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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让阿莲担任制片经理。”卢灿插话解释一句。 “制片经理啊……阿莲很醒目,应该能胜任的。”老先生显然没想到这一安排,愣了片刻,对程羽莲要热情两分,拍拍她的胳膊,算是鼓励吧。 “我还不会呢,还要跟您老多学习……”程羽莲有些羞涩。 老爷子摇摇头,笑道,“想学制片?别找我。有空多和一华聊聊,这些年都是她在忙活。” 老爷子现实的很,一听卢灿的安排,就知道程羽莲进入卢家已成定局,迅速放下心态,加大对程羽莲的拉拢,甚至还提议让程羽莲与方一华多交流…… 老而不死谓之贼,诚不我欺! …… 卢灿离开香江前往东瀛之前,一家名叫纵横影业的电影公司悄悄挂牌。 第566章 旅途闲话 “六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抵达停机坪后,温碧玉看看外面提前抵达的随从人员,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是你六姐!”卢灿白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下车。 温碧璃早在一周前,就作为卢灿的私人代表,和巴列维农场商贸公司的一干人前往北海道,与伊藤忠商事株式会社洽谈粮食供应合作。 昨天她来电话,与伊藤忠的合作,谈得差不多。那丫头现在越来越往田姨方向靠拢,准备做女强人呢。当年那个茶香沁人心的可人小丫头去哪儿了? 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现在的香江,八成女星想要进入豪门做金丝雀,可是,做了金丝雀后又想着证明自己可以做个女强人! 温碧璃就有点这种倾向…… 温碧玉根本没注意卢灿的奇怪想法,她高兴的搂着他的胳膊,五根小手指,不停的抖动,和等候的那些人打招呼。 “皮尔斯,东瀛那边,联络妥当了?”卢灿探手,与领头的那位握握。这次陪同卢灿前往东瀛的,还有德银投资的风投事业部的皮尔斯,以及两位同事。 皮尔斯耸耸肩,笑道,“谈判中,资本永远是心理优胜方。他们都愿意坐下来聊聊。” “那就好!”卢灿指指旋梯,“我们上去吧。” 卢灿带着他们,是想要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弄两家东瀛企业的股权。嘿嘿,现在的东瀛企业,如果能切入,那就是金矿,譬如已经露出复苏苗头即将井喷的任天堂。 任天堂原本是一家纸牌公司,它的第一次质变是1977年。 这一年,他们推出一个电视游戏平台,开发部长横井君平许多天才般的想法,得以大规模实现。同年,东瀛游戏设计神人,宫本茂加入。 从这一年开始,任天堂进入快速发展期,进军欧洲、北美、东南亚,与北美游戏巨头雅达利(ATARI)对撞,开始涉足街机游戏等等。 疯狂扩张,让任天堂在三年后遭遇市场反噬。 1980年,他们开发的街机游戏街机游戏遭遇惨败,紧接着,他们在去年下半年推出的《大金刚》的续集,在北美及欧洲,只销售三万套,销量远远低于预期。 疯狂扩张遭遇遏制,资金链条顿时变得紧张,这就是德银投资的切入契机。 上飞机后,丫头将手包一扔,慵懒的往座椅上一瘫,哼了两声,“还是我们国泰的飞机舒服、让人放心啊!” 卢灿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拨弄两下,“就你话多。” 小丫头很喜欢这种宠溺,用脑袋顶顶卢灿的肋下,“我说的是实话嘛。” 她的感慨是有原因的。 就在上个月,2月9日,日航发生一起空难,麦道DC-8,由福冈飞往东京的客机,在东京羽田机场降落时坠毁,机上载有166名乘客及8名机员,其中24名乘客遇难。 前几天,有关此次空难的调查报告出炉,震惊全球——竟然是机长蓄意将飞机撞毁。 一时间,对东瀛航空安全的质疑声,甚嚣尘上。 这次日航空难之后,卢灿确实有心思买一架私人飞机,可惜,香江的航空管制很严格,根本就看不到松绑的迹象。私人飞机到港出港,每一次起飞都要与管制部门提前四五天报备、沟通、安排航线。很不方便,那还买个什么劲? 卢灿在她身边坐下,帮她系上安全带后,扭头问过道另一侧的皮尔斯,“创兴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前些天温碧璃还在香江时,卢灿还能每天都能得到相关消息,最近嘛,他“不务正业”的去弄影视公司,要么就是去和温碧玉“厮混”,阿璃又去了札幌,对创兴谈判的事情,关注的真不多。 皮尔斯是英籍香江人,性格不错,将五指摊开然后握成拳头,嘿嘿笑道,“手中之物!” 哦?这可和前两轮谈判结果不太一样呢。 温碧璃还在香江时,曾经汇报过,安德烈带团队走访创兴银行,即便新的收购协议中,德银提到愿意将收购款的一成,以黄金实物交易,可依旧遭遇日方的强烈反对。 这次,怎么就成了囊中之物? “卢少,廖家人很精明,他们不过是利用东瀛人的反对,来提高我们购买的门槛。” “他们的阴谋,很快被我们识破,所以,故意拖延一周时间没联系。现在,他们撑不住,第三轮会谈,是廖家主动提出的,安德烈又将时间往后拖了几天,安排在本月十五日。” “那时,廖家一定会……投降。”皮尔斯的神色,略显得意。他与安德烈一样,都很看中德银投资的“第一单”,提到会谈时的斗智斗勇,神采飞扬。 他故作神秘的对卢灿眨眨眼,放低声音,“您知道这次会谈廖家这么着急的原因吗?” 也不等卢灿回答,他自己伸出三根手指晃晃,“过去的十天中,国际金价,每盎司又增长近三十美元。” 这情况卢灿知道,折合到香江,每克黄金又涨了七港元左右。金价的疯狂涨势,弄得现在香江许多金铺,对金饰品进行限量销售。 就在昨天,卢灿已经感受到“纸黄金”的压力——乐古道纳徳轩珠宝销售中心斜对面的大丰金铺,已经有人排队,拿着“纸黄金”来兑换实物黄金。 最近几天,卢灿接到九龙银行、远东银行、马来银行、三联银行、华侨银行等认识的朋友,打来无数次电话,询问他手中还是否有“余量”黄金。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成为代理缅北金矿销售的“黄金大亨”! 答案自然是……没有! 创兴银行能从德银投资这边收入一批实物黄金,绝对能操作出令人难以想象的价值。 廖家着急,也就成为必然。 陪同大老板出差,很显然,皮尔斯有些想要急于表现自己,话很多。话多必失,譬如他现在说出的这句,“卢少,我个人认为,这次黄金交易并不恰当……如果,如果是我的话……” 他并不知道这一决策是卢灿做出的,可他自己也明白,这句话,是在大老板面前质疑公司总裁安德烈的权威,所以话一出口,立即变得吞吐起来。 卢灿抖抖眉梢,神色不动的问道,“你又更好的操盘方法?” 被他这么一问,皮尔斯不想说也得说了。 “其实……其实这批黄金,我们可以送给大华银行做质押,最少能质押出黄金本身价值两倍的信用款,以信用款支付这次收购,德银又能多出近百分之九十的资金用于投资。” “这样一来,我们的资金就充裕多了。” 卢灿挑挑嘴角,笑了,可不是什么创新手法。 是不是很熟悉?当初九龙银行借纳徳轩一吨黄金,就是这么干的。 卢灿轻叩扶手看他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德银既不缺资金,又想要快速拿下创兴银行作为开门红,没必要像你说的那么麻烦。” 皮尔斯脸色泛红,心底下已经后悔自己的莽撞,老板这是点自己呢。 不过,接下来卢灿的话,又让他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惊喜。 “在德银,允许有不同意见,你能提出自己的想法,这点还是值得赞赏。以后和安德烈,胡生他们一起,好好干。当然,如果认为不错的建议或者项目,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 来羽田机场接机的,是纳徳轩东瀛分公司的总经理井上太三郎,东瀛京都人,纳徳轩设计五室室长拉维塔推荐的人选。 拉维塔在东瀛生活很多年,当年又是塔思琦的首席设计师,对东瀛珠宝业非常熟悉,他们夫妇被田乐群挖到香江之后,推荐好友井上太三郎担纲新任东京店经理。 这人确实很有能力。 东京店重开之后,在他的带领下,借助一系列的珍珠新品,譬如莳绘珍珠等,很快将业绩做到纳徳轩所有店面中的前五。 因此,这次组建纳徳轩东瀛分公司,田乐群将他卓拔为分公司总经理,旗下分管有七家店面,可谓一方大员。要知道,纳徳轩旗下,一共也只有六个分公司总经理。 所以,卢灿对他还是很客气的,“井上,你辛苦了!” “您太客气!这是应该的。” 他招呼两辆车的司机,将大家的行礼都安置好,然后坐在卢灿的对面,双手搭在膝盖上,目不斜视,甚至连坐在卢灿身边的温碧玉,他都没打招呼。 很有那种谨遵上下尊卑的范,又似乎随时都在聆听对方的吩咐。 “井上君,新店开业宣传,已经开始了吗?” 问的是新店开业,其实卢灿更关心的是和田玉的包装炒作。 这位四十岁的井上,很利索从手包中掏出一沓已经标好印记报纸,双手递呈过来。 “回禀先生,新店开业预告,和我们北海道珠宝展的预告,二合一,同步广播。具体时间从三月六日开始,一共有九家报纸参与第一轮传播。” “这是我收集的样刊,请您过目!” 一沓报纸,最上面的一张就是今天的《读卖新闻》。 B叠第八版,整版都是一篇类似知识科普性的软文《玉之美者》,中间穿插几幅纳徳轩珠宝准备这次展出的和田玉雕刻、玉饰,以及几件古代和田玉环佩的图片。 嘿嘿,东瀛人,应该还没尝过二十年后的“软广告”吧? 这次让他们尝尝味道! 第567章 樱花东渡 在旅行者的眼中,东京的标志,莫过于白雪皑皑的富士山顶;在卢灿的心目中,东京最有韵味的,则是宽檐翘角的江户老望楼——五层高的“樱田橹”和“富士橹”。 日语中的“橹”和汉语中的“楼”意思相近,“樱田橹”和“富士橹”都是江户御所(德川幕府宫殿)及御台所(后宫)中,很有名气的两座“瞭望楼”,专门用于守护这两大建筑群的安全,堪称江户时代建筑的杰出代表。 在屡经战火焚毁的东京城中,能存留下来,还真是得天之幸。 抵达东京的第二天,卢灿便将皮尔斯、井上太三郎等人赶走——大家都很忙,没必要围着自己转。 他带着温碧玉,还有丁一忠、阿木哼哈二将,准备前往东京御苑。 “灿哥,都忙,我们去玩……合适吗?” 哟呵?难得啊,天生喜欢玩乐的阿玉,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倒是让卢灿另眼相看。 卢灿偏头看向她,上身端庄皮夹克,下面是紧身长裤,脚蹬白色运动鞋,斜跨长链皮包,脖子上挂着一架相机。早已收拾妥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的意思啊? 瞬间明白过来,这丫头,就嘴上说说,以求心理安慰罢了。 这丫头,卢灿摇摇头,揉揉她的秀发,“快出门吧。游览完御所,还要陪我去千代田的古董街去转转。” 江户城遗址位于千代田区,距离它不远的就是东京最有名的“古玩街”。 东京古玩店很分散,而且基本上都属于小铺面,小门脸,除了展销会或者特别的古玩聚会日,很少有大量集中的古董售卖。 御苑街一带,据说有二三十家,这在东京已经是独一无二的。 卢灿上次来东京,只有两天时间,根本就没时间转,这次,一定要将这条街上的好货色,扫空! 江户老城虽然不再是皇宫,可依旧归属于“皇居”的园林部东御苑,属于东瀛皇宫的一部分。有些类似于颐和园之于故宫的感觉,彼此距离挺远。 这一部分,已经正式向游人开放,东瀛本地人是不收门票的,卢灿这些外国游客则要缴纳每人三十五日元的“维护费”——非门票费。 东御苑的游人很多,都是来赏樱花的。 三月的东京,有些品类的樱花已经盛开,美不胜收,正所谓,“初樱动时艳,擅藻灼辉芳,缃叶未开蕾,红花已发光。” 温碧玉快活的如同一只乳燕,在低矮的花树中钻来转去,笑靥如花。 终于跑累了,拽着卢灿的胳膊,嘘嘘喘气,还感慨着,“东瀛不愧是樱花国度,名不虚传,太美了!” 卢灿翻翻白眼,真正是不学无术,樱花怎么就成东瀛的了? “啊?我还以为樱花发源于东瀛呢?”小丫头果然有点懵。在香江、东南亚,乃至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樱花源于东瀛,盛于东瀛,怎么在阿灿这里,就变了? “盛于东瀛不假,源于东瀛嘛,那就错得厉害……” 游玩嘛,开开心心就好,卢灿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聊起东瀛樱花兴盛的历史。 樱花源于中国,两千多年前的秦汉时期,樱花已在中国宫苑内栽培,唐朝时樱花已普遍出现在私家庭院。 唐代白居易就描述过长安樱花的盛景:“亦知官舍非吾宅,且掘山樱满院栽,上佐近来多五考,少应四度见花开”以及“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 诗中可是清楚的说明,诗人自己从山野掘回野生的山樱花植于庭院观赏。 “那东瀛什么时候开始种植樱花的?”温碧玉手中捻着两瓣粘在衣服上的粉红色的花瓣,轻轻搓揉,很自然的问道。 这一问题并不好回答,即便是此时的东瀛学者,自己也不清楚。 卢灿也没有准确答复,但他知道两点,可以说将东瀛樱花的历史与中原文化牵连起来。 “东瀛最早的神话故事书《古事记》第三卷,有推古天皇征伐朝鲜,战利品中有梅十二、樱二十九的记载。” “这应该是东瀛樱花在历史传说中最早的记载。” 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推古天皇,《古事记》什么的,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盼解释。 卢灿只得一点点给她掰碎揉细了说明。 《古事记》可以说是东瀛最早的野史小说形式的文学作品,用完全用汉字写成,但已经有东瀛早期变体汉文的一些特征。 它是由太安万侣(官员名称)在(铜和四年)712年呈献给元明天皇。书中记载了凭稗田阿礼口诵之《帝纪》和《旧辞》,以及一些历代口耳相传的故事。 凭稗田阿礼是什么意思呢?后世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人名,其实不是。正确的解读是,凭为“根据”,稗为“服侍天神的侍女”,田阿礼是这位侍女的名称。 也就是说,这本书的内容,来源于天神身边侍女田阿礼的口述。 这本书,在后世有不少专家质疑其真实性,因为一是该书没有引文;二是该书的语言风格多变,并且很多与事实和历史真实情况不符,不具备正规历史书籍该具备的条件,纯是牵强捏造的内容,可信度极低。 无论内容是否真实,不容否定的是,这本书真实存在。 理由有三点: 首先,这本书开东瀛文字变迁之先河,东瀛文字的平假名,已经在这本书中稍稍露出苗头,堪称东瀛文字起源的实证。 其二,在随后的很多东瀛史书、文学作品中,都有这本书的提及,也就是说,它如果是伪作,随后的东瀛作品都是假的。 这肯定不可能! 第三就是,它记录的某些事情,故事,有很多与中国的上古故事相同或类似。以中国完备的历史史料佐证,这本书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 温碧玉的知识面,还是欠缺太多,她犹自懵懵懂懂时,俩人身侧不远处,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 卢灿一惊,这种开放式的旅游场所,还真的没关注身边情形,怎么就冒出一位偷听的?连忙将小丫头往后带一步,丁一忠则向前一步,将他俩遮到身后,阿木则快速绕到另一侧。 “对不起,打扰了。” 两棵粗壮的樱花树后面,转出一位青纱老者,见卢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刚才那一番宏论出于如此年轻人之口,不过,他很快对卢灿稍稍欠身,“听到您对《古事记》的分析,深合我心,忍不住鼓掌相庆!” 一口流利的汉语,还有这身打扮,卢灿还真的没分辨出来,他究竟是东瀛人还是华侨。 “您是……”卢灿摆摆手,示意丁一忠往后退一步。 “鄙人相本直树。” 哦?是东瀛人?怎么汉语这么流利? 想想也没什么,汉学研究在东瀛,一直是主要研究课题之一,研究汉学,必须会汉语。这老者一身青纱,又满口流利的汉语,必定是汉学研究者。 “您好,鄙人姓卢,香江人,打搅您了。”卢灿牵着温碧玉,还了一礼。 这老头突然打断自己和阿灿的恩恩爱爱,温碧玉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撅着嘴,勉强躬身。 相本直树也意识到自己的冒昧,回礼的笑容中有点尴尬。 “刚才听卢生对《古事记》的辨析,让鄙人受惠良多。” “鄙人在御园街有一家小店,想请几位游园之后,去坐坐可否?”他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名帖,递给明显是保镖的丁一忠。 卢灿接过来,这张名帖,所用纸张相当高级,是东瀛的纱面硬纸所做。 所谓纱面纸,是指在造纸的过程中,将纸浆覆盖在丝绸上,形成背面有丝绸图案硬纸板,绝对是高级用签。 上面写着“梨之珍玩”“相本直树”以及地址及联系电话。 呵呵,竟然在这里先碰到一位开古董铺的东瀛藏家?好事啊。 卢灿抬头对老者笑笑,点点头同意他的邀请。 这老头,应该不是简单人物,卢灿从他的身影中,能感受到浓浓的“书卷味”。是的,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相本直树,应该和虎园中李林灿、饶真颐他们身份差不多——学者型研究人员,远非什么古董店老板可比。 等他离去,卢灿将这张名帖,塞给阿木,笑着说道,“去查查,这位相本直树,究竟什么的干活!” 他的做作,逗得温碧玉忍俊不住,挂在他胳膊上,笑得直抽抽。 再向前走几步,丫头忽然想起,“你刚才还没说完呢?樱花是怎么来东瀛的?” 是的,刚才卢灿只说到《古事记》中记载过,推古天皇征朝,樱花由朝入东瀛,可不等于樱花就是来自于中原。 不急,有来源。 推古天皇是东瀛第一位女天皇,在位三十六年,颇有作为。她在诸多臣公中,以圣德太子为中心,推行一系列政治改革,是谓推古朝改革。 首先是加强了对佛教的支持;二:加强对中国的学习和联系,试图与中国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三是以中国汉代官阶制度为参考,建立了一种新的官制——冠位十二阶制(大德、小德、大仁、小仁、大礼、小礼、大信、小信、大义、小义、大智、小智等十二阶);最后则是依据中国儒、佛、法各家思想指定了《十七条宪法》。 这《十七条宪法》成为东瀛最早的管理国家的道德守则。 推古天皇数次入侵朝鲜半岛,除了掳掠人口和资源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清扫入觐中原汉王朝的道路。 在中国汉代神话传记小说《瀛洲记》中,就有关于“东渡佛国”的记载。 汉光武年间,僧侣玉林率领弟子十九人,东渡辰韩(新罗的前身),建立禅林十二,“佛光普照,桃花沐人,举世为信,世为佛国”。 虽然是神话小说,可这记载的是真事。 中原佛教传入朝鲜半岛,确实就在光武帝时期,所谓桃花,就是指当时寺院栽种的“八重樱”。 “切,说得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啊!” “你真听明白了?”卢灿不相信,自己说得都感觉有些乱呢。 “很简单啊,樱花最早种植于中国,汉光武帝时期,随佛教传入朝鲜半岛,后来被推古天皇,将僧侣、樱花,一并抢到东瀛,然后盛行开呗。不是吗?”温碧玉撇撇嘴,一副你也太小瞧本大明星智商的模样。 卢灿揉揉眉心,貌似……她说的很对,是自己给介绍得这么复杂。 唉,这就是做学问,小丫头,不懂就别瞎说! 第568章 相本家族 相本直树离开后,没人打搅,卢灿和温碧玉俩人玩得很嗨。 江户老城,堪称东瀛城堡建筑史中平山城的典型代表,樱田橹和富士橹又是这片遗址建筑中硕果仅存的存世建筑,因此被东瀛文管部门当成宝贝一般,用铁栅栏团团围住。 俩人都有点遗憾,只得拍照留念,转身走人。 阿木已经在东御园门口等候。 “查到了?” 阿木将名帖递给卢灿,点点头,“大人物!” 他刚才给井上太三郎、尾行烟子还有两家润馨瓷器店的店长打电话,将相本直树(不出现真名,将相贺改相本)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这老者,果然不是普通人。 相本直树,一桥出版集团前任会长,现任相本家族族老。 一桥出版集团是目前东瀛最大的出版公司,主要以小学馆和集英社两大出版社为核心,下辖祥传、白泉、创美、HOME、照林、演剧、昭和等七大分类出版中心,堪称东瀛出版界的巨无霸。其名称由小学馆、集英社总部所在地——东京都千代田区一桥而来。 不仅如此,他还是早稻田大学汉学系教授,东瀛著名的汉学家,东京国立图书馆资深研究员,相本家族藏书楼祥传楼的现任掌阁。 嘶!听完后卢灿有些晕。 怎么逛个公园,竟然还真的能遇到这么一位大拿?这人卢灿知道,李林灿在他面前提过两次,只不过刚才没敢确认。 七十年代中叶,相本直树曾经随国立图书馆的交流团,来台北故宫参加双方的文化交流活动。因此,李林灿与之结识,两人关系颇为不错。 相本家族的祥传楼,被誉为东瀛最大的私家藏书楼,名称取义于“吉祥止止,代代相传”,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相本家族族长相本恒所建。 据李林灿所言,祥传楼极其神秘。从江户时代开始,祥传楼就有“三不”家训,即不捐、不散、不外传,所以,这家族究竟有多少藏书,外界并不清楚。 李林灿本人到东京时,曾想要登楼一观,被相本直树婉言拒绝,气得老家伙直跳脚。 相本家族另外一件神秘的地方则是,他们家族最初的主业,竟不是出版业,而是丧葬服务业。时至今日,他们家族仍然在经营京都最大的寺庙丧葬所——念佛堂。 综合阿木带来的信息,以及李老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卢灿不难发现,这相本家族,应该是一个极其保守的东瀛华族。 所谓华族,可不是中华民族,而是东瀛明治时期开始实施的,仅次于皇族的贵族阶层,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五个等级。 华族制度,在二战东瀛战败后废除,存世八十年。时间不长,但影响深远。 卢灿为何会认为相本直树是华族后裔?盖因华族后代,普遍都很老派、传统、性情固执、同时比较亲近汉学。 相本家族的声誉还不错,卢灿记忆中,后世一位祥传楼的学者参加央视面对面访谈时放言,祥传楼的一书一页,都是家族花钱购置的,没有沾染一点污秽。 呵呵,这话自然也就听听,当不得真。祥传楼也许每一件藏品都花钱了,可是来路呢?他可不敢保证每一件藏品的来历都光明正大。 既然是这位老先生,卢灿皱眉想了会,还是决定亮明身份,正式拜访。 回到宾馆,重新换上一套正式衣衫,又让阿木提前去,给相本直树送上自己的拜帖,这才带着换装后的温碧玉,缓步出门。 梨之珍玩店中,相本直树把玩着手中的信乐烧素色茶盏,其内盛装的是最新采摘的东瀛玉露。这是东瀛最顶级的绿茶品种,茶汤清澄,甘甜柔和,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品一口,相本直树就点头赞一次。 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本书籍,《唐代均田制的状态》。这是相本直树的师兄西嶋定生的最新大作。 东瀛汉学主要分为两大学派,一是东京文献学派,代表人物白鸟库吉,俗称“东京学派”;另一派是“京都学派”,代表人物是内藤湖南。 相本直树是东京学派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和西嶋定生的师傅,都是白鸟库吉的嫡传弟子加藤繁(在东瀛学界,此人素有中国史研究第一人美誉)。 师兄西嶋定生的大作,他自然要拜读。 正在自我陶醉间,店伙计低头送来一封拜帖,旁边站着的那位,有点印象,今天遇到那位年轻人身边出现过。 “贵主人到了?”没急着打开,相本直树坐直身子问道。 对今天遇到的那位年轻人,他颇有兴趣——能将东瀛《古事记》这本书,分析的如此透彻,即便是东瀛年轻一代都很少见,更勿论外国人。 要知道,此时的东瀛史,可没什么外国研究者。能遇到这么一位,自然勾起他的兴趣,于是便有了樱花之约。过去这么长时间,原本以为对方不回来,没成想,还是来了。 这让相本直树,心情不错。 “我家卢少爷,在宾馆正装,应该快了!”眼前这位明显是保全的回答,让相本直树面露笑容,对那年轻人印象更上一层——还知道换正装做客,看来很有修养。 他笑着打开拜帖,看了一眼文字,笑容更胜,将拜帖还给阿木,微微躬身,“请敬告尊上,我在这里恭候。” 等对方离开,他从小木榻上起身,套上步履木屐,合着双手赞道,“原来是这位,果真是……名下无虚啊,真没想到如此年轻。” 是的,他听过虎园,也听过虎园背后卢灿的事迹,可原本他还认为传言有误,卢家不过是个有钱又愿意投资古董的家族,没想到,今天樱花下自己先见识到对方的广博。 不对,对方是投贴正装上门拜访,自己这身不合适。 相本直树连忙对外喊道,“阿鬼,伺候我更衣!取那套青衣和服。” …… 卢灿带着温碧玉,十五分钟后来到“梨之珍玩”店。 上下两层的小楼,店面不算宽敞,不过三米宽的门面,此时已经挂着“歇业”的木牌,可大门敞开。想来是因为自己的拜访,他们停止接待顾客的吧。 东瀛人的礼节,还真是没话说。 相本直树早已一身和服,足履木屐,笑眯眯站在中厅等候卢灿两人。 双方重新见礼之后,相本带着卢灿两人,参观了这座“梨之珍玩”小店。 这家小店所陈列的物品,并没有太多珍贵之处,售卖品为三类:料器(玻璃器和琉璃器);明治中后期到现代的东瀛烧瓷,还有就是大约十来件道光年后的中国瓷器用品。 东西算不得出彩,卢灿小小失望一把,想要到相本直树的店中扫货的愿望落空。 也是,有相本直树这么一位大家亲自鉴定,好东西自然不会流落到店面中售卖。 似乎觑破卢灿所想,相本直树领着两人上玄关时,轻轻笑道,“卢生既然光临小店,老朽自然不会让你空走一趟。不过……” 他站在台阶上停住,看着卢灿,停顿片刻。 卢灿自然也停住脚步,问道,“相本先生能割爱的东西,想必不凡,不知您有何要求?” “也算不上要求,不过是交流一二。”相本直树笑着捋捋胡须,笑容有些别有意味。 “早就听长泽茂盛赞卢生的眼力了得,今天又在樱花之下,听到您的宏论,老朽有件东西,还想请卢生帮忙看看。” 卢灿一乐,这帮老家伙,怎么一个德行?都喜欢考人? 第569章 太阳神鸟 这是文博界的通病——用考核的方式提携后进。 俩人刚才聊到李林灿,相本直树与李林灿关系不错,他误以为卢灿是李林灿的弟子,故此,虽然客气,但其心理上,还是将卢灿当成晚辈看待。 从年纪和学识上来说,自己没吃亏,相本直树的晚辈,也没什么。卢灿耸耸肩,对温碧玉笑笑,挽着她的手臂,跟在相本身后走上二楼。 二楼的陈设是典型的东瀛民居:直回廊、纸纱棂壁、推拉门、榻榻米、矮几、屏风。 相本直树就在刚才自己品茗读书的榻榻米上招待卢灿俩人,茶,自然是头茬的玉露。 “京都比睿山的玉露,果然不同凡响!”卢灿的赞美是真诚的,东瀛玉露的制作,有其独到之处——高温蒸汽杀青之后,用水冷或者冰冷的方式快速降温,从而使得茶叶中的涩味大减,香味悠长。 温碧玉不懂这些,一旁跟着卢灿学,亦步亦趋端杯品饮,倒也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相本直树根本就没再提“考核”之事,反而拉着卢灿,品茶之余,聊起东瀛“汉学”。 温碧玉这下彻底懵圈,什么东京学派,京都学派,听不懂啊。 不仅她听不懂,即便是后世很多玩古董的人,也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 其实很简单。 同样研究汉学,东京学派是典型的“文献史料派”,也就是说,他们讲究以真实史料为依据,没有史料或者史料不真实,则会“疑古”,他们甚至认为“中国尧舜禹都是不存在”。 是不是很熟悉? 对!东京学派与国内顾颉刚等大师所提出的“疑古学派”,一脉相承。 这一学派,实事求是的论证史料,值得认可,可是他们也带来很多负面效应。譬如他们严重打击了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合法性,使得中国人对于民族认同感与自豪感有缺失,一直影响到今天。 换句话说,中国人的不自信,根子上与他们有直接关系! 相比他们,以内藤湖南为代表的京都学派,在中国就受欢迎多了。他们提出的“天运螺旋说”和“文化中心移动说”在国内有不少拥趸。 所谓“天运螺旋循环说”,即认为历史偶然的背后是必然,一切都是大势所趋。 内藤以此反驳西欧学者的“中国文明停滞”论,他认为历史变迁虽是循环的,然其发展过程则是有差异的。 京都学派认为,中华文明并非没落,而是沉寂,因此获得更多中国国学大师的追捧。 东京学派在汉学史学方面求实,京都学派在汉学哲学方面务虚,这是两者最大的差别。 温碧玉哪能听得懂这些,不一会,她就有点迷瞪,想睡觉。 卢灿是玩鉴定的,可不是玩研究的,自身也不太喜欢这种坐而论道,可又不得不忍着——这种交流除了学识考核外,同样可以看作对心性的考验。 还想着从对方手中掏出好东西,他不得不坐直身子与对方一问一答。 扭头看到温碧玉,在旁边小鸡啄米般的打瞌睡,有招了。 瞅着间隙,卢灿坐直身子,伸手拍拍温碧玉的胳膊,声音稍高,“艾琳,怎可在相本前辈面前失礼?” 顿时将温碧玉吓得一哆嗦,睡意全无,俯身致歉,“啊……对不起,相本前辈,我……” 卢灿顺势接过她的话语,解释道,“艾琳和我,昨天抵达东京时已经很晚,今天一早又去东御园看樱花,没能休息过来,还请谅解!” 相本直树原本确实有些不高兴,一听,得,合着还是自己的邀请,打搅了他俩的休息,连忙回礼,“是我的邀请,太冒昧了。” “两位稍等片刻,”老头子站起身,穿上木屐,匆匆出门。 这次应该是去取东西了。 “灿哥,我……”小丫头苦着脸,怎么在阿灿拜访客人时瞌睡呢? “嘘!”卢灿竖起食指,对她眨眨眼,悄声在丫头耳边说道,“我也正有打瞌睡的意思呢,得亏有你顶着。” 一句话说得丫头噗哧一笑,粉拳举起,捶在他的胳膊上,“你怎么这么坏?就知道拿我顶缸?” 如此一嬉闹,温碧玉刚才那点尴尬,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 相本直树抱着一方长方形的木匣子进来,重新跪坐到矮几对面,将木匣推给卢灿。 “这是我早些年在内陆购回来的一件颇有意思的东西,一直不是很确定,朋友圈中,也没有定论,卢生看看?” 卢灿早已望眼欲穿了,自然不会客气,戴上手套后,将木匣打开。 一愣,继而狂喜! 这是一方青铜洗盘,三虎足,足高一公分,典型的矮足;盘壁外凸,壁高两公分,外壁铸刻两只长尾鸟型壁纹。 最让卢灿惊喜的是洗盘内底,直径在八公分左右,分内外双圆。 内层为一圆圈,周围等距分布有十二条旋转的齿状铸纹;外层图案围绕在内层图案周围,由四只相同的逆时针飞行的鸟纹组成。四只鸟首足前后相接,朝同一方向飞行,与内层漩涡旋转方向相反。 这一图案,卢灿太熟悉了! 这就是金沙文化遗址最宝贵的发现——太阳神鸟金箔的阴文铸造版。 上辈子卢灿无数次看过、听过太阳神鸟金箔的新闻,也曾经梦想着,自己如果有这么一件藏品,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现在,算上这件,虎园已经有两件出自金沙文化的青铜物件。 至于另一件?别忘了,当初卢灿带着李林灿老爷子前往缅北拉普小镇,曾经收到一件太阳鸟青铜盉器。那件物品,已经被虎园鉴定部门认定为“未知出处的蜀地文化商周青铜祭祀器”,虎园镇馆之宝器! 卢灿小心翼翼的将这方洗盘,从木匣中取出来。 青铜洗盘被相本直树保存的非常好,看不到一丝一毫沟壑中的铜绿和岁月沉寂的腐末,入目宝光灿灿,甚至连出头的痕迹都很难发现,颇有传世古的模样。 不过,卢灿很清楚,这件物品,就是出土古,只不过老家伙的保存手段了得,给“洗”没了。 这是绝对的珍品!应该如同自己手中的那件太阳鸟青铜盉器一样,被偶然间挖出,然后流落到市面,又被相本直树购买到东京。 难怪相本直树说自己拿不定主意? 三星堆和金沙文化遗址,都还没有发掘,中国西南部的蜀地文化,在文博界的印象中,尚处于“鱼凫”“悬棺”之类的传说文化,或者说是“楚文化附属”,哪会有自成一体的“蜀地青铜文化”“玉器文化”以及“金文化”。 故此,即便是相本直树、李林灿等人,也猜想不到,蜀地,竟然有着一套个性迥异,异常精彩的本土文化! 他们自然也就看不出,这些太阳鸟铸纹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更不会清楚,这些“怪异纹饰”青铜器的出处! 李林灿还好一些,对于讲究文献和事实的“东京学派”代表之一的相本直树,更不会轻易对这些东西下结论,他自然会一头雾水啊。 卢灿将这件青铜洗盘看过几遍后,重新放回木匣,好东西! 他微微欠身,“相本前辈,您的这件物品,我非常喜欢,请转让给我吧。” “转让给你没有问题,可是,你需要解释我心中的疑惑。”相本也非常喜欢这件器物,手指搭在洗盘檐口,轻轻摩挲,眼睛却盯着卢灿。 “您能告诉我,得到这件器物的来龙去脉吗?”卢灿还在斟酌是否该告诉他实情?不过,相比这,卢灿更看重他是怎么上手这件器物的?自己有没有可能从他的渠道中,找到更多的三星堆或者金沙文化遗址散落出去的珍贵文物? “哦,那是昭和五十四年(1979)……” 听他介绍,这件物品,是他访问内陆时,从郑州工艺品商店中得到的。 这句话三真七假,事实是: 三年多前,相本直树随团访问内陆,相本直树的叔叔相本源,战争时被淹死在花园口溃堤的黄河浪涛中,因此,他借口造访中州的名义,前往开封祭拜。 在郑州,他确实惊讶于当地“青铜工艺品”的仿制技艺,提出想要看看对方的仓库。在中州青铜制品厂的大仓库中,他看到堆积如山的各色青铜器。这些都是全国各地收集上来的较有价值的青铜器物,准备用来作为仿制样板。 他通过自身外宾关系还有学者身份,从郑州青铜器厂大仓库中,“交流”了十四件小件青铜器物(大件青铜器是不允许交流的),其中,就有这件看起来很奇怪的青铜洗盘。 他的话语不尽不实,卢灿有些失望,看来,想要寻找散落在各地的蜀地商周时期青铜器,怕是不成了。 “现在,卢生可以为我解惑了吗?”相本直树追问。 对方答应出手,卢灿很利索的将木匣子盖上,放在自己的右手边,这才说道,“很幸运,虎园博物馆也馆存了一件类似铸纹风格的青铜器,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属于同一文化类型,而且都是属于青铜礼器。” “虎园所藏的,是一尊青铜盉器。” “我们鉴定的结果,这种装饰图案,应该出自于蜀地。” “蜀地?”相本直树皱皱眉头,有些不太相信。 “这是有事实依据的。”卢灿继续说道,“其论证的依据来自于早期蜀地丝绸花样。” 蜀地善织,蜀地丝绸织物的发现历史,可以推溯到商周,并且有远渡重洋的记录——古印度政治家,哲学家考底利耶在他的著作《政事论》中,就提到“cinapatta”一字,意思就是“中国的成捆的丝织品”。 虎园这些年研究,确实在早期蜀地丝绸的花样中,找到近似于太阳鸟的图案。 这无形中为这些青铜器的出处,标明地域。 卢灿的解释,似乎能说得通,可是相本直树还是有些疑惑的,想要拉着他继续讨论。 “相本前辈,我郑重邀请您前往虎园,您的疑问,虎博肯定能为您解惑。” 东西到手,卢灿才不愿意和这老家伙扯闲篇——自己的理论水平不够啊!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泄了底。 …… 能从相本手中拿到这件物品,卢灿还是很开心的。 坐在车中盘玩着这件宝贝,对丁一忠吩咐一句,“丁哥,让谢三顺他们那帮人,注意点,如果有这种太阳鸟纹饰的青铜器,勿论真伪,只要价格不高,都收回来。” 第570章 杏雨夜谈 “那个老头,真闷!” 一出“梨之珍玩”店,温碧玉立即活跃起来,皱着鼻子哼哼道。 “你还说?竟然在做客时打瞌睡?”想着她刚才打瞌睡的模样,卢灿哈哈大笑,想要伸手摸她的小脸蛋,却被这丫头愤愤的扇开。 “带我拜访这个无聊透顶的老头子,你还有理了?” 现在肯定不适合再去逛街,回宾馆吧。说起来确实有点乏,下午陪丫头休息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刚打定主意,外面有人敲门。阿木隔着房门汇报,长泽茂和高岛义兴联袂来访。 这两人都算是卢灿在东瀛的战略合作伙伴,不接待不合适。 只得放手,任由丫头嬉笑着做了渴死你的鬼脸,去内屋休息,自己换套衣衫,来到客厅见客。 “长泽兄,高岛君,两位的消息太灵通吧?我可是昨晚才到的。”性致被打扰,卢灿握手时,开玩笑的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卢君,这就是你的不对!”长泽茂与卢灿交往时间较长,话语要随便得多,他随便找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你到东京来,不和我提前说一声也就罢了,现在我主动上门拜访,竟然还恶言恶语,这是何道理?” 卢灿的感知很敏锐,他这句话中,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还有,长泽茂的做派,是不是显得太随意?虽然自己和他很熟,但还不至于到这种“随意二郎腿”的份上吧? 呵呵,有意识! 紧随其后的高岛义兴,则略有点拘束,对着卢灿微微躬身。 “听说您在打听相本直树先生的信息,才知道卢生已临东京,冒昧拜访!” 高岛家族的高岛屋百货,是东瀛有名的高档百货商场,纳徳轩珠宝新开的五家店面,其中的三家,都是与高岛屋百货合作的“店中店”。 为双方合作牵线搭桥的,则是纳徳轩莳绘珍珠项目组主管,尾行烟子。 他的话,也有点意思。称呼相本直树,用的不是东瀛常用的“前辈”,而是“先生”。 “高岛先生,一句玩笑而已,切勿当真。” 与高岛义兴的关系,没有长泽茂那么熟,卢灿故此要客气两分,招呼他就坐。 卢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走一遍,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感知正确——两人认识但绝对不和睦。能一道上门拜访,肯定不是约好的,而是“偶遇”,一定是在门口遇到的! 动手给两人泡茶端上,然后在长泽茂对面坐下,卢灿的两只手掌的手指互捏,发出清脆的嘎嘎声,语气带有几分感慨,“午时有幸拜见相本前辈,受益匪浅。东京学派的求史求实的精神和做法,让人景仰与感慨。” 一句话,长泽茂的眉头微皱,而高岛义兴则眉梢舒展,面带兴奋,立即接上卢灿的话题,说道,“相本先生对中国的乾嘉学派,一直推崇备至,他的《中原律令制考据》,一如‘小红豆先生’的《后汉书补注》般严谨。” 高岛义兴这句话让卢灿刮目相看,没想到他不仅是高岛屋百货的总经理,商业精英,其对史学及文学的研究,也相当了不起啊。 这句话中提到两个词“乾嘉学派”和“小红豆先生”,放到香江,了解的人也不会很多。 自己还真是小看东瀛人了! 乾嘉学派,是清代一个以考据中国古代社会历史各个方面而著称的学术流派,由于学派在乾隆、嘉庆两朝达到顶盛,故得名。 其代表人物为黄宗羲、顾炎武、方以智、阎若璩、胡渭、毛奇龄、惠栋、戴震等人。 乾嘉学派对东瀛东京文献学派的影响非常大。 至于他口中的“小红豆先生”,指的就是惠栋。 惠栋字定宇,号松崖,后世学者称小红豆先生,清代汉学家,乾嘉学派中的“吴派”代表人物。其编撰的《后汉书补注》,被后人称之为“一字一文皆有源”,考据学的杰作。 卢灿没读过相本直树的《中原律令制考据》一书,可高岛义兴的话语中,对相本的推崇,还是能清晰的感知。 对此,他只能呵呵,旁边明摆着还有一位不服气的呢。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长泽茂皱着眉头说话了。 “相本前辈的学识确实值得尊崇,可是,这并不能掩盖,单纯的史料考证并不能解决社会问题。在这方面,我更欣赏仓石武四郎前辈的《语言、思维与社会》。” “这才是一本,真正高瞻远瞩,解决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矛盾的宏论巨著。” 仓石武四郎是东瀛有名的汉学家,京都学派二代的杰出代表,其遗作(仓石武四郎去世于1975年)《语言、思维与社会》是去年出版的,被京都学派奉为“战后东瀛人文思想最佳反思与结晶”。 可惜,这本书,卢灿照样没读过,同样只能呵呵。 高岛义兴与长泽茂两人,很快由这两本书的社会意义的辩论,上升到两位作者的学识辩论,然后……自然而然上升到“东京学派”和“京都学派”的理论核心之辫。 卢灿很晕! 揉揉眉心,这次来东京怎么了?撞上东京学派和京都学派的大辩论了? 是的,卢灿的感觉没错,东瀛正处于各种思潮横行无忌的年代。 二战战败,东瀛社会全体鸦雀无声,大家都在为生存而奋斗。经过三十五年的发展,东瀛成为世界第三经济强国,这让东瀛人的想法变了许多,各种思想都冒出来。 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广场协定,没有经历过沉沦的十年,也就没有占社会思潮主体的“右翼”思想,此时的东瀛人是自信的、幸福的、甚至是有些莽撞的和浮躁的。 其情形形有些类似于二三十年后内陆的沿海城市。 东京是这种思潮的集中爆发点,其源点又有两个,最古老的东京大学和一直以与东京大学相悖为荣的京都大学,这情形又有点像内陆的北大与清华。 很自然,以这两所大学命名的“东京学派”和“京都学派”肯定是相互瞧不对眼的。 卢灿已经看得很清楚,两位斗鸡眼般辩论的“自己的朋友”中,长泽茂是京都学派的拥趸,高岛义兴是东京学派的嫡传。他们辩论的内容,早已超出“汉学”“东洋史学”的范畴,已经上升到“社会矛盾”“人文冲突”等内容。 现在的东京年轻人,还真是……自信得一塌糊涂,恐怕在这两人眼中,怎么也不会想到,光辉的日子,并不久远呢? 被他们吵得脑仁都疼,估计内间温碧玉也睡不着吧? 卢灿不得不拍拍手掌,打断他们,“两位,今天来我这里,不会就是为了争论这些吧?” 他揉揉太阳穴,“有什么事?赶紧说!” 额?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高岛义兴反应要更快一筹,他开口说道,“为刚才的无礼,致歉。” 卢灿摆摆手。 “知道您喜欢古董,我特意来邀请卢生参加今晚杏雨书屋组织的……” “等等!”长泽茂一挥手,打断高岛的话,“卢桑,我也是来邀请您参加杏雨书屋的夜谈会。” 卢灿抚额,这两个家伙!这也争劲? “杏雨书屋?吉川忠夫组织的夜谈会?”卢灿挥手,再度打断他俩即将开始的又一波争吵。 “是!今晚是杏雨书屋的月谈,吉川忠夫老先生会亲自现身,他会随机抽取十位来宾带去的交流藏品,进行现场品鉴,机会很难得。”长泽茂解释道。 呵呵,杏雨书屋?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和他们打交道,不知道武田次郎看到自己,什么表情? 上次为丁欢老先生的藏品,与武田次郎斗亮的事情,似乎在东瀛没有传开——长泽茂和高岛义兴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不可能来邀请自己的。 夜谈会是东瀛文博行业经常举行的一种交流会。因为东瀛人白天很忙,这种私下聚会便放在晚上,通常每周一次,周末晚上举行,其组织者并不固定,往往是东瀛收藏界的名人自行报名。 至于月谈,就是每月一次,规模较大的夜谈会。 今晚的夜谈会,就是杏雨书屋主持的。 这个夜谈会,卢灿很有兴趣。夜谈会上,可不仅仅只是交流,同样也会与交换或者售卖等。他正愁着如何与东瀛收藏名人建立紧密的“私情”——有助于收购藏品。 高岛义兴与长泽茂的邀请,正合心意! 去!今晚的夜谈会,肯定会遇到武田次郎,那又能怎样? 如果他还要挑衅,大不了再踩他一次! 还要当着他的老师,东瀛收藏鉴定大家吉川忠夫的面,狠狠的踩! 第571章 生驹银壶 原本不打算今天去御苑街,现在不去不成——参加夜谈会必须带至少一件藏品。 从相本直树那里购置的蜀地太阳鸟青铜洗盘,卢灿自然不会拿去交流,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去御苑街淘换一两件。 小丫头确实累了,刚才外面这么吵闹,她竟然还睡着了?卢灿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便在高岛义兴和长泽茂的陪同下,离开宾馆。 “卢生,您在东京的产业已经不少,以后会经常过来,住宾馆太不方便。” 开车的高岛义兴回头笑笑,“为什么不考虑在东京购置一套固定产?东京房产,增值的趋势很明显,无论是投资还是使用,都很划算的。” 高岛义兴的建议让卢灿心头一动,东京的炒房热,在八十年代达到顶点,现在,还真是入手东瀛房产的好时机呢?八十年代东瀛的世界首富堤义明,貌似就是房产起家的。 “既然高岛君认可房产上涨,为什么不投资一家置业公司呢?”卢灿探身问道。 如果高岛义兴有兴趣,卢灿不介意投资,赚点顺风钱,何乐不为? 高岛义兴犹豫片刻,还是坚决地摇摇头。 “为什么?”这下,长泽茂也来了兴趣。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攫取财富的途径有万千条。我现在掌管高岛屋百货,这本身就是一条能赚取财富的道路,如果我再投资置业公司,一定会分散精力,还不如专心将自己面前的工作做好。” 答案让人钦佩,卢灿不得不竖大拇指,为其点赞,难怪后世高岛屋百货,能做成世界知名的高端百货! 车厢中顿时沉默下来。 卢灿在反思自己的投资,是不是太过于松散?一旁的长泽茂,也在想着什么。 不过,卢灿很快就给自己找到借口,自己如果是一位普通的卢家弟子,那高岛义兴的行为,一定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可现在的自己,拥有超出同侪的见识和预知,广种广收,也就成为必然。 倒是长泽茂,在临近御苑街下车时,幽幽的长叹一声,对高岛义兴一鞠躬,“高岛君不愧为京都八骏之首,长泽自愧不如!” 京都八骏?卢灿还是第一次听说。 此后,经多方打听,卢灿才得知,所谓的京都八骏,是指七十年代中期东京各所大学同时期毕业的八位优秀生。这八人分别是高岛义兴、武田次郎、落合俊典、长泽茂、相本贺昌、御木本玢彦、金子修一、小松久男。 这些人在校期间,不仅学识广博,见识过人,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名师之后”。这八人,要么是东京学派的未来精英,要么是京都学派的嫡传弟子。 譬如高岛义兴就是西嶋定生的弟子,相本直树的师侄;武田次郎是吉川忠夫的弟子;落合俊典是堀敏一的弟子;相本贺昌是相本家族族长相本健的长子,相本直树的弟子…… 此时的卢灿根本没想到,京都八骏中的四位,都与自己有过直接交往,他茫茫然的问道,“京都八骏?都是哪些人?” 高岛义兴摆摆手,“都是谣传,哪有什么八骏?放在卢生面前,不值一提。” 这算是夸奖自己吗?好吧,不问了。 走进御苑街,双方相约稍后聚会时间后,很快分道扬镳——高岛义兴和长泽茂要去梨之珍玩拜访相本直树,学术上的争论,不妨碍长泽茂对相本的尊敬。 卢灿最喜欢一人扫街淘宝,带着远远缀在后面的丁一忠和阿木,开始一家家闲逛。 说是古董街,其实古董店铺在整条御苑街上,占据的比例不到五分之一。 街道两侧狭仄的铺面,什么鲜榨果汁、寿司、点心铺、手工艺品、童装、服饰,还有杂货铺之流,应有尽有。 东京古玩店的招牌挺有意思,“古美术”是兜售古字画的,“古陶瓷”店铺也好理解,“骨董”招牌则是各类古玩综合店,卢灿看过两家,更像杂项店。 店面都不大,卢灿逛过的几家来看,还是相本直树的梨之珍玩店最大,一楼面积也不过六七十平米,其它店铺,一般都在二三十平左右,摆放三面货架,再加中岛,挤得连转身都困难。 在东京古玩店中,想要捡漏很难。 究其原因是东瀛的古董铺子,单一品类店太多,做瓷器的专做瓷器,做青铜的专做青铜或铜器,做佛像的专做佛像,做刀剑的专做兵器……这种单一品类店,店老板一般都是行家里手,真正的好东西,或者说有严重存疑的物品,很少在店中展售。 即便是综合店,也很难捡漏,无它,洋货太多。 钟表、相机之类的不用说了,还充斥着大量的料器、台灯罩、汽车模型、烛台、银器、老杂志等众多近现代藏品,真正的东洋古董和中国文物,很少很少。 好怀念上次来东京遇到的“古董市”,那才是捡漏的天堂。 卢灿走了七八家古董铺子,倒是入手两件古董。 一件是很少见的白底青花红釉喜字将军罐,可惜,它只是道光朝的江南民窑物件,清末江南陪嫁的物品,真正价值并不高。 另一件是鸟居清满的小幅肉笔画浮世绘。 鸟居清满是东瀛江户时期鸟居画派杰出的画师,擅仕女画,多全身画,所绘体态匀雅婀娜,善用赤绘。这家伙短寿(只活了三十岁),否则他的艺术成就不低,他还有一名弟子鸟居清长更有名。 所谓肉笔画,是直接画在纸或绢本上的“手绘”彩图,没有名称上那么猥琐,不过,这种画作以女性描绘对象为主。 这幅浮世绘,卢灿花了整整二十万日元,店家根本就不接受还价。 如果真的没有更合适的物件,卢灿准备带这幅画作去参加晚上的夜谈会,毕竟,鸟居清满的画作,还是很少见的。 看看时间,自己已经逛了一个多小时,收获寥寥。卢灿心底一阵失望,早先想要来御苑街“扫街”的豪言,多么可笑! 算了,就当旅游吧。好在他的心态还不错,背着手,开始欣赏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 命运,总是在不经意中给人惊喜。 卢灿转过御苑街的直到,准备转身回去时,瞥见与与御苑街垂直的另一条街道上,拥簇着不少人。他眼力很好,将路边的“蔵払い”二字招牌看得清清楚楚。 “蔵払い”就是国人口中的“清仓”!更为关键的是,那也是一家古董铺子。 东瀛人的清仓和折扣,是有明显区分的,它的清仓,那是真的将仓库中所有物品拿出来快速处理,可不是香江那种清仓噱头。 难怪这么多人?爱占小便宜的人,哪儿都多。 卢灿对身后的丁一忠两人招招手后,三两步赶到这家清仓店铺。 这家店铺的招牌叫“平舆古董”,是家综合店,平舆应该是店老板的姓氏,此刻已经被取下,斜靠在墙边。这代表清仓之后,老板不干了。 店面不算大,三四十平米,货品非常多,从店内一直铺陈到店门口。店内的人也很多,一二十人挤得满满当当,其中以中年妇女居多,吵吵闹闹的挑选着物件,她们抢购一些物品用于家中装饰。 卢灿粗略扫一遍物品,心情顿时变得急切。 刚才这么一眼,他已经看到至少两件明治事情的东瀛银器在那些妇女手中把持,货箱上还摆放着几件特意露出底款的瓷器,“慎思堂”“竹雪轩制”等堂款清晰可见。 慎思堂、竹雪轩都是同治瓷器的官窑堂款。 同治官窑无精品,这是公认的,可是,毕竟是御用器,还是有些价值的(清末民窑瓷器泛滥,真正的御用瓷器并不多见),而且对于虎园研究清末瓷器来说,还是很有借鉴意义。 更重要的是,便宜啊! 没见标有竹雪轩制的青花玉壶春瓶,标价才两千日元?折合钱仅一百元出头! 不管了,抢吧! 相比那些挑三拣四的妇女,卢灿下手狠得多,很快将这四件御用瓷器挑选出来,放在一旁让丁一忠看着,又挑出一件东瀛老银器,款号为“一正堂”“生驹制”双款。 好东西!算得上东瀛银器中的镇馆级别。 店家也知道这东西贵重,标价拾万日元,因此那些妇女虽然很眼馋,可最终还是被价格吓退,被卢灿捡了个便宜。 一正堂是东瀛银器制作的古老堂号,据说成立于十三世纪初年,而“生驹制”则是匠师的私款(传承私款,如同东瀛瓷器中的匠师款)。 “生驹”款始自东瀛室町时代(1338-1573),生驹茶道用品是古都奈良的传统名品,历来为皇室贵族所用。 这件银质短颈,丰肩,鼓腹,器型饱满,弧线优雅,充满张力。银壶上部光素,包浆浑厚,光泽沉静,予人温润之感。壶盖饰翡翠钮,翠绿喜人,清新华贵。整器大气端庄,与茶道精神—“和、敬、清、寂”相得益彰。 卢灿用手指轻轻摩挲壶柄与壶壁,其历史沉淀大约在三百年左右,也就是说,这把银壶的制成年代,在十七世纪初。 遗憾的是,他也看不透这把银壶,在东瀛历史上是否有过记录。 尽管这件瓷器价格只标有拾万日元,看似要比卢灿入手的鸟居清满浮世绘低,可别忘了,这里是清仓。 这件物品的价值,绝对超过三十万日元,落在珍爱之人手中,甚至更高。 而且,这玩意要比春宫浮世绘,更有品味——卢灿毕竟是汉人,带此图去参加聚会算怎么回事? 今晚的夜谈会,就它了! 第572章 平舆凉子 能从这帮购物狂般的女人手中,抢到这几件东西,实在是侥幸。 卢灿付款之后准备离开,没办法,他已经被仇视。 他的快速出手,被一干妇人隐隐视为威胁,开始联合抵制——用身体阻挡或者提前抢货。卢灿看中的一件美浓烧瓷杯,还有一件饭田屋风格红金赤绘盘,都被女人们提前抢走。 店内应该还有好东西,可根本进不去啊! 真要让他和一帮妇女挤成一堆?卢灿脸皮没那么厚。 等他抽身离开的时候,又有十多位老人和妇女,加入围观抢购的大军。 “卢生被一帮欧巴桑打败了?哈哈!” 回到停车场,高岛义兴和长泽茂已经等候多时,听卢灿摇头苦笑着说完,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不过,当卢灿拿出那把一正堂银壶时,两人的笑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戛然而止! 东瀛人嗜茶,在没有瓷器的时候,银质茶壶就已经出现,所以,银壶一直是东瀛人茶具的首选。一把好的银壶,是可以世代相传的。 两人都是识货之人。 长泽茂一上手,就赞道,“好东西,江户时代的贵族器!卢生捡漏了。” 高岛义兴同样冲卢灿竖起大拇指。 “哦?长泽兄怎么判断是贵族器?”请益,无处不在,卢灿接口请教道。 “壶壁的霰(音现)纹,还有壶底的荷纹。” 长泽茂转动银壶,又将壶盖揭开,指指内壁一个个小凹点。 霰,本为低温时降下的一种白色不透明、近似球形或圆锥形,较雪更为密实的雪珠或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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