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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友的问题。 卢灿笑着摇摇头,“这块玉璧,制作时间是两千年前,是中国的另一个朝代,也就是汉朝时制作的。” “哇哦,那也够久的,保存的真好!”对凯思立的谦让,艾文斯丽很满意,指指他,“现在您可以回答那小子的问题了!” 那小子?卢灿在心底为凯思立默哀一秒钟,他找了个“野蛮女友”! “这篇文章所讲述的内容呢……” 卢灿发现,对这帮外国人讲述中国古代历史,还真特么是件难事,筹措片刻后,还是尽量简化吧。 “这件事发生在战国早期……” “刚才我不是说,战国时期有许多诸侯国家吗?他们的爵位谁给封的呢?” “是周王,也就是当时所有诸侯国共同的王!但这个王,没有什么实力,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话语被粗暴的打断,是艾文斯丽,“那些诸侯国为什么不推翻这个软弱的王国?” 见大家的目光全部转向自己,艾文斯丽连忙低头,摆手,“对不起!我实在是好奇!” 卢灿思路被打断,“那是因为诸侯国之间,势力相互制约,他们需要有这样一位王者,以大义的名分,来调和彼此的矛盾,赋予自己更多的声望……” 卢灿心底默念一句,历史专家莫扔砖,我就是糊弄一帮外国人。 “哦,懂了,他有点类似于中世纪之前的教皇……” 艾文斯丽一本正经的点头,让卢灿快吐血,这特么是一回事吗? 算了,不解释了。再要解释下去,自己就要给他们上很长时间的中国古代史。 “有些相似,但区别还是很大的。你暂且这么理解吧。” “当时,有几个大诸侯国,势力非常强大,譬如韩、赵、魏、楚等七个诸侯国,还有若干个小诸侯国,在夹缝中生存。” “战国初年,韩赵魏等国忙活着吞并弱国、开疆拓土。一通乱战之后,冷静下来一瞅,大家的地盘犬牙交错,甚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管理起来很不方便。” “于是就商讨交换土地,大家方便。” “其中,韩国和魏国相邻,他们也开始交换彼此的土地。” “在这场换地盘的交易中,韩国占便宜,多得到两个县城的地皮……” 穿插一句: 真实版的韩魏易地——韩国将平丘(今封丘东)、户牖(今兰考北)、首垣(今长垣东北)及驰道(马车交通线)给予魏国,魏国将轵道(太行山的交通要道,今济源西北)及鹿(今汤阴南)给予韩国,史称“韩魏易地”。 韩国并没有占到便宜,周大臣樊余之所以这样告诉楚王——魏国为得到地利,甘愿失土,是为了增加楚王的重视,好撺掇楚王出来破坏这件事。 凯思立挠头张嘴,想要开口,卢灿连忙先说,免得被打断思路。 “韩魏易地,严重挑衅了周王朝共主的权威,因此周朝大臣出使另一个诸侯国楚国,希望楚国出面,阻止此事发生。” “这是这篇文章的大背景。” 卢灿逐一指着玉璧上面的文字,向他们解释。 “韩、魏两国打算互换土地,这对周朝不利。周朝大臣樊余对楚王说……周,那么楚国方城以北的地方就危险了;韩国兼有两个上党面对着赵国,就是赵国那险要的羊肠地带也危险了。所以交换土地成功之日,楚、赵两国也就都变得无足轻重。’” “楚王听后恐慌起来,便联合赵国出面去制止这次土地的交易。” 卢灿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让这几位,勉强能听懂。 “啊呀,那位饭鱼(樊余)真聪明……一定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他是英雄,化解了周的一次危机!”艾文斯丽捧心状,眼眯眯的透着神往。 晕!她竟然能从自己的故事中,听出这种内容?自己的讲解,是不是太失败了? 卢灿翻翻白眼。 不理她,继续说。 “这块玉璧,还有一处珍贵之处。” “还有?”卢灿的话,再度引发一遍惊呼。 卢灿点点头,“珍贵之四,那就是制作玉璧之人的良苦用心!” 是的,这块玉璧,在史书中有过记载,虽然不甚详细。《汉书艺文志》在记录刘向时,录入其赋三十三篇,并多次上书汉成帝。 “《国策》成日,以敬玉璧昭书”。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同样需要清楚汉成帝时期的政治环境。 汉成帝刘骜继位后,大政几乎全部为太后一族王氏掌握,为王莽篡汉埋下了祸根。 刘向当时官拜中郎,使领三辅都水,迁光禄大夫,官至中垒校尉,堪称国之重臣。他多次上书,建议削弱外戚权力,甚为成帝嘉许,但终不能用——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后来,汉成帝听腻味了,不想再见他,也不看他的奏章。 刘向没办法,只得借助《战国策》编撰成之后,上符璧——呈请皇上御览校正而特别用篆刻的文章,为表尊敬,材质多数为玉,刻为玉璧形,所刻文字类“符”,故称“符璧”。 这就是一块“符璧”! 刘向借助敬献符璧的机会,上《韩魏易地》文,希望汉成帝刘骜能体会自己的用意——用周王朝权柄外落,国将不国,来警示对方。 可惜……历史进程告诉后人,刘向的这番用心,白费! 这块“韩魏易地玉饰铭文璧”,最终去向不明。 没想到,它今天落到自己手中! 卢灿为什么能如此快速鉴定这块玉璧?因为他上辈子见过,还不止一次上手过。 那还是2012年,全国声讨“国宝帮”时,这枚玉璧,同样被置于风口浪尖。很凑巧,他刚好认识持宝人——湘北的一位民间玉器收藏家。 于是,他专程南下找到这方玉璧的主人,得以亲自上手。 十五年的玉器经验告诉他,这就是真的!国宝级真品! 所以,从那以后,卢灿对网络上谩骂声一片的“国宝帮”,不再抱有太强的偏见——网络上的评论家,许多人根本没见过,更谈不上上手——不上手就能给古董下结论? 再牛的大师,也做不到啊! 明天,他要亲眼见见,后世“国宝帮”名声最臭的那批藏品! 第651章 乾隆扳指 “卢少,我也没想到赝品……” 见到卢灿第一面,赵太来面色尴尬,手足无措的模样。现在的他,年仅三十,还做不到后世的那种“我就是国宝,你能奈我何”的临危屹然模样。 到目前为止,已经鉴定出一万七千件赝品……这让他很是惭愧。 已经是大收获,还能苛求全部?卢灿想得很明白,笑呵呵半搂着他的肩膀。 “玛丽亚女士虽然了解中国文化,但……精深,恐怕谈不上,所以,我当初听到你说的数量时,就怀疑她使用的是扫街模式。” 这时,孙瑞欣从餐厅出来,对他挥手招呼。 赵太来连忙起身,“二夫人好!” “赵哥,你这就不对了!”卢灿故意板起脸,“我和你以兄弟论交,你喊阿欣一声弟妹即可,怎么能叫二夫人?生分了吧!” “阿欣,你帮赵哥泡杯茶。” “赵哥好!”孙瑞欣眯着眼睛,微笑着躬身,行了半礼。 这种简单的拉拢手段,卢灿还是信手拈来。 孰料,还真有点用——赵太来现在除了媳妇孩子,没有一位至亲,比卢灿的遭遇还惨。 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赵太来对此,算是深有体会!像卢灿这种在他还没钱时,就能同等相待的家族子弟,没有啊。 他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拱手作揖,“那……我赵太来高攀!卢兄弟,弟妹,以后有什么事,我赵太来一定全心全意!” “欸!赵哥,这话就过了!我们兄弟从此以后,就是享福的,那会有什么事呢?不是吗?”卢灿哈哈一乐,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也是,这次交易,尽管确切数目尚未统计出来,可现已经鉴定出两万多件真品,赵太来就能从卢灿这里这里掏走四千多万美元!最终成交额,不会低于一亿美金! 妥妥的香江巨富! “哥哥我说错话,该罚!中午我请卢兄弟和弟妹去巴尼特最好的馆子赔罪!” 两人俱都哈哈大笑。 “两位新婚,我没能赶回去,这点东西,算是补上的贺礼,希望两位能喜欢!” 说这话时,卢灿注意到他的神色中,有一丝不舍,可他最终还是将桌上的剔红盒,推到孙瑞欣身前。八成是带来给自己赏赏,可遇到“结义兄弟”这事,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立即做出决断。 “这不合适……” 卢灿将剔红盒推还回去,又摆摆手,制止对方插话,“赵哥,您听我说完。这件东西,您是从库房中拿出来的吧?李老爷子是不是已经过目?” 赵太来点点头,不解。 卢灿笑着摇摇头,“赵哥还是不了解李林灿李老的脾性!” “李老一旦过目,他肯定记得。即便现在不记得,事后也会找你讨要!最终,这东西我也保不住,还是要进虎博的……” “啊?”赵太来不理解,疑惑的问道,“虎博不是您的……” “虎博的所有权,百分百都是我的。”卢灿苦笑,摊摊手,“可是……那里面的所有东西,属于中华文博界的。没有一件,我有售卖权。这是福伯、李林灿、张博驹三老,哦,现在还有饶真颐饶老,他们给我定的规矩!” “啊……”赵太来还是第一次听说,嘴巴大张! 陪笑着向卢灿拱拱手,这次,他算是真心佩服卢灿。 英国藏品被发现后,他很想自己开一家博物馆,如同卢灿一样,成为东南亚文博界的巨子。最终没能实施,其原因之一,就是这次的大面积氧化事件,让他没那胆量。 现在听卢灿这么一说,他已经很庆幸——如果他的博物馆也请来李林灿这种国字号馆长,怕是自己天天要和他争吵——没有古董售卖权,自己哪有钱继续投资? 也只有卢灿这种……傻缺或者说实力派,才能不停的往无底洞中填坑。 “那不一样!稍后回去,我跟李老说清楚,这是我送给两位的贺礼。他不会这么蛮横吧?”赵太来这次将盒子推过来,要坚决很多。 算了,再推辞就假了,“谢谢赵哥!” 刚好孙瑞欣端茶过来,卢灿拉着她坐下,未语先笑,拍拍这剔红盒,开玩笑说道,“阿欣,这是赵哥送给我们的贺礼,一道看看。看完后你收起来,以后李老讨要,可一定要顶住,别给他哦。” 阿欣很配合,点点头,表情认真,“嗯!一定不能让李老那恶霸抢走!我结婚,他都没回来!稍后去找她算账。” 许是身世原因,虎园三老,对阿欣的感官很好,她稍后还真有可能去李林灿那“撒娇”。 她一句话反而把卢灿和赵太来逗乐了。 “咦,这是什么鱼?好有意思!头上长角,那一双眼好可爱哦。” 她手指的是这方剔红盒中间的图案《海鱼图》。 清朝的海鱼图案,萌死了。盖因工匠们没见过海鱼,所制作图案,道听途说为主,因此所绘制的海鱼,往往四不像。 就像眼前的这幅海犀牛,这种传说中的外国生物,他们就更没创作依据。于是,便在红色锦鲤的身子上,加上一对牛角,一双眼睛圆溜溜点有黑色瞳孔,两侧和背部加鱼鳍,就构成萌死人的“海犀牛”! 卢灿上手端端,压手,是铜胎剔红,髹漆红中泛紫,漆层较厚。盒盖四角有浅弧,四周有梯线,浅壁,平底,上下为子母口扣合。 剔红盒四周,刀刻的龙纹,其特征应该是乾隆年间的剔红盒。 清代漆器上的龙纹在各时期的表现风格各异。清代早期的龙纹,额部较宽,脸部显得较长,其上颚较短,下颚较长前伸,利齿外露,明显“地包天”。其发或呈一大束,或呈几束较为集中的飘飞状,龙须细长。 乾隆时期,龙的包头较大,额部凸起,其发细长,龙角明显向后侧张开。 清代中后期,龙头显得扁而短,龙发增多,两边平分向后飘飞。 不出意外,这方剔红盒,应该是清代宫廷造办处“油漆作”的真品,价值不菲。卢灿很像看看底款——造办处出品的剔红,一般都会留有底款。可惜,盒内还盛有物品,只能先将东西取出再说。 双手将盒子打开,卢灿一愣,继而对赵太来摇摇头,“赵哥,这礼物……太贵重!” 赵太来笑容有些得意,示意卢灿别说了。 阿欣探头看看,是大戒指,不对,是玉扳指!一套七只,躺在黄色绸布上,两件白玉扳指、两件碧玉扳指、一件汉玉扳指、一件青玉扳指、一件赤皮青玉扳指。 卢灿逐一拿起来,迎着日光观看。 这是乾隆扳指,其内侧都有题款,分别是“谬琳”、“精谬”、“琼据”、“殊珍”恰似琼据”、“德美信堪师”、“沐古”。其中四件扳指上,还刻有乾隆的御制诗两句双行:“环中内外光明莹,一气浑融万里涵”。 玉扳指又叫玉韘(音同射,本意是拉弓射箭时扣弦用的一种工具,套在射手右手拇指上,以保护射手右拇指不被弓弦勒伤的专用器物。 后来引申为能够决断事务,具有身份和能力的象征。 清代玉扳指,型制基本统一,呈圆筒状,一端边缘往里凹,一端边沿向前凸,因为其材质多为玉质(也有木质、铜制、金器等),更加圆润、光滑,所以更加难以用来射箭。 因此,清代中后期,玉扳指唯一的作用就是身份的象征。 这东西,存世量大,京师故宫中有好几百枚,可是,一整套的乾隆玉扳指,那就非常珍贵! 看完玉扳指,卢灿再度将目光回转到剔红盒盖。 器内髹黑色光漆,盖内中心刀刻填金“海兽犀牛云龙宝盒”双行器名。 小心的用绸布,将七枚玉扳指捧出,放在茶几上,再将盒底翻出。果然,同样髹黑色光漆,内底中心刀刻填金楷书“大清乾隆年制”三行直款。 这套东西,又是镇馆级别文物。 估计也是从圆明园或者八国联军攻破京师时,流出京城的! 清代宫廷,究竟藏有多少宝物?估计很少有人清楚! 卢灿通过李老爷子得知一点内情。台北故宫带走的诸多清廷资料中,有一份嘉庆十五年的《起居注》,曾经记录过,当时嘉庆帝组织内务府,清查宫内、外廷、沈城故宫、承德山庄、圆明园等十九处清代帝王宫苑内的物件。 历时两年多的清点,这项工作都没能完成,最后内务府给出的数字是一百五十三万件! 一定要清楚,这个数字是内务府“看上眼的”“有价值的”物件,它不包括数量庞大到无以复加的生活日用件,更不包括嘉庆十五年之后,清廷又收到的新物件! 而后两者,又被今天的我们看成“古董文物”! 根据李林灿的估计,1890年时的清皇宫及宫苑,文物数量应该是最高峰,在四百万到五百万之间。此后,清政府便开始从宫中抽调许多文物,变卖筹钱,用于皇室开支。 四百万到五百万件,如此庞大的数字,刨除两岸故宫中存储的一百五十万件,剩下的都去哪儿了? 没人知道具体情况,但大体不外乎两种,其一流落国外;其二是流落民间。 流落国外毕竟不是很方便,所以说,民间藏宝,还是巨丰的! “阿欣,收起来吧。”卢灿重新盖上剔红盖,递给孙瑞欣,笑着说道,“这是赵哥的一片心意,我俩都要感念。” 丫头抱起盒子,再度点头感谢,然后喜滋滋上楼,真的打算藏起来…… …… 巴尼特位于大伦敦都会区的远郊,从蓝贝斯这边过去,赵太来开车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就看见旷野丛林中,掩映着一片片老旧别墅。 这一带的建筑,多数是英国的艺术装饰风格。 这一风格,起源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出现的新艺术运动(Art Nouveau)。 主要特点是大量使用来自自然界的优美线条,尤其喜欢用藤蔓植物的颈条,以及东方条文及图案,比如东瀛的浮世绘、江户时期的装饰风格——大量使用绚丽的金属色,如金色、银色、古铜色,加上其他明快的颜色,使得建筑非常明亮。 这一建筑风格,与伍廷芳老先生在英国购置房产的时间,很符合。 第652章 大家都忙 从别墅迎出来的人是戴静贤,他笑容满面。 “怎么样,戴哥?”卢灿下车后,与他抱抱。 “我们虎园博物馆,应该给伍廷芳先生,还有玛丽亚女士,立雕像!”他的回答,很有创意! 卢灿目光征询刚下车的赵太来。后者挠挠头,给这两位立雕像,貌似也不错,只不过……他心底还是不期望“露富”。 “这只是一种想法,即便不立雕像,她在我们心目中,同样也是丰碑。” 对于这两位,尤其是玛丽亚女士,卢灿很佩服。她的出现,让现代人对清末民初那一黑暗的阶段时期外国人的表现认知中,出现一抹亮色。 唾弃她所在的国家,但不能否认她这个人! 戴静贤耸耸肩,然后又对下车的阿欣挥手招呼,四人走进别墅区。 巴尼特赵家别墅,占地范围非常广,加上丛林,足有五亩。卢灿跺跺翠绿的草坪,谁能想到,这些草坪下竟然被挖空?掩藏了如此之多来自中国的宝贝? “老爷子身体还好吧?”卢灿问道。 “好着呢!天天搬这挪那,比我还精神,晚上睡觉呼噜震天响。” 一句话逗得大家呵呵直乐。 附近没宾馆,整个鉴定和修缮团队,全部入住在这栋别墅中,房屋有些紧张,李老爷子和戴静贤算是“领导”,两人住在一间卧室。 屋外还搭建两排行军帐篷,作为修缮工作间。金属修缮是有异味的,放在别墅内肯定不行,好在这里空旷,只要不放炮,没人会管,有点异味风一吹就散。 别墅另一边的空旷地界,堆满了木板和刨花,有几位安保队员,正在装钉简易木箱。 卢灿和门口的安保们摆摆手,低头钻入第一间帐篷。 里面有七八人,都在明亮的灯光下忙忙碌碌,一拨人在张泽润带领下,修缮纸质和丝帛类文物。 “张叔,忙得过来吗?”张润泽是香江修缮大师张鼎辰的长子,一手纸质古籍修缮装帧水平,颇为高超,他是虎园开馆后,卢灿高薪挖过来的,现在担任修缮部的经理,随他一同进园的还有墨博轩的几名伙计。 他抬抬头,见卢灿进来,忙将手头工作交给旁人,迎上来,“阿灿和阿欣来了?” 握握手后,他有些无奈的笑道,“其实大家都在抢救,不是修缮。” 这话卢灿懂。物馆的修缮,无论是那一品类,都必须遵循“以古修古”,那就是一个细工慢活。此时大家所做的,就是封存现状,使之不再恶化。 像各类古籍的抢救性真空封装,字画卷轴类文物的原装帧抽底,丝帛类文物的覆面涂装等等。然后将这些物件,尽快送到虎博,未来会慢慢修缮,恢复文物的本来面貌。 见他的表情,卢灿心中沉了沉,“情况很严重?” “你稍后下仓库看看就知道。所有的物件……都是用大纸箱包装,英国气候潮湿,这里基本没有干燥设施,那些纸箱本身就是破坏源,所以……””他摊摊手。 他稍一描述,卢灿就明白过来,头皮发麻。 玛丽亚女士,不懂中国文物,更不懂如何保管,恐怕买来后就直接塞进纸箱中。这些纸箱子,可不是牛皮纸,而是化学造纸,里面含有许多化学药剂成份。 伦敦潮湿,这些化学用纸腐烂,很容易整箱货品的二次污染。 戴静贤在旁边笑笑,也很无奈,“这次我们仅订购装箱木版,就将巴尼特周边的两家木材加工厂所有存货买空,就连刨花都扫得干干净净。” 文物的最佳运输和短时间封存方式,就是木箱内塞满刨花。 不能打搅大家工作,卢灿很快离开,来到第二间帐篷,这里是金属件的急救处。 金属类文物的修复工作,更漫长。 举一个例子。 1980年发掘出土的秦始皇陵铜车马,由于原有木椁早年腐朽、上部填土塌陷,致使两辆铜车马损坏严重:一号车出土时全车共破碎成1325片;二号车出土时全车共破碎成1685片,断口2244个,破洞316处,裂缝55处(以上数据来自《秦始皇陵铜车马发掘报告》)。 两辆制作精细、构件繁多、形制复杂的残破铜车马的修复工作,从1980年12月至1988年4月,历经八年,才清理修复完成! 当然,这种工作很有价值,它们是研究秦代冶金、铸造、机械、车舆、鞁具及系驾方式至为珍贵的重要文物。 再给大家说说,一件残破的鼎器修复,需要多少工序:需要拼合、整形、翻模、补配、修补、纹饰对接、焊接、钢錾镌刻、做旧、填锌、沙洗等等。 整个工作绝对比新铸一件青铜鼎器麻烦太多! 所以,这里是金属件的急救处而不是修缮间。 急救有两种方式,主要都是针对氧化严重的高危部位,其一自然是要用到万能的保鲜膜(有大师说过,保鲜膜是古董修缮发展史上一次伟大发明),将其捆绑密封,运回虎博再慢慢修缮;另一种方式就是植物胶覆盖——将一种调配好的速干植物胶,快速涂抹在高危部位,能很好的隔绝氧化、去锈蚀,等回到虎博后,再揭开这层植物胶。 金属修复大师,来的是张心如! 对,没错,就是主持修复四羊方尊的那位内陆金属文物修复大师,张心如! 抗战期间,四羊方尊在随湘南省银行内迁沅陵的途中,车队遭到日机轰炸,运载四羊方尊的车辆不幸中弹,四羊方尊被炸成了20多块。之后这些碎片就一直被丢弃在湘南省银行仓库的一只木箱内,十几年无人问津。 1954年4月,张心如调至湘南省文管会,当年5月,便接到任务修复四羊方尊。 他修复这尊四羊方尊花了多长时间? 两个月!仅仅只用了两个月!四羊方尊修复成功,再次展现出三千多年前的瑰丽身影。 这件事震惊业界! 因此在张博驹张老得知虎园缺少金属件修缮大师后,第一时间向卢灿推荐张心如大师! 福伯安排奎荣北上,请来张大师,不仅请到他,还捎带着将他的恩师文物修复专家张振茂、王长青的另外六名弟子,收入囊中。 这些师兄弟当时在干嘛呢? 他们没有张心如师兄那样运气,能在湘南博物馆有份正经工作,当时他们正筹谋着开设一家青铜器铸造作坊。嘿嘿,是不是耳熟?没错,如果不是虎博邀请,又一家青铜赝品制作中心将会诞生在中原大地。 这七人的加入,让虎园金属件的修缮工作,一举踏入一流博物馆的行列。 卢灿走进帐篷时,张心如师傅和一名叫做彭敏的师弟,正带领一帮人为一件铜炉穿衣。 “张大师,彭师傅,忙呢?” 张心如1919年出生,六十出头,彭师傅五十五,张心如在虎园享受一级工程师待遇,称呼为大师;彭敏几位师兄弟则是二级,称之为师傅。 “卢先生到了。”张心如抬头笑笑,手没停,继续往案几上面的物品上涂植物胶。 他手中是一件香炉,卢灿侧身看过去,这件香炉,非常漂亮、精致、华丽。 “这是行宫内的铜鎏金香炉?”卢灿惊叹一声。 “卢先生目光果然厉害!”说这话的是彭敏,他给香炉的塔顶上木胶。 通体以铜鎏金为框架,嵌青白玉、碧玉、珊瑚,华丽异常。 一共分为三层,典型的清代宫廷造型。 炉盖造型奇特,呈塔形,顶部为宝珠钮,顶嵌珊瑚。 上层六面出沿,以碧玉为屋顶装饰,终端点缀红珊瑚,上有龙形吻兽,并坠铜鎏金铃铛,屋檐下勾花回廊,上下呼应,松石与珊瑚点缀其间,皇家气派可见一斑。 下层与上层相呼应,以灰白玉、福寿双全纹样勾勒门饰,围廊以立柱间隔,辅以卷草纹饰,与香炉的主题纹样相得益彰。 炉身在珍珠地上镶嵌绿松石和珊瑚等宝石,形成缠枝西番莲的纹饰。 兽首炉足亦采用镶嵌工艺装饰。全器纹饰华丽,工艺精细规整,为乾隆朝少见之嵌宝石制品,极为珍罕。 为什么说这是行宫香炉而不是大殿香炉? 这就是风格问题。 清代正殿香炉,讲究端庄、厚重、雄厚,气魄感十足,一般不会镶金缀玉。而行宫或非正殿使用的香炉,则讲究华丽,风格中稍显活泼。 如果大家有兴趣对比故宫三大殿和颐和园中的香炉,就能发现两者的明显差别。 这件香炉因为造型原因,不好直接用保鲜膜封装,再加上本身珍贵异常,所以,两位大师亲手为其涂装。 卢灿站在旁边看了十分钟,大家都很忙,没时间搭理自己这位“浪荡富家子”——八十年代的这些文博界大师们,品德真心没话说,个顶个的工作极其认真。 他只得对阿欣耸耸肩,对抬头看过来的彭敏摆摆手告别。 在第三间帐篷中,卢灿遇到李林灿老爷子。 他正拿着放大镜,趴在一捆黑糊糊的竹木简上,一点点察看,这些竹木简都已经被保鲜膜封好。 “老爷子!老爷子!”卢灿轻声喊了几声。 老头子支起身子,放下放大镜,见到卢灿,皱皱眉,“你来干嘛?帮忙干活吗?不干活别捣乱!” 呃!卢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噗哧一笑,从卢灿身后闪出来,搂着李林灿的胳膊,跳跳,“李爷爷!我和阿灿来看你了!” “阿欣啊!你和那混账结婚了?可惜爷爷没赶上!”说完还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 卢灿想吐血,这……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了吧! 算了,不和他计较!他将目光投向案几上那些封存好的竹简! 这一堆,足有一百根多根,最标准的一根竹简,长度约有五十五厘米,只是,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老爷子,这是经书简?!”顾不上老家伙的态度,卢灿指指这些竹简问道。 第653章 公羊春秋 竹简是什么,就不用介绍了。 鉴定竹简类别的最直接方法,不是看内容,而是竹简长度。 卢灿所说的“经书简”,依据长度判定的。 竹简的长度,如写诏书律令的长三尺(汉尺)约675cm;抄写经、书的长二尺四寸,约56cm;民间写书信的长一尺,约23cm,因此人们又称书信为“尺牍”。 知道这是经书简,卢灿其实更关心的是竹简上的内容。这封包好的竹简上,字迹一片模糊,他可认不出多少字。 李老回头看看,没理他,拉着阿欣来到案几,“来,爷爷我给阿欣说说这些东西。” 小丫头扬扬眉,对卢灿吐吐舌头。李林灿老爷子对阿灿的怨气,长期积存,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想要卢灿去博物馆主事,可惜,阿灿对这没兴趣…… 可惜,小丫头只得意一会,她发现,完全听不懂李老在说什么。 “你看看,这几个字,这是篆书‘盾’,这是‘之’,这中间的墨染部分不清晰,没关系,我们跳过,继续往后看。” 老爷子手中拿着卢灿刚才看过的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给孙瑞欣听。小丫头一头雾水,只能看热闹。 “这个字是‘右’,后面一个字是“祁”,也就是祁连山的祁……” “那么,从这句话中,我们基本就能推断,这篇文章出自哪里了。”李老爷子看向卢灿,似乎想要考考他的古文基础。 卢灿连连挠头,从“盾”“之”“右”“祁”四个字,就想让自己猜出这些竹简,记录的是哪一篇古籍? 疯了!我能有那水平? 卢灿主动投降,双手高举作揖,“老爷子,您饶了我吧,古文我真不熟!” 李老爷子兴趣索然的放下这枚细长的竹简,轻轻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如同重锤般击在卢灿心上……可是,卢灿知道自己长处在哪儿,让自己去学考古,去做古文研究,这实在……非兴趣所在。 “这句话是‘赵盾之车右祁弥明者,国之力士也,仡然从乎赵盾而入,放乎堂下而立’……语出《公羊传》。”老爷子最终还是给出答案,只是没了刚才的兴致。 刚才李老爷子提到的赵盾,那是出自《公羊传·宣公》一文。 眼前的一百多根竹简,是《公羊春秋》? 《春秋》是编年体史书,其所记,是二百四十多年的春秋各国大事,现所存全文,不过一万六千多字,但据曹魏时的张晏和晚唐时人徐彦引《春秋说》,都说是一万八千字。 可见《春秋》原文,从三国以后脱落了一千多字,很多大事漏记。 司马迁对《春秋》极为推崇:“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但也有人认为《春秋》这本书,所记载的东西有问题。 胡适便认为:“《春秋》那部书,只可当作孔门正名主义的参考书看,却不可当作一部模范的史书看。后来的史家把《春秋》当作作史的模范,便大错了。为什么呢?因为历史的宗旨在于‘说真话,记实事’。《春秋》的宗旨,不在记实事,只在写个人心中对实事的评判。” 无论外界怎么评判,《春秋》作为儒家“六经”之一,影响中华文化几千年,已经深入骨髓。那么这一百多根残存汉代竹简,所记录的《公羊春秋》,其文化价值,足以使得它成为虎园博物馆的“文化之根”! 太可惜了,只有一百一十八根竹简,按照每根竹简记录三十五字来核算,也不过四千字。也就是说,这份《公羊春秋》残缺大半,殊为可惜! 什么是《公羊春秋》? 先要明白一个概念:《春秋》无定本! 《春秋》这本传说是孔子编订的编年体史书,其实早已遗失。现存版本,大多数以《左传》即《左氏春秋传》来逆推。但左丘明编撰的《左传》,仅仅只是《春秋三传》中的一部,它的很多内容,与另外两部在浩瀚文史中若隐若现的《公羊春秋》《谷梁春秋》,相差甚远。因此,在后世的儒学研究中,就有了《春秋》无定本一说。 第二个问题来了,既然《春秋》的本经都已经遗失,那后人如何研究呢? 这就体现出刚才提到的《春秋三传》的作用。 春秋经文,言简义深,素有“微言大义,以一字寓褒贬”之称。 这样一来,如无注释,旁人根本读不懂春秋——所谓关羽夜读《春秋》,那纯粹瞎扯,春秋经非儒学大家不可深研,就凭关武圣那点学历,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 因此,就如何解释《春秋》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含义,都会产生严重分歧。 注释春秋的书,很快出现,一出就是五种:有左氏(左丘明),公羊(公羊高)、谷梁(谷梁俶)三家,称为春秋三传。 另外还有两种解释春秋的书籍,《邹氏春秋传》十一卷,《夹氏春秋传》十一卷,不过,这两本注释,早早亡佚。(其实历史记录中还有踪迹的,但影响不大) 《左氏春秋》因为其编撰者是鲁国史官左丘明,年纪比孔子稍稍小一点。当年孔子在鲁国编写《春秋》时,自然需要鲁国史官帮忙,于是,左丘明以协助者的身份出现。 因此,后世一直将《左氏春秋》作为春秋经注释的正溯。 相比《左传》,其实《公羊春秋》的来头也不小! 《公羊传》的春秋解读,来自于公羊高的家传学说。其战国初至汉初的传承系统是:子夏→公羊高→公羊平→公羊地→公羊敢→公羊寿→胡毋子都。至汉景帝时,胡母子都和他的老师公羊寿,用汉代的隶书“著于竹帛”,才使《公羊传》成书。 能证明《公羊传》权威性的最关键人物是“子夏”! 子夏是谁? 孔门十哲、七十二贤人之一! 子夏小孔子四十四岁,是孔子后期学生中之佼佼者,才思敏捷,以文学著称,被孔子许为其“文学”科的高才生。 子夏为学时,因常有独到见解而得到孔子的赞许。 如其问《诗经》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一句,孔子答以“绘事后素”,他立即得出“礼后乎”即礼乐产生在仁义之后的结论。 孔子赞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以言《诗》已矣。” 孔子于鲁国编撰春秋经时,恰好子夏随侍在侧,也就是说,他在当时,很有可能担纲的是孔子秘书加助理工作(猜的,莫当真)。 如此一来,左丘明是孔子先圣的协助者,子夏是孔子老师的秘书加助理。可是,两人传下来有关春秋经的解读,并不完全一致…… 儒家后继者,晕了,该听谁的呢? 后世多采用《左氏春秋》为正溯,因为有不少人认为,公羊家的春秋经注释,采用口口相传的模式,势必会加入相当多的传授者自我会,有失真意! 真是这样吗? 事实上,汉朝的时候《公羊春秋》的影响力,要远超过《左氏春秋》。 包括促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一代儒家宗师董仲舒,都是学习《公羊传》的。 还有汉武帝的丞相公孙弘,儒学大师兰陵褚大、东平嬴公、广川段仲、温之吕步舒等人。后来,又有齐人任公、贡禹、管路、左咸、鲁眭孟、颜安乐、严彭祖等均以治《春秋公羊传》得显。 可以说,有汉一朝,《公羊春秋》将《左氏春秋》压得抬不起头来。 《公羊春秋》的没落,始于隋唐,那时《左氏春秋》开始占据主流位置。 这一百来根竹简,落在卢灿眼中,那就是宝贝啊! 究竟是不是西汉的竹简,尤为关键——如果与公羊寿成书《公羊传》同时代,或者稍晚那么一丢丢,就能说这批竹简,是真正的“《公羊传》正本”! “李老,这批竹简,也是从宫内流出去的?这种高古品,应该有清廷记录吧?” 尽管李林灿不待见自己,卢灿还得腆着脸往前凑,谁让他在这方面是专家?再说了,老家伙从来没有恶意。 “唉!你呀,有时间多看看各朝史稿和《起居注》,对于你的鉴定,也有帮助。” 老头子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乾隆编《四库》,怎么会没有汉简?” “没有汉简,哪来的的《皇清经解》,哪来的《公羊义疏》?更何况,两人所汇编《公羊传》注释,可是与东汉何休《春秋公羊传解诂》中,很多内容是相悖的。” “你以为,凭那两人,真的敢开宗立意,擅解《春秋》?”他的语气中,带有浓浓的不屑。 《皇清经解》是清朝体仁阁大学士阮元,编撰的一套经义集。号称“此书是汇集儒家经学经解之大成”。《公羊义疏》则是清朝翰林院庶吉士陈立,编撰的《公羊春秋》的解读著作,共计七十六卷。 这两位清廷学者,怎么又招惹了他? 第654章 清宫文房 李老爷子的怒火的根本,卢灿心知肚明。 那就是传承! 张博驹、福伯两位,共同收饶宜萝为弟子,虽然年纪小而且还是女孩子,可架不住人聪慧异常,家学基础好。拜师半年多,就卢灿所知,饶宜萝的学识精进如飞,把两位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带着对卢灿的怨言也少了很多。 李老爷子年岁也不小了,他自家孩子留学美国,媳妇和儿子一起住,常年不回来看他。儿女媳妇的不亲近,你当这老爷子心理真的没有一点疙瘩? 早些时候,虎博三老都一样,现在另外两人膝下突然冒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天天师傅师傅的叫着,他的心底也膈应。 最初他还真的有想法让卢灿入门,可卢灿属驴的,又懒又倔,明明基础不错,却偏偏不愿意干研究,慢慢的这份心也就淡了。 可是,今年三四月份又受一次刺激,他带着戴静贤横扫东京文博界,很是嚣张。 唯一不爽的是,别人一问戴静贤的师承,哦!原来是钱穆大师的关门弟子啊!难怪这么优秀!是啊,戴静贤再优秀,与你李林灿有一毛钱关系吗? 得给这老家伙找个弟子!天赋秉异,还能受得了他那怪脾气的听话弟子!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可是,这种人哪儿找去?卢灿没感觉手边有这种可造之才啊? 想收卢灿入门而不得,饶宜萝拜师与卢灿又有关系,老先生一辈子不他会与人沟通,他直觉的将这种不满,发泄到卢灿身上。 这种事,卢灿也没有办法,自己不可能放着大好时光跟着老爷子去搞研究——虎博还需要养活呢,卢家还需要自己扛起来呢。 为李老爷子寻找传承人的这件事,只能放在心上,慢慢来吧。 看过三间帐篷,卢灿已经明白老爷子是怎么安排工作的。鉴定团队在地下仓库中,每鉴定出来一件真品,都会送到相应的帐篷中,进行编号、简单修缮、包装,然后再打包、贴封条及备忘录,再转运到真品储藏间,等待运送回香江。 这间帐篷中,处理的是杂项。 杂项的品类很多,工作人员不少,真正负责杂项修缮的,是一位叫蔺春树的师傅。他原本是香江宝善阁的师傅,对杂项很有研究,宝善阁老板在股市栽了跟头之后,不得不关门歇业,这位蔺春树来到虎博求职。 都是香江文博圈中人,谁不知道谁?他一来虎博,便被任命为虎博杂项修缮组的组长。 蔺春树年纪四十出头,自然不敢像李林灿老爷子那样对卢灿呵斥,见他过来,忙点头招呼。 卢灿看见他身前条案上的东西,顿时来兴趣——各色毛笔及笔盒。他正在将一柄柄毛笔从锦盒中取出,重新塑封,对某些散乱的毫锋捆丝,所采用的丝线极其纤细,像蜘蛛网。 顺便说一句,富有粘性的新(干净)蜘蛛网,是收藏毛笔时捆毫锋的最佳用品,比丝线更好。使用时,轻轻一捋,就能从锋尖脱落,又没有丝线捆绑所带来的毫锋韧性不足问题。 赵家巴尼特别墅,哪来那么多蜘蛛网?只能用丝线覆盖在毫锋尖头。 有人说,为什么要捆毫锋?不是有笔套吗?呵呵,笔套套过的毫锋,时间长了,都是散开的,其实并不利用毛笔的长久收藏。 毛笔的毫锋,分为内中外三层,锋尖主伐(力度)、护锋主墨(比划宽度)、围毫主型(字体大小),三者长时间分散,其实这支毛笔的毫锋就已经废了。 卢灿感兴趣的不是技法,这些技法都已经掌握,他感兴趣的是那一盒盒的毛笔。 蔺春树的身旁,堆放着十多个锦盒,观其长度,应该都是清宫的套笔。 套笔又分为两类,一种是整套,取奇数,一套九支、七支、五支不等;另一种套笔是管、毫分离,一般会配有五支笔套,至于毫锋,则随意搭配、取换,又称之为联笔。 虎博还真没有如此多的宫廷御笔,没想到这次能补文房四宝藏品一大缺! “蔺师傅,一共发现多少套笔?” “呵呵,不错!”蔺春树也很开心,“到现在为之,已经发现十九套。另外还有五十七只单笔,至于损毁需要修缮的,还有一百多支。这次,我们虎博的毛笔,算是补全了!” 一百多支需要修缮?卢灿吸了口气,“损毁率这么高?” 蔺春树笑着摇头,“没办法,我们发现这一箱子毛笔时,它们都被随意的扔在其中,那些单笔,相互叠压,毫锋大多数都有所损坏,笔杆的描金漆面都有些小问题,甚至有些毛笔的笔杆都被压折,需要重新塑杆,太可惜了。” 卢灿听完也只能摇头叹息,这与玛丽亚女士不懂收藏,有直接关系。 能发现二三百支毛笔,这与乾隆又有关系。这位“十全老人”追求文治武功,他的臣属自然也摸透皇上心思,每年都会敬献大量毛笔。 正如乾隆朝《宫中进单》所载:乾隆十六年(1751年)十二月,两浙盐政兼织造,苏楞额贡有笔墨纸砚数百件,其中笔品有“经天纬地”“万年青”“云汉为章”“表正万方”“小紫颖”“云中鹤”“檀香笔”等。这些题铭管笔多是平常皇帝御笔朱书、墨书之用。清代地方官员每年均以湖笔进贡,如乾隆二十六年七月,云南巡抚刘藻贡物,仅湖笔一项数目高达420枝。至乾隆晚期,增加至503枝。 这还是地方官员进献的,其大头还在内务府定制——清吴振棫(音玉)《养吉斋丛录》记述:“供御文房四事,别类称名,不可胜纪……笔之属则以书‘福’笔为‘万襈珍用’之管。所谓赐福苍生也;御书常用者,有斑竹管、大提笔、髹漆、文檀各种提笔。其内廷用笔由江南织造、江宁织造、杭州织造等按内廷发样承办制作。” 合计内廷定制和外省进贡,每年清朝内廷都能收到数万支精工细作的毛笔。 皇帝每年能用多少毛笔?无非用来赏赐各部门及臣属,最后积余大量库存,被英国人抢走不少。 桌上有白手套,卢灿戴上后,没动那些套笔,而是从已经处理过的单笔中,拿出一支,这是一支完整名称为“竹雕灵仙祝寿管紫漆斗紫毫提笔”。 何谓提笔?可不是提笔忘字中的意思,而是指毛笔中较大的一种,指书写如斗方一二尺见方大小字体的用笔。书写时多悬腕提笔挥毫,故也有人称“斗提笔”、“提笔” 与提笔相对应的,就是毫笔,也就是相对较小的毛笔,用于书写普通字迹、勾勒线条所使用。 位于两者之间的毛笔,叫做斗兼毫,顾名思义……这支竹雕灵仙祝寿管紫漆斗紫毫提笔,就是斗兼毫,提锋可写小字,按笔则成斗笔。 判断一支毛笔的好坏,首先看配重。 笔管与毫锋的配重,不能过于向下走,会无形中加大挥毫时对腕力的要求。至于配重过高……那就不合格了。卢灿手中这支毛笔的配重就非常平衡,在握笔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手腕抖动起来非常舒适。 第二自然要看毫锋。 好毛笔的毫锋,要求达到尖、齐、圆、健俗称毛笔四德。尖系指笔锋要尖如锥状,利于钩捺;齐指笔锋毛铺开后,锋毛平齐,利于吐墨均匀;圆指笔头圆柱体圆润饱满,覆盖毛均匀,书写流利而不开叉;健指笔锋在书写绘画时有弹性,能显现笔力。 一支毛笔价值的高低,同样也要看笔管和毫锋的材质,这好理解。譬如象牙管、玉管或者描金管,它自然要比普通竹管毛笔贵;狼毫、紫毫、貂毫笔要比普通羊毫贵。 放下手中毛笔,卢灿粗粗一览,嚯嚯,桌上的散笔中,有不少好东西呢。好几支都是带款的明代精制毛笔:明宣德年款的红雕漆牡丹纹管兼毫笔;明嘉靖年款的彩漆描金双龙纹管花毫笔;明宣德年款的朱漆描金夔凤纹管紫毫笔…… 他又从另一侧的笔筒中,发现十余支明代精制毛笔,这些尚未修缮,卢灿没上手。至于清代毛笔材质更是精良,金银玉翠、木竹牙管,应有尽有。 这次,算是补足文房四宝藏品! 除了毛笔,另一条案上,处理的是各色砚台,堆放在案几上的砚台有二十多方,其中最多的是松花砚,有近一半数量。 这又是一大收获! 松花砚很有名,清三帝非常追捧,屡次将它位列“四大名砚”,但却又不被文博界承认,被江南文人自动挤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这里面的故事,追究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松花砚以松花石为原料雕制而制成,松花石又名松花玉,产于中国东北长白山区。松花石最早是干嘛用的? 它是磨刀石!满清八骑起事,进犯边关,用的磨刀石就是松花石! 一说就明白,这种“砍杀汉人”“助纣为虐”的石材,它天生就让中原文人反感!因此,从文人阶层,就开始抵触松花砚。 其次,松花石本身就没有平民化。 长白山是满清的发祥地,被皇家封为禁区,禁止开采渔猎。松花石只能由皇宫的‘造办处’单独进入山区采集石料,运回宫中研制成砚。 没有大量的原料进入民间市场,它如何能跻身四大名砚? 那么,清三帝为何又要力捧松花砚呢? 原因更简单,清军入关,坐稳江山后便想方设法摆脱自己祖先是“蛮族”的形象。而松花玉能制砚,砚台自然能代表文化,因此,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是有文化的…… 中原文人无声抵制、清三帝力捧、石材少民间流传少,这些因素造成“松花砚文物稀缺”这百年后的文博现象。 现在,自己一股脑弄了十多方松花砚,而且各个都是清廷御用砚台! 卢灿得意的都能笑出尿! 戴静贤抱着一只纸盒,匆匆进来,“李老师,您帮忙看看,这方砚台,是那位大家的?我们还真没想起来。” 这是有疑?卢灿喜欢,连忙钻过去! 第655章 朝鲜贡砚 鉴定解惑,都喜欢看,李林灿老爷子一挥手,吼道,“都赶紧干活,不想早点回家?” 老爷子就是这种直脾气,心思不坏却易得罪人。卢灿连忙对大家拱拱手,示意今天因为自己,大家多担待点。 帐篷内光线不足,老爷子示意去门口看,卢灿顺手端出帐篷内的一张折叠桌,阿欣提溜一张折叠椅,放在门口,让老爷子坐下。 纸盒打开,里面是描金镂雕砚台盒,盒盖上描金图案,这种花式很少见,有些像杜鹃。 老爷子揭开砚台盒盖,拿在手中,迎着日光翻看正背纹线,然后递给卢灿,“认识什么木材吗?” 盒盖的内侧走一遍清漆,木质纹理细腻,呈现牙白色,卢灿又用手指按按内壁,材质相当坚硬。 “这是……水曲柳?亦或是白蜡木?”水曲柳和白蜡木的木质都很白净,纹线很相似,普通人很难分辨。 老爷子抬头看看,皱着眉头,显然对他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 卢灿连忙又补充道,“水曲柳色泽带有一丝淡黄,白蜡木色泽偏纹理偏棕色。这砚台盒的材质是水曲柳。” 老先生这才满意,用手指拂拂盒盖上的描金图案。这次卢灿很乖觉,自动说道,“这是杜鹃花。” 老爷子这才板着脸,将盒盖扣在一旁。戴静贤怕卢灿尴尬,瞅着老先生低头看砚台之际,对他眨眨眼,竖起大拇指摇摇。水曲柳主要产于中国北部及西部地区,南方很少见,能辨认水曲柳,不容易的。 卢灿无所谓的耸耸肩,对老爷子的脾气,卢灿已经习惯。再说有他时不时督促几句,对自己保持本心有好处。 卢灿收回目光,重新投到老爷子手上,被他拿在手中盘赏的,依旧是一方松花砚。日光下,通体深绿,颇有翡翠满绿的感觉,很像干青种翡翠,光泽度很好,很柔润。 整个砚台,呈现葫芦形,这种型制的砚台,也很少见。葫芦上下两部分,分别是深浅砚塘,各有凹槽,大小搭配在一比四的比例度,便于砚出的墨汁收拢。因此,内行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此砚台设计非常合理。 在葫芦腰部,恰好有一道宽约一厘米的紫色带,像极了一条紫色饰带 老爷子似乎也惊艳于此,手指不停摩挲着紫带锁腰,嘴中嘀咕,“有意思……” 整个砚台表面,朴素异常,没有任何人工纹饰和图案,但却透着一种浑然天成、妙手偶得的情趣。 砚台的设计人,工艺相当高超。 单凭这些信息,自然无法完成鉴定。 老爷子将砚台立起来,右手五指,围着砚台边缘走一圈后,才将其翻覆,露出底面。 难能可贵,这块松花砚的材质完全统一,通身翠绿,腰部紫色带形成满圈,这就很名贵了。 整个背面,光滑平整,只有左下方可有隶书四字“敬轩御贡”。 嗯?卢灿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这四个字不好理解啊! “敬轩”极有可能是某人的字、号或者斋号、雅号等等,但“御”这个字,可没什么人敢用!再说后面还有一个“贡”,表明这是敬献给皇上的东西!敬献给皇上的东西,你敢说是“御贡”?“贡御”还差不多? 卢灿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刻印错了? 连忙摇摇头,这不可能!区区四个字,若是刻印错了,那他被抄家夜市活该。再说了,刻印错了,那这方砚台,也不会被清朝内廷收录。 区区四个字,想要解开这方砚台的原主人是谁,这^……太难了吧! 老爷子似乎一时间也没找到线索,又将砚台盒仔细翻看一遍,什么线索也没留下。他皱着眉头,手指在砚台上不停摩挲。 与此同时,卢灿也在琢磨。 松花砚的出现历史并不长,明末至今,不过三百多年。这三百年中,字号为敬轩的,都有谁? 最出名的自然是明末农民军领袖张献忠,他字秉忠,号敬轩,与李自成齐名,是大西开国也是唯一的皇帝。 松花砚产自东北,他应该没机会接触到的,再说,他肯定不会给清兵上贡,退一步说,即便上贡求饶 张献忠不可能! 明清第二个号敬轩的有名人物,莫过于“薛河东”。 原名薛瑄,字德温,号敬轩,永乐十九年进士,河津今山西省运城市人。明代著名思想家、理学家、文学家,河东学派的创始人,从祀孔庙。 同样,他也被排除——作为理学大家,焉能不知道“御”字不能乱用?再说,时间也不对。 第三个号敬轩的,时间能对上,可惜给他个“狗胆”他也不敢——曾任江苏海门及直隶同知、中宽大夫吴之承,字孟起,号敬轩,乾隆庚寅恩科顺天举人。 吴之承的山水画和书法,还算小有名气。 短短几分钟,卢灿脑海中过滤了数十个字号为敬轩的,譬如民国时期的收藏家锡园主人吴康吴敬轩、光绪年间抗英英雄左孝臣字敬轩…… 都不是啊! 难怪仓库中八位鉴定师,还有戴静贤本人,他们都没能鉴定出来这件东西的原主人。这……近乎不可能嘛! 有BUG啊!一个“御”字,打成死结! “你也没鉴定出来?!”卢灿正在低头苦想,老爷子说话了。 他的神色有些得意,眉头舒展,眉头乱抖,显然心情很不错! 这是……他鉴定出来了。 “老爷子,我上上手?”到现在卢灿还未上手呢,而戴静贤依旧眉头紧锁毫无头绪。 老爷子将砚台连同盒子推给卢灿,笑眯眯看着他。 卢灿中指食指搭在墨巢中,质地细腻,手感凉爽,抚摸略有滑涩的感觉。其色泽均匀,润亮和谐,这是一块极品松花砚。 石意也不错,葫芦嘛,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寓意…… 咦?中国传统文化? 不对!卢灿的眼光落在盒盖的杜鹃花上,然后又看看那迥异于常态的葫芦形,最后再度落到那个“御”字上面! 卢灿单手拍额头,自己钻进死胡同了!怎么就知道在中国找? 老爷子眼神狐疑的看着他,孙瑞欣则是满脸崇拜,另一边戴静贤惊喜的拍着他肩膀,“阿灿,你知道这件物品的来历了?” 这件物品,一旦放开思路,就好鉴定! 因为,它不是来源于中国明清任何一位人士的进贡,而是属邦上贡的物件! 能产松花砚的,可不止清朝,长白山的东面国家朝鲜,同样也有松花砚产出! 俗称“海州砚”! 只要想通这一点,有关这件砚台身上的谜团,全部解释的通。 它为什么要在盒盖上描金杜鹃花?别忘了,杜鹃花在朝鲜有“金达莱”的称呼,素来为朝鲜人所喜爱! 它为什么会有葫芦形的迥然不同造型?葫芦可是高丽王朝的吉祥物——高丽王朝的开国之君王建就自称祖上诞生于一只宝葫芦中! 它为什么敢用“御”?因为清朝的朝鲜李氏,本身也是王族,它可不是臣属而是附邦。 最后一个问题,“敬轩”是朝鲜王朝的哪位大神? 他是朝鲜纯祖李玜之嫡长子李旲(音台),朝鲜王朝后期王子,字德寅,号敬轩! 这位很短寿,没当过国王,但他1827年代理听政,是有王权的,可以称“御”! 此人虽然没能称王,可在朝鲜历史上,地位相当高。 道光七年(1827年,纯祖二十七年)二月,由于朝鲜纯祖有疾病,故世子李旲承父王纯祖之命,“代理庶务”。 李旲代理听政以后,颇有作为,他“仁明好学,求贤才,慎刑狱,尤留心民事”。拔擢名臣朴珪寿成为他听政时的佳话。同时,李旲还热衷音乐舞蹈创作,在其推动下,朝鲜王朝宫廷乐舞发展到顶峰。 不过他只听政四年,没来得及即位,便在道光十年(1830年,纯祖三十年)五月六日在昌德宫熙政堂逝世了,享年二十二岁。 他的死,在朝鲜历史上一直是个谜团——有人认为他是被母族安东金氏毒死的。 李旲为何要向清廷上贡? 其原因很简单,当时清政府的势力很强,在朝鲜王朝可谓说一不二,李旲想要改变母族安东金氏的干政现状,他必须要求助清政府的谅解或者支持! 他死后,宗主国清朝同样追认其为朝鲜国王,赐谥号“康穆”(温柔好善曰康,布德执义曰穆),这一谥号的评价,同样不低。 别看他去世时年轻,但文采同样不错,留下《敬轩集》(十二卷卷六册)、《鹤石集》(一册)及《淡如轩诗集》(两册)等等。 其中,《淡如轩诗集》还被清末民初胡汉士引入中原,造成相当影响力。 “不错不错!你小子总还算有可取之处!”李老爷子今天终于第一次对卢灿展开笑颜。 嘿嘿!卢灿咧嘴笑笑。 这种涉外鉴定,真心不容易,也难怪虎博的鉴定师和戴静贤都手足无措。 谁能想到清廷砚台中,竟然还藏着一枚“海州砚”? 好东西!这极有可能是中国唯一一枚朝鲜古砚台! 第656章 赝品处理 一辆皮卡,缓缓开进别墅上。 车上跳下几名卢家安保队员,其中一人向卢灿这边走来,远远喊道,“阿灿,二夫人,两位上午到的?” “舅哥上午出去了?难怪没看到你。”卢灿对他挥挥手,孙瑞欣则点头微笑。 他是这次安保卫队的负责人田保罗,以前是水警缉私队的,听名字就知道是田家人,田乐群叔叔家的孩子,卢灿得正正经经叫他一声大舅哥。 “这里算上安保,一百多人的吃喝,只能在外面华人区的饭馆订餐,可不能吃出问题。我偶尔去看一眼,这不……顺带着把今天的午餐送回来。” 他指指皮卡,上面几位队员,正在将几大盆炒菜及炖骨头,从上面往下搬运。 中午,卢灿和孙瑞欣两人,也夹在上百号人中,席天幕地的抢饭吃,感觉很新鲜。 有鱼有肉有蔬菜有汤水,这帮人过得虽不如虎园那边舒适,但算不上苦。除了订餐外,赵太来家的小厨房,也可以为几位老爷子做点宵夜。 鉴定师傅那边带头的是陈子华、金光喜和陈立春,当年在内陆认识的,算得上熟人。当时一并来香江的几人,全部成为虎博的单馆负责人,比起在内陆,不可同日而语。 “卢少,这次是大买卖啊!回去增开几个馆?”金光喜满人,性情上喜欢调侃,端着他的大海碗,蹲在卢灿身边。 陈立春笑着凑趣,“我看起码得十个!” 他们来自己这边打听消息所为何事,卢灿还是能猜到一些——这两年,他们利用自己的师门关系,帮虎博从内陆招募来不少鉴定师和修缮师傅,开一馆就多一个馆长职位…… 卢灿笑笑,增馆是一定的,但具体增加多少,还不好说,另外,馆长职位安置,还需听福伯意见。他含糊一句,“得多亏赵哥祖上积善,虎博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见卢灿不愿多谈,金光喜自动跳开话题,“当时我刚进地下仓库时,都看傻眼了!真TN的多!要都是真品,该多好!” “对了卢少,那些赝品……怎么处理?”陈立春随口问道。 唉!卢灿将饭碗捞空,推向一旁,阿欣利索的帮他收拾走。 这事已经困扰卢灿多时,问虎博四老,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那些东西,你说它没价值吧,它们属于高仿、臆造品,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也能算得上文物;说它们有价值吧,不大,属于鸡肋那种。 “金哥、陈哥有办法?”听他们提起,卢灿便想听听这些人的想法。 卢灿眼睛扫扫两位,陈立春用吃完饭的筷子,在草地上画圈,金光喜捏着下巴上的一小簇软胡须,这两人应该是有想法的,可是……好像忌讳什么,不好意思说。 这些赝品、高仿,肯定不能流落到市面上,那剩下的办法,似乎只能毁掉或者圈藏起来。后两种选择,都是浪费啊! 卢灿坐在草坪上,陪着他们愣神,也不催。这俩人明代代表内陆来的那群团体,专门找自己谈想法的,稍后一定会主动说的。 他们推出的这两人,都可以算得上和卢灿关系更近。 陈立春是友谊商店鉴定师,卢灿去内陆,最早接触的就是他,后来那些人都是陈立春介绍认识的。而金光喜与卢灿的关系也很不错——他曾经参与赤城山寻宝工作,算是涉及到卢灿的隐私业务。 三人许久不说话,金光喜先绷不住,他往卢灿面前凑凑,“卢少,你就没考虑这些物件出手吗?” 嗯?卢灿眉心跳动,这四五万件赝品上次,立即能将香江古董市场冲垮,金光喜他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其中厉害的,而且……对虎博的影响也不好。 “金哥,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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