,因为那家伙获得了这个任务的提示。 但他没说。 妈批得,他没说! 那个龟孙子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跟屁股按错了位置,他自顾自的把任务提示当成是个人道具,偷偷隐瞒,直到第二天起来一看,队伍里死了十几个人,他才拖着鼻涕发着抖透露。 这次的任务提示没有隐喻,简单粗暴地讲述了死亡禁忌。 可是那龟孙子当天下午就死了,跟他一起死的还有另外几个队友。 他们明知禁忌是什么,还是死了。 因为任务提示里提醒的禁忌是—— 对,就是这个,天黑不摸头,天一黑就不能摸头发了。 晚上摸了头,也许当场就死,也许会在天亮后死,也许要到中午或下午死,不一定,看厉鬼的心情,反正在你摸头的那一刻,你就中了诅咒。 越是日常化的禁忌,越可怕。 像摸头这种,简直了,丧心病狂,毫无人道。大家一到天黑就很慌,他们时刻自我警惕,生怕下意识地摸一下头,而且还不敢睡觉,谁知道自己睡着了,会不会摸头发,这可能性太大了。 白天虽然可以不用管禁忌,但他们也没办法休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前一夜有没有摸头,有没有中诅咒,很怕自己毫无预兆地死掉,太慌了,根本睡不着。 所以还活着的一伙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睡了,眼里都是血丝,精神状态也离临界点越来越近。 向东没有精神创伤,也不需要熏香,他算是精神力强大的了,这回也有点吃不消,死了的那些任务者不是被吃的坑坑洼洼,也没生疮流脓肢体扭曲,他们就是编辫子,死状都是头发编成了麻花辫。 本来向东还觉得自己是板寸,这任务对他有利。 谁知规则很快就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抽得他眼冒金星,让他知道他有多天真。 有个兄弟跟他一个发型,死的时候头发被自己揪掉了一大块,使劲揪的,一个个发根松松地粘着头皮的血肉,短短的发丝硬是绕在了一起,成了一截麻花形状。 向东的思绪在一口烟之下收了回来,他搔几下头皮,这个鬼天气,大家白天在外面查找线索跑一天下来,头都馊了,又痒又难闻,不洗没办法过夜。洗的话,得赶在天黑前。 天黑后是碰都不敢碰的。 任务难搞啊。 向东想到那龟孙子,他又气得爆粗口,要是进来的当天对方就分享提示,队伍里不会死那么多人。 在这种任务背景里,人多一点,线索就能收集得快一点。 现在一片惨淡,局面很被动。 向东朝天喷了口烟,如果老陈在这,他会怎么做,他应该会做沟通工作,鼓励消极的队友们,跟个幼儿园老师似的,耐心十足,不厌其烦。 啧,向东咂嘴,换他是干不出那事的,一样米养百样人,老陈那做人的原则也是牛批。 不知道老陈现在怎么样了,向东的牙齿磨着烟蒂,肯定是出去了吧,不对,是回去了,回家了,向东扇自己,用词都能错。 老陈回家了,他呢,他们呢?感觉遥遥无期啊,操,向东叉着腿抽烟,腿漫不经心地抖动着。 白棠喝完了稀饭,用手背擦擦嘴,他不清楚自己重置前是不是向东的队友,没梦到过,怎么都梦不到。 这是重置后的他第一次跟向东合作。 他熟悉的陈仰,朝简,文青,凤梨,画家他们都不在这里,只有向东一个熟人。 白棠情不自禁地给他与向东贴上了相依为命的标签。 不敢贴太紧,怕自己亲手撕下来的时候,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撕掉。时间越长,心口就越疼。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白棠先是闻到熟悉的浓苦烟草味,接着是熟悉的拖鞋跟精壮的,带着几条疤的小腿,他的视线缓慢往上移,桃花眼里有一片剔透的水光,眼角红红的。 向东居高临下地俯视白棠:“白教授,你在想什么?” 白棠入神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向东蹲下来,大力掐住他细腻光滑的脸,将他往自己跟前一拖:“这他妈的是在做任务,人跟韭菜一样一死死一茬,你还在这琢磨你的情情爱爱?” “那玩意能有命重要?”向东不自觉地代入了老父亲的心境,恨铁不成钢,“我真搞不懂你,名牌大学历史系的白教授,你的智商喂狗了吗?活着是一切的根基,这个道理还要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大老粗跟你讲?” 白棠垂下的眼睫被一圈温热的液体濡湿,鼻尖也红了。 向东:“……” 他甩开手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周围的队友若有似无地投来打量的视线,白棠的脑袋耷拉着,样子有些狼狈。 “出来啊,你还坐那干什么?要我用八抬大轿抬起啊?”门口传来向东不耐烦的吼声。 白棠的眼里瞬间亮出一簇火光。 白棠追着向东出去以后,小院里冒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正在和齐北讨论任务的江江耳朵动动,他不喜欢他欣赏的美人被议论,满脸呵呵哒:“那也不关你的事吧!” 那阴阳怪气的人是个男生,他讥笑:“我只是看不惯舔狗,跟你有关系吗?” 江江拳头硬了,齐北拦住他,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蠢逼才会在任务里打嘴炮,我们不做蠢逼。” “不做!”江江挺胸抬头。 齐北在他耳边说:“那蠢逼看上白教授了,白教授没给他好脸色。” “噢~~这样啊~~”江江冲那男生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男生就跟一只要斗殴的公鸡一样,滑稽得很。 院里还有几个人,没谁参与这个小插曲。江江咬着山楂条,眼珠转转,余光从旁边不远的两女一男那里飘过。 那是三角恋,正主和小三是同桌,撕逼的时候进的任务世界,三人达成协议暂时和平相处,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实际上他们是在等机会。 两个女生互相要对方出事,男生被她们撕烦了,再加上怕鬼,精神不太好,希望她们都死在这里。 “爱情啊,”江江一口一口咬掉小半截山楂条,拍拍手上的碎渣,“北北,我们也出去吧。” 齐北起身,背上放着两人用品的大背包。 江江说要试试站在村头唱山歌。 齐北不同意。 “试试嘛。”江江说,“阿郎阿郎,说不定是什么定情之歌,唱了能把厉鬼引出来。” “就算厉鬼不出来,那村里人听了,没准能有什么异常。” 齐北还是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别找死。” “总要尝试啊,不然线索怎么找。”江江叹气,“我好想睡觉,快撑不住了。” 齐北揪江江眼皮:“撑不住也要撑。” 见他撅起嘴,齐北冷笑:“谁在三连桥的任务里说自己长记性了,以后一定听我的呢,果然是放屁!” “我以为你知道我撒谎,一个字都不会信。”江江弱弱地说完就掏了个山楂条,塞进齐北嘴里。 两人看看向东跟白棠的背影,他们从另一个方向打探村子,三连桥的任务做完以后,他们的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水准,接着走。 “北北,你说这个任务的禁忌会有漏洞让我们钻吗?” “会有。” “那漏洞是什么啊?” “漏洞像脑筋急转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擅长。” “哎,队伍里好像没擅长的。” “那就看运气吧。” “……” 另一边,向东夹开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把烟咬住,就靠这玩意提神了。 “向东,真实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会不会不一样?”白棠走在向东身边,“对我们而言,陈仰跟朝简才离开三个多月,但他们已经过了三四年?” “老子哪知道。”向东叼着烟,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哒拉——哒拉——”的脚步声听起来懒懒散散的,每次夏天进任务,他都穿的拖鞋,就没一次例外,幸亏拖鞋质量好,耐磨。 白棠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少在任务期间想些有的没的。”向东自己做不到,还能厚着脸皮教训白教授。 “出去了能想吗?”白棠侧过头看向东,语气有几分哀怨,“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我信息。”他今年做两个任务了,这是第三个,频率明显比去年快多了,这似乎是某种预兆,他不敢深想,怕自己心神错乱,出大错。 向东一路走,一路观望村子:“忙。” “你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想跟我做朋友了?”白棠轻咬唇。 “老子说忙,你听不懂中文?”向东气到了,他真想敲开白棠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白棠不信,这位撒过很多谎。 向东从白棠的眼神里猜到他的想法,没好气道:“重置的事老陈都说了,十年前的记忆你还敢信?” 白棠的脸色一白,他茫然地望着向东。 向东皱皱眉,大掌在他单薄的背上拍了一下:“行了,久远的记忆可能是重置后修改的,以后的肯定是真的,往前看。就拿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这一年来说,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度不低吧,不至于。” “那你在忙什么?”白棠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 “年后我就有了办车行的计划,近期就在搞那个事。”向东骂骂咧咧地踢开脚前的半块砖,走出了村里一霸的风范。 白棠眨眼:“车行?”他平复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少给我发点矫情蛋疼的文字,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向东不假思索地说了句。 身后没了声音,向东后知后觉地说了不该说的,他低骂了一声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白教授还在那倔强清傲地拧着眉不让自己哭出来。 刀在头上悬着,向东实在是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哄白棠,他瞪着眼睛,眼里的血丝似乎又多了几条,看起来既狠厉色又瘆人。 白棠不是小孩子,他只在向东面前脆弱情绪化,但他没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世界,没有让其再度塌陷。 白棠看着天边的晨光,突然道:“向东,这次要是能出去,你跟我一起去参加车先生的画展吧。” “画展?”向东谩骂,“靠,他怎么没告诉老子?”下一刻向东的注意力就换到了别的事上面,“你去干嘛?” “展览的画里面有我。”白棠的食指指腹在脖子的红包上面蹭了蹭,他长得白,蚊子叮一口会很明显,而且红白相称,有点欲。 向东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白教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你给他当过几次模特?两次?三次?还是说,随叫随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棠觉得向东有点阴阳怪气,他呆呆道:“向东,你是不是……”白棠轻顿,很小声地说,“吃醋了?” “吃个屁的醋!老子从来不吃那东西,怕酸!”向东一脚踩到了牛粑粑上面。 白棠带向东去了一户人家,那里住的是全村年纪最大的老太太。 向东不太想来,他不喜欢老人气。 白棠硬拉着他进屋:“我感觉老太太能给我们提供关键性的线索,活那么大岁数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村里人谁好谁坏,谁心里有神明,谁心里有鬼,她更是一清二楚。” 向东不报任何希望:“人都糊涂了,能清楚什么?你这几天在她床前给她擦脸擦手,就差端屎尿盆了,她有对你说一个字吗?我看你是不懂什么叫老了,老了就是,听力视力记忆力各方面全部衰退,进入了黄泉路口,听不见管不了阳间的声音。” 白棠不那么想,人的潜力无穷大:“生命是很伟大的,我们要敬之爱之。” 向东不置可否,他是个混混,只知道防卫和主动出击,不知道什么叫敬重生命,更谈不上有多爱。向东只在乎身边的兄弟朋友,他的爱很小,跟博爱不沾边。 这是他的世界。 白棠站在屋门口敲门,听到应声才进去。 屋里有一股子浑浊的气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牙齿都没了,嘴一瘪一瘪的,她的生活不能自理,儿子早跑了,全靠儿媳照顾她。 儿媳做成了女儿。 “白先生,你来了啊。”老太太的儿媳正在给她喂稀饭,喂一勺流掉一半。 白棠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儿媳说,“白先生,待会我要去地里,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妈?” “可以,”白棠道。 “谢谢谢谢!”面容沧桑粗糙的中年女人叠声道谢。 白棠等她忙去了,就凑到床前,跟昨天一样问老太太,知不知道阿郎是谁。 村长跟村民们都说村里没有叫“阿郎”的人,没有姓阿的。 老太太的反应也和昨天没区别。 “起早早,编辫子,麻花辫,等阿郎,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白棠轻声说着,一遍又一遍。 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 过了会,老太太干瘪的嘴张乐一下,向东见白棠将耳朵往她嘴边凑,手就伸了过去,拽住他。 “荷……花……”老太太模糊不清地喊。 “荷花?”白棠听清了,村里有个荷花池,阿郎在那里?正当他激动地去看向东的时候,老太太又说话了。 “老头,给我摘荷花……” 后半句比前半句要利索不少,似乎那是她的执念。 可是老太太的老伴早就死了。 白棠直起身看着向东:“我去帮她摘一朵荷花,你留在这看着她。” “摘什么荷花。”向东不情愿地丢掉烟头,鞋底碾碾,径自走出屋子,他又回来,让白棠跟他一起去。 白棠说:“那老太太怎么办?” “行了别跟我废话,荷花池离这不远,我们速度点,很快就能返回,她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向东拉着他就走。 不多时,白棠站在池塘边,一只手拽着向东,看他用另一只手去够荷花。 “小心点。”白棠前一秒才说完,向东就摔了进去。 向东反应很快,他摔之前松开了白棠,没把他拖进池塘里。 可是…… “扑通” 白棠也摔了进去。 向东懵逼了:“你他妈干嘛呢?” “我看你摔了,就想下去找你。”白棠也很懵。 他俩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身泥巴。 向东站的地方比白棠深一点,淤泥到他小腿肚了,他赶紧上去。 白棠在向东的催促声里摘走了一朵荷花,他们找了个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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