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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韵怡一直盯着外边,久久不见宋时礼,心烦意乱起来。 她之所以答应办婚礼,并非真的要与洛少琛结婚,而是满足对方心愿,苏韵怡觉得宋时礼不该如此小气,肯定能理解的,毕竟人命关天。 可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宋时礼淡漠的表情。 眼看婚礼开始,宋时礼还没有到,苏韵怡再也等不了,朝外边走去。 洛少琛忙拦住: 苏韵怡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落在洛少琛脸上,那一瞬间,洛少琛吓了一跳,忘记伪装难过,他极少见到苏韵怡如此可怕的脸色。 苏韵怡心情无比烦乱,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必须回去一趟。 苏韵怡这次没有理会泫然欲泣的洛少琛,大步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疏忽,应该跟宋时礼解释清楚,并非真的结婚,而是做做样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院子,径直冲进大门,来到阳台。 苏韵怡掀开帘子,原本狭窄潮湿的小阳台,此时收拾得干干净净,那张折叠小床丢在角落,唯一用来学习的矮桌子,搁置在中央,上面留有一张纸条。 短短两行字,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砸在心脏,苏韵怡强忍着内心的惊慌,自言自语, 在她的印象中,宋时礼无处可去,更舍不得父母和她。 苏韵怡很了解宋时礼的性格,忍受那么多年的委屈,就是想要留在父母身边,渴望得到他们的爱。 但面前种种一切,又令她极为不安。 苏韵怡不死心在院子里寻找,随着时间推移,她惊慌的发现,原本属于宋时礼的痕迹不见了。 十五岁那年,宋时礼在院子里为她种下的海棠花消失。 十七年那年,宋时礼为她祈福,挂在院子秋千上的红丝带不见。 苏韵怡赶紧来到院子外的梧桐树下,她记得宋时礼最喜欢待在树下,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埋在土里。 宋时礼对父母关爱的渴望和认可,以及对苏韵怡的暗恋。 这些都在梧桐树下泥土里的小罐子。 可看到面前的一幕,苏韵怡如遭雷击,泥土被刨开,罐子被打碎,里边的心事化作一堆灰烬。 这时候,苏韵怡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宋时礼真的走了。 苏韵怡蹲在梧桐树下,望着一堆灰烬发呆,宋时礼的离开其实早有预兆,只可惜没人在意。 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会走的那么决绝。 烧掉了她送的礼物,毁掉美好的回忆,不带走一片梧桐叶。 苏韵怡只是与洛少琛假结婚,满足对方心愿而已,没有说过抛弃宋时礼,为什么他要走呢? 到现在苏韵怡想不通,也不会明白。 只觉得炎夏的空气有点闷,压得心口难受。 一阵热风吹来,片片梧桐叶飘落,苏韵怡茫然抬头,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蹲在树下被家人抛弃,伤心哭泣的孩子。 她伸出手,笑着说以后你不会再孤单。 那天晚上,清凉的月色下,宋时礼眼睛有光,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时礼变得麻木,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又变成原来的样子。 或许是她提出用领证来交换北大的名额,犹记得当时宋时礼的震惊表情。 其实宋时礼暗恋的事情,苏韵怡一直都知道,可担心旁人闲话没有回应。 直到宋家父母找到她,说希望劝劝宋时礼把北大名额让给洛少琛。 苏韵怡知道不应该,很清楚北大对于宋时礼的重要性。 但当时为了找个合适的结婚借口,苏韵怡鬼使神差的提出交换。 没想到宋时礼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苏韵怡想着宋时礼成绩那么好,明年再次高考肯定一样有好成绩。 那时候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她们也能正常在一起。 可惜宋时礼好像误会什么,选择放下一切,决然离开。 苏韵怡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觉得宋时礼没有地方,于是她发动所有人脉关系,不管是汽车站还是火车站,势必要找到宋时礼。 只可惜半天过去,苏韵怡动用整个区大院的力量,依旧没有对方的消息。 宋时礼宛如凭空消失。 事情惊动苏建国,女儿滥用权利,在当时问题非常严重,他匆忙回到家,当看到坐在门口落寞的身影,愤怒的话哽在喉咙,化作一声叹息。 苏建国大概猜到女儿的想法,先是撤销对宋时礼的搜索,以免她酿成大错,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测。 苏韵怡猛地抬头,满脸不可思议, 苏建国冷笑: 苏韵怡娇躯一颤,浑身如遭雷击。 苏建国见不得女儿颓废的样子,想起这些年宋时礼遭遇的对待,恨铁不成钢: 苏建国的一句话,震得苏韵怡身体麻木,她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发现说不出半个字。 无数的画面涌上心头。 这些年,宋家父母对洛少琛偏袒到不正常的地步,宋时礼被折磨痛不欲生。 她明明知道,也曾是宋时礼的明灯。 可她做了什么? 不但没有跟以前一样坚定站在宋时礼那边,还助纣为虐。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洛少琛说被宋时礼推下楼,宋时礼看向他,那种目光就像是曾经一样期待,希望能得到一丝善意。 苏韵怡不但毫不犹豫的相信洛少琛,还狠狠给了对方一巴掌。 那一巴掌击碎宋时礼的所有期待。 苏建国知道现在说什么,女儿都听不见,也懒得说,冲着宋家父母和女儿的行为,宋时礼就应该早点离开。 宋时礼是个好孩子,只有远离原生家庭才能得到幸福。 可惜他很早提出可以帮忙,但那孩子性格倔强,对宋家父母抱着期待。 以至于后来遭遇太多不幸。 苏建国丢下一句气话,大步离开,身为主管首长,没时间管儿女私情。 苏韵怡站在客厅,回想着这段时间宋时礼的反应,也许从交换的那一刻,他就死心。 又想到那天晚上,宋时礼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她。 苏韵怡蹲在地上,痛苦抱着脑袋,心中懊悔不已。 夜凉如水。 外边传来急促脚步声,宋母冲进家里,神色焦急: 苏韵怡听着宋母喋喋不休,满口都是担心少琛,心中无比烦乱,猛地抬起头。 宋母满脸错愕,也有些尴尬: 苏韵怡盯着宋母,想要从她眼底瞧出一点关心,可惜没有。 宋母对宋时礼从始至终都是不耐烦。 苏韵怡心中无比失望,看着窗外,语气幽幽: 宋母脸色剧变,一把拽着苏韵怡的手,眼睛闪烁怒火: 苏韵怡心头巨震,替宋时礼觉得悲哀,人都走了啊,亲生母亲却还在埋怨。 她忽然失去所有耐性,甩开宋母的手,语气淡漠: 宋母脸色难看,骂得极为难听。 宋母扯着苏韵怡的手,强硬的往外走,似乎宋时礼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韵怡本想挣脱,可宋母一句话,让她陷入安静。 苏韵怡神色犹豫不定,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宋母来到医院。 毕竟是因为自己离开,导致洛少琛精神崩溃。 她有一定责任。 在来的路上,苏韵怡已经想好,等洛少琛情况稳定些就摊牌,以后关于他的事情,不会再插手。 苏韵怡目前只想尽快找到宋时礼,并且告诉他真相。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洛少琛的歌声,不像是抑郁症发作,好似心情不错。 不知道为何,苏韵怡总觉得洛少琛状态不对,回想起宋时礼之前说过,表弟的抑郁症是伪装的,并没有生病,而是想要抢走他的东西。 以前苏韵怡觉得宋时礼无理取闹,妒忌洛少琛而撒谎。 如今他绝望离去,不禁多了一份心思。 苏韵怡拦住宋母,微微摇头,示意别着急进去,看看洛少琛在说什么。 宋父去打水,病房里只剩下洛少琛。 洛少琛丝毫没有得病的样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笑得极为嚣张。 洛少琛声音很小,但病房太安静,外边的两人听得极为清楚。 宋母表情呆滞,满脸不可思议。 她以为听错了。 苏韵怡紧紧攥着拳头,深眸涌出滔天的愤怒。 她听到什么? 洛少琛一直在装病,并且承认要抢走宋时礼的一切。 先是父母,然后是北大名额,最后是她。 苏韵怡心底发寒,做梦不敢去想,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人。 骂宋时礼是野种,说宋家父母是傻子。 这还是平时老实乖巧的洛少琛? 苏韵怡扭头看向宋母,内心涌出无限悲凉,就为了这么个畜生,她亲手送走亲生儿子。 可笑吗? 回想这段时间宋时礼的遭遇,苏韵怡很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她们错了,错的离谱。 被人家耍的团团转,尤其是洛少琛最后一句生米煮成熟饭,苏韵怡不禁背脊发凉。 她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脚踹开门。 洛少琛脸上的得意尚未消失,猛地身体僵硬,眸子露出极度的恐慌。 不待苏韵怡说话,宋母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充满愤怒: 洛少琛满脸惊恐,跪在地上,眼珠子却在转动,想着破局办法。 宋母脸色铁青,不敢相信那是人说的话。 她把洛少琛当做亲儿子宠,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愿意去摘,因此冷落宋时礼。 可洛少琛怎么做的? 叫表哥野种,骂他们傻子。 宋母抬起手要打,洛少琛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哀嚎起来: 洛少琛话说到一半,拼命用脑袋砸着地板。 宋母看着满地鲜血,脸色微变,心疼不已,下意识想要去搀扶。 洛少琛察觉到她态度变化,心中狂喜。 苏韵怡神色冷漠,宋时礼的离开,使得她恢复理智,能成为分区最年轻的团长,自然有着强大的能力。 洛少琛脸色剧变,想要继续解释。 苏韵怡转身走出病房,她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如果洛少琛是伪君子,那么以前很多事情被推翻。 她不敢想象,一切都是洛少琛自导自演,宋时礼该承受多大的委屈? 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动用苏建国的人脉关系,很快便查清楚洛少琛的底细。 不看不知道,苏韵怡望着资料上劣迹斑斑,差点气疯。 由于苏韵怡不再向着洛少琛,很多人愿意说实话。 她更在洛少琛的房间暗格里找到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洛少琛的罪行。 苏韵怡快速翻阅,直到看到前几天日记,俏脸无比阴寒。 苏韵怡攥着笔记本的手发紫,心口燃烧熊熊怒火,恨不得将洛少琛碎尸万段。 原来宋时礼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他遭到那么多委屈。 回想十一岁那年,苏韵怡看不惯宋家父母偏心才带宋时礼回家,承诺一辈子对他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跟着迷失,忘记初心。 多少个被冤枉的日日夜夜,宋时礼躺在破旧的小床上,独自舔着伤口。 几天前被推下楼,苏韵怡原本有机会帮他正名,可惜不问青红皂白甩了一巴掌。 宋时礼绝望离开,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苏韵怡将笔记本给宋家父母看,刚开始两人不相信,但认出是洛少琛的笔记,三观世界碎裂。 洛少琛见铁证如山,再也不敢撒谎,跪在宋家父母面前,不断认错。 额头上鲜血横流,但宋家父母冷眼相看,笔记本上的内容触目惊心,揭开一个极其残忍的事实。 他们不惜放弃亲生儿子也要宠爱的外甥,竟然如此阴险。 宋家父母对视一眼,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 现在还来得及吗? 洛少琛见不管如何自残,都无法从三人身上得到怜悯,终于不再伪装,脸上变得狰狞。 宋父大吼一声,一脚把洛少琛踹飞,冲上去拳打脚踢,直到他痛哭求饶。 宋母也加入战场,下手更重。 曾经宋家父母多疼爱洛少琛,如今便有多恨。 苏韵怡神色嘲讽,现在醒悟有什么用? 洛少琛被打的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力气哭泣,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宋家父母缓过神,看向苏韵怡,脸上充满羞愧: 苏韵怡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外边的夜空,语气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宋家父母浑身一颤,低着头,眼眶噙满泪水。 国防大学湘南校区,这里是一处密令禁地,除了驻守湘南保家卫国的队伍,还有各大区选拔出来的专业人才培养基地。 校区一分为二,在城市郊区驻扎部队,而在部队核心区域便是一群学生,此时日上三竿,太阳当空,盛夏的尾巴尚未过去,秋老虎已经来了。 一群身穿戎装的学生正在操练,盯着炎炎夏日,汗水湿透了衣服,但他们笔直如青松,昂然注视前方。 作为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学生,除了要学习解密算法,还要锻炼体魄。 入学已经半个月,宋时礼凭着苏建国教导的锻炼方法,以不算强健的体魄撑到了现在,学校里的伙食比外边好多了。 虽然1983年,国内学校条件并不好,曾经在家里吃肉是一种奢侈,何况父母将所有好东西统统给了洛少琛,他只能吃菜叶子,睡潮湿的阳台。 但来到学校,由于补充充足的营养,宋时礼开始长个头,他剪了一个平头看起来无比精神,双目炯炯有神,与之前那个失魂落魄,伤心过度随时可能倒下的少年不同。 此时的他别有一番风采。 宋时礼当时初见国防大学招生办的老师,就被对方的气度折服,如今看来队伍养人,周围尽是有武人风骨的将士,哪里还有心思想儿女私情。 军训要持续三个月,宋时礼组建适应大学节奏,白天要接受体能训练,晚上便去图书馆看书。 他就读的是解密专业,将来要面对的形势极度恶劣,而且不能泄露身份,做一个真正的隐形人。 每一个解密专业学生都是国家宝贵的人才。 宋时礼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环境,这里没有偏心的父母,没有变心的苏韵怡,唯有努力学习报效祖国。 他如饥似渴在图书馆学习知识,即便是到了深夜也不愿意离开。 同行的还有很多学生,来自祖国各地,均是当地的学霸。 原本在县里边排名第一的他,如今感觉到巨大压力,因为周围的同学,谁不是天之骄子,有着一个通红的报国之心。 这天深夜,宋时礼从图书馆依依不舍的出来,感慨这里的书籍之多,如同浩瀚的海洋,就算扎堆在图书馆,一辈子都看不完这些书籍。 好在他目前只专注于学习一些解密专业的基础知识,在老师上课之前尽量预习。 夜凉如水。 宋时礼走在小道上,驻足望着天空,脑海中关于家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如今他已经离开,可能永远不会回家。 他们一家四口应该过的挺好。 刚开始来到学校,宋时礼虽然对他们彻底失望,但还是会想念,人在异乡,难免倍思亲。 但随着时间过去,父母和苏韵怡的声音逐渐淡化,除了偶尔闪过一些念头,再也没有波澜。 到目前为止,宋时礼对苏韵怡的感觉早就没那么热烈。 他在大学里也不是没有朋友,除了寝室的其他五个舍友,还认识来自北京的姜以柠。 这个女孩儿很特殊,与苏韵怡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热情开放,有时候像是保护极好的温室里的花朵,但个人能力又很强,尤其是对解密专业的了解,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同学。 姜以柠从进入学校开始便是校花,虽然在国防大学没有禁制恋爱的说法,但她确实吸引很多男生注意。 有人说她来大城市的好家庭,也有人说她其实是来这里镀金,不用多久就能离开。 宋时礼对比并不关心,只是习惯独自行走。 但谁都没想到,姜以柠会主动找上他,并且表达出好感。 这让其他人跌破眼镜,也让宋时礼很无语。 宋时礼走到宿舍楼门口,便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前方,正笑盈盈望着他。 姜以柠对宋时礼很主动,倒不是情爱方面,主要是专业讨论,不过大半夜等待宿舍楼门口,在当时的环境下可谓是惊世骇俗。 陆续回宿舍的男生忍不住朝这边看来,目光充满纯真的坏笑。 宋时礼只想掉头离开,但见姜以柠一副不说话就一直站着的态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姜以柠递上来一本笔记,笑颜如花: 宋时礼看着粉红色的笔记,犹豫着要不要接,他的确很爱学习,也知道姜以柠专业能力很强,还没有正式上课,便对解密专业了如指掌。 可以说是解密专业的天才。 两人相识于图书馆,其他同学还沉浸在兴奋在校园里闲逛时,宋时礼喜欢独处,坐在角落里看书,他之所以能考上北大,除了自身聪明外,还有一个好老师。 关于老师的事情,他从未对家人提起,就算是苏韵怡也不例外。 只因为老师成分不好,在牛棚关过几年。 所以人们叫他牛棚先生。 牛棚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的东西特别多,但这是原罪,导致被烙印上黑五类的标签。 在牛棚先生病重无人搭救时,十一岁的宋时礼也因为洛少琛的陷害被赶出家门。 一大一小在破庙里相聚。 宋时礼用稚嫩的身体,按照牛棚先生的吩咐,去后山头采药,好几次差点摔死。 牛棚先生因此活过来,从那以后,宋时礼便喜欢去破庙找他。 久而久之,牛棚先生把他当做关门弟子,告诉他知识改变命运,要好好学习。 他比高中老师懂的更多,更加深入,所以教育水平更高。 宋时礼在牛棚先生熏陶下,逐渐成为一名人格独立,爱好学习的好孩子,尽管在家里遭遇极为不公平的待遇,但依旧保持一颗善良的心,一股为国效力的信念。 这更是他没有堕落,依旧能坚持到现在根本原因。 牛棚先生经历过太多苦难,身体力行,告诉宋时礼一个道理,没有困难能打倒他。 只可惜牛棚先生在高考完后就去世,死在一个雨夜,宋时礼本打算将考上北大的好消息告诉对方,走进破庙时只看到一具发臭的身体。 那天晚上,他独自将牛棚先生埋在后山,拿着他赠送的一块玉佩离开。 那时候他失去唯一关心自己的长辈,也失去一名人生导师。 宋时礼当时无比痛苦,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苏韵怡。 可苏韵怡也就在那天,说用北大名额交换领证。 宋时礼当时的天都塌了,失去牛棚先生,又要失去一切吗? 于是他经历过巨大的绝望,终于决定为自己而过,将北大改成国防大学,要为祖国奉献一生。 他带着一个蛇皮袋,里边穿着几件破旧的衣裳以及牛棚先生留下的玉佩,离开伤心之地。 而在图书馆的时候,宋时礼思念最多的是牛棚先生,偶尔会拿出玉佩怀念对方。 姜以柠便是那时候闯入,目光一直盯着那块玉佩,眼睛极为明亮。 宋时礼自然知道姜以柠,除了美貌之外,还有对方特殊身份。 据说姜以柠进入国防大学是一辆吉普车护送,学校的领导亲自迎接。 姜以柠从见到那块玉佩后,便一直缠着宋时礼,不同于其他女学生的矜持,她性格开朗,丝毫没有将规矩当回事。 即便是在夜晚男生宿舍楼外边等待,姜以柠能无视旁人的目光。 望着递上来的笔记本,宋时礼心中叹息。 他觉得有必要与姜以柠讲清楚,接过笔记本后,盯着姜以柠明媚的眼睛,神色严肃: 姜以柠愣住,旋即眼眶泛红,欲言又止,最后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但情绪表达极其强烈。 宋时礼强忍着内心的怜惜,目送对方离开,他目前只想安心学习报效祖国,从未想过恋爱。 自从那天晚上,姜以柠再也没找过他。 军训结束后,新生有着一天的修整时间,大多数人选择离开学校去外边逛街。 国防大学的新生除了不用交一分钱学费,每个月还可以得到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在1983年属于一笔巨款。 宋时礼没有乱花钱,而是如往常一样,待在图书馆学习解密专业的知识。 姜以柠坐在对面,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赫然与宋时礼的那块一样,只不过宋时礼的是龙佩,而她的是凤佩。 这是一对龙凤玉佩。 姜以柠的一句话,使得宋时礼差点摔倒在地。 图书馆陷入几分钟的安静,作为新时代的学生,宋时礼讨厌订婚的这套,尤其是在遭到苏韵怡伤害后,少年对于爱情的向往变得理智。 他不想要虚无缥缈的爱情,爱情就是作风问题,不得不说,姜以柠太大胆,放在前几年她要被关起来,在大家眼中属于女流氓,要被关在流氓学习班学习的。 宋时礼深吸一口气,稳定自身情绪,摇摇头,神情严肃: 他已经很明显提醒姜以柠,不要再谈下去,否则会被教导员谈话。 姜以柠似乎也知道刚才的话过分,传出去会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但经过这几天思考,决定还是告诉他真相。 她指着玉佩,给宋时礼讲了一个故事。 这块玉佩是成双成对,由她父亲和另外一名故交保管,承诺如果双方生的是一男一女便成为亲家,如果是同性便是兄弟。 多年过去,姜以柠父亲从未忘记当年承诺,只可惜那名故交因为特殊问题被劳改,不知所踪。 原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块玉佩,姜以柠也不打算结婚,所以便报考国防大学,想不到缘分如此奇妙,竟然在图书馆看到了宋时礼脖子上的龙佩。 听完姜以柠的故事,宋时礼陷入沉默,并不觉得荒谬,以牛棚先生的学识,并不是本地人,应该有个很厉害的身份吧。 只可惜是时代的牺牲品,不知道为何牛棚先生在平反后没有离开,反而选择住在破庙,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难怪牛棚先生当时将玉佩交个他,神色莫名。 直到现在,宋时礼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是一块定情信物。 道理说,面对一个家世背景良好,将来可能成为青云阶梯的未婚妻,放在谁身上都是天赐良机。 但宋时礼经历过苏韵怡的伤害,已经不再相信爱情,在国防大学,大家如果要有感情,只能是革命情感。 宋时礼犹豫片刻,将龙佩交给姜以柠: 不给姜以柠解释的机会,宋时礼起身离开。 姜以柠坐在凳子上,望着合拢的两块玉佩,正好是一个圆月,心中觉得很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姜以柠在见到宋时礼后,便觉得他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气质,眼神中除了坚定的革命信念,还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这是在同年龄中从未见过的眼神,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渊,只要靠近便会沦陷。 姜以柠握着玉佩,来到窗外,图书馆上空的夜色很美,在操场边上的梧桐树,那一片片树叶,仿佛没有受到秋天的召唤,依然换发勃勃生机。 宋时礼回到宿舍,坐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他觉得以后应该好好学习,远离姜以柠。 军训完毕,开始上文化课,百废待兴的时代里,学生们对于知识的渴望很强烈,他们身上有着强大的信念,也有纯净的灵魂。 宋时礼除了努力学习文化知识,还会经常保持锻炼,好几次在食堂遇见姜以柠,两人都是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以前很多人传闻两人关系不正常,指导员差点来谈话,但没多久两人关系疏远,事情不了了之。 大多数男生如释重负,觉得姜以柠那朵花就不该属于某个人。 这一天,宋时礼如往常一样在操场上跑步,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是她,苏韵怡! 当看到宋时礼出现的瞬间,她便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控制不住脚步朝他走去。 可宋时礼的一个小动作,使得苏韵怡脸色瞬间泛白。 曾经无比依赖,见面便满脸幸福的小男孩儿,竟然后撤几步。 这是对敌人特有的心理防御。 苏韵怡的心脏像是被击穿了一个大洞,难过到无法呼吸,满脸苦涩。 宋时礼此时就如此厌恶自己吗? 苏韵怡强忍着心中酸楚,再次上前,却又逼退了宋时礼,神色极为受伤。 不待苏韵怡说话,宋时礼冷漠打断, 苏韵怡深眸中闪过震惊,这话为何如此熟悉? 她猛地想起宋时礼考上北大,兴奋冲到面前分享时,自己说什么? 她下意识保持距离,告诉宋时礼,这里是院子,要注意影响。 苏韵怡心中委屈,终于体会到当时宋时礼当时的难过。 眸子闪过哀痛。 苏韵怡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听到这话,宋时礼神色平淡。 他没有反驳,可那种漠然的态度,狠狠刺痛了苏韵怡的心。 她也明白宋时礼的意思。 活在那种没有爱的家庭,被逼着将最好的东西让出来,一次让,一辈子都要让。 他已经绝望了。 只有消除身份,隐姓埋名一辈子,永远不想联系。 这得多么绝望才做出这个决定! 苏韵怡光是想想都感到心脏刺痛,可宋时礼过了十几年如此残忍的生活。 她怎么还有脸问。 宋时礼如果不悄然离开,结果肯定会被逼死。 苏韵怡抬起头,想要像是小时候那样抚摸宋时礼的脑袋,可手臂选在半空,对上他那淡漠的眼神,精神世界再次被重创。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对不起,苏韵怡不知道说什么。 宋时礼抬头望着天空,许久后又落在操场边上的梧桐树,脑海中浮点出十一岁那年,被父母赶出家门,蹲在树下哭泣,那时候的苏韵怡如同天使,带给他新的希望。 可正因为这种希望,将他推下深渊。 直到现在心还隐隐作疼。 宋时礼收回目光,眼神变得坚定,盯着苏韵怡: 苏韵怡脸色剧变,疯狂摇头: 她很想告诉宋时礼,以前都是误会,并不是不喜欢他,也没有不接受,但回想那段时间做错的事情,很多话根本没脸说出来。 宋时礼不想与苏韵怡接触,看到那张脸便想起半年前的伤痛,他好不容易用半年时间抚平伤口,对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 苏韵怡身体一颤,似乎感觉到要彻底失去宋时礼,急忙抓住他的手。 眉宇间带着哀愁和委屈。 苏韵怡声音颤抖,神色痛苦不已。 宋时礼平静回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苏韵怡为了洛少琛,一次次带来伤害,宋时礼无数次在心中大声质问。 就在苏韵怡还想继续纠缠,宋时礼接下来的话,让她如遭雷击,停在原地。 苏韵怡僵硬站着,脸色瞬间惨白,直到宋时礼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蹲在地上。 无尽的懊悔和悲伤涌上心头。 即便中弹也不皱眉头的铁娘子,此刻双目噙着泪水,悲痛爬满脸颊。 脑海中那个乖巧的男孩儿,满眼都是仰慕之情的宋时礼,无法与此刻的他重合。 苏韵怡清楚意识到,好像真的要失去宋时礼。 深秋的梧桐树,终于落下一片树叶。 掉在苏韵怡的肩膀上。 苏韵怡从未有这么一刻,无比肯定自己对宋时礼的感情。 可当她意识到时,人已经丢了。 湘南的天气炎热,但苏韵怡感觉到空气一片冰冷,身体麻木无法挪动,看向宋时礼消失的方向,心脏的剧痛后知后觉袭来,疼的天昏地暗。 当宋时礼悄无声息的离开,苏韵怡的生活像是一片真空,永失挚爱的悲伤袭来,理智回归大脑。 她能很快察觉到洛少琛伪装,并且找到陷害的证据。 但为何宋时礼每次受到伤害,她会视而不见? 半年来,苏韵怡在疯狂寻找宋时礼的消息,不惜冒着前途毁掉的风险,但依旧无法穿透国防大学解密专业的防线,直到苏建国不忍心女儿继续浑浑噩噩,才不得已拨通国防大学老友的电话。 苏韵怡在得知宋时礼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杀了过来。 她以为见面之后解释清楚,一切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当见到宋时礼,看到他平静而淡漠的目光,苏韵怡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 宋时礼看着她的目光,再也没有曾经的爱慕,那个凡事都愿意分享,情感上极度依赖自己的男孩儿,随风而散,取而代之是一个陌生的宋时礼。 苏韵怡好几次想要解释,但想到曾经所作所为,开不了口,只能任由他离开。 像是秋天的梧桐叶子,终究要归于大地。 她在梧桐树下站了很久,俯瞰着地上的落叶,脑海中再次响起那年牵着宋时礼的手,说以后给他一个家,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可惜她违背诺言,带给宋时礼的伤害,或许远超过洛少琛。 这一刻,苏韵怡神色茫然,内心痛苦。 她也体会到离开前,宋时礼对家人和她彻底死心的绝望。 宋时礼没有回宿舍,而是在校园里漫步,他只是单纯不想面对苏韵怡。 原本平静的大学生活,因为苏韵怡的出现,再起波澜。 宋时礼心烦意乱,不知不觉走到图书馆,望着紧缩的大门,蹲在阶梯上,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身体瑟瑟发抖。 十一岁那年,是苏韵怡给他新的希望,他用了七年的时间去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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