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憔悴的容颜,心中唯有怜惜与愧疚。 见越枭要起身行礼,他赶紧阻止,主动坐到床榻边的椅子上,“太医说你中了毒,你好好休养身体,先把身体养好,不必再想别的,从前所受之苦,朕会好好弥补你。” 越枭靠在床头,被褥盖在腰际,垂着眼眸谢恩,“多谢……陛下。” 听着这声称呼,晋元帝下意识地想纠正,可当目光望去,却看不见越枭的眼睛。 晋元帝嘴唇动了动,突然说不出纠正称呼的话,无奈地闭上了嘴。 寝殿陷入尴尬的沉默,生疏的父子俩心思各异。 此时宫人捧了药进来,晋元帝并未去接药,反而是往边上让了让,示意宫人给越枭喂药。 越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恰好不喜欢被别人喂药。 那种连喝药的节奏还要被人掌控的感觉,他很不舒服,所以很干脆地从宫人手里端过药。 宫人恭敬地劝他喝药,“公子,良药苦口。” 才刚说道良药,越枭已经抬手将药饮尽了,爽快利落得像是不觉得苦。 这一声“公子”让晋元帝微微蹙眉,便没再坐下,亲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朕还有些政务,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宫人。” 语毕,晋元帝又拍了拍越枭的肩膀,转身出了寝殿。 越枭没有抬头,只是静静聆听着脚步声远去。 忽地,脚步声骤停,是晋元帝在殿外驻足,他望着朝阳升起,可是阳光照在身上,他并不觉得温暖。 彼时太监来报—— “陛下,前往岭南的流放队伍要出发了,宣王……”意识到口误的太监立马改口,“庶人谢玄也在此列,您是否要去看看?” 出发在即,太监来询问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陛下要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晋元帝站在屋檐下望着愈发刺眼的光芒,仍不移开目光,沉默须臾后,沧桑道:“不看了。” 太监点头,不敢琢磨陛下的心思,也不敢置喙半分,“是。” 晋元帝低下头,往前走去,后面的大太监跟上。 待离宫殿远些,他回过头,被光芒所刺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大太监的神情,“让人沿途跟着,既然要给他教训,就不能让他随便死掉。” 大太监领命,晋元帝回到御书房,门窗紧闭时,暗卫从隐蔽处跳出来,“陛下,当年为皇后诊脉的太医与接生嬷嬷,在殿下出生后,都得了恩典回乡,但属下寻去他们的家乡,邻里都说他们二十多年没有回乡了。”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只是……如此就无了能证明越公子身份的人。” 晋元帝毫不惊讶,“李敬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留下把柄,你去查一查,越枭从小到大的经历,事无巨细,朕要全部知道。” “是。”暗卫抱拳领命,顷刻间消失在晋元帝的眼前。 谢桑宁带着年年阿鱼来的时候,就见祖父在案前闭目养神,似怀揣很多心事。 孩子的一声嘿嘿笑,让晋元帝从虚无的精神世界脱出,他的眼神慢慢聚焦,见到来人,施展出笑意,比笑意更快的,是下意识张开的双手,“央央今日怎想到入宫来了,是年年和阿鱼想曾祖父了?” 双孩的小推车,推到了晋元帝的面前,洗去他一日的烦躁。 谢桑宁大概知晓祖父为何忧愁,是为失去一个儿子忧愁,也为得到一个儿子忧愁,她正是为这份忧愁而进的宫,“爹爹说祖父近来吃的都少了,这才叫年年和阿鱼来监督祖父用膳。” “是哪个在多嘴,”晋元帝言语责怪,手倒是没停下,随便从推车里抱了一个,“这才几天不见,小东西壮了不少啊。” 谢桑宁在边上看着,“他们胃口好得很呢。” 晋元帝慈爱地看着怀中襁褓里的小脸,玩笑道:“这样下去,将来抱不动了可怎么好?嗯?” 谢桑宁见缝插针,“所以祖父可要好好吃饭,都这个时辰了,祖父还未用早膳吧,不如现在传膳?” 说着,就命人传了早膳来。 晋元帝哪有拒绝的机会,知道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边感慨谢欢真能找事,一边欣慰儿子孙女是孝顺的。 明明没有胃口,身为帝王的他却根本没想拒绝。 他慨叹着抱着孩子坐下,看着呈上来的早膳,象征性地吃上几口,谢桑宁坐在晋元帝对面,什么也没问,沉浸地吃起饭来。 晋元帝看她吃饭的样子,一看就是无忧无虑的,这样也挺好。 正这般想,却听她咽下嘴里的东西,道:“祖父,其实我心里也挺愁的。” 第577章 小皇叔只是为了自保 晋元帝眼里充满疑惑,“小小年纪,你愁什么?” 谢桑宁彻底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小时候愁‘爹’娘感情不好,娘走以后,我愁这世上会不会无人爱我,成婚后,我愁夫君是否是良人,找回父亲后,我愁父亲会不会怪我,得知父亲是太子后,我愁父亲的家人——祖父与姑姑们能不能真的在心中接纳我。” 晋元帝:“胡说,我们怎么会不接纳你?你父亲的遭遇,并非是你的过错。” 谢桑宁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因为祖父和姑姑都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不怪我。” 晋元帝忽然沉默,想到了别处去,“你是来试探祖父对越枭的态度?” “我可没有嗷,我是想说,不论多愁,都不影响我好好吃饭,”谢桑宁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着,瞳孔中的亮光更明显,“原来祖父愁的是小皇叔的事啊。” 晋元帝哪里还能不清楚她的来意,“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谢桑宁摇摇头,她爹才不会管祖父的其他儿子呢,“爹爹对祖父一片孝心,真的是让我来陪祖父用早膳的,他自己不来,是因为他这人很别扭,做不来煽情的事。” 要真是爹来了,恐怕祖父说一句不吃,就没有然后了。 晋元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儿子关心自己的,遂又端起碗,“央央,你真的信越枭吗?” 其实这句话不用问,晋元帝也知道答案。 毕竟谢桑宁早就改口唤小皇叔了。 当初对谢玄改口都没有这么快的。 谢桑宁也不藏着掖着,反正是祖父先问的,“祖父是担心他身世造假?” 晋元帝不直面回答,“皇室血脉重中之重,李氏虽倒但万一留有后手,不得不防。” 说着话时,他的面上透着属于帝王的慎重,慎重的另一面,是多疑。 多疑的另一面,是无情。 谢桑宁看着身为帝王的祖父,想到李家狼子野心,祖父有所顾虑也是正常,毕竟这么多年了,突然冒出一个儿子,哪怕想认,也必须理智地查清。 只是,有些时候太多疑也不是好事,因为当怀疑产生,看什么都是有罪的,就失去了客观。 她反问,“若越枭是李丞相留下的后手,为何还会被下毒呢?” “你皇叔的性格,你不了解吗,”晋元帝不得不承认,老二的狠毒,“他若是得手,下的药绝不会让人还活着。” 谢桑宁:“祖父是觉得,药不是二叔下的?” 晋元帝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越枭幼时凄惨,与你有些情谊,你对他产生信任,但换一面看,一个在年少时就能有智慧和手段拿捏你的人,你当真觉得他不是在利用你?” 谢桑宁愣住,但不是被祖父说服,而是恍然明白,祖父不止是怀疑越枭的身世,也怀疑越枭的用心。 哪怕越枭真的是祖父的亲儿子,有了谢玄这个前车之鉴,祖父大概很怕越枭会成为第二个谢玄吧? 这便是几天过去,还没有对外公布越枭身份的原因。 祖父觉得她不客观,而她也觉得祖父不客观。 越枭有什么错呢? 谢桑宁低下头,声音轻了许多,“我原本真的不是想替谁说什么,只是希望祖父少些烦恼,但现在,我想问祖父一句。” 她抬头,“祖父觉得,以他的生长环境,该如何破局?难道要任人欺凌吗?” “祖父只看见他利用了我的善心,可我看见的,是一个人,哪怕在最困顿绝境中,也没有去偷去抢,反而选择利用自己的弱势博得怜悯,从而获得一份差事,通过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何不对呢?” 晋元帝听着,嘴角细微下压,比方才严肃些,“那他骗了越家又帮你二叔敛财的事呢?” 谢桑宁:“越枭虽因接近二叔而做下错事,但倘若二叔是心地良善之人,那他为二叔做的就会是好事善事。始作俑者是二叔,不是身不由己的底层人,他要是无法让二叔做他的靠山,只怕早已死在李敬手中,在祖父眼中是他再三骗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在我看来,他的目的只是自保而已。” 晋元帝听着,不得不由衷感慨一声,“你们父女都是一样的性格。” “不一样。” “嗯,你比你爹能说多了。” “那是因为爹做事比较直接,我没他的本事只能以理服人了。” 晋元帝轻哼一声,“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谢桑宁还想反驳,还没出口又咽了回去。 算了,口舌都干了。 明明是祖父和父亲更像。 “吃饱了,你走吧。”晋元帝下达驱逐令。 “啊?”谢桑宁有一瞬间的不解,不过还是很顺从地站起身,要去把孩子放回推车里。 哪料晋元帝主动将孩子放进推车,然后一手拉过推车到自己身边,“来都来了,你自己走吧。” 谢桑宁:“……” 无语的脸上,好像写满了话。 第578章 裴彻要休假了 晋元帝得逞地道:“你去瞧瞧你小皇叔吧,朕要单独静一静。” 两个重孙在这儿,能静下来? 谢桑宁没法,只好自己先去附近转一转,又去探病越枭。 刚才晋元帝一走,越枭就艰难地下地了,坐在窗边看风景呢,眼睁睁地看着谢桑宁一路走来。 她踏步入殿内,“小皇叔身体恢复得如何?祖父让我来看看你。” 越枭听她自然的称呼,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你这么信任我?” 早早地就改了称呼。 谢桑宁走到他看风景的窗边,看着他方才望着的风景,往下看,是通往御书房的宫道,往上看,是蓝天白云。 她将宫人屏退到殿外,直接问道:“还记得去年在金陵吃饭时,你对我说你想找回自己的家,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 “是。” “那时候我虽还不是公主,但好歹也是官宦亲眷,明明也能求助于我,何必非要走谢玄这条路子,让自己深陷泥沼。” 越枭:“本就不干净,何来泥沼深陷。” 他顿了顿,主动道:“那日谢玄确实给我下了毒,但我没服下,我中的毒,是自己下的。” 谢桑宁没想到他诚实到这个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干嘛跟我说,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你说了,我祖父若问起来,我可不能帮你骗人。” 越枭被她震惊的模样惹笑,“没关系,那天在御书房倒下,只是为了短暂地逃避被治罪,我确实犯了错,能活当然最好,不能活……我再另想办法。” 谢桑宁咳了咳,“那位皇叔都没有治死罪,何况是你呢,莫要多思。” “我与他不一样,”越枭淡然道,“他再不成器也是皇帝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你父亲即便再失踪二十年,也是皇帝原配唯一的子嗣,而我不可能拥有与他们一样的地位,不可能拥有一心为我的父母,皇帝对我只有愧疚,并无父子情谊,或许在他眼中,我是引诱谢玄向恶的人之一,所以最后的愧疚也会蒙上诸多的猜疑。” 他看的太过透彻,谢桑宁都没法安慰。 越枭太聪明了,她忍不住去想,当初要是被李氏丢弃的孩子是谢玄而非越枭,今日的处境便会截然不同。 说不准,在爹爹失踪的数年里,李氏的谋划便都能得逞了。 李氏一族,最终是倒在了他们自己的算计里。 谢桑宁感叹一声,由衷问道:“你为何对我这么诚实?” 越枭两颊荡着笑意,为什么诚实,因为她曾对他施以援手,因为她信任他,而这份信任,不需要他以其他利益回报,故而他想真诚以待。 但这些话,他并不想说出口,“因为你唤我一声皇叔。” “既然我唤你一声皇叔,我也想问你一句真心话,”谢桑宁还想委婉地问,却发现委婉不了,“若是祖父治罪于你,你是否会存怨恨之心?” 方才还让人家不要多思的,这会儿就自己发问了。 她知道,不论越枭恨与不恨,都很正常,毕竟在李氏的偷皇子的计划中,越枭是最无辜的。 然而出于私心,谢桑宁希望这个家好好的,不想看见年迈的祖父父子猜忌,不想看见父亲兄弟相残。 越枭听闻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因她能直接问,而欣喜,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敛去,“如今真相明了,大仇得报,生身父亲的心中也没有我,我没什么好牵挂的。” 谢桑宁眉头一耸,“你要干嘛?” 越枭:“我会跑的。” 哦,吓她一跳。 越枭目光望向窗外,“得知身世起,我便无数次幻想过相认的场景,幻想过皇宫是如何气派,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往后没了李家与谢玄对我的牵制,只要离皇帝远些,这世上便没人能给我眼色看,凭着这丝帝王的愧疚,这世间各地任我逍遥,只用为自己而活。”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受新鲜的空气,“这样很好。” 忽然又睁开了眼,眼中闪过危机感,“我要去岭南看一眼谢玄的落魄,不能让他跑了。” 谢桑宁好像知晓他在担忧什么了,“其实有没有他,都不影响你能过得挺好。” 两人聊得不久,裴如衍从东宫出来接她了。 饶是晋元帝再不舍得,还是将年年和阿鱼还了回来,总不能让两个小的,还没断奶的年纪就饱受与父母分离的痛苦,虽然他们也感受不到。 两人直接回了公主府,刚下车,玉翡便上前来,主动去抱孩子的同时,与两人禀报道—— “方才国公府递了消息来,是二公子往家传了信,得了一个半月的假期,要回府休假,预计下个月就到京城了,国公爷与夫人正为此欢喜呢。” 闻言,谢桑宁下马车的腿都顿了顿,下意识地朝裴如衍看去,他面不改色地伸手扶她,同时应声,“嗯。” 第579章 吃皇叔的醋? 她在看裴如衍的时候,对方亦在观察着她的表情。 手心上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裴如衍温声道:“假确实是久了些,不过二弟离家已有近十月,想来性子也该彻底改了。” 这话说的,仿佛是担心她会抵制裴彻归来似的。 谢桑宁笑吟吟地看他正经的模样,“边关无战事,回来就回来呗,姨娘思念他,让他在家中多留些日子也无妨。” 裴彻能够彻底放下当然是最好,但不管他的状态如何,谢桑宁现在也不住在裴府,不同在屋檐下,也能避免尴尬。 按照前世的轨迹,边境虽偶有蛮夷侵扰,但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交战还得再过两年。 两人边说,一边漫步相携着入府,庭院中的梨树开了花,风一吹,摇曳的枝头飘落下梨花几朵。 梨花没落在两人身上,全落在了身后,玉翡怀中的阿鱼正好咧着嘴笑,一片花瓣恰巧搭在了她的小嘴上。 小孩子哪管能吃的不能吃的,感觉嘴里有东西就想去吸,玉翡眼疾手快地拿掉,阿鱼见没东西吃了,哇的一下放声大哭。 走在前头美好和谐的夫妻俩纷纷回头。 阿鱼大大眼睛里满满的疑惑,在瞧见父母靠近时,顿时止了哭声,又开始咧嘴笑。 谢桑宁松开了裴如衍的手,去接孩子,玉翡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过去的同时,忽然想起虞氏的交代,遂道:“公主,国公夫人还遣人来问,要不要将余嬷嬷请过来。” “小阿鱼乖,”谢桑宁逗了逗孩子,想到余嬷嬷,便忍不住联想到先前裴宝珠对余嬷嬷畏惧的模样,“年年和阿鱼才多大,这会儿请余嬷嬷过来,也教不了什么。” 玉翡深以为然,嘴上还是道:“国公夫人的意思是,余嬷嬷如今留在国公府养老,左右无事可做,不如请来把关小皇孙们的饮食起居,待小皇孙们稍微长大些,在礼仪上也可以从小耳濡目染。” 裴如衍盯着女儿,伸出手指往女儿的脸颊上戳了戳,这一戳,鼻子上就挂出了鼻涕泡泡,收回手时吩咐玉翡,“余嬷嬷在宫内不是专教礼仪么,照顾饮食起居怕是也并不擅长,往后再议吧。” “是。”玉翡只管将两头的话传达到位。 谢桑宁眉头一拧,“对啊,余嬷嬷在宫中多年……” 裴如衍见她若有所思,像是藏了什么大事,“怎么?” “孩子饿了,先带去乳娘那里。”谢桑宁将阿鱼放进小推车内,为两个孩子盖好小被褥,交代完玉翡后,拉着裴如衍快步进房中。 一进房,她继续道:“今日我见皇祖父对越枭身世仍有存疑之心,而以李氏的手段,当初能接触见证皇后生子的人必然活不下来,余嬷嬷既是资历深厚的老嬷嬷,虽然与皇后无关,但或许她认识当年的接生嬷嬷或是皇后宫中的宫女,又或是诊脉的太医呢?” 皇后生子一事,就算李家想保密想做绝,但上下经手的人不会少,李家将知情者杀完,却难保这些知情者没有提早透露给外人吧? 毕竟,不可能在皇后生产时立马将宫人们“封口”。 谢桑宁认真道:“若余嬷嬷不认识,也可以从那些消失的证人们相交好的宫人打听下手,如今李氏已倒,他们出来作证也不用畏惧。” 裴如衍听明白了,知道她说的有理,但一想到她对越枭这么关心,忍不住有所疑问,“你对他的事这般上心?” 问出来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谢桑宁哪能听不出来,她的嘴角绽出一抹明媚笑容,眼睛也弯成月牙状,与他的正经样截然相反。 她抬手,指尖点了点裴如衍的左胸口,“你连皇叔的醋也吃啊?都差了辈,委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裴如衍左手抓住她的指尖,但并未从胸口处挪开,“我的年岁可比你的皇叔还大。” 谢桑宁轻笑一声,很快恢复正色,“不同你开玩笑,他的遭遇我虽抱有同情,但我想帮他证明身份,其一是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故而不想他成为悲剧,其二,是因为我想恢复平和的生活,阿衍,越枭不能成为第二个谢玄,我爹与祖父也决不能因为‘谢玄’而生出隔阂。” 谢玄为何成为自私狠毒的人,有身边人教导的缘故,也有他自身被嫉妒憎恶和不平衡所吞噬的缘故。 越枭嘴上说不在乎晋元帝的态度,可真的能不在乎吗? “倘若大晋多一位心怀大义的王爷,就能造福一方百姓。” “但若位高权重者,是谢玄那样的人,就会祸害一方百姓。” 谢桑宁垂眸深思,“何况,越枭相比谢玄,要聪明得太多,既然他心向善,就不该因猜忌与隔阂将他往恶处推。” “嗯,”裴如衍低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来夫人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这件事就交给我。” “交给你?”谢桑宁挑眉。 裴如衍忍住想将她眉毛压平的冲动,“你与越枭本就相识,即便陛下信赖你,你也该避避嫌。” 谢桑宁:“那你不也……” 咳。 裴如衍知道她指什么,唇角上扬,“说来也怪,怎么你遇上的乞丐都不平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自夸,”谢桑宁瞥他一眼,“你若真找出了能证实越枭身份的人……就交给爹爹吧。” 裴如衍眸中笑意渐浓,只因她与他想到了一块去,“确实由岳父出面合适,两者无利益关系,陛下又信任岳父。” 谢桑宁与他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同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做什么,得经过我爹的同意。” 第580章 旧伤 她叹一声,“你不懂我。” “我懂,”裴如衍眼神深邃,声音低沉,“我只是觉得,以岳父的格局与性情,抉择会和你一样,非但不会阻止越枭的身世公布,反而会促成此事。” 毕竟,谢欢与谢玄,本质上是两个极端。 裴如衍知道岳父看着冷漠,实则是个心软的人,至少比他心软。 即便岳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接受了越枭的存在。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陛下若对待谢玄与越枭的身份不公正,岳父自然会秉公直言,这无关于未来的越枭是否会对太子地位有影响,只在于岳父看得下去和看不下去。 裴如衍想的还要再多些,他不认为越枭能够对岳父造成威胁,不说处境与身份,单论性情,岳父一腔赤诚从未变过,光这一点,在陛下的心中就是天壤之别。 诚如夫人所言,越枭很聪明,这份聪明若在谢玄身上,陛下会很喜欢,而在越枭身上是截然不同的。 越枭流落在外多年,不仅聪明,心思也细腻,他会察觉生父对他的提防,他会难过,然而一个从未得到过父爱母爱的人注定是缺爱的,此时,若身为亲兄长的太子能够站在他的那边,补足他的缺失,点亮他前行的路。 再如夫人所言,一个王爷远比一个普通的臣子力量更大。 倘若越枭往后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将聪明用在正道上,那也算是物尽其用。 不过,裴如衍心里的这番话,多做的思考,并未对谢桑宁言明。 他看着她目光清亮,似乎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一家和谐、将来不再有位高权重者鱼肉百姓。 裴如衍看着她两颊的小漩涡,自己亦被感染,笑意更深。 他转身踏入屏风后,快速换了身衣裳,随即就要出门办事。 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中,但顺利的程度远超意料。 裴如衍在余嬷嬷那一问询,便问出了因果,巧就巧在,余嬷嬷真的认识当年为皇后生产的嬷嬷,接生的嬷嬷也是宫中资历深厚的嬷嬷。 时隔太久,可余嬷嬷从未忘记自己的好友,在被问起时,还有一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 向来严厉的余嬷嬷,面上既激动又沧桑,主动跪在裴如衍面前,“还请世子为亡人做主!” 根据余嬷嬷描述,宫中寂寥,宫人都会结交自己的好友,她与李皇后的接生嬷嬷——楚嬷嬷交情甚笃,楚嬷嬷在皇后生产当夜便受到了威胁,原是打算一辈子守着秘密的,可那夜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皮跳个不停,她心想自己很有可能会被灭口,连夜偷跑去找余嬷嬷,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还交代自己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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