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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日下来手上有了数十万两,万一遗失了可是大罪过,他自然是要交到宫中去,交由宫中统计,待启程扬州时再带上善款。” 官员们一听,都紧张起来了,沉不住气的年轻官员问—— “现在就交上去了?可我们还没有捐啊。” 沈桑宁听闻,沉默了,面露为难之色。 那些人便更急了,刚才提问的年轻官员突然站起身,“眼下什么时辰了?” 下人答:“刚到酉时。” 年轻官员随即将自己带来的装钱的信函拿出,信函上早就写了名字和金额,他主动放到桌上,扯出客客气气的笑,朝着沈桑宁急声道:“裴夫人,我方才上门的时候,应该还是申时,我这算是申时给的,您可得做个见证啊!” 放下信函,就急匆匆走了,就怕她拒绝。 一些官员嘲讽年轻的撑不住气,一点官员架子都没有。 但实则,真正要面子的,都是直接放下钱款,或者让家中管事代为跑一趟,哪里会说太多。 这些死要面子,却还亲自跑来的,反而是最矛盾的。 眼见这桌上信函越来越厚,矛盾的官员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罢了,裴夫人,我家中还有事,这善款还望你代为转交。” “裴夫人,我也放这里了,说来也是巧了,下午我不在家,回家后听下人说了,我便亲自赶来了,岂料世子先一步进宫了,世子也真是着急,不过我这善款是今日给的,是世子自己着急先进宫了啊。” 留到最后的那个,沈桑宁以为他是心态比较稳的,她淡笑着问对方是否还要换个茶。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悄悄从大袖袍里掏出个盒子。 盒子怎么看,怎么像箭匣子,沈桑宁下意识以袖挡脸。 岂料那盒子打开,是一支野山参。 沈桑宁放下双手,轻咳一声,“这位大人,这是何意?” 男人弯下腰,露出谦卑的笑,“裴夫人,下官是今年科举一甲第六名,裴大人是今年科举考官,算起来下官就是裴大人的半个学生,下官被圣上钦点为下县县令,不日就将出发,虽不在一百二十七位捐款名单上,但下官自愿捐款,为百姓做事,为裴大人解忧。” 说着,从袖中拿出薄薄的信封放在一众信封之上,然后将山参也放上去,“这山参,就当是学生孝敬老师与师母的。” 沈桑宁笑意淡去,视线从野山参移到信封上,“恐怕这山参都比善款贵吧?倒是破费了。” 男人笑起来,“孝敬老师之物,怎能与善款相提并论,这点银子不算什么,还望师母不要客气。” 沈桑宁的外壳不过十八岁,被一个大一轮的男人喊师母,怪异得很。 她起身,“每一位真心捐出善款的人,都配为天下之师,我又怎能当得起你这声师母?大人若将山参换为善款,我自当为扬州收下,但若它只是山参,还请拿回去吧。” 说话时,玉翡已经将山参递还。 送不出礼的人一脸急躁,还想说什么,沈桑宁已经抬步走出去,留了管家送客。 扬州水难,全京城都传遍了,然而传到消息闭塞的福华园,已经是傍晚。 沈妙仪听得丫鬟的唏嘘悲伤,一时间大喜。 丫鬟们已经习惯了她总是大喜大悲,没当回事。 果然,二少夫人大喜没多久,脸色骤然一变,差点又要哭出来。 沈妙仪想到不久前让素云给扬州递的口信,不由悲从中来。 第295章 妙妙找素云 早知道,就不该让素云给扬州寄信,若降了米价,她重生以来的图谋就毁于一旦! 如果抬了米价,她便可赚得盆满钵满。 就是不知道扬州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再捎信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沈妙仪一会儿惊一会儿疑,事不宜迟要去见素云,却被院里几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拦住—— “二少夫人,上回就是没看住您,这回您真不能再出去了。” “是啊,再让您出去,奴婢们的月银都要扣完了。” 丫鬟婆子拦成一排,不让她走。 沈妙仪言语中满是愤怒,“我也是这府中的主子,凭什么不能出去,我肚子里还怀着国公府的长孙呢!” 丫鬟们面面相觑,且不说长不长孙不孙的,就凭二少夫人喜怒不定的情绪,也不能放她出去啊。 冬儿站出来,“就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小主子,还请您安生些,整日里阴晴不定,跑出去若害了小主子,奴婢们可都担待不起,二少夫人还是回房里休息吧。” 沈妙仪发现这帮人油盐不进,干瞪两眼,想到新的对策,转身回了屋里。 等到小丫鬟将晚膳拿进来的时候,她褪下成色普通的玉镯子塞进小丫鬟手里,在小丫鬟拒绝前,好声好气道:“我不出去,连累不了你,你只需要帮我给素云递给话,这镯子就是你的了。” 小丫鬟低头看看镯子,经不住诱惑的年纪遇到了沈妙仪,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一边点头,一边将玉镯子摘下放下里衣口袋里。 见状,沈妙仪露出了得逞的笑。 * 素云在大通铺里养伤,白日里也没安排活计,她打定主意今日要向沈桑宁坦白一切。 可惜,听丫鬟们说世子夫人很忙,这才耽搁了。 直到傍晚,她起身准备去青云院时,同寝的有两个丫鬟当值完回来了,还一边说着今日的八卦。 “方才你是没瞧见,世子夫人坐在那里都不需要说什么,那些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们,根本都坐不住了。” “虽然我不懂主子们的事,但能看出来,世子夫人不仅心地善良,还有本事。” “据说世子在筹集的,是要送往扬州的善款。” “这些大人们被百姓捧着,拿点钱怎么还墨墨唧唧的。” “这种话,也就我们私下说说,不可以说到外面去。” 两人聊着,素云在房中呆了一日,自是什么都不清楚,听完扬州字眼,忍不住疑惑道:“什么善款?” 其中一个丫鬟转过脸来,“就是给扬州捐款啊,昨夜扬州发大水了,现在莫说是京城了,只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可惜像我们这种三等丫鬟,月例银子不多,否则我都想去捐些钱呢,我若有达官贵人的万贯家财,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捐。” 喋喋不休的假设性话语,素云自动忽略了,耳边仿佛只有关键词在重复: 扬州发大水。 扬州怎么会发大水,为什么是扬州?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充斥在素云脑海中。 她忍不住拧着眉,心跳突突的,似乎有什么细节,没有被她抓住,挠得她内心慌乱,她极力去想。 忽地记起沈妙仪这几日的异常,以及前阵子囤的米。 素云一直不解,为何要囤米。 如今答案呼之欲出,种种痕迹能够对应上了。 因为知道,所以可以提前囤米,每每思及扬州大米,都会露出一副小人得意之态。 而前日的突然崩溃,是因为预料中的水灾没有及时到来,所以便以为囤的米砸在了手上,这才快速让她寄信扬州低价卖米? 前任主子沈妙仪的每处异常,唯有这般才能解释得通,可素云却不敢相信,扬州水灾是天灾,难道真有人可以提前知道天灾吗? 若是老天真让人能提前预知天灾,为何不把这机会给好人?为何要给借机发国难财的恶人? 素云不仅不理解,此刻心底悲怆,站起的身子都跌坐在了床侧,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再问面前八卦的小丫鬟—— “扬州水灾情况如何?死伤如何?是否影响收成?” 八卦的小丫鬟看她突然激动,以为她虽位卑却有颗忧国忧民的心,于是叹慨道:“若不是很严重,也不可能让所有大臣捐款,农民的田地都被淹了,哪还有收成啊,来年都种不了了,命也没了。” 也就是说,田地没了,米铺或许也被淹了,扬州城内的粮食没了。 素云想到,当初沈妙仪买粮仓,选的位置刻意是在高处且偏僻,现在想来,都是有迹可循,大水淹不到高处,毁不了囤的米。 扬州城短期内没有米,不管沈妙仪是低价卖还是高价卖,就不可能悄悄卖。 满仓的大米根本掩不住百姓耳目,势必引起官府怀疑,到时候,提前囤米的用心要如何向朝廷解释? 难道沈妙仪真以为高价卖米所得的钱,就有命花吗? 一个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素云一直知道自己效忠的人,并不聪明,现在再次被沈妙仪的蠢惊到,一旦真出了事,别说沈妙仪,就连她这个帮凶也无法逃脱。 素云深感绝望无力,面上养回来的气血消失,就像一个长期在水底的人,以为终于要爬上岸,却被水草缠住了脚,再次拖下暗无天日的深渊。 上天,没有给她回头路。 “素云姐姐。”门外,福华园的小丫鬟扶着门框,做贼般地勾勾手。 素云双眸无光,如行尸走肉般走向她。 “素云姐姐,二少夫人让我给你带话,说你若愿意去见她一回,她把卖身契还给你。”小丫鬟避开旁人,小声道。 曾经渴求的自由,沈妙仪终于舍得给她了。 素云听闻,毫无血色的脸上扯出笑,却显得麻木,“好。” 素云前脚刚走,玉翡后脚来寻她,手中拿着一封信函,却没在下人房看见她,于是问了同房的小丫鬟,听其称素云和福华园的丫头走了,玉翡眼中闪过异色,离开前,将信函放在了素云的床头,用祛疤膏压着。 随后回了青云院,一五一十地与沈桑宁汇报。 沈桑宁手边放着还没打开的木盒,是白日里官驿送来的,木盒上贴了封条,写明了要宁国公世子亲启。 故而,沈桑宁没打开,想等着裴如衍回来交给他。 第296章 我夫君后继无人啊! 此时听闻玉翡叙述着素云去了福华园,紫灵在一旁幽幽道:“亏得少夫人这么帮她,京兆府办事慢,少夫人派人去催了两回才快些把这事办了,她脸上都是伤,为了不叫她出面,少夫人还花钱让大夫去作证,京兆府这才松了口判了和离呢!她怎么就不要好,还去寻二少夫人,是嫌二少夫人害她害得还不够?” 沈桑宁抬眸,“凡事不可看表面。” “可是人的眼睛只能看表面,看不到骨头呀,”紫灵低声嘀咕一句,越想越不爽,“少夫人,要奴婢说,就算素云不跟二少夫人了,您也不能重用她,一点都不可信。” 这次,玉翡没有为素云辩解一句。 沈桑宁垂下眸光,福华园的丫鬟被派遣出来找素云,可见是沈妙仪有事寻,毕竟沈妙仪没有别的心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找素云。 能让素云再次踏足福华园,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把柄威胁。 早前,沈桑宁就让玉翡去跟素云说过,卖身契的事不用担忧,她会拿回来。 除了卖身契,沈桑宁想不到还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到素云。 是她忽略了什么? 沈桑宁眸光微动,朝玉翡吩咐,“派几个人暗中看着素云,待会她从福华园出来,去了哪儿,见了何人,我都要知道。” 玉翡点头,去办之前,刻意问道:“少夫人,福华园的下人是否要换一批?” 沈桑宁摇头,“不必换了,将冬儿提为福华园管事,替换原本素云的职位即可。” 只要是人,就会有贪心,换一批人,还是能被收买。 不如找个管事,盯着看着,总不能让禁足的人再生事端吧。 那厢,护院拦着素云,不让进院,因为素云已经不是福华园的人了。 但没拦多久,当值护院就换了人,同意放素云进去了。 素云青紫的眼皮下,划过了然之色,抬步进了福华园,进主屋时,将主屋的门关上。 “你终于来了!”沈妙仪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素云面无表情,“等一等。”她抬抬手,让沈妙仪收声。 这反仆为主的举动,令沈妙仪心中不悦,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素云走到窗边,将一扇扇窗子关上,走到最后一扇窗前时,视线一瞥,瞧见了窗沿下的绿色头花一角。 那绿色头花还往下缩了缩,往窗子下藏。 素云收回神色,面无波澜地将窗户关上,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素云走到沈妙仪的面前,沈妙仪扬了扬头颅,自信地用金钱诱惑她—— “只要你为我所用,多少钱,你开个价。” 素云不屑地一笑,语气里毫无恭敬,“主子,你手里多少钱,奴婢最清楚不过了。” “你!”沈妙仪没了面子,逞强道,“我很快就有!” 素云看着她,伸手,“卖身契。” 沈妙仪偏开头,暂时不给,“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事成后,我再考虑给你卖身契,你今夜想法子出去帮我——” 话未说完,就被素云打断:“多少?” “什么多少?”沈妙仪皱起眉来,面上透着不被尊敬的不满。 素云笃定道:“将米价调整为多少。” 闻言,沈妙仪大惊,“你怎么知道?!” “呵,”素云冷嗤,高声道,“主子啊主子,难不成在你眼里,奴婢这么蠢吗?数月前,您在扬州囤了一仓米,不就是料到了今日扬州之祸吗?趁机发一笔大财,不愧是您能想出来的事,奴婢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您为何能提前知道,难不成是与贪官有所勾结?” “你闭嘴!”沈妙仪左右看看,被她大嗓门吓坏了,“说话轻些,你是怕你我死不了是不是?!” 这话落在素云耳里,就是变相承认与贪官勾结,如此,沈妙仪的行径就有逻辑多了。 否则,总不能是上天托梦了吧,素云敢想都不敢信呢。 “主子,卖身契拿来,念在往日情分,奴婢帮您做这最后一桩事。” 一声声主子,一句句奴婢,可素云的言语没有敬畏之意,每一句主仆,都仿佛是对往昔的讽刺。 沈妙仪发觉自己占据下风,自然不甘,“你一个贱婢,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是你该卖命给我,不是我求着你办事,你以为我非得用你吗?” “难道不是吗?”素云反唇相讥,“你若有选择,大可以让刚才给我递口信的丫鬟去寄信,可你敢信她吗?这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这可是国难财啊……” 沈妙仪被气得上下唇瓣发抖。 素云后退两步,似有离开之意,“卖身契给与不给,取决于您,但扬州可等不了啊,你慢一步传信,低价米便多卖一会儿,嘶,这得亏多少啊?” “你!素云!往日怎么不见你这般牙尖嘴利!” 沈妙仪拳头捏起,对上素云嘲讽的眉眼,却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只得转身去取来卖身契,“收了卖身契,你若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说着,就将卖身契揉成团,扔向素云。 卖身契被扔在脚下,素云好脾气地去捡,起身看见沈妙仪含恨的目光,她又是好脾气地安慰—— “主子啊,念在昔日情分上,奴婢忍不住得说一句,您可得好好养胎,这一胎不易,若是落了……” 素云顿了顿,嘴角向上弯了弯,“我夫君后继无人啊!” 沈妙仪瞪大眼睛,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随即两步冲上去,“你别胡说,你以为朝我泼脏水,你自己摘得出去吗?!我告诉你,若你敢陷害我,别说是我,承安伯府绝不会放过你!” “奴婢知道呀,”素云将卖身契撕碎,朝天一挥,白纸屑飘洒落下,“奴婢不会胡说的,您放心,这最后一桩事,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语罢,她听着沈妙仪轻声的骂骂咧咧,转身离去,走到门外,还朝方才窗下的位置看了眼。 偷听的人已经走了。 第297章 二少夫人将来还要指望你呢! 等冬儿去青云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 冬儿将偷听来的内容禀报给了沈桑宁,玉翡和紫灵都惊掉了下巴。 跟事先囤米比起来,红杏出墙都显得合理多了。 不对,红杏出墙也不合理,对象不合理,好好的国公府二少夫人不当,去给自己心腹丫鬟的男人生孩子?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听见。 玉翡震惊过后,就很快反应过来,“少夫人,若真让素云给扬州寄了信,恐怕会出大乱子,奴婢是否要去将素云带回来?” “不必。”沈桑宁道。 这么些年,素云虽没有对她效忠过,但她能看得出来,素云脑子不差,不管是处事还是做生意,她都能独自思考。 若是沈妙仪不急于发大财,不胡乱指挥,先从小生意开始做,素云经营未必会亏损。 眼下也是一样,在水难期间哄抬米价,是掉脑袋的大罪,素云怎么可能为了卖身契去做这样的事? 所以…… 沈桑宁想到冬儿一字不差复述的话,忽地神色一凛。 往日都是素云让沈妙仪轻声些说话,今日反而是素云嗓门大,恐怕是故意将消息传递出来。 而这些,明明可以是当面来同她坦白的,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是在和她划清界限? 是了!素云被迫成了沈妙仪囤米的帮凶,不再改投于她,不仅挺直腰杆与沈妙仪撕破脸,还将消息借冬儿之口透露,恐怕是自觉人生了无希望,于是心存死志要报复沈妙仪! 沈桑宁唰地起身,“我知道她要去哪儿了。” “哪里?不是驿站吗?”紫灵疑惑。 彼时,云昭不知从何处来,落在廊下,“夫人,你寻我?” 沈桑宁是寻她来的,原本要与她说云叔的事,眼下朝她走去,拉着她就往外走,“先陪我去趟外头。” “很急吗?”云昭清冷的脸没有表情。 “嗯。”沈桑宁拉着她,一边吩咐身后的玉翡,“带些人,我们去周家。” 素云恨的不只是沈妙仪一人,还有周韬。 沈桑宁刚吩咐完,就被云昭揽过了腰,一只手臂被架住,在毫无防备时,整个人飞了起来。 “呀!” 沈桑宁低头,离地面越来越远。 “别往下看。”云昭怕她害怕,运起轻功,身子倾斜往远处去。 庭院里,玉翡和紫灵吓得团团转—— “少夫人,啊呀,云昭!少夫人怀着孕呢,别吓着她了!” “去周家,去周家!” 周家。 周韬还没在,扬州水难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周家人都在扬州,周韬忧心一天,好在自己作为京机卫小旗,还能找得到关系打听。 找到京机卫的情报司,花钱请情报司的人吃了酒,托对方帮忙打听,估摸着明早就能有消息。 周韬到家的时候,庭院里一片漆黑,他本就惆怅的心情变得更糟,跨过门槛后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磕到了牙。 “靠!” 先前请来打理家务的老婆子年迈,打扫煮饭都不太利索,故而周韬在娶妻后,就将那老婆子辞了。 每每回家,家中也多是亮着灯的。 想到如今家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周韬心里不甘且怨愤,他堂堂京机卫小旗,日子怎就过成了这般潦倒模样。 嘴里一边咒骂,一边支撑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主屋,路过石桌时,仿佛看见那边有什么东西,他扭头多瞧一眼。 就这一眼,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差点吓出来。 “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不会点灯吗!” 一丈距离的石桌前,女子披着头发,在黑暗中抿起笑,抬手点燃了手里的灯。 火苗缓缓燃成水滴状,微光将素云的脸,由下往上照亮,整个庭院里,就这一张脸是亮的。 更恐怖了。 周韬朝她走近一步,“一天不收拾,你的胆都肥了。” 素云淡定地坐着,抬起眼皮,光亮将她的眼白处照得明亮,黝黑的瞳孔无光,唯有眼前这火光,“是啊,不像你,胆不行。” “你——”周韬忍无可忍,抬起拳头。 素云将灯盏抬高,去对抗他的手,却见周韬停住动作。 他突然左顾右盼起来,狐疑道:“你是不是要害我,莫名其妙回来做什么,你又找来帮手了?故意引诱我打你?” 今日周韬已经收到京兆府的审判结果,两人已经和离,纵使周韬心中再多怒火,和离也已经板上钉钉,谁让素云身后有人呢? 但素云还不知,看着他收敛的拳头,冷笑地起身,“夫君啊夫君,我今天是奉二少夫人的命令来寻你的。” 周韬听得出这“夫君”完全是出于讽刺,一把夺过素云手中灯盏,在庭院里疾步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别人,才重新站定素云面前,语调充斥着不屑—— “她寻我?作甚?寂寞了?” “嗤!”素云好笑地看着他自信模样,顾自去将院中几盏长灯点燃。 瞧,这姓周的官不大,但架子不小。 就算是拿着灯在庭院绕上一圈,也不知顺手将四下的灯点亮,最后还得她去点灯。 要不是为了看到周韬待会痛苦的模样,她绝不会点的。 “你笑什么?”周韬拳头又紧了,“那贱人究竟让你来干什么,快说!” “那贱人……”素云微顿,“瞧,我差点被你带过去了,二少夫人想让你帮忙带信去扬州,你到底是京机卫,用职权传信,肯定是比普通驿馆要快的。” 周韬狐疑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扫,“她一个世家贵眷,找我寄信?” 素云扬起笑,违心夸赞,“二公子离京,二少夫人与世子夫人向来不和,如今连府门都出不来,而夫君你不一样,你可是京机卫小旗,我听说原先的周总旗早就升职了,这总旗位子空了出来,必然是夫君囊中物,二少夫人将来还要指望你呢!” 第298章 抓到了二妹的奸夫 几句话,说的周韬心情愉悦,素云又道:“二少夫人想请你帮忙,将这信快速捎去扬州。” 说着,就拿出一信函。 “我可还没同意,”周韬瞥了眼,没接,故作姿态扬着头,“她捎信干什么,哦,我记得她外祖家也在扬州,是在担心她外祖家遭难吗?” 素云低头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周韬顾自揣测,“没想到白眼狼还会关心外祖家生死,也不见她担忧周家,周家好歹养她到十二岁。” 素云犹豫着将信函塞到周韬手里,“这信不是给柳家的,二少夫人前阵子囤了米,一万多斤的大米,存放在高地仓库里,眼下水难,想着趁此机会大赚一笔,时间紧迫,得快些捎过去,等赚了银子,会分你几百两的。” “一万多斤大米,才分我几百……”周韬声音骤停,再次出声就是不可置信的质问,“她何时囤的米,她提前知道扬州发难?” 素云被问住了,后退一步,一副不能说的样子。 周韬健步上前,两手扶住她的肩,不停摇晃,语气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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