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必须要按照客户的要求办事,这可是昨天刘厂长亲口许诺的。” 徐奉暗暗心惊,这位看起来和煦的富家公子,反应还真迅速,自己不过透露点口风,他立即猜到过程! 只听他又说道,“我准备在京城成立纳徳轩珠宝的管理处,徐哥愿意进来帮衬一二?” 嗯?这让徐奉当场愣住,这帽子怎么掉到自己头上? 论积极、关系远近,张泽宗似乎比自己更合适呢? 第358章 北平笺谱 势家歇马评珍玩,冷客摊前问故书。 说的就是琉璃厂。 丁一忠走在卢灿身后,一抽一抽的,嘴角憋的难受。 无它,卢灿走在前面,一身的灰绿色棉军大衣,还有雷锋帽,脚上是雨靴(琉璃厂一带还是泥土地,化雪之后有许多水洼),东看看西瞅瞅,如同刚进城的土豹子。 其实,他的这身装束,才是正常的,没见街上行人,都是这么穿的吗?只不过在丁一忠眼里反差太大而已。 这身衣服,还是为逛琉璃厂,特意找张泽宗借的呢。 卢灿对琉璃厂,可谓熟的不能再熟!今天专门到这里怀旧来了! 早在辽代,今天的京城就被定为陪都,当时称为燕京。 在燕京东门外有一个叫海王村的地方,那里寺庙林立,客商云集,曾是一个繁华去处,后来毁于辽宋金兵火。元明之际,皇家营建京城,在此设窑制琉璃瓦件,得名琉璃厂。 那时的琉璃厂,北起西河沿,南到臧家桥胡同,东自桐梓胡同,西至南北柳乡。偌大一块地界,烟火旺盛,生意兴隆。烧制的五色琉璃,不仅装饰了皇宫禁院,也成为寺观庙宇、贵官豪宅的点缀之物。 明末清初的著名诗人吴梅村,有诗赞道:“琉璃旧厂虎房西,月斧修成五色泥。遍插御花安凤口勿,绛绳扶上广寒梯。” 乾隆三十八年,四库全书开馆修纂,当时参与编纂的翰林学士们大都寄寓城南,“林塘意外幽,扪萝石蹬寒”的琉璃厂也成为文人雅士的游赏之地。 精明的书商们也奔走其间,于是,书市应运而生,并进而发展成为一个集图书、古玩、文具、书画于一街的文化中心。据不完全统计,到光绪初年,琉璃厂中的书肆有二百余家,古玩、字画店五十余户,真可谓“玉轴牙签,千门联络;图书充栋,宝玩填街。” 当时的琉璃厂还吸引了一大批文人墨客,这里有孙承泽的孙公园、孔尚任的岸堂、李渔的芥子园、朱彝尊的古藤书屋、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等等。 不过,这种繁华盛景,今天看不到一丝一毫。街面上寥寥无几的行人,缩着脖子,笼着袖子,迈着步子,匆匆而过,也许……是天冷吧。 卢灿抬头四顾,这里和二十年后,差距太大。整个琉璃厂,老字号店铺并不多,超过四分之三的房屋,都是民居,而且是那种破烂的历经多年未曾修葺的老民居。 京城的冬天,风刮在脸上,像针扎一样,还循着裤腿、衣角的缝隙往怀里钻,太难受。 到了!前面就是。 是的,卢灿今天特意来看看三十年后号称“小故宫”的荣宝斋,看看它如今的样子! 房子两层,门面不大,红木门双开,白石条台阶三级。门前有斗廊,斗廊的大红立柱已经开裂,漆皮剥落。斗廊两侧有六只马桩似乎在讲述它曾经的辉煌——这些马桩可都是当时栓马车的。嗯,这些拴马桩三十年后是没有的。 卢灿很好奇的是,清同治状元陆润庠所题写的匾额,究竟是真是假? 他斜着脑袋看了半天,匾额旁边的落款竟然是郭鼎堂?看来老匾额还是毁了,这是建国后郭老大新题写的字。 “看什么呢?”一个愣愣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年纪应该不大。 别惊讶,以卢灿的穿着,没被轰出去,素质不错了。卢灿也不以为意,京城人的服务意识,呵呵,三十年后依旧在扔筷子,现在更别要求太高。 他整整雷锋帽,把两只帽耳翻上去,施施然迈步,跨过高高的木门坎。 荣宝斋是难得的开放式店铺,唯一的木柜台是收银台,其它都是摊摆和柜摆,陈列的商品以书籍、瓷器、玉器及杂项为主,与香江古玩店的差别不大。 进门右侧是会客区,一张八仙桌,一位老者坐在那里,似乎正在教授两位伙计维修古籍。这三人见卢灿进门,抬头看了眼,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估计也没把卢灿当成顾客。 刚才问话的,是一位二十三四的年轻人,站在收银台边,正眼神不善的瞅着卢灿。 一楼拢共就这四人。二楼应该还有货品,因为卢灿没看到荣宝斋经营主项——字画。 “陆润痒的匾额呢?还在不在?”卢灿的手探进雷锋帽中挠挠,棉布帽戴久了捂汗,头皮痒痒。 如果陆润痒的题匾还在的话,卢灿还真想买下来。嘿嘿,上辈子他和当时的荣宝斋总经理唐双禧也算是酒场朋友。买下来之后,也许未来还能用到呢? “什么鹿痒痒的匾额?没有!”负责收银的年轻人,估计就没听说过,硬梆梆的回复。 一句鹿痒痒,听得卢灿想要扇他。 “大华,别瞎说,以后上课的时候认真点!”听见卢灿提到陆润痒,那老者站起身来,向卢灿走来,训斥那位伙计一句——作为店伙计竟然不知道店名的题写者,这说到哪都算是丑闻,更别说古玩圈。 老先生骂过伙计后,向卢灿拱拱手,“这位先生,我们店的年轻人,都还是学徒,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青袍长衫,一看其风范,就是民国年间常在古玩铺打滚的主。 卢灿连忙回礼,笑道,“没事,我就问问,老掌柜放心,这事不会有人知道。” 卢灿的回话,让老者面色好很多,他手臂伸展,“当不得掌柜的,现在没这称呼了,就是帮忙掌掌眼,带带学徒。先生自己看?还是我帮你介绍介绍?” 老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询问对方懂行还是不懂行。 清末民国时,这些古董铺有两种服务:一种是顾客自认眼力不错,可自选,店铺不负责真伪,买到赝品自认倒霉;另一种是掌柜的或者伙计介绍,他会仔细询问你购买这物品干嘛用?这时,除非是生客,否则不会卖给客人赝品,尤其是做礼品的,更不会有赝品,那是砸招牌的事情,弄不好会惹官司的。 “老先生,您忙您的,我自己看看,眼力不好就当是交了学费。”卢灿拱手致谢。 卢灿这话,让这位老先生刮目相看。 懂行啊,老者打量卢灿一番,看他唇红齿白眼睛微蓝,笑眯眯的神色,站立之间颇有风范,心头嘀咕一句,看来是那位大家的后人,出来见世面的。 也不勉强,伸手示意卢灿自便。 卢灿没着急看柜台,而是先看中岛的书摊。 这摊位其实是两张钢丝床拼合,搭上木板,这种摊位很适合移动,估计平时是摆放在门口拴马桩附近,今天天冷,没出摊而已。 果然有好东西! 卢灿第一眼便看到两函书,顿时移不开了。 两套书匣制式一模一样,瓷青(青花蓝)纸硬皮套函,约莫六公分厚度,左侧骨质双锁扣。扇左上方贴有长型书签,一本是《北平笺谱》,另一本是《京城笺谱》。 笺,大家都知道,印有诗画的信纸,比较知名的有唐代的“薛涛笺”。 笺谱,就是将各种精美的笺纸合辑成册。 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它既是文房用品,同时也可以归纳到书籍一类。历史上最知名的笺纸莫过于“薛涛笺”,最知名的笺谱,则是《萝轩变古笺谱》。 《萝轩变古笺谱》是明代天启六年吴发祥刻印,上下两册,堪称我国古代拱花木刻彩印笺谱之首,是中国早期木版彩印的绝世精品,存世一套,藏于上博。 说起这套笺谱的珍贵,还有个小故事。 1963年,嘉兴古旧书店的臧松年收购到明刻《萝轩变古笺谱》,以70元人民币成交。为确定是否为真品,将这份珍贵的文书,送往上博鉴定。 上博的徐森玉馆长,已经八十有二,见到这宝贝,死活不放! 可人家是来鉴定的,你上博留着,这说不过去啊! 为了将这宝贝留在上博,徐老早晨六点钟就去沪市宣传部部长石西民家堵门。领导被逼得没办法,不得不跨省协商。 上博以金农隶书轴、项圣谟梅花轴、钱载兰花图轴、郑板桥竹石轴、郑板桥行书轴、文征明山水、李鳝焦石图轴、吴昌硕水墨水仙石轴、吴昌硕行书屏、吴昌硕岁朝清供、吴昌硕七言石鼓联、吴昌硕墨荷、蒲华梅花轴等,外加八百人民币,换来了这部《萝轩变古笺谱》。 卢灿眼前的这两本,自然不是《萝轩》,可是,这两含笺谱,同样在中国笺谱发展史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尤其是左侧的《北平笺谱》。 它的编撰者为鲁迅和郑振铎! 卢灿伸手准备拿书,快触摸到书籍时,又赶紧缩回来,从军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后,才小心翼翼的抠开《北平笺谱》的骨扣! 函套打开,露出同样祠青纸书衣。 《北平笺谱》封面题签者为鲁迅好友沈兼士,书体为行草,加盖“沈兼士”白文印。 扉页由沈兼士之兄也是鲁迅好友的沈尹默题写,书体为行楷,书为三行:“鲁迅西谛编,北平笺谱,尹默”,名下加盖“沈尹默印”白文印。 顺便说一句,沈尹默、沈兼士还有一位兄长沈士远,都是民国时期中国著名的教育家、学者、文学家,有“北大三沈”的美誉。 卢灿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一楼的那位老者眼中,见他竟然能从兜中掏出白手套,眼中亮光一闪,嘴角微笑,似乎想到什么。 笑容有些怪异。 第359章 意外事件 鲁迅嗜好笺纸,郑振铎嗜好木刻画。 三十年代初,郑振铎在北平搜访笺样五百张,鲁迅从郑振铎陆续寄来的笺样中选出三百三十二种,编成六册。《北平笺谱》编定后,由鲁迅承担印费四百大洋,交由荣宝斋刻印。 书成之后,鲁迅专门撰写了《〈北平笺谱〉序》,郑振铎也撰写了一篇《访笺杂记》作序。首印一百部,其中鲁迅自订二十部,郑振铎十部部,内山书店经售二十部,余五十部预约发售,当时的售价十二大洋。 十二大洋的价格可不便宜,足够北平当地五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鲁迅的序言,是由魏建功书写。 魏老中国现代语言学的早期开拓者,北大古文献专业的奠基人,写得一手唐人写经风格的书法,笔画丰腴,具有明显的隶书遗意,字体秀整,一丝不苟,非常符合笺谱的味道。 文后加盖“鲁迅”白文印和“天行山鬼”朱文小印。 为什么用天行山鬼这么个怪里怪气的笔名?这还与鲁迅、钱玄同的纠葛有关。 当时鲁迅与钱玄同的关系不太好,虽然魏建功思想上更偏向于鲁迅,但在学术上,他却是钱玄同老先生的大弟子,为尊重老师,他署上这个“怪名”。 天行、山鬼,自此以后,成为魏老的笔名,有时拆开单用,有时又合在一起。 可惜的是,魏老今年二月,已经故去! 郑振铎序言紧随其后,同样请人书写,书写者为郑老好友郭绍虞。 这位郭老同样是教育家、古典文学家、语言学家、书法家。他的笔法特色是字形纤秀,笔锋柔和,但勾划有力。 序文后共有四枚印章,其中“长乐郑振铎序”下为“郑振铎印”白文印和“西谛”朱文印,“吴县郭绍虞书”左侧为“郭绍虞印”白文印和“照隅室”朱文印。 卢灿此刻已经完全肯定,这就是三十年代的《北平笺谱》,只不过,不知道是三三年的第一版还是三四年的第二版? 连忙拿起第六册,匆匆翻到牌记页。 《北平笺谱》牌记在全书的最后即第六册末尾,根据魏建功的手书进行制版。 清晰的刻印着: “一千九百三十三年九月勼工选材” “印造一百部十二月全书成就此为” “第八十三部” 嘶!卢灿忍不住捏捏拳头,轻轻挥舞一下! 第一版,第八十三部!这八十三的号码,为手写体,鲁迅先生亲自撰写! 《北平笺谱》初版本的存世量极少,收藏价值不可估量! 这套《北平笺谱》是必买的,卢灿又重新将这六册书页都翻看一遍,谨防内页有损或者脱页。 很好,很完美! 不得不夸奖一句,荣宝斋的木板水印技术,太牛! 不对,是以荣宝斋牵头,还有淳菁阁、松华斋、静文斋、懿文斋、清秘阁、成兴斋、宝晋斋、松古斋,一共九家刻印。当年的木板艺人,真了不起! 顺便聊一句,这九家书斋,在建国之前就倒闭了四家,剩余四家在五零年公私合营时,并入荣宝斋、怡坊斋、博古斋等大的店铺中,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放下《北平笺谱》,卢灿再度拿起旁边的《京城笺谱》。 这套也不错,它完全以《北平笺谱》为蓝本,删改和调整了部分内容,一共三百三十页,版印时间为五八年十二月。 两本对照,放在一起收藏,还真是不错的主意。 也不知道是琉璃厂的生意真不好,还是售价太高,这样的好东西,竟然摆在摊位上? 将两套书函重新整装好,卢灿将它们叠在一起,对那位收银的年轻人招招手,“这多少钱?” 那位收银小伙子,刚被老者训过,没再敢那么横,正准备过来报价,那老者突然站起身来,“先生真是识货啊!这两套笺谱,还是我们前几天翻库时,倒腾出来的。” “尤其是《北平笺谱》,是我们店中唯一的一套。” 陈崇远老先生,笑眯眯看着卢灿。 是的,他已经认出这位穿着黄绿色军大衣的年轻人了。 儿子陈子华这两天,每天都帮眼前的年轻人干活,每晚回家,都要没口夸赞这位年轻人,出手豪阔,有钱,关键是年纪轻轻,眼力极好,竟然还在香江筹建了一家博物馆,投资好几千万钱。啧啧,好几千万,什么概念? 陈崇远原本是不信的,古玩这行当,虽然不能说眼力一定与年龄成正比,但一定与经验成正比。那香江小子才不过二十岁,能强到哪儿去? 卢灿刚才进门时,他并没有认出来,但当对方从兜里掏出白手套,他马上怀疑到儿子口中的那位香江年轻人。 内陆的年轻人,对古董行感兴趣的不多,进古董铺子还戴一副白手套?扯呢!连店里的伙计搬运货品时,都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这不,陈崇远见对方穿着土里土气的,心底暗笑不已。对方这么穿,无非不想引人注目,于是他的话语间也没戳破,权当看戏。 另外,他也想藉此机会,称称这位香江年轻人的斤两——不通名报姓,才好称量。 陈崇远十一岁进入文古斋,给叔父陈中孚帮忙看店,一直看到文古斋五一年关门歇业。 别看他一生未曾担当过头柜,可那时的店伙计,招子必须得亮,必须会辨人。只要进店光顾过一次的客人,那些店伙计都必须记住其特征,再来时一定是老客回头客的待遇。 卢灿哪知道,自己精心打扮,可在琉璃厂逛的第一家,就被人认出来? 他笑着对老者点点头,又指指荣宝斋五八年翻版的《京城笺谱》,挑了一句,“确实不错……不过,这一套就要差点。” “《北平》一百五,《京城》三十,我安排人给您包上?” 价格不算贵,卢灿正准备直接点头掏钱,手伸进兜中,咦,不对,自己穿这身黄皮,直接掏钱买?这和身份不符啊?一百八十元,可是普通人半年的工资呢? 他又将手缩回来,挠挠头,笑容有些勉强,“太贵,能便宜点吗?” “买不起瞎充什么大头蒜?!” 陈崇远正想着看戏呢,不料旁边那位收银小伙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突噜出来一句。 “大华,闭上你的嘴!” 卢灿没气着,陈崇远恨不得上去扇那收银员两耳光!什么人都敢得罪?这么没眼力劲,怎么来古董铺子当差的? 是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 这位余大华是荣宝斋经理唐思聪的外甥,走的是“顶职”路线进来的。 顶职是七八十年代,内陆特有的国营企业老员工福利待遇。父母对单位有突出贡献,退休后,子女可以顶职进入。 余大华的父亲余北泉,是荣宝斋的老版工(刻版工人),手艺非常好,与陈崇远的关系不错,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 因为是老友的幼子,他连忙向卢灿赔笑,“对不起啊,那孩子刚进来没多久,说话冲,别见怪!这两套笺谱,给你便宜二十,这已经是我职责内所能做到最大优惠。” 卢灿笑笑,没吱声,将两套笺谱叠在一起,准备付钱。 这事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么过去了。 哪知有人不乐意了! 那位叫大华的收银员,被陈崇远三番五次的训斥,此刻见陈崇远又私自降价,顿时来劲了!黑着脸嚷嚷道:“荣宝斋是国营商店,陈师傅,你恐怕没权力降价吧。” 这世上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人! 这次,卢灿也有些生气了。 难怪说过去的十年毁掉了一代人,还真没错!后世公交车抢孩子座位、地铁上抢座骂人,全都是一帮在七十年代度过年轻时代的人,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素质低。 眼前这位,也是! 陈崇远脸色阴沉,这人真心不知好歹,他黑着脸,对八仙桌旁的另外一年轻人挥挥手,“来虎,上楼把唐经理叫下来!” 尽管陈崇远有权力就某些物品降价,可是这位余大华负责收银,他不收钱,货品自然无法交易。另外,陈崇远很生气,也想给这位老友的儿子一点教训。 “叫就叫!”那位叫大华的收银员自觉占理了,眼光轻瞟,嘴角上撇,“这份笺谱,我舅舅可是说了,很珍贵,怎么能降价?况且看他那副土气模样,像买得起这两套书的样子吗?土鳖一个!哼!” 卢灿都气乐了,自己今天怎么了?就偏偏选这么一件装束出来? 一直站在门外的丁一忠,此刻钻进来站在卢灿身边,眼光阴冷。 这是保镖啊,陈崇远看了丁一忠一眼,再度确定卢灿的身份。 不一会,那位叫来虎的伙计,带着一位秃顶的中年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卢灿扫了一眼,这人有点面熟,应该是未来荣宝斋总经理唐双禧的父亲或者伯父之类,面容有几分相似。 “老陈,怎么了这是?”唐思聪身上有两分威仪,他一下楼就先招呼陈崇远。 “范经理,你过来!”陈崇远拉着唐思聪的手臂,往八仙桌那边靠靠。 那位余大华从柜台里面跑出来,看来是担心陈崇远“诬陷”他,先发话了,“舅舅!这人根本就买不起那本《北平笺谱》,陈师傅还要给他降价,我阻止了!陈伯还骂我!” 这真真是信口雌黄! 卢灿抱着双臂,这会儿算是完整见识了八十年代的国营商店服务了!就看唐双禧的亲人,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你住嘴!”唐思聪怼了外甥一句,又扭头对陈崇远说道,“陈老您说!” 陈崇远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那唐经理眼神闪烁,不停打量卢灿,还有身侧的丁一忠。 认出来了!卢灿心底很清楚,自己不知什么时间,被那位老者瞧出破绽。 那叫大华的收银员要倒霉! 果然,唐经理对他的外甥招招手,那年轻人啥也不知道,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正准备再度开口辩解。不料,唐思聪抡圆了手臂,“啪!”一掌狠狠的聒在他的脸上。 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肿! 一楼店面的其他六人,包括卢灿,没想到唐思聪的处理,如此暴烈! 不仅如此,唐经理眉头乱颤,厉声吼道,“滚回家去!别给我惹祸!” 那收银员顿时懵了!这算是丢工作了? 捂着脸,擦擦眼中泪水,那位叫大华的收银员,低头向门外冲去。不过他路过卢灿的身侧时,眼神很阴毒的瞪了对方一眼。 第360章 雪景寒林 “您好!您好!我叫唐思聪,荣宝斋经理。刚才的事情,让您见笑了!”唐思聪秃顶,瘦弱,和卢灿印象中的葛大爷,有三分神似,笑容满面的像卢灿伸手。 “唐经理您好,卢!”卢灿伸手轻轻握了握。 说实话,对他的粗暴管理方式,卢灿不太认同,可此时,基本都是这种状态。没听刘绍明说吗?那帮家伙质量要有问题,弄不死他!估计市农机厂的管理模式,比这更野蛮。 “卢先生喜欢这两套笺谱?一百五,我给你再降十块,算是赔罪!您看……” 嗯?还有这好处? “那就谢谢唐经理。”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卢灿笑笑,从军大衣兜中掏出一沓子钱币,抽出十五张(当时国内货币没有百元大钞,八七年才发行),递给暂时充当收银员的那位叫来虎的伙计。 看着他手中的那叠钱,来虎吸了口气,大华栽得不冤!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的角儿! 卢灿付钱的全过程,唐思聪都站在旁边陪同,见他将这两套书递给身后的丁一忠,这才开口,“卢先生,不再看看?” 经刚才那么一闹,卢灿确实没什么兴致,现在的荣宝斋,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国营古董铺子。也许明天,戴静贤他们就会到这里清扫。 自己已经被人看透身份,再待下去,没意思。 他笑着对唐思聪拱拱手,“谢谢唐经理,今天就这样吧。” 财神上门!结果跑了? 已经猜测到他身份的唐思聪傻眼了。 京城收藏圈可是传遍了,这位香江小财神,可是将友谊商店的仓库,搜刮个底掉呢。友谊商店拿到的外汇,就过百万! 自己前两天就听到传闻,之所以把《北平笺谱》都拿出来,就是听说这件事!前几天翻箱倒柜的扒拉仓库,专等这位财神爷上门呢!准备着好好卖出个大业绩呢!不想着外汇,就是本地货币,卖个几十万的,也不错啊! 琉璃厂其它几家,差不多也都这么干! 小财神确实上门了,还“微服私访”来着,怎么到荣宝斋,就买这么点东西?难不成荣宝斋这些货品,他都看不上眼?还是那个小畜生闹得财神爷不开心? 他哪里知道,卢灿这边改策略了,让人分组同时进驻多家店。 见卢灿真的转身要走,大冷天的,唐思聪急的汗都下来了。连忙一伸手,拉住卢灿的胳膊,“卢……卢先生,不去楼上看看?昨天我们的售货员,从通县文化站收来一幅古画。还没来得及上报,陈老也看过,初步鉴定是范宽的画!卢先生,您不看看?” 县文化站?范宽的画?这话听着都这么玄乎! 可这种事,偏偏在八十年代经常发生。别说文化站,许多地方的垃圾收购处理站,经常能翻出好东西! 台北这些年,一直以正宗中华文化传承者自诩,还真是井底之蛙!就这份“从县文化站收来范宽的字画”的底蕴,他们就差十万八千里! 范宽是谁啊?北宋初年三大家之一! 北宋三大家是谁啊?董源、范宽、李成! 这三人的字画,每一次出现在拍卖行,都会掀起举牌狂潮。他们的作品,哪怕是小幅的,也都可以称得上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级别! 卢灿的那幅董源的《夏山图》,在民国期间,惹出偌大的风波,就知道其珍贵了! 一听说是范宽,卢灿态度立即大改,马上朝楼上挥挥手,“唐经理,还有这位……陈老,我们上去看看?” 卢灿提前一步,噌噌噌的自己先上楼。捉急模样,唐思聪看在眼中,对身边的陈崇远笑笑,很狡猾。 楼梯上去之后,左拐是大开间,两面墙上挂满了字画,另外一面则摆放着三组多宝阁,上面陈列的同样是卷轴和书籍。 中间则是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四周摆放着六张清代圈椅,海黄的。如果在香江,卢灿很想将这些桌椅买下来。 咦,对了,自己在京师已经有房产了,这套桌椅,还真可以买! 右拐则是走廊,有几件单独的办公室,估计是唐思聪的办公或者财务室、鉴定室、会议室之类的。 二楼还有一位老者,两名销售人员,齐齐抬头看了卢灿一眼,太年轻,穿着土气,都没挪窝。 “卢先生,去我的办公室坐坐?”唐思聪赶上来,探头问道。 “适合看画吗?” “没问题!我办公室就是鉴定室!” “那就去吧。” 听到公司的大老板貌似对这位年轻人听热情,大开间的三人,这才站起身来,探头朝走廊这边看看。 唐思聪对当中的老者挥挥手,“付老,把昨天文化站送来的那幅画,拿到我房间来!” 办公室面积不大,四张老式办公桌拼成一张鉴定台,上面铺了绒布,旁边放了几张条凳,估计也可以做临时会议桌。 另一边,也是同样的办公桌,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文件,办公场所很朴素。 唐思聪去捣鼓茶水,卢灿和陈崇远坐在一旁,也没说话。陈崇远很想见识见识儿子口中的天才,鉴定功底究竟怎样?故此,他也没做自我介绍。 不一会,那位付老带着一位伙计进来,那伙计怀中抱着一张长长的纸盒子。 嚯!这硬纸板包装盒,长度足有两米! 又是巨幅啊! 现在存世的范宽画作,就没有小幅的。台北故宫保存的两幅,其中《雪山萧寺图》,作品纵高一米八三,宽幅一米一;《溪山行旅图》,纵高两米一,横宽一米零五。 对这幅画,卢灿越来越期待! 这办公室有些热,反正对方已经认出来了,卢灿将棉大衣一脱,顿时露出里面贴身的呢料立领半长款外套,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提升无数倍。 那位付老眼睛缩了缩,对帮忙自己展开画作的陈老挤挤眼,老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还真是那位! 那么有钱,穿个土里土气的棉大衣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找抽吗?真是有钱人的恶趣味!付老撇撇嘴,腹诽道。 他最近也没少听人提起这个香江小子。无它,徒弟金光喜说的。 这位付老,如果报名号,卢灿肯定知道——琉璃厂一带很有名的碑帖印章专家付大佑,他还是金光喜的授业恩师,叩头敬茶的那种。 整幅画一展开,卢灿顿时懵圈! 这幅画见过!上辈子见过很多次!范宽的《雪景寒林图》!津门博物馆二楼展厅中,这幅画就挂在正中间的墙面上!堪称津门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灿并不清楚,这幅画流入津门博物馆的时间是八一年,也就是明年九月,潞河张家(此时已经搬到津门居住),将这幅画连同收藏的四百五十五件珍品文物,捐献给津门博物馆!嗯,这件事的发生,还与这幅画的短暂流失,有些关系。 如果不是卢灿出现,这幅画就在明天,八十三岁的张老爷子,追到通县文化站,吵闹着要求赎回这幅画。县文化站被老爷子弄得没办法,告知画已经送往荣宝斋。老先生又追到荣宝斋,缠得唐思聪头大,最后被他以两千块的价格再度赎买回去。 这幅画再度回到家中,张老爷子对家中继续保有的这些文物,彻底失去信心。再加上那时候的人,思想很纯,将家中所有藏品,一次性献给津门博物馆! 至于画怎么从张家流失,因为涉及到真人真事,时代太近,嘿嘿,大家自己猜! 面前这幅《雪景寒林图》,高一米九五左右,宽一米六,绢本设色。 简单解释一句,何谓绢本设色? 绢本设色,是中国画的一个专有名词。绢本,是指画是画在绢上的;设色是与水墨画区分的,因传统国画,很多是只用水墨,用了颜色的就叫“设色”。 这幅画全景构图,大气磅礴,范中正的的作画特点,表现得酣畅淋漓。 白雪皑皑中,雪峰屏立,山势高耸,山麓水际边密林重重。深谷寒林间,萧寺掩映,流水无波,峰峦沟壑间云气万千。 范宽的画作最大特点是气势宏大,其次是笔法,他喜欢用“雨点皴”与“积墨法”。 “雨点皴”是将毛笔用力点下后迅速提起,形成下笔重而提笔轻的长点,因其形似雨点而得名。“积墨法”是一层层累积墨,待一层墨干再涂一层,如此往复直至达到需要的效果,这种画法能够增强物象的立体感与质感,也是范宽常用的技法之一。 尽管看过很多遍,那是在博物馆,隔着玻璃框,根本不能上手。现在,幸运了!卢灿带着手套,一点点抚摸触及画绢。 整幅画由三条绢布拼接而成,中间有轻微的细缝,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宋代织绢的工艺只能织造窄幅的绢,可以织得很长,但宽度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好在缝接的很细密,对画面无甚影响。 近距离上手,让卢灿对范宽大师的构图与笔法,感受至深。 画面之中群峰林立,山势高耸,枯木成林,山石峭硬,深谷寒林间萧寺掩映。远景山峦连绵,流水从上迂回而下,前景山麓水边密林数重,后有村居屋舍,一人张门而望,山麓人家的恬静生活表露无遗;屋舍后方中景的山石迎势而上,以粗壮的线条勾勒山石、林木,再用细密的“雨点皴”皴擦烘染山石的质感,表现林木浓密、枝丫锐利、山石雄浑之感,为寒冷的冬景增添了几抹生机。山中楼阁在烟云的笼罩下尤显幽静深邃,宁静神秘。 雪呢?雪在哪儿呢? 老先生在山顶、屋顶、坡石处采用留白处理,不着墨色,犹如积雪一般,强调雪意。 全画布局严整,笔墨厚重,气势磅礴,境界深远,动人心魄! 卢灿双掌轻拍,摇头赞叹:精品!太壮观了! 与自己的那幅董源《夏山图》,完全可称之为“双璧”! “唐经理,这幅画我要了,你开价吧!” 这幅画落在自己面前,天意!放走,就是罪过! 第361章 遭遇袭击 唐思聪眼睛骨碌碌转动,嘿嘿没答话。 卢灿是他眼中的财神,他希望交易的货币,是外汇券,而不是本地货币。正琢磨着这要求怎么提,那边陈老忽然说话了,而且这话唐思聪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卢先生,你就这么确定这幅画是范宽的?” 这个老陈,这是怎么了?有疑点,自己人讨论就是了,怎么当着香江人面提起呢?没这疑点,我这幅画还不好出手呢? 唐思聪隐蔽的朝陈崇远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哪知老陈根本就不看他。 他的问题,让卢灿也一怔,这陈老有意思哈,卖画的竟然率先质疑这幅画的真伪?没见过。 这算是交流?卢灿看了老人家一眼,对方的神色很认真。 老一辈对文物的态度,非常值得后人学习。真的就是真的,真在哪里,该溯本求源的一定要弄清楚。陈崇远的认真,让卢灿很惭愧。原本想顺着他的话语,将这幅画说成无法考证,以便于还价的心思,击碎的七零八落。 “这幅画从构图、画法特点、绢纸年代、墨色,都能判定是中正大师的作品。”卢灿边说便用手指在绢面上指了指。 “这我们也清楚……”搭话的是付老,他瞅着卢灿,笑着说道,“卢先生不知,昨天这幅画送来时,我们几个都认为是范宽的作品。” “可是,还是有几处疑问,让我们放心不下,因此没敢直接下结论。” 卢灿朝他拱拱手,以示钦佩!这又是一位认真的老古玩! 唐思聪快崩溃了!这两老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想不想卖画了?!他不停的咳嗽,使眼色,想要阻止这两位继续往下说。 他的表情,卢灿一直很关注,扭过头对他笑笑,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唐经理,二十万外汇券,这幅画我要了!烦请您帮我开票。” 品鉴讨论中,夹杂一位功利的商人,确实有些倒胃口。 卢灿直接报了一个价格,将他赶跑。 “欸!欸!我这就去开票。”唐思聪能不满足吗?对此时的荣宝斋而言的,这个价格就是天价!他急匆匆离开办公室,和丁一忠下楼办理交易手续去了。 等他离开,卢灿示意,“付老,您继续说……” 付大佑对陈崇远咋咋舌,这位还真如传闻中那样,一掷千金啊! “此画不明确的地方有三:其一,无落款,无题跋,无钤印。虽然画风是范宽的,但这依旧逃不脱‘三无字画’的范畴,因此,我们不能直接定性它就是范宽的作品。” 这话说得有道理,卢灿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卢灿是有办法证明的。 那就是找范宽有落款、钤印、题跋的作品,两者进行对比。对比墨色、出笔、构图等等。如果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就可以断定这幅画的作者。 可此时的内陆,没这条件啊!故宫内都没有范宽的画,哪来的作品进行比较? 不过,卢灿有办法。 他是香江人,台北故宫中可是有两幅范宽的大作!他完全有机会,将这幅作品,与台北故宫所藏的范宽《溪山行旅图》《雪山萧寺图》,进行直接对比。 付大佑的手指移到钤印上,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就是传承!” “这幅画有收藏印十一枚,我们发现,最早的钤印应该是宋代皇室的‘御书之宝’方玺,可是,接下来的收藏,就直接跳到明末清初梁清标的‘蕉林’印。” “这中间的五百年,这幅画去哪儿了?完完全全的空白!甚至连专门记录宋皇室收藏书画的《宣和画谱》上,都没有这幅画的记录。” “这不应该啊?” 这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如此出名的一幅画,还有宋代皇室的收藏印,为什么《宣和画谱》没有记录?另外,从宋代到明代,中间可还是有南宋、元、明,这期间,这幅画不可能一方钤印没有? 卢灿笑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三个疑问,就是这方小印!”他的手指落在画幅右侧边角的一方赭色指甲印上,内有两个字,为大篆体“喜隐”。 “喜隐一词,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滑稽列传》,有‘齐威王之时喜隐。’在这句话中,喜隐的意思是喜好隐语,也就是说话半含不露。” “一幅画中,为什么出现这种印签?我们有些怀疑,是不是后来的仿作者,特意留下这枚印签,告诉后人,这幅画是他仿作的?” 嗯?这么解释喜隐?听着也蛮有道理的。 卢灿呵呵一笑,摘下头上的雷锋帽,挠挠已经湿漉漉的头皮。 见他发笑,陈崇远问道,“卢先生另有高见?” 卢灿点点头,笑道,“确实有点不同意见。” 既然是鉴赏评论嘛,那就敞开来说,反正这幅画已经被自己买下来了。 卢灿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再度抚上这幅绢画,手指从那一枚枚钤印上滑过。 钤印十一枚,分别是有: 宋代制印风格的“御书之宝”的方玺印一枚。 明末清初收藏家梁清标的三枚印签,“蕉林”“蕉林收藏”朱文方印两枚和“观其大略”白文一枚。 在右下角的那枚大篆赭色“喜隐”印。 旁边又有“安氏仪周书画之章”“思源堂”白文方印两枚和“麓印”朱文方印一枚。 安氏仪周,是清朝初期著名的收藏家安岐。单名为岐,字仪周,麓村是他的号。原本是朝鲜人,他的父亲安尚义,在康熙朝重臣明珠家中做家臣,随后入了旗籍。此人是清三代的著名收藏大家! 最大最红的那枚印章,是“乾隆御书之宝”,好在这位十全老人,没在这幅画上题诗。 这枚印章下半部分,又钤有两方印,“潞河张翼藏书记”朱文方印和“文孚嗣守”白文方印。 卢灿的手指,落在那枚最小的“喜隐”印签上。 “陈老,付老,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后两个问题,都落在这枚印签上。” “喜隐,并非暗语,更不是您二老所猜测的伪作者的提示章。” “他是一人的印签,收藏钤印。” 卢灿的话,他们并非没想到,可是,从宋代到明末,谁的字号为喜隐? “这人是谁?”陈老连忙追问道。 “辽国枢密院直学士,辽国当时著名的文学家,耶律庶成!” “大辽?”“耶律庶成?”陈老和付老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其实,有些东西,一点破就很简单! 他们见识浅薄?还真不是!古玩,毕竟不是考古! 八十年代的鉴定,谁留心辽国的收藏家?在古玩圈,大辽的历史都没什么人研究。 嗯?也不对,大辽的金钱,一直是收藏圈中的热门,可是,除了这些金钱,其他的,貌似价值都不高。 因此,他们拿到这幅画,从未想过,这幅画曾经被辽国官员收藏! 卢灿继续说道,“耶律庶成,字喜隐,好文学,精诗文,喜收藏,对中原的诗文字画十分景仰。” “他是大辽枢密院直学士,曾经参与檀渊之盟的谈判工作。” “也许,他在谈判过程中,学识渊博,得到宋真宗赏赐一幅皇室收藏的画作,亦或者宋朝官员用一幅范宽的画来收买他,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我们敞开来想,甚至可以得出,范宽知道这幅画是送给辽国官员的,所以不愿意留款、题跋,更不愿意钤印。” “因此,宋真宗为了证明这幅画是真品,在送给耶律庶成之前,匆忙盖上皇室收藏方玺,以皇室名誉保证这幅画是真品。” “所以,这幅画没有出现在《宣和画谱》中,因为它根本就没在皇室逗留,或者说逗留时间很短,就被转手送给耶律庶成。” “这幅画一直在耶律庶成家族流传,南朝哪会有记录?更不会有人收藏?” “今天,这幅恢宏之作,能重回故里,我们还真的要感谢上苍保佑!” 卢灿抓住“喜隐”这一突破点,展开一连串的鉴定联想,听得两人神驰目眩! 有道理吗?貌似有道理!可这种鉴定严谨吗?其实不严谨!可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这么振振有词? 卢灿说突噜了,把后世常见的“联想鉴定法”卖弄出来。联想鉴定,就是大胆设想,扎实求证。 陈崇远和付大友两人不约而同鼓掌。 无它,喜隐这一突破点,确实解开蒙在这幅画作上的层层谜团! 卢灿的鉴定,精彩绝伦! 兴尽而归! 卢灿没再从荣宝斋挑选物品,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大,他需要将这幅画送到张老家,让他老人家钤印一方。 嘿嘿,毕竟这幅画属于“三无”画作,虽然自己说得头头是道,可世人不这么认为啊。有张老的钤印,算是为这幅画再添一份保障。 至于荣宝斋的藏品,卢灿已经和唐思聪聊过,明天安排人过来清扫! 京城饭店的包车,停在琉璃厂西街南口。卢灿披着军大衣,手中抱着长达两米的书画盒,丁一忠在他身后一米,手中提着那两套笺谱。 街上没什么人,两人说说笑笑,来到街口转角。 街口拐角突然窜出一人,抡起手中的长棍,对着卢灿当头砸下! 事出突然,卢灿根本就没防备,再加上怀中抱着长两米的字画盒子,身上裹着军大衣,行动不便。 这一棍子带着呜呜的风声直接奔卢灿的头顶而来。 卢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肩膀竖起,脑袋低下来,将范宽的那幅画,搂在怀里。 砰!长棍子生生砸在卢灿的肩膀上。卢灿哎哟一声,应声倒地。 丁一忠双眼欲裂!这还是卢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被袭击! 也不管什么藏品,抡起手中两套笺谱,朝袭击者砸去!自己顺势而动,直接一脚飞踹。 袭击者刚打完卢灿,还没回过神,脑袋瓜就被硬物砸了一下,紧接着腰部巨疼,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长棍脱手。 丁一忠将长棍抄在手中,准备伸手拉倒地的卢灿一把。 六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各个手持木棍铁棒,围在倒地的那位袭击者身边,眼睛对丁一忠虎视眈眈。 卢灿被刚才那一棍子懵得有点晕,肩膀酸疼,好在今天穿的衣服厚,应该没受伤。 再看前面的七个年轻人,刚才袭击自己的,正在同伴掺扶下,往起爬的,正是荣宝斋的那个收银员。 今天这事,都是自己作的! 弄什么微服?化什么妆? 第362章 老唐心机 卢灿无比恼火。 今天的事情,自己既没搭话,更没参合,这小子竟然想着拿自己出气? 这都是七十年代混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难怪有八三严打?这种混不吝且自以为是的社会风气,确实要好好整治! 将手中的画盒放在一边,又脱掉棉衣,还有立领风衣。 “棍子给我!” “没事,这七个小阿飞,还难不倒我!”丁一忠见卢灿没事,抡着棍子就准备往上冲。 卢灿一伸手,将丁一忠手中的长棍夺了过来,向前踏出几步。立即有两个毛头小伙子一前一后手持棍棒往上冲,兜头就砸。 这种打架,卢灿还真不惧,刚才只是没防备。 双手持棍,用肘弯护住木棍一端,向前一捅,直接捅在领头的那年轻人小腹上。那年轻人“呀哟”一声,弯下腰,像只大虾一样。卢灿长棍回手,再度上挑,棍子一端重重的砸在对方的下巴上,再一搅,那年轻人双手抱圈握住的铁棒,脱手而飞。 长棍三连击,让对手直接缴械,那年轻人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捂着腹部,蹲身在地,哎哟哎哟的不停叫唤。 第二个往上冲的人,立马站住脚步,被吓住了。 卢灿长棍拨弄,刚才第一人撒手的铁棍,咕噜噜朝丁一忠滚去,被他操在手中。 两人都有武器了,打架,还真不怯场。对方虽有七个人,明显都只是普通的小混混,没人专门练过。 丁一忠早就怒火中烧,有了铁棍之后,单手持棍,直接就冲上去,迎着第二个冲上来的人,斜着砸下去。 卢灿则握着长棍,直接奔着那余大华而去。 话说陈崇远、付大友还有唐思聪三人,送卢灿出门后,也没上楼,就在一楼八仙桌喝茶聊天。谈话的对象,自然是刚离开的卢灿。 唐思聪说豪气,陈崇远和付大友则佩服卢灿的眼光,顺便还预估一下,明天这香江小伙子,派人来荣宝斋,会买多少货品呢? 正聊着呢,外面忽然有人高喊,“打架了!打架了!” 四九城打架很正常,看热闹也很正常。唐思聪三人没兴趣,架不住那个叫来虎的伙计,还有另外一个伙计,两天站在门框探头看了看。 “啊呀!唐经理,不好了!”刚一眼,那个来虎就嗷嗷叫起来。 唐思聪吓得一哆嗦,手中茶杯翻到在桌上,怒骂一句,“会不会说话?怎么了?什么事?” “大华……是大华,带人打那两个香江人!”来虎还算是比较利索的,拉着他就往外跑,边跑边说。 唐思聪一怔,继而吓得魂飞魄散!外甥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一定是纠结街头的那帮狐朋狗友,撒气报复来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小子?活腻味了?敢带人打香江富豪?嘴中直念叨,过台阶时,一步没跨过去,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来虎机灵,将他抱住。 陈崇远和付大友也惊到了!起身跟在后面出门。 想想老友,陈崇远连连摇头,老余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账小子?这下有难了! 余大华是余老头的独子,年近四十时才有的,算是老来得子,因此一惯比较宠溺,再加上唐家在琉璃厂一带很有地位,这下,终于惹大祸了! 出门几步,便看见双方棍棒交加,打在一起,那余大华捂着腰部,嘴中不停乱骂着,时不时拎着短棍冲上去砸一下。 “你这……畜生!还不住手?住手啊!”唐思聪嗓子嘶哑,挥动手臂,往那边跑去。 街角距离荣宝斋有五十米距离,已经有不少人站出来围观,双方棍棒交错,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栏架,倒是有两个店主,打了报警电话。 唐思聪连喊几声,声音凄惶,终于还是被热血沸腾的余大华听见。 舅舅来了?第一念头就是赶紧跑! “走!赶紧走!”他挥挥手,转身要跑。 混战中,卢灿挨了几下,哪肯放这小子走?见他转身露出后背,连忙垫了一步,一长棍捣出,正中对方后背。这一记不轻,直直的戳在对方的肋下,卢灿清晰的听见咔嚓一声,应该是肋骨断了! 哎呦!余大华趴在地上,蜷着身着,抱着腰部和肋骨,嗷嗷直叫。 另一边,丁一忠也挨了两下,他的战果要辉煌得多,放倒三个。 这下二对三,卢灿和丁一忠轻松了,三两下,将剩余三人撂倒在地。 等唐思聪、付大友和陈崇远,带着几个伙计赶到现场时,那打人的七个人,躺了一地。 “卢……卢……先生,对……对不起!管教不严!真对不起!”唐思聪第一时间向卢灿赔礼道歉,见对方脸色阴沉,知道这事恐怕无法善了! 心中越想越气,走到外甥面前,也不管他是否受伤,抡圆了脚,直接两脚狠踹,一边踹一边大骂:“你找死,别拉着我一起死啊!你老余家不要过了,你别拉着我唐家陪葬啊!” “舅舅……”许是唐思聪一脚揣在受伤部位,那余大华蜷着身子嚎道。 “别喊我舅舅!你是我舅舅!你特么的祖宗八代都是我舅舅!老余家怎么有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我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唐思聪是真怕了! 这件事肯定要有人负责,自己既是当事人的舅舅,又是荣宝斋的经理,这件事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不用说别的,这事一披露,自己这经理,算是到头了! 小日子过得挺好的,活生生被这小子连累!你让他如何不恨!一边骂一边踹。 好在他还知道这是姐姐家的唯一独苗,所踹部位都不算关键。 这事得解决啊,见卢灿脸色阴沉,陈崇远头皮发麻,这小子够狠的,二对七,被伏击,竟然还能全胜。 “卢先生,你……没事吧?要不,先到店里歇歇,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想出头也得出头啊,不见唐经理已经魔障了吗?这件事,怎么着也和自己有关啊。陈崇远只得硬着头皮,向卢灿问道。 今天纯粹是无妄之灾,卢灿一肚子火,没理会他的话,目光四处搜寻。那两套笺谱还好,没落到水坑了,书套也还完好。走过去,弯腰把这两套书捡起来,扑扑上面沾染的尘土。 又抽身回到自己放范宽画盒的地方,穿上风衣,又将棉大衣套上。刚打架出汗了,冷风一吹,容易感冒。 将画盒夹在腋下,路过陈崇远身边时,终于开腔了,“陈老,这事稍后会有人来处理。您老……秉良心说话就行!” 这事,真的没法善了了!陈崇远只得从心底,替老余一声叹息! 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涉外案件,另行处理的,罪加一等都算是轻的,这还是对方不发力的情况。可现实是这年轻人有财有势,无辜遭到殴打,能不发力吗? 弄不好,余大华这小子,判个一年三年的,也不意外。 唐思聪一直在偷看卢灿,见他要走,急了,这可是事关自己的仕途啊!连忙撇下自己的外甥,双手拽住卢灿的胳膊,“卢……卢先生,您别急着走,您看……您看这事……” “那孩子是我姐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毛病多,我都知道,这件事与你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都是那畜生自己挑的事!您能不能手下留情,我姐家就这么一个……她今年都六十二了,身体还不好,要是这孩子抓进去,估计她也挺不下去!” 唐思聪是个聪明人,这求情求得非常到位,拿六十多岁的老姐来说事,听得卢灿一阵烦躁。抽抽胳膊,被唐思聪抱的死死的,没抽动。 另一边,陈崇远也帮衬着说道,“卢先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老余和我们都很熟,老夫妻两人都是老实人。这个混小子其实是气迷心窍,他是气我骂他的那几句呢。这不,撒气撒到您头上?这件事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哪儿我都这么说。” “老余真是个老实人,您手中拿的那套京城笺谱,还是老余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手艺好的不得了。回头,我让老余来给你赔不是!” 付大友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许是早已瞧余大华不顺眼。 卢灿被这两人缠的心烦不已,冷声说道,“唐经理,你说,这事怎么办?” 开口就好!唐思聪心底长吁口气,“我们回店里说好不好?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我替我老姐求你了!” 此时,卧在地上的余大华算是彻底明白,自己闯祸了,闯大祸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舅舅这般模样! “还挺尸呢?不赶紧走?等公安抓你们去吃枪子呢?”等陈崇远、付大友拥着卢灿往前走几步后,唐思聪对着地上躺着的七个年轻人一阵怒吼。 这几个人都知道闯祸了,闻听之后,也不躺在地上哼哼了,相互掺扶着,马上开溜。 他又示意来虎,带着店中另一个伙计,把扔的一地的棍棒全部捡走,扔了。 这么做,倒不是想要赖账,而是,怕公安的查出来。这件事,只要卢灿不报警,公安不介入,他的职位,走走关系,基本能保住。 现在,他头疼的是,怎么封卢灿的口? 人家有钱有势,听说女朋友更是站在友谊商店,能惊呆一片的天仙般人物,况且,此时就是让自己送给他女人,自己也不敢呐。 唐思聪一边挠头,一边琢磨。 这小子喜欢古董,貌似只有从这方面入手。 荣宝斋是国营的,动不得,每年都有查账,动不得。 自己的藏品?这些年,唐思聪也收藏了几件珍品,可是,一想到从自家柜台上取下那些宝贝,肉疼啊! 我为什么要替你老余家背锅?你老余家不是还有一件传家宝么?唐思聪冷哼一声。 就它了! 那香江人一定喜欢! 重新抵达荣宝斋,唐思聪赶紧上前,拉着卢灿往楼上走。 关上办公室的门,唐思聪直接说道:“卢先生,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出面,帮您找一件绝世宝贝,保证您喜欢,您看怎么样?” “绝世宝贝?比那幅画还绝世?”卢灿眉头直皱,怼了一句。 唐思聪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性质完全不同。” “卢先生家中经营玉石,对田黄不陌生吧。”唐思聪欠身问道。 卢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田黄?虽然贵重,可算不上绝世吧。我看,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 唐思聪连忙伸手,将他拽住,“卢先生,您听我说完嘛!” “我姐夫家,有一块传世之宝,从明代就传下来的老田黄,而且是田黄冻石,大块的,两斤六两重。” 咦,这下卢灿来了兴趣。 极品田黄的珍贵,还真可以说是绝世之宝,尤其还是一块从明代传承下来的老田黄,份量也足。 “别看我姐夫家现在不怎么样,可是祖传的雕版工艺呢?他的祖上,是明代雕刻家余象斗,家传手艺。” “你姐夫是双峰堂余象斗的后人?”这下,轮到卢灿惊讶了。 “可不是嘛?祖传的雕版绝活,一等一的好手,要不是让那混小子顶职,我真不舍得他退休。” “余象斗为闽省人,发达时曾经用一百两黄金,从同乡手中购买了这块田黄,如获至宝。他自己在这块田黄石上雕刻了一部《般若经》。东西是真的,品相也好。有一次我姐夫酒喝高了,拿出来向我显摆,我看得真真的!” 一块石头上雕刻一部经书?微雕? 如果是真的,还真如唐思聪所说的,绝世之宝啊! 第363章 津门张家 这余象斗,说起来和卢灿的缘分不浅呢。 上次在台岛的东瀛宪兵俱乐部密室中,卢灿所搜罗书籍中,有大量余象斗双峰堂刻印的小说、演义,嘿嘿,没想到,到京城后,竟然和余象斗的后人,打了一架! 卢灿在琢磨这件事,唐思聪着急的等他决定。 咄咄咄!有人敲门,唐思聪恼怒的打开门,是那叫来虎的伙计,两人在门口嘀咕几句。声音虽小,卢灿耳力不错,应该是琉璃厂派出所来人了,正在一楼呢,让唐思聪下去应付。 关好门,唐思聪回身,脸色焦急,下面的人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可眼前这位少爷,还没松口,“卢先生,您看这事……” “行!今天就给你唐经理一个面子,这事,我不追究。如何处理,你老唐看着办……”卢灿站起身,穿上外套,“稍后,我安排人来接洽这件事。” “欸!欸!我一定处理好!您放心!卢少真是大人大量……”见卢灿终于松口,唐思聪放下心头大石,没口答应。 “告诉你姐夫,那件东西,我会按照市场价支付的,不会占他便宜。”卢灿本来还想说让你姐姐好好管教孩子,否则以后……,想想后,又停了下来,管他去死? 八三严打,那小子如果还是这等作风,一定逃脱不了铁拳。八三严打,在后世一直有争议,但它确实对重整当时社会风气,安定社会人心,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朱老总的孙子都被抓去吃枪子,吓坏多少牛鬼蛇神! 卢灿下楼,带着丁一忠,一言不发的离去。唐思聪则满脸笑意的迎上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员。 这件事交给谁处理?自然是徐奉和张泽宗! 徐奉已经是正在筹备中的纳徳轩珠宝京城办事处的副主任,代表卢灿处理这件事正合适。至于正牌主任,卢灿打算回去找田乐群商量商量。 张泽宗也安排了一个职位,卢灿的私人代表。虽然有些无厘头,可这职位羡慕得徐奉直咂吧嘴。 私人代表什么?代表关系亲近啊! 张泽宗还有权力帮虎园收购文物,卢灿会定期给他打入一些外汇。 两人的办事能力都不错,第二天一大早,卢灿面前出现那尊余家的传家宝。 不得不说,这尊明代田黄非常漂亮,难怪余象斗要用它做传家宝。 整块田黄为山岚状,通体如同黄蜡,晶润亮泽,萝卜纹清晰呈现金丝状,表层已经形成衍生皮。衍生皮是田黄雕刻成艺术品后,经历较久时间和岁月衍生的皮,包浆厚重,老货无疑。 卢灿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 无它,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似想一下,表面不足五十个平方厘米的面积上,密密麻麻雕刻着《金刚般若波罗经》一万一千九百多字,那是什么感觉? 典型的蚂蚁附山啊! 还有一个原因让卢灿不想上手,心理堵得慌。 刚才张泽宗和徐奉回来,提及老余家为了这件事,吵翻天了! 老余头为了这件事,将老鼠药都拿出来了!吵吵着要上门找卢灿求情,求他放过自家小子一马,求他不要觊觎老余家传家之宝,那香江先生要是不答应,就死在他面前! 让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干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可见他的心痛至极! 唐思聪能让他来吗?他和陈崇远死死拉住老余头。 自己这算是仗势凌人吗?虽然让徐奉两人,给老余家留下五万外汇券,那又能怎样?人家保存了三百多年的传家宝,从此失去。 宝贝虽好,自己似乎失了平常心! 卢灿莫名的烦躁,挥挥手,“宗哥,带给张老看一眼,顺便问问,我这事处理的对不对?老爷子要问经过,你详细和他说一遍。” 昨天下午,将范宽的那幅画送给老爷子过目,张老心欢喜,连着盖了两枚鉴赏印“游春主人”“好好先生”。 在他看来,这幅画,百分百是真迹。 卢灿顺带着问了一句,余象斗家传田黄宝石的事情,哪知道,老先生博闻强记,还真的想起来,这件事有详细的历史记录。 记录这件事的主人,名叫曹学佺,与余象斗算是同时代同乡人,“闽中十子”之首,明代官员、学者、诗人、藏书家。 此人与余象斗一样,嗜好田黄(甚至有人传言,田黄之所以在南方兴盛,正是此人的推动),他的字号“石仓居士”就来源于家中所珍藏的田黄石。 大家对这人可能不熟悉,但提到一副对联,一定有印象:“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就出自曹学佺之手。 余象斗是大出版商,曹学佺是藏书家,两人同时代,居住在同一所城市,必然关系不错。所以曹学佺在他的《石仓方物杂记》中,有过“偶得金石一方,六斤四两,中隙,文台精工,一为《石仓诗文》,一为《金刚》……”的记录。 老爷子记忆力太牛,完整的复述他所看过的这本“杂书”。 这一招让卢灿瞠目结舌——难怪老爷子从小被人称之为过目不忘的神童。 《石仓方物杂记》又被称为《方物记》,是曹学佺所编写的有关奇闻异物的一本书,一共十二卷。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曾经得到过一块金石,也就是田黄石,重六斤四两,这块石头中间有裂缝。文台(余象斗字文台),精于雕刻,所以请他将石头劈开,雕刻了两本书,一本是自己的诗集《石仓诗文》,另一本被雕刻为《金刚经》。 虽然没说那方微雕有《金刚经》的田黄,卖给余象斗,但余参与这件事,是真实的,因此这件东西,是有历史记录的。 至于是不是一百两黄金购买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对这块微雕《金刚经》的极品田黄很有兴趣。 所以,卢灿让张泽宗带这块田黄回家,送给老爷子观赏,顺带着帮忙问问,自己有关这件事的处理,是否合适? 徐奉和张泽宗两人,似乎也看出卢灿的心情不太好,带着盛放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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