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单衣的外面,将唐衣、裳和长褂叠十二层。 因为繁琐,所以隆重。 十二单自从出现就少有调整,东瀛人认为这已经是一种极致之美,所以,从平安时代开始,一直到现代,东瀛皇室女性的在神道祭礼、婚礼、即位式等所有重大庆典仪式上,都必须身着“十二单”。 唐绫是什么呢? 唐绫就是十二单最外层唐衣、长褂、裳的面料。这种面料并非一次性织成的,而是在已经非常华丽的有色织物的表层,再用丝线在浮织有关图案的一种复杂编织法。 因为唐绫的工艺复杂,所以在纺织行业,很多时候,就用唐绫这一名称代表“十二单”。 也就是说,木盘中被细纱遮盖的,是东瀛著名的“十二单”!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十二单不用许普通百姓穿着的限制,可东瀛女性,出于对皇室的尊敬,一般都不会去穿戴。稻本夫人让卢灿“净手”,也是出于对皇室的尊崇。 大宫织坊,怎么会有一件皇室的“十二单”? 接过稻本夫人递来的湿毛巾,卢灿和温碧璃,仔细擦拭双手,再拉开蒙在木盘上的薄纱,两人都有些傻眼。 卢灿嘟囔一句,“真太特么的华美!”招来温碧璃的两只白眼。 这是全套十二单,一共有七件衣物构成。 最外层的就是所谓的“裳唐衣”,款式为无翟纹的大袖连裳,材质及颜色是全真丝藏青地,图案为双层,内层为真丝料上自带的大幅面荷花,表面还有一层五彩丝线浮织的金、红、黄、蓝、白五彩凤纹。其纹线有金银光泽,显然是运用西阵织技艺! 中层为明黄色真丝的大袖裙襦,纯色不带图案,可领襟、袖口部位,同样是西阵织工艺所织就,使得即便是中衫,也能笔挺塑形。 内层就是贴身素纱,素纱洁白轻薄,袖口很短,约到肘部,紧口,这是为了贴身,并防止素纱露出衣袖。素纱的领襟宽大,但在腋下部位有襟绊,可以打结固定,同时让女性的胸部挺拔。 别以为这就完了,贴身素纱外面,还有一层,那就是蔽膝。 这件服饰同样源于中国古代女装,属于古代女子下体之衣,是遮盖大腿至膝部的服饰,是古代遮羞物的遗制。 蔽膝在衣裳制礼服上要求与中单下缘齐平,不直接系到腰上,而是拴到大带上。 第五大件,就是大带,也就是和服中常见的束在腹部之上的腰封。 这件腰封,同样采用唐绫织就,表内双层,外层为浮织飞鸟图,内层为云图,相互之间构成完整的一幅图案。 还有两件,就是足袋(宽松的袜子)和草履(丝绒草编织的厚底‘拖鞋’)。 衣裳之华美,让人惊叹!可更让卢灿吃惊的是,这套“十二单”的年代! 是的,卢灿上手了,他将素纱、裙襦、唐衣、腰封、蔽膝还有足袋,都用手指轻轻捻了捻,在配合衣物自身的岁月痕迹,不难判定—— 这是一件足有三百年朝上的“古董”! 这家大宫织坊中,竟然有一件三百年前东瀛“十二单”!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三百年前,东瀛可没人敢穿着、仿制皇室女性,或者幕府大奥(幕府将军的后宫主人)她们才能穿的衣物! “这……这……稻本夫人,您能告诉我,这是哪位先贤的衣物?”卢灿指着这套“十二单”吭哧两声后,惊愕的问道。 “这是绯宫女皇的禅位十二单!” 声音糯糯的,让人心痒,卢灿和温碧璃回首,只见稻本夫人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和服的女子,穿着寸高的木屐,身才高挑,鹅蛋脸,白净如玉,两缕刘海从耳际直挂到嘴角,眼眉上挑,敷有淡淡的白粉,睫毛修长,头上梳着富贵髻,正对各自斜插一根银钗,发髻前方,又插有一块银质月牙梳。 这女人,双手结扣,至于腹部,缓缓弯腰,行半屈膝礼,卢灿两人,连忙回礼。 “这就是我家社长,喜多川玉子小姐。”稻本夫人在旁边介绍道。 卢灿真看不透这女人的年纪!说是二十多岁,看肤色和身材,差不离;说三十多岁,看装束和举止,也可以;说四十岁……卢灿自己都不太相信。 “原来是喜多川社长,久仰!”温碧璃更主动,站在卢灿身侧,拉住卢灿的手掌,主动和玉子社长招呼。 她刚刚瞟见卢灿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惊艳,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惕——眼前这女人,给她的感觉,太柔,柔媚到能出水! 至于说年龄,她反倒确信,玉子应该三十朝上,说不定能奔四张,这种大龄女人对阿灿有吸引力吗?按常理没有可能,可温碧璃恰恰发现,卢灿在某些方面,欠缺,譬如母爱——他很享受被照顾和被包容的那种情感,就像田姐,亦或者像自己。 此时,她自然而然的站出来,将可能带给卢家的不稳定因素,给挡在门外,“玉子小姐,我非常喜欢贵坊的和服,这是我的未婚夫,卢灿,我们来自香江,您可以叫我阿璃。” “很感谢两位的欣赏!两位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玉子此时的行礼,不在是深躬,而是颔首礼,眼角带着一丝如水的笑意,从两人身上掠过。 “您刚才说这是来自绯宫女皇的大装?”虽然惊艳,可卢灿还没那种扑上去的想法,他短暂错愕后,随即更关心这套服饰、以及有没有办法买下这套服饰! 是的,他很想购入这套能称之为“东瀛国宝”级的“女皇十二单”! 绯宫女皇就是后樱町天皇,东瀛第八位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位女天皇,幼名“以茶宫”,后来又改为“绯宫”,她素有才情,非常优雅,很受后代文人墨客的爱戴,于是人们在她禅位后,亲切的称呼“绯宫女皇”。 “回卢桑的话,我的祖上,是喜多川杏子……”那玉子,福了福,将这件大装(出席大仪式时的正装)的来历娓娓道来。 后樱町天皇,是是樱町天皇第二皇女,正式名称为智子,因此又称之为智子内亲王。喜多川杏子(注:喜多川杏子这一名称是后来嫁人后的姓名,本名杏子),也就是玉子的祖上,从小就是智子亲王的玩伴,陪读,关系很好。 樱町天皇去世后,桃园天皇继位,也就是智子内亲王同父异母哥哥。 桃园天皇是位革新派人物,和幕府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当绯宫长大十几岁准备出嫁时,幕府派人前来阻止,并与皇太后(非天皇亲生母亲)进行了秘密的商谈,不久以后,绯宫就被送到离宫去接受特别的教育。当时陪同智子内亲王前往离宫的,就有喜多川杏子。 在智子内亲王二十二岁那年,桃园天皇出奇的因为脚气病而暴亡。后世的东瀛史学家认为,这种病有极有可能是由幕府安排的,据说之前曾经发生过他因为某项政事而质问大将军的事件……总之,他去世的时候,桃园天皇的儿子,太子若宫才仅仅五岁而已。 因为盛子内亲王(智子的姐姐)早逝,于是,智子内亲王坐上天皇之位,喜多川杏子成为内典侍(皇宫内的主持天皇生活用品的官员)。 在位的八年的日子,对于后樱町天皇而言,是非常无聊的,没有任何的政事,一切被幕府掌握。她闲极无聊时,便安排内典侍杏子,组织一批女织工进入皇宫,钻研织品——当时的天皇很悲催,皇宫用度受幕府控制,经济上非常拮据,需要靠“赏赐紫衣给寺院的高僧,来获取额外收入”。 喜多川杏子也因此学会一手高超的织品手艺,其中,后樱町天皇禅位给侄子后桃园天皇的大装,就是她带领织工的杰作。 后樱町天皇退位后,皇宫中的主人重新为男性,喜多川杏子自然不能再在皇宫任职,她离开皇宫时,退位的后樱町天皇竟然穷到没有什么财物赏赐,于是就将这件“禅位大装”赏赐给喜多川杏子。 杏子出宫后,嫁给名古屋的一名织坊坊主喜多川一抹,喜多川家族从杏子手中得到两门家传绝学——唐绫和西阵织! 还有卢灿所见的这件东瀛国宝——天皇十二单! 第609章 钿钗礼衣 大宫织坊有个不大的后院,却有一颗粗壮而高大的樱花树。 这棵染井吉野樱,高度足有十三四米,据稻本夫人介绍,刚绽放时是淡红色,完全绽放时会逐渐转白,现在的它,就是一片雪白,风一吹,白色花瓣,似雪胜雪,飘飘扬扬。 樱花树下,巨大的薄锡毡毯,一张矮榻,四杯绿茶冒着渺渺青烟,四方蒲团空了两张——阿璃心痒难耐,跟着稻本夫人去试和服。试穿和服之前还需要稻本夫人为她弄发型,和服恐怕也是世上最需要发型相配的服饰。 卢灿和玉子对面而坐,玉子的长襟散开,如同一朵花儿绽放。 “太感谢卢桑,若不是您的慷慨,大宫织坊,玉子都不知该如何支撑?” 她说话的语气,轻柔的如同梦呓般地窃窃私语,从樱花树上漏进来的淡淡光影,在她泛红的脸上带了银光,她的眼睛像被水打湿的宝石一样发光。 刚才温碧璃在这里时,玉子给自己的感受是温润如水,这会儿,又是另一种风味!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卢灿的心,被这句话拨动一下,有点惭愧,捧着手中的茶盏,没有接话,樱花飘落在矮榻上,没有人去拂动。 她的感谢,很真诚! 就在刚才,卢灿耗资一点二亿日元,将大宫织坊的全部七件和服,以及附属配饰、木屐等等,全部打包带走。要知道,这七件和服,是大宫织坊一年的产量! 买这么多,当然是送给田姨、阿欣和阿玉,对了,还有打理电影公司的阿莲。 喜多川玉子的服务也不错。 不仅让温碧璃这几天每天来这里,学习和服的着装、发饰的整理,以及如何搭配配饰,并且承诺,在卢灿两人回香江时,安排稻本夫人同行,前往香江,教授卢灿的亲戚该如何正确打理这些和服,除了穿戴,还有清洗等等。 算是服务到家了。 其实,彼此并不欠缺什么,如果不是大宫织坊陷入困境的话。 尽管这位和服女子很迷人,气质出奇的好,卢灿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可最终还是想要得到那件后樱町天皇禅位大装的欲望,占据上风。 卢灿抬头,重新对上玉子的眼睛,终于开口,“也许,这个请求有些无礼……” 她眨了眨眼睛,面带微笑,双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做倾听状。 卢灿双手交握,放在胸口,“我叫卢灿,玉子小姐可以叫我维文,香江纳徳轩珠宝……” 还未说完,她笑着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神中带有一丝惊讶和钦佩,“我听说过,这次您的公司,在东瀛扬名了!恭喜您!对了,贵司的和田玉,真的很精彩。” 这一丝淡淡的恭维,让卢灿颇为舒服。 “谢谢!那是家中师傅们的功劳,还有经营管理团队的业绩!” “是的,他们是那么优秀。大宫织坊的师傅们也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优雅,和成熟而优雅的女人交谈,是一种享受,她总是用话语将你垫衬的恰到好处。 卢灿不准备绕弯子,这个女人的社会阅历并不浅,他喝口茶水后,很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玉子小姐,如果我想要得到那件后樱町天皇的禅位大装,需要满足您什么条件?当然,前提是您心甘情愿。” 嗯?尽管他说的很客气,可是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还有愤怒。 但她很快克制下去,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可这一刻,笑容已经有些疏远,“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卢桑!那是我喜多川家族的宝贝,它是无价的!”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卢灿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的道歉,让她的印象好一些,低头致歉,“真是抱歉!” 气氛有点僵,卢灿两根手指捻起矮榻上的一枚樱花瓣,放在指尖上翻覆,沉思良久,抬头问道,“请问玉子小姐,不知道大宫织坊能不能仿制一件?”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件天皇大装,对于研究汉唐服饰,有着相当的借鉴意义,譬如,卢灿就发现所谓的“十二单”机构,其实和唐代文献记录的“钿钗礼衣”,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拿不到原件,为虎园添置一件仿制品,也是不错的。 钿钗礼衣是唐代诰命夫人所穿戴的“品级礼服”中的一种。 唐代礼典史书如《通典》、《会要》、《旧唐书舆服制》等中都有记录。如:“钿钗礼衣者,内命妇常参、外命妇朝参、辞见、礼会之服也。制同翟衣,加双佩、一品九钿,二品八钿,三品七钿,四品六钿,五品五钿。” 钿钗礼衣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一直有争议。 很多史学家认为,敦煌壁画中的仙子女服就是钿钗礼衣;还有人认为,钿钗礼衣就是“襢(音谈)衣”。孰对孰错,不得而知。 当卢灿看到这件天皇大装十二单后,忽然感觉它很像钿钗礼衣,至少结构上一模一样。 《唐舆》是一本对唐代宫廷服饰的规范录,对钿钗礼衣的细节有详细的描写,包括了以下几个部分:一、类翟衣而无翟纹的大袖连裳,通用杂色;二、素纱中单;三、蔽膝;四、大带;五、革带及袜、舄等物。 结构上是不是和大宫织坊的这套服饰很相似? 卢灿热切的看着对方,这一要求并不过分,玉子却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出神的在矮榻上画着圆圈, 许久,她才抬头,再次对卢灿鞠躬,“不敢隐瞒卢桑,这件服饰的工艺,玉子并没有多少把握仿制成功。” “这样啊?”卢灿挠挠头,不死心的再度问道,“玉子小姐有几成把握?” 这次的答复很快,“只有四成!” 四成?有点低!卢灿盘算片刻,还是决定试试,“玉子小姐,这件事还请帮忙,我先支付两千万日元做复制工作的启动资金,如果费用不足,您可以给我电话。” “如果复制不成功,我不会有任何抱怨之心!如果侥幸成功,我会另行感谢!” “啊?”这一次,喜多川玉子,真的吃了一惊。 为一件看不到希望的服饰,直接先投两千万日元,这种做法,她无法评价。不过,这男人的魄力,很吸引人! “得卢桑信任,玉子一定竭尽心力!”她叉手,盈盈一福。 卢灿的这桩业务,大宫织坊同样受惠不小——没有风险,员工有活干,又能研究提高技艺,她心底跟明镜似的。 樱花、茶道、又相谈甚欢——闲谈中,卢灿聊到虎博收录的金丝织锦伽蓝袈裟,描述到精妙之处,玉子在旁边击掌相和,赞叹不已。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玉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东西,她自己也未曾感觉到。 “阿灿,你看怎样?”阿璃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 一回首,卢灿看呆了! 温碧璃一身青色朴素的茶道和服,沉静清幽,头顶高高盘起的少妇发髻,两边乌黑的刘海向前,配合着精致的面容,若闲庭闭花,素雅而迷人。 真真是美成一道风景! …… “维文君在京都?还住在西芳寺温泉屋?” 开车的长泽茂,被美智子的这句话惊得手一抖,他回头侧身看看未婚妻的表情,似乎很镇静,心底轻轻吁了口气,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他尽力平静自己的语气,“美智子,你们碰见了?他有没有说来京都干什么?” “我和雪子、理子看樱花时遇到的,他没说什么事,不过,他想要为我们晚上举办祝福茶宴,长泽君有空吗?”美智子的心情,远没有表情那么平静。就在刚才,她们三窜供,绝口不提“和卢灿两人前往大宫织坊”的事情,只说在赏樱花时偶遇。 中岛美雪靠在后座上,墨镜依旧没有摘除,耳旁听着前排这俩人都有些虚伪的对话,心头感觉不是很好。刚才长泽的震惊,很明显他已经感觉到什么,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而美智子呢?她更无法评价。 这种婚姻……有意义吗?会幸福吗?能长远吗? 中岛扭头看着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这些人的婚姻,是不是也有这样那样的缺憾?而之所以能维系,正是因为彼此装聋作哑? 虽然不承认,可她知道,自己有着相当严重的“精神洁癖”! 想到精神洁癖,便想到那个让自己惦念足足八年的男人,东瀛“神一样的男人”,他的歌声曾经让自己无比感动,为之流泪,为之欢笑。 吉田拓郎,你还好吗? 他是自己的初恋和暗恋,最终,他离自己很远,因为才华让他的身边始终聚集驱之不散的女人,而这,自己无法视而不见。 也许,自己该回到西芳寺那幽境的丛林中,沉下心来。 该琢磨的不仅有灵感,还有……感情! 想到感情,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又晃动起,曾经被自己捕捉到的,那位香江年轻人眼中一划而过的暧昧! 这又是一个有才华的男人! 第610章 被人说服 远处是青葱的竹林,近处是低矮的松柏,遍地鹅黄的青苔,更有一汪碧水温泉就在不远处。这里,本应该是畅享自然之所,可围着一张方桌的四个男人,面容都有些严肃。 安德烈、德巴尔、胡生,都在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对方正在精心侍候眼前的抹茶。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用竹制茶筅“打”着抹茶糊,等到均匀之后,用竹制水漏,从旁边的瓮缸中打出一勺热水,再度注入茶盏,继续搅拌。 一杯抹茶而已,被他认真的侍候出几分神圣。 三人耐心的等待,没人敢出言打断,别真把这位年轻人当成温顺的羊,要知道,前几天德银投资还是“四大巨头”,可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来东瀛,与其说是为任天堂的合作,还不如说是来探探他的态度——德银投资成立不足半年,便折了一位巨头,说他们不担心,那是假话。 一直等到茶盏中的沫沫变得细密,均匀的分布在茶水表层,很像咖啡泡沫,卢灿才端起茶盏,分到四枚茶盅中,随即伸手,“喝这种茶,要趁热!” 这茶的滋味怎样?自然是好啦,即便安德烈和德巴尔是欧洲人,也不会如此不凑趣的说喝不惯。 喝完一盅抹茶,卢灿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手,“创兴银行那边的事,还算顺利?” 这情况德银那边早已经和卢灿通报过,这么问,不过是挑话头,安德烈也清楚,不过,他还是仔细整理思路后,笑着说道,“总体还算顺利,虽然日资方阻挠,但挡不住大势。廖家在黄金价位再度上扬后,廖列文和廖列科很果断,强行在董事会通过我们的包圆融资方案。” “呵呵,他们倒是下手快,第二天便签订合作协议,督促我们先将黄金支付到账。这批黄金已经被他们送进渣打银行,兑换出三千万美元的周转资金。” 他笑着摇摇头,颇为感慨,“还是卢少看得准,廖家还真是见‘金’眼开啊!” 一句并不好笑的话语,此刻三人都哈哈大笑。 卢灿也跟着笑笑,“创兴银行那边的董事,你们派驻的是哪位?” 因为德银投资并不参与执行管理,创兴银行董事其实是个兼职,只有重大表决和年终例会才会出席,所以这个职位更是象征。旁边的德巴尔主动点点头,“暂时由我监管。” 这个安排挺稳妥。 德巴尔是奥地利裔犹太人,目前的德银投资副总裁,主管项目资金流向,他兼职这些投资而不管理的项目,有利于财政监管。 终究还是要谈正事,卢灿身子往后靠搓搓眉心,“任天堂项目,你们三位怎么看?” 胡生是总经理,负责公司管理及项目执行,香江人,任天堂项目,当初是卢灿和他电话联系,聊过几句,随即在他的推动下,立项并展开谈判。 此时他自然要站出来,轻咳一声,看着卢灿说道:“卢少,那我先说几句?” 见卢灿微笑点头,他继续说道,“随着过去十多年的电视的普及,电视游戏市场是黄金产业,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北美雅达利的五年成就十亿美元的超级BOSS的奇迹,还是东瀛任天堂平均年增长率1200%的快速崛起,都已经证明这一点。” “因此,如果有机会切入一家电视游戏公司的项目投资,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卢灿以手托腮,斜靠在椅子上,安德烈和德巴尔都对胡生微微颔首。 “再说说任天堂这家公司。” “山内溥有骄傲的资格,能够从一家纸牌公司转型到科技公司,他的市场眼光,无疑是精准而独到。而他在五年前,研发并销售针对东瀛市场的‘电视游戏十五’,和针对欧美市场的‘电视游戏六’两款电视游戏平台,更是眼光灼灼,魄力非凡,更由此创造了‘天堂奇迹’。” “所以,这位企业的精神领袖,是值得投资的。” 卢灿点点头,分析得很到位,要比那慌乱的皮尔斯,精准得多——皮尔斯为逃避,竟然说山内溥眼光不行? 胡生伸出两根手指晃动着,“有了这两点,投资任天堂的项目,基本就可以确立下来。” 卢灿知道他还有后话,揉着下巴,等待他继续。 “我们再来看看山内溥索要的条件……八千万美元,百分之十五股份,不得参与经营、不得参与开发项目的资金审核,还要负责东南亚销售公司的帮建!” “他山内溥这是在拿我们德银投资当冤大头呢?” 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德银投资的三人,应该是协商过,不会再推进这一项目。他们来这里,主要目的是说服自己放弃。 卢灿眼睑下拉,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现在更想听听,这三人怎么说服自己?如果说服不了,自己少不得要去挖人,将德银投资的三巨头,全部换掉! 胡生将身体向前靠声音变得更恳切。 “卢少,我的建议是放弃这次投资!理由有三个:” “第一,如果我们真的答应这种苛刻的投资项目,会对未来的所有投资项目谈判,造成巨大困扰!” “是的,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答应这一投资条件,未来也能盈利。可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答应,因为这为接下来无数个项目树立障碍。尽管我们的资金相对充裕,可也经不起如此损耗!” 卢灿眉头抖了抖。 “第二、任天堂是唯一的,可是电视游戏产业值得投资的公司不是唯一的!放弃任天堂并不意味着放弃电视游戏产业!” “在东瀛电视游戏产业中,综合实力方面,南宫梦并不比任天堂差,他们的街机游戏甚至要比任天堂更出色,他们的软件开发能力同样不弱。如果我们以八千万美元的资金投入到南宫梦,中村雅哉一定会乐得从睡梦中跳起来。” “我们之所以和任天堂谈判中处于劣势,根本原因并非山内溥不需要投资,而是皮尔斯那蠢货将我们的底线彻底泄露,山内溥知道我们来东京,就是为他而来的!” 他停了停,安德烈和德巴尔都点点头,安德烈插了句,“所以,我们都支持卢少的决定,将那愚蠢的东西踢出德银投资!” 呵呵,这三人,还真是会做戏!特别在这里表态! 卢灿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扫,摆摆手,“你继续说。” “如果南宫梦的谈判,遇到问题,我们还可以扶植东瀛其他的游戏公司,譬如中山隼雄的SEGA(世嘉),八千万美元,我们甚至能买下他们全部!” 世嘉最初并非东瀛公司,而是总为位于檀香山的一家投币游戏公司。 1954年,美国空军军官大卫罗森在东京开了一家快速照相亭公司,于是将这家投币公司买下,将投币游戏机附带着装在照相亭中。到1965年,这种投币游戏被安装到超过两百个快速照相亭中,于是,世嘉开始做出规模。 三年前(1979年),东瀛埃斯科贸易的总裁,中山隼雄看中这块生意,出资三千八百万日元,买下这家投币游戏公司,正式改名世嘉游戏,主做街机游戏。 尽管这三年世嘉发展的很快,可是如果德银投资拿八千万美元去购买,三年增值五百多倍,中山隼雄说不定还真卖! 卢灿揉揉眉心,心底暗叹一声,自己还是太年轻! 其实胡生的第一条理由出台,自己就被说服了! 这三人的商场经验和目光,还是要超过自己很多。即便是皮尔斯,当时的决策也是“正确”的——他不同意继续和任天堂合作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他的理由没有今天胡生这般充分,纯粹在那里胡说八道,更何况,卢灿不喜欢他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还有那失衡的心态。 抬头看看胡生三人,卢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出正式对话以来的第一句话,“第三条理由呢?” 他的神情,让安德烈、胡生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如果这位年轻的老板,真的一味蛮干,自己三人以后怎么管理运营德银投资? “第三条就是……德银投资的脸面!”胡生很正式的说道。 “开除皮尔斯,并直接斩断这次投资!就是告诉下一个投资对象,我们德银投资,不接受任何不正规的商业运作模式!不包容任何错误,元老也不行!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即便是我们看好的项目,如果触及德银投资的底线,照样下刀!” 这番话,更像三人对自己的承诺。 卢灿扬扬眉,笑着轻轻鼓掌,站起身来,“我同意你们的决定!” “不过,无论是南宫梦,还是世嘉,我们都要尽快接触!如果可能的话,争取用资本的优势,未来给任天堂一次教训!也算是报一把他们阴德银投资之仇!” “一定!”安德烈三人也站起身来,他向卢灿伸手,笑容满面,“多谢卢少支持!以后还希望您能一如既往的支持。皮尔斯……他是咎由自取!” …… 既然投资任天堂项目已经终结,卢灿准备今晚为长泽茂和美智子举行祝福茶宴后,明天回香江! 第611章 皇泰珠宝 为何在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十六世纪之间,古代中国人在科学和技术方面的发达程度远远超过同时期的欧洲?中国的政教分离现象、文官选拔制度、私塾教育和诸子百家流派为何没有在同期的欧洲产生? 很明显,欧洲古代的文化积淀和科技发展,是远远跟不上中国的,可是,为何近代科学没有产生在中国?而是在十七世纪的西方,特别是文艺复兴之后的欧洲? 卢灿对这些问题,非常感兴趣,可惜,这本书中给出的解答,让他摇摇头。毕竟还是欧洲人,即便是知名的汉学家,又能如何?依旧是管中窥豹。 一身泳装,将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的田乐群,从蔚蓝的海水中走出,像条被海水冲上岸的美人鱼。 她取下头套,甩甩发梢的水珠,眼睛瞅瞅沙滩椅上看书的卢灿,见他又摇头又是感慨的模样,便将手中的泳帽扔到他的脸上。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英国汉学家李约翰的《中国科学技术史》。” 卢灿刚才看到的,就是他的新书。其问题,就是著名的“李约翰之问”!后世因它而衍生出一门专门的研究门类——世界汉学史中的“中国科技停滞问题考”。 “阿灿,我们出来半个月,是不是该回去了?”她的手依旧还插在他的卷发中,只不过,现在姿势已换,她躺在沙滩椅上歇息,他趴在胸口意犹未尽的找食。 “度蜜月不是一个月吗?”卢灿抬头对她眨眨眼,装糊涂。 是的,卢灿和田乐群于四月十八结婚,现在正在普吉岛度蜜月呢。 尽管两人的婚事低调,尽管卢嘉锡一一打电话谢绝朋友的贺礼,可依旧惊动东南亚,提前上门送礼者无数。香江和新加坡更有无数的媒体,堵在沙田大院,意欲披露这次婚礼内幕。好在卢灿是狡兔中的狡兔,远不止三窟,没有媒体抓到两人的踪迹。 婚礼举办地,选择在泰国清迈的素贴山双龙寺,随即,两人便抵达普吉岛度蜜月。 原计划是一个月,可半个月刚过,田姨便待不住——不是不想和阿灿独处,而是担心纳徳轩珠宝。 以御木本珠宝为首东瀛的多家珠宝公司,请求法院驳回“莳绘珍珠注册专利权”一案,已经进入实质性的立案阶段,纳徳轩珠宝所组建的庞大律师团,正在收集证据,准备应诉。 不仅如此,御木本珠宝,从四月中旬,便开始削减供应给纳徳轩珍珠数量——他们的理由是当初协议上注明只为纳徳轩两家店面供货,而不是全球两百多家! 纳徳轩的珍珠有一定的储备,但储备量依旧不足…… 你让将纳徳轩视为自己生命的田姨,怎么放的下心?若不是卢灿的歪缠,她早在一周前便回香江主持工作。 “哼!那你下个月和阿欣出来,是不是也要待足一个月?还有阿璃的!” 再大度的女人,在夫妻二人独处时,总会有些醋意爆发的时候。她说完后,自己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小气,用力将卢灿的脑袋贴贴,轻声说道,“阿灿……我不是有心的……” 听得卢灿一阵心酸。这事,原本就是自己的不对,可现在她还像自己道歉? “田姨……” “再住一周,若是这里待烦了,田姨,我陪你四处逛逛,泰国还是有些好玩的地方。” 回到香江,自己就不再是属于她一人的,唯一的补偿,就是在这里多陪陪她。田乐群的手搭在卷发中,摸摸,算是同意。 没过两分钟,“嘀嘀”的蜂鸣噪音便响起。 “喂,哪位?” “啊哈!没想到还真打通了!怎么样?蜜月过得不错吧?” 晕,卢灿撇撇嘴,这个来电者真心没想到,竟然是桑达拉·吉瑞。 “这还用猜测?当然不错!” 这家伙和杨坤两人在清迈负责皇泰珠宝拍卖公司,背后靠着两大家族的翡翠矿坑,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皇泰珠宝拍卖,每年给自己赚回不少零花钱呢。 就连这次自己和田姨的婚事举办地,也是他和杨坤两人联系并帮忙操办的。 “那就好!我和杨坤正在午餐,刚聊到你呢,便想着打个电话骚扰一下,没成想真的通了,哈哈,这下午餐费用,阿坤要掏了!哈哈!” “阿灿,你可是坑我一把!”电话被杨坤抢过去,“这几天的午餐,我们轮着打电话,没打通的付账,昨天我给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卢灿翻翻白眼,合着这两货没事,拿自己消遣呢,打骚扰电话还有理了? “别废话,泰国有什么好玩的?给我和田姐推荐两处,准备出门溜达溜达。”对这几位老朋友,卢灿可没有在东瀛的那种风范,直接打断杨坤的话。 “清迈啊!来清迈!这边度假很不错,还有我们招呼你!对了,你这次来,还能赶上清迈赌石节,第一名可是有大奖的哦!” 杨坤和吉瑞两人,拿着电话开始诱骗他过去。 “等我电话!”卢灿旋即挂断电话。 清迈?貌似确实很美,寺庙很多,上次忙于婚礼,没怎么游览,这次重游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另外,赌石节……应该挺有意思的。 清迈距离缅甸不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世界翡翠业加工中心,即便进入二十一世纪,这座城市也是世界翡翠饰品批发出产重镇之一。 清迈赌石节,六五年设立,规模越做越大,它的背后支持者,是缅泰两国政府。最早的赌石节,可是缅政府出口旗下矿坑赌石的一大途径。 最近几年,缅北当地家族控制的缅北珠宝交易会(缅北公盘)设立,进一步分流东南亚客商,导致清迈赌石节冷清很多,但今年肯定不冷清——缅北打得正热闹呢,缅北公盘已经做出推迟的准备。 “田姨,明天咱们回清迈,好不好?”卢灿对内屋的浴室喊道。 “随你!” 卢灿准备进去看看,田姨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正撞上一位圆脸和服美女,如水浸芙蓉,露滋芍药,缓缓从内间走出,可不是田姨还有谁? 上次从京都购置回去的和服,稻本夫人每天晚上都会教授她们几人发式打理、穿戴、搭配,这些都是秘密的,卢灿想看都没门。 看过阿欣、阿玉、阿璃甚的和服着装,卢灿还帮她们拍了几盒胶卷,唯独没看见过田姨穿,没想到如此惊艳! 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可这丝毫不损她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裹得严严实实也能勾起男人无穷的欲望,这种功效,恐怕也只有和服才有! …… “欢迎弟妹来皇泰珠宝视察!稍后还请田总多给点建议!”吉瑞要比杨坤脑筋好使,他很清楚,当卢灿和田乐群在一起时谁才是重要人物,一会弟妹,一会田总的,很会说话。 皇泰珠宝大楼坐落在宾河西岸边,地理位置很好,是座六层的老楼,去年买下后重新装修的。 清迈是泰北第一城,泰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整座城市被宾河一分为二,河西是老城,古建筑极多,经济地位也更重要,河东尚在规划建设中,未来的新城区。 皇泰珠宝能在河西购买一栋楼,其实力还是很不错,只不过和纳徳轩相比,还是弱点。 卢灿没等田姨客气,率先对吉瑞翻翻白眼,“就你们皇泰珠宝这点规模,还有什么可指点的?” 吉瑞一摊手,对身边的杨坤抱怨道,“你看看!这就是亲儿子和干儿子的区别!” “纳徳轩是亲的,可我们皇泰珠宝,某人似乎也是大股东呢?怎么就说这种话?典型的后娘养的,不受待见,干干的儿子呢!” 田姨笑着瞪了卢灿一眼,“瞎说什么呢?皇泰珠宝在泰国很有名气的,吉瑞和坤哥做得很好了!” 杨坤笑着接话,“今年我和吉瑞,也想上翡翠成品玉饰。这事还真得弟妹帮忙出主意,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准备上成品了?”这消息卢灿还是第一次听说。 “单纯拍卖原料,利润率还是低了一些。”杨坤点点头。 皇泰珠宝在翡翠原料方面打出名气后,上翡翠饰品水到渠成,只不过要比原计划早点。 吉瑞谈起生意,还是很正经的,“需要有个适应过程,所以我们前期只做高端饰品,其销售形式,也已拍卖为主!至于以后是否开店,那就看设计师和玉雕师的配备是否到位了。” 卢灿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上当了,这两货,估计早就眼红纳徳轩的玉雕师和设计师,这不,把自己和田姨诳过来,就位这事呢。 否则谁能那么无聊?每天中午打一通电话?即便关机也不放弃! 皇泰珠宝,自己和阿尔达汗各占两成股份,所以一直不怎么看重,还真是“后娘养”的,不像他们两位,每人三成股份,全身心扑上去。 想到这,卢灿自己也有些惭愧。 算了,绕了这两货一次吧。 第612章 疑石解裂 皇泰珠宝大楼,这是号称,其实只有六层,而且每一层的面积并不大。 卢灿和田乐群被两人引着走进大门。 一楼被一分为二,外间的两三百平米,被装饰成前台,还有一个半明料展示区。 是的,他们也拍卖半明料,表现出色但又有隐患的全赌料,都会在精彩之处开个口子当成半明料拍卖——反正皇泰珠宝又不担风险,大不了少赚点。 皇泰初创时,都是从几家矿口找明料来拍卖,很快,这两货发现,仅拍卖明料,利润不算丰厚,于是便动了自己购全赌料解石的心思——反正家中有矿场,什么样的好表现的全赌料拿不到?他们去年解石创纪录的达到七成的成功率,这一数字传出去绝对能震倒一片——缅北翡翠王的开料率也就这一数字。 玻璃展柜中,有三四十块或拦腰切开、或只开天窗的半明料,被激光灯打上,发出晶莹的色光,还是很好看的。 翡翠赌石中的半明料,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尤其是那些茶杯盖大小的天窗半明料,风险并不比全赌料差。 卢灿上手了两块,不得不称赞,他俩请来的赌石师傅很有眼光,不少天窗开得非常精彩,能将赌料的价值最大化。 见他看得专心致志,吉瑞笑呵呵的怂恿,“阿灿,帮忙把这里有货的料子挑出来呗。” 卢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冒浆(犯糊涂)?” 吉瑞挠挠头,嘟囔一句,“也是噢。” 遂不再提及这事。他聪明的很,被卢灿一过手,皇泰剩下的半明料拍出去后全垮,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 卢灿没再细看,不过感觉这些半明料,几乎各个有货。可有货不代表买家就赚钱,尤其是经过几轮拍卖之后,其价格稍不留心就会超过“货”的价值。一百万买来的毛料只开出五十万的翡翠,这就算“垮”。 内外间隔着一道厚厚的铁板墙,一层的里间,就是皇泰珠宝的赌料库存区及切石区。 推开铁门,走进内间,里面空间要比外间大,几排大铁架乃至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毛料,差不多有二三百块。 数目不多,可架不住个个表现精彩啊! 里面有两位大师傅,带着一帮弟子,正在擦石呢——这种表现优异的全赌料,一般不会直接下刀,都是用手提式沙轮机,一点点的“削皮”。 一行人进去之后,沙轮机停歇下来,吉瑞对他们招招手,“乃乍仑、乃巴色,给你们介绍一位翡翠王!”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泰国当地人。“乃”是一种尊称,乃巴色,乃乍仑大意就是巴色先生、乍仑先生。泰国的赌石师傅水平很高,这两人年纪五十出头,经验火候精力足够,年富力强,吉瑞和杨坤选择的不错。 翡翠王?那两位大师傅疑惑的看看吉瑞。进来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轻,他们是翡翠王?明显破三观啊。尽管疑惑,可那两大师傅性格不错,还是走过来点头招呼。 吉瑞说的是汉语,卢灿便伸手笑着和对方握握,“别听吉瑞瞎说,我也算这家公司的小股东,今天过来看看。二位辛苦!” 原来是股东?两人对视一眼,很庆幸刚才没冒失的去质疑或者轻视,都很热情的与卢灿两人点头招呼。至于翡翠王神马的,可能是这帮阔少之间的相互吹捧,没太放在心上。 “乃乍仑、乃巴色,卢先生是名副其实的翡翠王,这点我保证吉瑞没骗你们。”见他俩不太在意,杨坤在一旁特别强调。 杨坤的性格比吉瑞闷,也可以说更沉稳,见他也这么说,两位大师傅不由得再度打量卢灿,还是感觉……太年轻。 那位叫乍仑的大师傅笑笑,“既然翡翠王驾到,那我们这里的几块‘疑石’?” 卢灿笑眯眯看看对方,赌石行当,较技之心从不缺少,显然这位乍仑师傅,心中有刺。 何谓“疑石”?通常指表现非常出色的全赌料,结果下刀之后,里面的表现很奇怪,要么很普通,要么很复杂的那种,导致解石师傅不敢再往下切。 这种石头,如果还没把握处理,极有可能会送去当成半明料拍卖。但半明料拍卖,其所得价值因为切出来的表现,往往并不高,与当初购买这块毛料价值相比,算是垮了。 自己必垮,可别人买去后,又有很高机率捡大漏,容易坏名声。正因为如此,这些“疑石”处理起来很慎重。 “搬出来,让阿灿帮忙看看!”吉瑞一挥手,立即有两个解石工人,从里面的一排桁架上,端下来两块毛料。 “吉瑞,你这是……让我来清迈度假呢还是帮你干活?”卢灿斜睨他道。 “能者多劳嘛!再说了,你一年到头,帮皇泰看过几块石头?”这家伙,一句话怼得卢灿没话说。 “阿灿,你就看看吧。”田乐群笑吟吟的劝道。 她琢磨的更多,这家公司虽然游离于卢家产业之外,可毕竟有阿灿的两成股份,能让他在员工中增加些威望,还是好的。 “还是弟妹贤惠,好说话!”吉瑞拍拍卢灿肩膀,将他拥簇到解石机前。 那就看看吧。 第一块是摩西沙场口料,未开窗部位,黑色皮质已经脱沙,紧皱紧皱的,典型的老象皮料,大约五公斤左右,近乎圆锥体,表面两条横纹,侧面还有两条贯通的平行纹。 卢灿将这块毛料翻个跟斗,将切面朝上。 切面不大,在椎体的底部,小酒盅大小,沙轮机擦出来,露出绿莹莹青翠的窗口,不过,问题也显现出来,窗口的边角,有一丝丝的小裂! 这么好的高冰至玻的老象皮料,竟然开窗开出裂纹,这肯定是垮了! 卢灿神色凝重许多。 这块料子的裂纹,出现得非常奇怪,竟然出现在边侧的平行纹末梢! 要知道,老象皮料的横纹与平行纹,本身并非裂纹,而是毛料在固化形成过程中的一种表皮皱纹,如同人脸上的皱纹。 脸上的皱纹能深入到身体里面?这显然违背常识啊! 他一伸手,杨坤快速递过来激光手电。 毛料通体脱沙,手电打上之后,其内部荧光一片,绿森森的冷光看得人心旷神怡。这绝对是块高冰至玻的老料! 卢灿啧啧赞叹,这种好毛料,即便是纳徳轩仓库中也不多见。 将手电围着毛料打了一圈,他明白这块“疑石”疑在何处——并非底部的小裂,而是两侧的平行纹,究竟是不是成料之前的老裂纹?还有,如果是老裂纹,如何规避风险,将这块料子的利润最大化? 裂在毛料内部,从表皮往下打灯,很难看透,这也导致乍仑和巴色两位师傅不敢下手。 “有稳定的木台吗?木质越厚越好。另外找一根小金属勺子,我要用!”卢灿依旧在低头察看,随手吩咐道。 赌石行当,会赌裂的,都是高手。乍仑和巴色两人一惊,莫非这年轻人真的是高手?他这是明显在赌裂! 很快,一块厚厚的木墩端过来,又有人递过来一根金属汤勺。 卢灿自己动手,将这块毛料端上木墩,示意大家安静,他蹲在地上,用汤勺轻轻敲击,从毛料的椎体顶部开始,逐步向下,发出一阵连续的“叮叮叮……”声音。 围拢过来的人,一片茫然,听不明白啊,声音根本就没差别。 “好了!”卢灿站起身来,这次,他指挥一位解石工人将毛料重新端上解石机。 “成了?”杨坤和吉瑞连忙问道。 卢灿点点头,手指沿着侧面上部的平行纹,画一条线,“找个手稳点的伙计,从这里片开。上部能出五块玻璃种玉牌,下面能出两副玻璃种手镯。” 毛料找那个有裂,单靠打磨没意义,最终还是要挨一刀。不如直接下刀,沿着裂切开,能形成两块完整的料子。 切石,大家都没啥意见,只是……他画线的位置,再度让围观的人震惊——这条线可不是底部开窗裂纹的那条平行纹! 难道说,这块料子,底部已经发现的小裂,不是大患?而上面这道看似很浅的平行纹,才是隐患? 都有疑问,可此时再问,明显是怀疑卢灿的水平了。 “我来!”乍仑大师傅抢过解石机的位置,准备亲自动手。他真的有些疑虑,自己和巴色看了无数遍,这位年轻人,十来分钟就搞定?而且,他对这块毛料的判断,太奇特了! “卢先生,您说怎么下刀?”巴色也站过来,帮忙将毛料竖起来,用边夹固定好。 卢灿拿过粉笔,沿着平行纹划了一道白线,“笔直切下去!” “吱吱吱……”机器开动,发出刺耳的噪音。 乍仑的手非常稳,刀片转动着,沿着卢灿画的那条线,狠狠的扎进去,巴色用小水管向毛料上浇水,不一会,翠绿的石浆顺着轮片涌出。 好料,高绿! 五分钟,毛料一分为二,巴色和乍仑一人拿着一块,“这……这……” 是的,切开的表面,依旧能清晰的感知,那里曾经有过一道老裂纹,只不过,现在被沙轮打去绝大多数痕迹,至于它所引发的细小裂纹,已经在边缘地带,无关乎取料。 灯光下,他们还看出,当初开窗的那道细小裂纹,正是这道隐藏裂纹在石皮部位的延伸! 是的,两人差点造成打错——他们一致认为这块料有裂,可他们看错裂纹的位置,一位是下面那条平行纹所导致的。 谁能想到,那条一直被认为安全的平行纹,才是罪魁祸首! “卢先生,佩服!”乍仑拿着大半块毛料,愣愣的站在那里,说话的是浇水的巴色。 赌石行当,达者为先,不服不行啊! “嘿!阿灿,你这水平又涨了啊!你今天怎么也得帮帮忙,把这仓库中的毛料给画画线!”吉瑞趁机嘿嘿说道。 卢灿翻翻白眼,这家伙,几年生意场打滚,现在这么不要脸了? 自己都给画线,那……要两位大师傅干嘛?他们的薪水,可是与挑石、解石直接挂钩的呢。 第613章 谢家 二层是销售人员办公室,皇泰珠宝目前有员工六十多人,其中销售占一半还多。 三楼有两间拍卖厅,大厅可容纳两百人,小厅五十人,参与翡翠明料拍卖的,大多数都是珠宝公司,这个容纳量已经足够。除此之外,还开辟出三个较为奢华的洽谈间。 四楼是皇泰珠宝的重中之重——明料储藏室。在这一层坐班的,全是安保。 第五六两层,则是办公区,桑德拉吉瑞和杨坤的办公室,都在六楼。 “我记得弟妹非常喜欢清迈的泰式奶茶,来来来……尝尝我们自己烘焙的味道。”吉瑞殷勤的端着托盘,笑嘻嘻的两杯奶茶,放到卢灿两人面前。 泰式奶茶与港式奶茶完全不同,用的是深度烘焙的红茶制造而成,在制造过程中加入八角、罗望子等多种香料,加上炼乳之后,为鲜亮的橙色,浓香扑鼻,如果添加冰块,更是香甜可口。 “谢谢啊!不用特意去烘焙的。”田乐群闻闻后,对他笑着点头感谢。将红茶入炉重新烘焙一次,就为打制几杯奶茶,还是比较奢侈的。 “行了,别献殷情,说吧,你们准备从纳徳轩这边要什么?提前告诉你,那几位挂号的老师傅,你想也别想!”卢灿直接给他下了底线! 所谓挂号老师傅,就是纳徳轩珠宝近几年从内陆陆续挖来的八位玉雕大师,这八人,再加上原本的范明璐师傅,以及王鼎新王老,构成纳徳轩传统玉雕的超级团队。 “啊?!”吉瑞和杨坤顿时傻眼。 “就知道你俩没安好心。”识破两人图谋,让卢灿几分自得,哼哼两声,自顾自喝起奶茶,不再搭理他们。 田乐群噗哧笑出声来,也只有在同龄朋友间,阿灿才会露出这种表情,譬如香江的“胖瘦二头陀”还有罗大伟,以此来看,这两人和他的关系很铁。 她呷口奶茶后,歉意的对吉瑞两人说道,“阿灿说的没错,最近的和田玉雕器,定制量不小,纳徳轩的那几位老师傅,确实不能动。” 见两人失望之色愈浓,她忍不住帮忙出了个主意:“瑞哥,坤哥,其实内陆有很多手艺不错的大师傅,如果能请来两三位坐镇……” 杨坤挠挠头,“南方有名的大师傅,基本上都和香江或者缅北珠宝商关系密切,撬不动啊。” “那你们不会再往北走走?” 卢灿撇撇嘴,“别告诉我,你们连京派玉雕都不清楚?京派的玉雕工艺,造型浑厚、庄重,造型复杂,文化底蕴深厚,圆雕和浮雕技术堪称国内顶尖。” “京派玉雕,非常适合泰国这地方,他们的佛雕工艺要远胜于国内其他流派。” 吉瑞发泄式的摊手抱怨,“不熟啊!” “这才是你俩的目的吧?”卢灿忽然醒悟到,什么看上纳徳轩大师傅?都是假的,让自己帮忙请国内玉雕大师,才是真的。 这两人怕是看上自己在京师那边的影响力,才兜着圈子,让自己往里面跳。 手指点点,卢灿笑眯眯看着两人,“杨坤,连你都变坏了!伙着吉瑞这家伙,坑我呢?” “啊呀,不就是请几位大师傅吗?你阿灿出面,毛毛雨啦!”杨坤确实变坏了,笑嘻嘻拨开手指。 竞拍玉雕大师集中地,只有京都玉器厂,这是卢家的合作单位。死道友不死贫道,看来,这次要挖他们的墙角了! “行,看在半个月前你俩辛苦帮忙的份上,我帮你们找两位北派玉雕大师傅。” 大喜啊,吉瑞伸手要拉卢灿的手腕,被后者闪过,尴尬的笑道,“那就多谢!您可以直接向那两位大师傅保证,到清迈来,我和阿坤绝对把他当爷爷供!” 解决大师傅问题后,几人又聊到南派作品和小件玉雕。 这问题好解决——滇省玉雕学校某些优秀学员,已经可以独立作业;另外这所学校中,有几位青壮年老师的雕工不错。与那些成名的大师傅不同,他们都很愿意出来闯世界。 如果水平还是不足,纳徳轩可以抽调几名年轻玉雕师来清迈帮忙。 …… 吉瑞安排的酒店不错,距离皇泰珠宝不过五分钟散步行程,同样在宾河岸边,名为孟空(泰语吉祥的意思)酒店。这是一栋典型泰国建筑——和佛塔中的小金刚塔很相似,分塔刹、覆钵、塔身、基座四部分,酒店内部采用回字形结构,层层向上,一共五层。 不算豪华,胜在精致。 走进四楼的房间,卢灿啊一声,趴在床上不愿动弹,屋内的被褥,有着淡淡的檀香味,很舒服,田乐群轻笑一声,开始收拾皮箱衣物。 “起来,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完毕见他还在那趴着,她笑着探手拨弄那头黑卷发。 “嗯哼……”他摇摇脑袋。 “那换身衣服,别把身上的衣服压起褶子了……哎呦……” 她还要唠叨两句,被他冷不丁抱住……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洗了个澡,又美美品尝一顿清迈特有的酸辣香甜咖喱,再也没有睡意。得,前往长康路夜市去逛逛。 长康路夜市很有名气,那里可不仅有吃的,其手艺品同样精绝——清迈的手工艺品极负盛名,种类之多堪称泰国之最。夹杂在工艺品摊位中,有不少泰国古董出售,如果幸运的话,发现几件中国古董也不稀奇。 两人回房间换了套运动装,带着阿忠匆匆出门。 穿过清迈最大的清真寺——王和清真寺,就是长康路,在长康路的道东,就已经进入夜市的范围,只不过这里不正规,全是小商小摊贩。真正的政府规划的长康路夜市,是在圆顶顶棚中,面积反而不大。 夜市一定要“逛”才有味道。东瞅瞅,西瞧瞧,感兴趣的上手摸摸,味道不错的买来尝尝,品味东西,感受南北,才是逛夜市的妙处。 香江夜市繁盛,卢灿和田乐群当年没少逛,自然是个中高手,深懂逛夜市的诀窍——前段只看不买,中段多看少买,末段看上就买。为什么呢?因为稍后还有回程。这样一圈逛下来,东西能提得满满的,吃得饱饱的,手头还轻便。 因为有辨玉节(清迈戒赌,将赌石节称之为辨玉节),清迈的外来游客不少,夜市人流拥挤,卢灿很自然将田乐群拥在身前,边看边走。 路边小吃摊最多,一盘盘的叠码在手推车上,看着都替摊主着急——会不会掉下来? 最富盛名的当属“卡奥索易”——面饼为底,中间夹有辣肠、咖喱酱或者肉酱,上层为煎饼的“类三明治”的东西,味道不错。田乐群的那个是酸甜味的,而卢灿这个是鲜辣味,辣的他直哆嗦。 行到中段位置,前面就是长康路夜市大棚,在大棚中溜一圈,就可以挑头再回来。 现在,可以出手了。 田乐群果断买了各色纹样的丝绸围巾、手帕十多条——泰丝品质出众,质地轻柔色彩艳丽,富有特殊光泽,图案设计也很有特色,极具线条感。泰丝通常被用来制作服饰、手帕、领带和围巾等高级用品,这些东西带回去人很合适。 卢灿则盯上路边摊上的木器、漆器、银器、藤器,这是清迈有名的“五大器工艺品”——本来还有玉器,被他自动忽略。 两人手上的东西,开始多起来。 “欸,阿灿,那边有家摊位,好像在售卖老东西呢。”田乐群胳膊肘碰碰卢灿,努努嘴示意卢灿看向右侧。 还真是! 摊位不大,只有2x15米的一张钢丝床,上面盖上木板,板上放置着一尊尊的佛像、银壶、银碗、银杯,其造型式样很古朴。 这必须得看。 牵着田乐群的手,快走几步,抵达摊位时,已经有四人在这里了。卢灿眉头微皱,他感觉在这三人最外侧的那位,应该是保全——他看到自己过去时,很主动的往中间挡了挡,这是基于一位职业安保的自发行为。 很快,丁一忠也闪身冲过来,将卢灿两人和那位貌似安保的人隔开。他们两人之间,彼此都在提防对方。 有意思,清迈这座城市的治安还不错,没想到竟然在这家小摊位上,遇到带保镖出行的泰国豪门贵公子——卢灿观察过正在看货的三人,肤色微微发黑,都是土生土长的泰国人。 手中擎着一尊鎏金铜佛的年轻人,注意到自己安保的动静,惊诧地抬头看看卢灿两人,目光落在田乐群身上时,闪过一丝惊艳。 他眯眯眼,很快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鎏金铜佛,向卢灿伸手,“鄙人姓谢,曼谷人,不知先生贵姓?” 一口流利的汉语。 带保镖出行,曼谷谢家? 卢灿同样笑笑,摇摇他的手臂,“鄙人姓卢,香江人。不知先生是大谢家还是小谢家?” 正大的两位兄弟,长兄谢易初,弟弟谢少飞,年轻时一道在曼谷创办正大农庄,现在都是东南亚有名的富豪,泰国华人家族中的翘楚。 这两人,子系众多,因此东南亚豪门圈子称哥哥为“大谢”,弟弟为“小谢”。 那年轻人反应很快,“哦!久仰大名,原来是纳徳轩珠宝的卢少东家!您这是为辨玉节而来?家父小谢,不才行八,谢家润。” 谢少飞的第八个儿子? 第614章 兰那佛供 泰国谢家,知道的人也许不多,但正大综艺一定知道。 这档当年的王牌综艺节目,就是他们赞助的。这是中央电视台第一个外资介入(与泰国正大集团合作)、第一个以企业冠名的电视栏目,1990年4月21日开播,从未停播过,堪称中国寿命最长的综艺类节目。 更让很多知情人津津乐道的是,谢一初的四个儿子的名字,“谢正明、谢大明、谢中明、谢国明”,合起来“正大中国”。据说邓老听说这个名字的由来后,哈哈大笑,记忆深刻。 其实外人并不知道,谢一初还有两个儿子,第四子谢华明、第五子谢民明,只不过这两个儿子早夭。 投机是商人的天性,外人不好评价对错。 这个故事卢灿听说过,不过他自己就是个投机之人,自然不会去嘲笑泰国谢家。更何况谢老爷子一生勤于事,踏实开拓,1922年以八块银元做盘缠赴泰谋生,创下偌大家业,本身就是个值得钦佩的长者。 小谢同样才华出众,曾经在1948年到1958年的十年时间中,管理正大庄,将正大做成泰国排名前五的农牧商行。不过相比大谢的踏实肯干,小谢先生在生活享受方面更注重,他一生妻妾成群,一共生育十四子女,夭折两位,还剩下九子三个女人。 谢家润正是小谢先生的第八个儿子,今年二十七岁。 他给卢灿引荐另外两人,同样出生于泰国豪门世家。 年纪小一点的那位,名叫郑则与,是曼谷郑氏家族长房长孙。其爷爷为郑心平,“中央洋行”集团创始人,其父亲为长子郑有华。1967年郑心平病逝后,郑有华领导中央洋行,业务不断壮大,成为泰国最大、实力最雄厚的洋行集团。 另一位与谢家润年岁差不离的黑高个子,曼谷银行大股东,金融家陈弼臣的长孙、陈有翰的长子陈芳烃。 卢灿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么个黑大汉竟然取这么个奶娘名字? 真正是物以类聚,没想到逛逛夜市,竟然能遇到“泰国十八家族”中的三位后人。 “三位,都是来辨玉节玩玩的?”彼此都听说过对方家族,所以握手认识之后,很快熟悉,卢灿问道。 郑则与不说话,望着谢家润呵呵一乐,谢家润想说来着,被那位黑大汉陈芳烃抢了话题,“不瞒卢……兄弟,还有弟妹,我们三人瞎胡闹,准备借助他家商场一小块地皮,自己做点小生意。这不,来辨玉节看看有没有机会。” 他指指郑则与,郑家经营商业地产,他们三投资一家小店,还真不费事。 陈芳烃这番话一出口,让卢灿对他刮目相看,这位粗中有细,还很能拉近关系——一句兄弟、弟妹,就能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谢家润在旁边拱拱手,“我们兄弟三人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闲,家中总是挨骂,和卢兄弟不能比啊。投资开店,也是逼得没办法。” “对了,卢兄弟,还有弟妹,你们纳徳轩珠宝,在东南亚首屈一指,能不能给我们点建议?这玉器行当,好不好做?” 这话问的对象没错,卢家就是做珠宝玉器起家的,可你问好不好做?这就难回答了。 卢灿呵呵一笑,“有资本、有人才,生意就好做!玉器嘛,也就那点东西,您三位想要开玉器店,应该问题不大。” 真要这么容易,那这世上的珠宝店早已泛滥成灾。 陈芳烃听出卢灿的话华而不实,不过,原本谢家润这问题就不对,他出言打断谢家润继续往下问,“谢哥,卢兄弟和弟妹新婚蜜月中,以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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