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代美术的西方第一人”称号? 也许,他对中国艺术很倾心真的,对中国有很深情感也是真的,但如果说对一位只认识半天并稍稍感兴趣的东方年轻人,有多深的好感,那肯定是骗人的。 因此,卢灿对他同样有所保留,譬如,他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自己是虎博的老板……香江虎园博物馆的爆发式崛起,在文博界还是很有名气的,如果卢灿介绍虎博,那两人对他的态度一定不同……可卢灿也没办法从他们怀中掏东西。 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位有些学识、很聪明的年轻人吧? 卢灿在胡思乱想时,走在前面几步的龙彼得,正在低声与苏利文聊天。 “迈克,你还真是狡猾,就你的那些破烂,他会看上眼吗?” 苏利文翻翻手掌,做了个无辜的手势,“那又怎样?我只是完成承诺而已。他自己没看中……可怨不得我。再说,我说的是实话,藏品确实在斯坦福,这一点你很清楚的。” “另外,你不觉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家伙,很有趣吗?别告诉我你对他没兴趣?” 是的,苏利文并没有欺骗卢灿。 1952年,哈佛博士毕业后,他就在美国定居,现在又在斯坦福任教近二十个年头,早年从中国带回来的艺术品,全部安置在美国。 可是,他依旧玩了个小心眼。 牛津这边也确实有收藏室,但这里的收藏室,与美国那边不可相提并论。这边的所谓藏品,都是他每周六日参加牛津二手市场时,购买的一些来自东方的,疑是有价值的物件。这些物品,他会在闲暇时进行认真鉴定,其中有价值的古董,在返回北美时,都会带走。 所以,龙彼得才会有“破烂”这一评语。让卢灿去挑选“破烂”,以便偿还“人情”,还可以探探这小子的深浅,这种做法,肯定“狡猾”, 这些信息,貌似苏利文刚才在介绍时,都已经提到,只是不详细。卢灿不知不觉中就上当了——他哪能想到,一位有名的东方艺术研究者的收藏室,竟然全是“破烂”? 龙彼得之所以跟去,首先是想要看看卢灿的表现,其次嘛,也想看看他怎么出丑。呵呵,谁说大师一定大气? 他对进门时与卢灿的误会,以及稍后对方的冷淡,心中还是留下疙瘩! 当然,他自己也有点小心思——如果苏利文的垃圾处理了,自己的那些……数量要比苏利文家多得多,不也能处理? 要知道,龙彼得担任牛津大学汉学教授,至今已经十年整…… 圣凯瑟琳学院为客座教授提供的宿舍楼,是伊丽莎白式联排别墅,一水的百年老建筑,三层,虽然面积不大,胜在精致。 苏利文直接带着大家上楼,收藏室在二楼玄关右侧,不大。 当他摁亮房间开关后,卢灿傻眼了,回头看看苏利文,这是收藏室?难道不是杂货铺? 是的,屋子中央有两排背靠背铁架,就是超市的那种,两侧墙边甚至连书柜都没有,全是那种单人课桌拼成的存放处。 至于藏品……好吧,姑且称之为藏品,一堆堆的胡乱码在一起,主要是书籍,间或能看见几件青铜器物、瓷器或者紫沙壶之类的。哦,对了,书籍中,有不少讲义和学生的练习写生本。还有不少小件物品,就随意的收纳在货架旁边的一只纸箱中。 “苏利文教授,您……确定没带我们走错房间?”卢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苏利文耸耸肩,“维文先生,我提醒过你,这里……我还没有时间收拾整理,所以……应该有不少明珠……遗失在这片沧海中。” 龙彼得抬头看天花板,似乎上面有什么奇妙事物——不看不行,他憋不住,若是笑出来,那就太失礼了。 卢灿脚步往后撤了一步,没办法,这里堆积太多的“破烂”,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发火会砸烂里面的“藏品”。 孙瑞欣挽着他的手臂,使劲拽着,抬头蹬着苏利文,“教授先生,我怎么感觉这里是你的储藏室?它……它……还有它,你觉得和藏品有关系吗?” 阿欣指的是货架上摆放的废旧教案、教学用具还有学生功课。 苏利文双手摊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里确实是收藏室,都是我从二手市场挑选出来,很有价值的藏品……只它们数量有些多,我在牛津的时间并不宽裕,也许我需要一个助理。” “苏利文先生,从下午到现在,我们聊得都还不错吧?”卢灿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我对你非常欣赏!”老家伙咧着嘴说道,“你不觉得,这种收藏交流,是件有趣的事情吗?” 又见考核!年轻就没有人权吗?为什么是个老头子就想要试试自己的深浅? “如果你不满意,我退让一步,这里面的所有藏品,十英镑一件,维文先生,这已经是我最大诚意!” 十元店? 卢灿的目光从货架上扫过,粗略估计,这里有四五百件杂货,有些确实带着一股“老气”,还真不能说苏利文骗自己。 见卢灿迟迟不说话,旁边的龙彼得加码,“如果维文对这里的藏品不满意,明天可以去我的储藏室,哦不,收藏室挑选。” 他举手示意,“同样十英镑一件!” “哇哦!维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那位老家伙的储藏室,可是十多年来的积累,其精彩程度,难以想象!”苏利文扬扬手臂,惊叹道。 第663章 梵高素描 淘吧,没得选择,也无需选择。 卢灿相信,这里面有不少确实是苏利文买来的老货,他看不上眼的,未必没有价值,这是东西方收藏界对东方古董看法的差异。 譬如紫沙壶,在欧美收藏界,从未流行过,也从未卖出过高价,但它没价值吗? 呵呵!自然不是。 欧美不流行是因为他们没有泡壶茶的习惯,对紫沙壶自然也就没有认同感,对其艺术价值必然会低估。 他已经看见一方被压在书堆下面的紫沙壶,红泥小壶,又称之为石瓢,很雅致的那种。十英镑,如果是名家石瓢或者名人石瓢,即便是内陆也买不到。 苏利文教授对中国山水画有研究,可他对博大精深的中国古玩行当,怕是还陌生的很呢。也许,在他看来,有收藏价值的无非、字画、瓷器和书籍。 “看来,我没得选择啰?”卢灿的笑容看似无奈,“那我现在就挑选?” 苏利文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示意自便。储藏室靠窗户边有一张小办公桌,他找来两张凳子,让龙彼得和孙瑞欣坐下,自己又泡弄来三杯红茶,准备欣赏卢灿淘宝呢。 话说卢灿,独自走入那条仄仄的过道,两侧都堆放着无数的杂物。他的第一目标就是刚才偶然一瞥的石瓢。 将压在它身上的几本线装书挪开,这就是一把标准的子治石瓢。 子治石瓢与高石瓢、矮石瓢统称石瓢三大类,之所有有这略显怪诞的名称,盖因壶型创作者为瞿应绍,字陛着,号子冶,嘉庆道光年间,紫沙壶制作大师。 这件子治石瓢,基料为青水泥,也就是常说的“纯种紫沙泥”,玩家习称“红紫泥”。红紫泥并不名贵,但泥色醇尔雅,温暖亲和,素来为明清文人雅士所喜。 这把壶卢灿一上手,便有感觉,壶型简练,古朴大方,端庄稳重,刚中有劲,敦实调和。盖虽是平盖,但实质上中高周低,中间和边沿有一毫米的差距,盖板厚薄正好;盖线圆、润,与口结合严密,交接和顺,圆整有劲。 这是一把大师级石瓢! 卢灿左手擎壶,右手提盖,迎着灯光看看,光壶一把,只有在提梁底部,刻有花体二字“月壶”。 呵呵,感觉对了!真是惊喜无处不在! 这竟然是瞿应绍亲手制作的石瓢——瞿老还有一个别号“月壶”! “阿欣,来搭把手!”卢灿将手中的石瓢扬扬,递给小丫头,让她看好。 苏利文和龙彼得对视一眼,卢灿的选择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紫沙壶在欧美没有市场,但在香江还是不错的。卢灿上手选择它,还是很明智的。 这把壶苏利文有印象,它是从一位东方留学生的手中买到的,但这种东西如同瓷器一样,很深奥,他把玩几天后就兴趣缺缺——不泡壶茶焉知把壶之乐? 在苏利文看来,卢灿的第二选择,极有可能是瓷器或者两件青铜器。因此这些东西,才能赚回十英镑的成本。 可是,卢灿的第二个选择,就出乎他的意外,竟然在货架下边翻出一只黑糊糊的圆球,让他的爱人拿过来。 “这是什么?”龙彼得很好奇的从桌上拿起高尔夫大小的黑球,这东西入手很轻,大约二十克左右,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壳,对着灯光照照,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苏利文摇摇头,这件物品的购买情形他也记得,是从一位英国学生的摊位上收购的,那个摊主是专职的“倒手”——专门从外地进旧货四处贩卖的人。当时苏利文之所以买这件东西,就是因为不认识,买回来之后,也找人看过,大家都不认识。 它的外形太丑陋,像一只放大的屎壳螂粪球,于是自己随手扔在收纳箱中。稍后问问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 卢灿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陈年龙涎香! 第三件物品选择的速度更快,似乎就是从他的脚边捡起的,然后交给那位美丽的东方小姐,那是一本残破的线装书籍。 “喷雪轩诗集?释大权?你听说过吗?” 苏利文家中真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让他看都不看直接挑选?龙彼得稍稍发愣之后,急速拿起这本线装书籍——他在中国传统书籍鉴定方面,很有自信。 可是……无论是封面上卷名,还是编撰人,他这位牛津大学汉学教授,都没听说过。 苏利文同样苦笑摇头,“购买它时,我只知道是一本清代古诗集,价格不贵……我专程去牛津大学的五大博物馆查找相关资料,结果……” “嗨!维文,您能为我解惑,这位释大权是谁吗?”龙彼得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年轻人对汉学的理解要超过自己?顾不得打断卢灿的“寻宝”,扬扬手中的书籍,问道。 卢灿从货架后抬头,笑笑回答:“是明末清初,江西广昌的一名不出名和尚,我觉得挺有趣的,就选择了它!苏利文教授当时买下它,恐怕一英镑都没有吧。” 尽管他的神色似乎想要说明,这件东西我买亏了,可是龙彼得还是有种感觉,那小子没说实话。 是的,卢灿没说实话。 释大权,明末清初的僧人没错,很没有名气也没错,可这位僧人的身份有点意思。 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作乱,就是明史中很有影响力的“宸濠之乱”,结果四十三天后,被阳明先生王守仁击败,朱宸濠被斩,宁王一系废为庶人,除其封国,正德帝还不解气,将宁王后人改姓为“吴”,寓意“无”,即一无所有。 释大权俗家姓吴,正是宁王朱宸濠的嫡曾孙,自小家境贫寒,不得不寄养在僧庙中。这位释大权颇有才学,其诗词绘画都很不错。 他在俗家母亲临死之前才得知,自己原本是龙子龙孙,于是,写了大量隐喻并感怀朱家王朝的诗词,并集结刊印为《喷雪轩诗集》——喷雪意喻“喷血”。 当时大明朝已经被清政府取代,你一个和尚写这种诗句,不是和尚脑袋上打灯笼——找茬吗?这件事很快传扬看来,他所寄居的寺庙被查水表,释大权本人也身陷囹吾。 并由此引发清朝的第一次大规模“文00字狱”! 也就是说,这本薄薄的诗集,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历史史料! 这些事情,又岂是两位牛津大学汉学教授所能知道的? 卢灿选择一本中国清代诗集,龙彼得和苏利文还能理解,可第四件物品,两人全懵!竟然是一只破旧画筒中盛装的四幅未署名素描稿。 第一幅是一位人形轮廓,站在类似于波浪之上,躬身,如果不是画稿远方的几栋音乐的房屋,没有人能猜到,画中人在播种,而那片波浪形断续的线条,描绘的是农田。 画家所用的炭笔,应该不是正规的素描笔,而是木匠常用的铅笔。 第二幅图要具象一些,一位躬身的女性——能从她那抽象的蓬蓬裙中辨认出,正在搂抱一捆长长的谷杆。画面线条粗犷,阴暗、沉郁,让人看着心底很不舒服。 第三幅和第四幅应该与第二幅是一个系列的。 其中第三幅是一位妇女,同样身着蓬蓬裙,跪在那里,正用类似于柴刀的物件,在木墩上砍一根长长的物体。如果结合第二幅画,那么姑且能猜测是谷杆! 第四幅的女性与前两幅相同,戴着围帽,跪在地上,手中似乎抓着什么,也不知道是擦地还是拔萝卜——表现的很不清楚。 这四幅素描,无论是苏利文还是龙彼得,怎么看都像是涉足绘画没多长时间的新手所做,其表现的方式既不巨象,也不抽象,明暗过度的很不自然,很显然,创作者的技巧还不熟练。再加上画稿上阴暗面较大,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愁苦感觉——一幅不能让人愉悦的藏品,总会让藏主不愿去主动接触。 总之,苏利文和龙彼得,怎么也不明白,卢灿为什么选择这些画稿? 殊不知,卢灿将身影半隐藏在货柜后面,正紧张的盯着两人。 是的,当他拿到这只破烂的画筒时,恨不得仰天长啸! 梵高的素描! 尽管是早期的,可如果在虎园展出,绝对能引发欧美艺术圈的大地震! 这只画筒,放在货架的底层,与它堆积在一起的,还有几幅水彩,能看出都是学生作品,卢灿原本不以为意,可是当拿到画筒时,他看到筒上的一只已经磨损一半的签名标记——约翰娜邦格后,再也舍不得放手! 喜欢梵高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梵高的弟弟提奥!正是这位弟弟每个月一百五十法郎,支持哥哥继续创作,并最终因为哥哥的自杀而心神奔溃,精神失常,不到半年就去世。 其实,梵高能够闪耀欧美艺术界,更应感谢的一个人是约翰娜邦格! 她是提奥的新婚妻子——嫁给提奥不过一年半,与梵高相处只有五天。 提奥的去世,对于她来说,是一次无比沉重的打击,她带着未满周岁的儿子文生,每天晚上排解思恋的最好办法,就是翻阅自己丈夫与哥哥梵高的五百多封通信。 夜复一夜,她咀嚼着至死不渝的手足之情,深受感动,因而得知梵高是怎样的艺术家,怎样的人。于是她决心要实现提奥未遂的心愿:让全世界看到梵高的画。 为了生计,也为了彰显丈夫的哥哥那惊人才华,她带着孩子来到英国,期望能获得大英博物馆的赏识——事实让她很失望,这里的人并不欣赏梵高的画作。 这位让人敬佩的女性,选择在大英博物馆上班,适时寻找机会,为梵高的作品举办画展。开始的十年中,共举办六次画展,观众淡漠。 第七次展出在巴黎,终于引来马蒂斯等野兽派新秀的高度赞誉,从此西欧重要的美术馆大门,逐一为梵高而开。 不出意外,这张有着约翰娜邦格签名的画筒,极有可能是她辗转英国是遗失的,可能是遗失在客栈、可能在搬家是落在出租屋中,也可能在搬迁途中无意中掉落…… 怎么掉落,已经无所谓,它,现在属于自己!属于虎园!属于东方! 原本卢灿想要一直握在手中的,可又有些担心自己表现太过被对方看破,于是交给阿欣。谁成想,那两个老家伙,竟然把这四幅素描,翻过来覆过去的研究! 他能不心焦? 第664章 机智阿欣 “咦?迈克,你还记得这些素描,从哪儿买来的?” 龙彼得的一句话,惊得卢灿心都快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让他们继续讨论,说不准就能找到答案!这两位虽然不是欧美艺术界的大能,可梵高太出名,而且,梵高的素描作品极多…… 苏利文手搭在额头上,大拇指在喜洋洋白毛卷中挠着,想了多时,“我记起来了,是去年一月份,我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在伦敦的波特贝罗市场买来的。” “当时这四幅素描给我的印象很怪。” 他放下手臂,对龙彼得扬扬手,“你也知道,作品能够给观众一种具象感受的话,一般都是大师级别。这四幅素描,给我一种浓重的阴郁感,压在心头很难受。” “所以,我将它买下来。可是回来仔细观看,其笔法、素描技巧、明暗对比很不成熟,色调看起来也非常不舒服,于是便随手扔在这里。” “你现在是不是也有那种阴郁感觉?” 当然是啦,否则龙彼得会问吗? 卢灿在货架后面抢先搭话,意欲打断两人继续讨论,“教授,您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只有我感觉到了呢,原本还以为能占点便宜,能捡漏一次,现在看来,这十英镑又亏了!” 说完,他还呵呵的自我解嘲的笑了两声,可惜,有点干! 孙瑞欣眼睛眨眨,她和卢灿太熟,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别扭——感觉亏就不买呗,有什么亏不亏的?阿灿哥这是看上这几幅素描,担心什么呢。 小丫头眼珠转转,很快有了主意,她站起身来理理裙角,对卢灿那边喊道,“阿灿哥,我下去看看阿忠来了没有?要不要我把这几件东西先带下去?” 接着她又对苏利文和龙彼得微微躬身,“两位教授,我家的司机,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等等,他不知道具体位置。” 这一刻,卢灿恨不得抱着丫头饱啃一顿,太可心了! 探头出来冲她眨眨眼,“行,你捎下去吧,我还要看看,兴许还有感兴趣的物件。” 龙彼得虽然很想再看看这几幅素描,可对方的话……他还是将这四幅素描稿卷在一起,重新塞入画筒,手指在约翰娜那模糊的签名上摸摸,随即递给孙瑞欣。 是的,他已经怀疑这四幅素描的来历 彼得凡德尔龙,他就是荷兰人,荷兰莱顿大学中文系毕业。 对于梵高这位荷兰艺术史上最杰出的画家,是每一位荷兰人的骄傲,他有怎么会陌生?梵高美术馆,他去过不止一次!那里可是展出了近千件梵高的素描和两百件油画! 尽管画作上没有署名,可是那种浓重的阴郁风格,他怎么看怎么眼熟! 如果不是阿欣带走这幅画,说不定再过几分钟,他就能想到梵高,想到约翰娜! 孙瑞欣带着四件物品下楼,而卢灿又适时的拿出第五件物品,终于成功打断龙彼得的思路。他将目光投向卢灿的第五件物品——一只带沁色的玉杯。 这是一只暗八仙八角敞口红沁岫玉杯,又是一件欧洲人不懂得欣赏的中华艺术品。 所谓暗八仙,就是图案中不出现人物,而是以道教中八仙各自的所持之物代表各位神仙。通常都是以扇子代表汉钟离,宝剑代表吕洞宾,拐仗代表李铁拐,阴阳板代表曹国舅,花篮代表蓝采和,道情筒代表张果老,笛子代表韩湘子,荷花代表何仙姑。 暗八仙纹始盛于清康熙朝,流行于整个清代。 在龙彼得再一次询问选择因由时,卢灿这次说的很明确——它是赝品,仿照的对象是乾隆御制款“八角八仙杯”,自己选择的理由是工艺不错,还能盘出来。 “赝品?您是怎么判断的?”龙彼得惊讶叫道,拿起来对着照照灯光,杯壁一角的红沁将光线染成殷红,非常迷人,看着不太像赝品啊? 色泽能影响欣赏者的主观判断力,这就是灯下不看色的由来。 怎么判断?需要告诉你吗?我会说是沁色多余——清朝出现的玉器,弄个仿古红沁,典型的画蛇添足;更不会告诉你,我一上手就能看出包浆年代不足;还有就是暗八仙的雕刻技法也不对,真品的雕刻技法圆润柔和,而这一件所用圆雕手法略显生硬…… 卢灿腹诽一番后,最终给出的答案只有一句话:“正品在台北故宫,我侥幸看过一次。” “确实如此。”苏利文接过这件暗八仙八角玉杯,拂去表面的浮尘,叹了口气,“当初购置这件玉杯,我也以为是真品,事后查阅资料才知道它是假的……” 听说是假的,龙彼得没了兴致,这是老外收藏家的通病,涉及赝品就认为没有价值。其实玉器行当有一句老话“玉无真假”——只要玉质不错,雕刻手法还能,没有被酸咬破坏得太厉害,那它就有收藏价值,值得慢慢将其盘玩出来。 这方八角八仙杯,无论是玉质还是寓意,都不错,带回去让虎博的人处理一番,以清末民初的玉器上拍,还是有人争抢的。 十英镑,怎么也不会亏。 卢灿转了一圈后,发现这里虽然“线装本古籍”最多,可恰恰这些书没什么价值,基本上都是清末民坊刻本。 十英镑折合钱一百三十还多,如果说是按照现行市价,买下来挺亏的——这些书籍在香江澳旧书市场,只需三四十钱一本。 可卢灿最终还是挑选了七十多本品相不错的,实在是……这些书籍都是不可再生藏品,如果自己不收回去,指不定会被苏利文怎么处置。 他的这番做法,无形中消除苏利文和龙彼得对他的怀疑——这就是个有钱任性,有些鉴定常识的富家子弟。 丁一忠随同阿欣上来,两人帮忙将这些书籍捆好,装在苏利文找来的纸箱中。 至于那几件青铜器,卢灿看都没看,一股子浓浓的酸臭味,明显是浸泡过酸液的“马来造”——二战后,马来西亚有几家作坊,专门仿造中国青铜器,俗称马来造,主攻欧美,当然,香江市场上也有大量马来造的货色。 马来造技术并不出色,当内陆青铜赝品横行时,它们很快被逐出市场,不过在八十年代,他们还是很活跃的,直至三十年后,市场上偶尔还能见到马来造。 书架上的那件瓷器,卢灿甚至都没上手。 东西不错,应该是明代末期江南民窑出品,可惜……种类渗人——绿釉皈依瓶,也就是玩瓷器常说的“魂瓶”! 这件魂瓶高约有二十七八公分,一共两层,上半部分龟跌驮碑形,周围是飞鸟装饰;下半部分为两幅图案,分别是“佛光接引”和“孝子送葬”。 这东西,若是李林灿在这,一定会下手,它对研究明末清初江南丧葬文化有一定价值。可卢灿嘛,肯定不会碰,魂瓶是随葬品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它是“往生寄魂”之所,邪性的很。玩瓷器的藏家,都不会要。 苏利文将这件魂瓶放在英国而不是带回到斯坦福,估计也有点小忌讳。 最后卢灿从这间储藏室,购买了八十四件物品,貌似有点亏……可卢灿心底乐开花!他很认真的找苏利文教授,要了一张交易协议,名录中包括那四幅不知名的素描稿。 离开时,卢灿愉悦的接受龙彼得的邀请,答应明天上午去翻他家的储藏室。 回到住处,卢灿没让丁一忠离开,从纸箱中翻出那只画筒,嘿嘿直乐。 “阿灿,这东西很不错?”这表情很少见,阿欣问道。 “梵高……这四幅素描,都是梵高的手迹。东西不算多珍贵,但是架不住这人在欧洲太有名,他的素描稿,能让我们虎园的欧洲馆,档次提升一级!” 卢灿的评价还是很理智的,这四幅素描,从艺术价值上来看,真心不算多珍贵,上拍卖会,四幅一组拍卖,估计成交价也就两百万美元左右,但架不住他声望太重! “梵高?!”孙瑞欣眼睛瞪得溜圆,惊叹一句后连忙掩嘴。 “梵高?”连丁一忠这夯货都听过他的大名,忙伸头看向卢灿手中的素描,挠挠头,不懂啊,“这是梵高的画?我怎么看着像小学生的呢?” “你要是看见毕加索的素描,估计更挠头……”卢灿踢了他一脚。 将这四幅画作,重新塞入画筒,递给丁一忠,郑重的吩咐道:“阿忠,你和法里斯即刻赶回巴尼特,吩咐田保罗,安排两位安保成员,乘坐明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将这只画筒,送回虎园!” 是的,卢灿在担心,担心龙彼得!此人明显对这四幅素描起了疑心,如果他能核实这些作品是梵高的……这些画作想要出境,一定会大费周章。 别以为交易完成,东西你就可以带走。别以为有交易协议,就万事大吉。 侵吞名画这种事情太多,卢灿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毕加索素描馈赠官司”。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毕加索及时任妻子雅克利娜,赠送一箱子合计271件毕加索的素描稿给别墅电工夫妇。2015年,这对夫妇年老,在进行遗产公证时,这些毕加索素描被公之于众,立即遭到毕加索后人的质疑并上诉,认为他们涉嫌偷窃! 这场官司的结果……卢灿不知道,但他感觉,那对盖内克夫妇怕是保不住毕加索的馈赠——毕加索长子克劳德的背后,有几大知名博物馆在支持。 卢灿还是觉得,尽早送回虎博才能安心。 事实如卢灿所料,龙彼得回到住处后,总感觉今晚自己疏忽了什么?躺在床上,又过滤一遍,他突然想起,那四幅令人疑惑的素描! 他连夜拨通牛津大学包德连图书馆馆长萧伯特伯纳德的电话。 第665章 互飙演技 熟悉牛津的人都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有一座巨大的迷宫,那就是牛津大学图书总馆地下书库。 牛津大学图书馆,分为两类,其一是研究型图书综合馆,另一类是单元馆。 研究型图书综合馆中最出名的,当数包德连图书馆。它的老馆主要收藏英国文学、现代史、古代史、古典语言文学等专业文献,而新馆主要收藏哲学、政治、经济、地理、地图、音乐、东方研究、斯拉夫研究等专业文献。其藏书数量,在牛津大学系列图书馆中堪称第一。 其它同样有影响力的研究综合馆包括:拉德克利夫图书馆、法律图书馆、印度研究所图书馆和罗兹豪斯图书馆等等。 相比综合馆,单元馆一般规模不大,但分类更细致,一共有92个单元馆(此为1984年的数据;截至2016年单元馆数量为104个)。 这些图书馆要么藏身在地下书库,要么彼此之间有地道相连,构成庞大的地下迷宫。 地下迷宫的建设,是以包德连老馆为中心,向四面散开,譬如连接老馆和新馆之间,彼此之间就有地道相通,并藏有巨量书籍;而从包德连老馆地下,延伸到北面五十码远的谢尔顿剧院地基,也是一个秘密迷宫;此外,还有专门地下通道通往东南方的哈特福德学院;有些则通往瑞德克里夫科学图书馆…… 庞大的地下结构,真正清楚其构造的人数,很少很少,可历届包德连图书馆馆长,是知情人之一。 伯纳德萧伯特一大早就钻入这片迷宫中,从某一间密室的资料柜中,取出一份的文件档案袋。 “我需要使用一上午。”他对资料室管理人员解释道。 即便作为馆长,他也没有权利擅自带走某些资料,老老实实的在借阅登记本上写下,“伯纳德,借阅文森特·威廉·梵·高手绘素描稿影印本一套,计十二张。” 是的,他手中的文件夹,盛装的是包德连博物馆馆藏梵高十二幅素描的高清照片。 走出图书馆之后,他独自驾车前往东方研究所,在中国学术研究(1994年成立)所未成立之前,这里是汉学研究的主要基地,龙彼得在这里等他。 龙彼得昨天夜里的电话,让他难以置信——一位知名教授家中,竟然还有四幅疑似梵高的素描手稿?最为有意思的是,这些手稿竟然被一位东方年轻人买走! 尽管龙彼得不能确信,而稍后自己给苏利文的电话,对方也不太相信,可这件事还是让伯纳德难以入睡。 因为生活及创作环境狭窄,梵高的所有作品,都能精确到个位数。其中,他的素描手稿一共有1037份,油画864张,水彩画150张。他的油画与水彩画,基本上每一张都有确切信息,但素描稿确实有遗失,这一点伯纳德比谁都清楚。 遗失在外的梵高素描手稿,大约110幅。有一些集中在文生(梵高的侄子)后人手中,还有部分被梵高三妹威廉明娜后人收藏,至于有没有散落到私人之手?还真不能排除! 所以,他一大早,带着这些照片,前去找龙彼得和苏利文,重新核实,究竟是不是梵高作品?如果能确认,这四幅素描,怎么也不会让它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 上午十点,卢灿和孙瑞欣,准时出现在东方研究所宿舍别墅区,身后跟着法里斯和丁一忠两位保全。 远远的,卢灿就看见别墅门前站着三位老者,苏利文、龙彼得,还有一位不认识。呵呵,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卢灿表情很轻松。今天早晨七点十五分,田保罗亲自带人,乘坐第一班航班,将昨天收集来的藏品,押运回香江。那四幅梵高素描手稿,现在已经在空中翱翔。 “是他?”伯纳德侧首询问。 龙彼得神色复杂的点点头,看着眼前走来的年轻人,一身白色格子短袖真丝衬衣,一副大边框墨镜,与身边浅紫色长裙的东方佳丽,还真是相配。 苏利文脸色灰暗,没有回答,他看向走过来且谈笑风生的年轻夫妇,眼神中毫不掩饰怒火熊熊。谁知道自己丢掉这样一份藏品,都不会有好心情的,尽管还有存疑! 刚才在对比照片后,龙彼得认为,有八成可能性,那四幅素描是梵高手迹。 如果最后证明,那些真的是梵高手迹,自己……这人就丢大发了! 他在尽力压制怒火,看看有没有可能在平和的谈判下,拿回那四幅素描!尽管知道那可能性很低,可总要试一试。 “两位教授,上午好!我来晚了?” 远远的,就看见那青年,挥手招呼。这一瞬间,无论是苏利文、龙彼得还是伯纳德,心头一松,这件事应该是巧合,他不可能辨别出那些画稿的创作者——太年轻! 也许,从他手中诳回那些画稿,并不难。 伯纳德对龙彼得微微努嘴,示意按计划行事。 龙彼得哈笑一声,往台阶下走一步,对走来的卢灿夫妇伸手,“没有!时间正合适!” 他拉着卢灿的手掌,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研究所的另一位汉学教授,伯纳德。他听说有位年轻有为的东方小伙子来我家做客,也想见见,你不会介意吧?” 若是戴静贤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可卢灿没听过伯纳德名字,并不知道他是牛津包德连博物馆的馆长,还真以为对方是汉学教授呢。 “怎么会介意呢?多结识一位牛津大学教授,我回香江也好在朋友们面前吹嘘呢!” 卢灿的笑声很爽朗通透,可是……听在苏利文的耳中,别有滋味。他不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被眼疾手快的伯纳德跟上,一把拽住。 “咦?苏利文教授,您的气色……很差啊?没休息好?” 被拽住的苏利文回过神来,勉强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昨晚……确实没休息好。” “迈克,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伯纳德担心苏利文压不住火,把计划好的事情给弄成一团糟,借助掺扶的机会,五指捏捏苏利文的肘部。 “这样啊?我去房间……歇歇也好。”他深深看了卢灿一眼,摆摆手,自己独自进屋。 “很高兴认识你,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我是伯纳德。” 送走苏利文后,伯纳德笑容满面的与卢灿握手致意,又专门夸奖孙瑞欣一句,“欣夫人,无比甜美,主会保佑你们,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说完,他郑重其事的在胸前画个十字架——伯纳德·萧伯特还是圣母玛利亚教堂的神父。 双方客气一番,一道走入别墅大厅,同样是三层,这里的别墅是独栋。相比苏利文的那栋客座教授别墅,空间就要大得多。 大厅右侧贴墙镶嵌着一副巨幅玻璃展柜,长六米,高两米多,里面整整齐齐贴墙展示着六件中国戏服! 龙彼得竟然是中国戏曲研究者! 见卢灿吃惊,龙彼得略显自得,举起两根手指晃晃,“这是闽剧《五子哭墓》的行头,是我从华人街一家倒闭的闽剧班子那里淘换来的,整整花费我两百英镑!” “彼得教授,真让人……震惊!” 确实出乎卢灿意料,中国戏曲研究之难,不在于类别、不在于曲种,而在于腔韵。一种戏曲,有无数种腔韵变化,实在是让人头疼。以昆曲为例,先是“昆山腔”,行腔婉转;再是“海盐腔”,然后又是“中州韵”,继而是改良“水磨腔”…… 张博驹老爷子有心教授卢灿京剧,可看他跟学两次的情形后,主动放弃——在戏曲方面,卢灿的欣赏水平还凑合,学习研究?实在没那天赋。 龙彼得竟然选择戏曲研究,怎让人不吃惊? 卢灿不知道的是,龙彼得不仅对中国戏曲研究很深,特别是南戏,有深厚的造诣,尤对明清以来闽南和台岛剧本、散曲等,涉猎广博,他还是现任欧洲科学基金会附属的道藏研究计划指导委员会主席,对道教的研究很有见地。 龙彼得并没有带卢灿前往储藏室,而是选择客厅临窗的沙发坐下来。苏利文斜靠在一张沙发上,眯着眼睛对几人摆摆手。 “维文先生,伯纳德对昨天您购买的两件物品,哦,也就是那个高尔夫球疙瘩,还有那四幅素描,很感兴趣。”龙彼得笑着为大家端来咖啡,其言语,挺起来很随意。 呵呵,还是来了!龙彼得的演技不错! 他提到的两件,就是昨晚他和苏利文没有准确鉴定的两件——梵高素描稿的意外出现,连带着他们对另一件未知物品(龙涎香)也抱有怀疑态度。 演戏?我也会!卢灿腹诽。 “您说的是?”他挠挠头,似乎要想一想,许久,恍然状,“哦,你说的是那屎壳螂球,还有那只画筒中的小学生画作?” “对!对!听他们描述,我很感兴趣。” 伯纳德坐到卢灿对面,右手一划拉,将苏利文龙彼得都圈进来,“我们几人都是搞研究的,对于这种未知出处的物件,心底总归有些放不下。” “不知道……维文先生,可不可以将那两件物品,拿出来大家再研究一下?你也有个确切答案,是不是?” 相比龙彼得的略显生涩,这位演技更牛。 飙演技? 卢灿一拍大腿,“那太好了!我这就打电话,安排人取来!” 第666章 覆雨翻云 “打电话?”牛津这么小直接安排人取不就行了吗?难不成他在酒店中还有人?龙彼得虽然有疑惑,还是将卢灿引到客厅另一侧的电话机旁边。 “昨天晚上,我就把那些藏品,送到伦敦蓝贝斯别墅。刚好有两位员工在,准备让他们捎带回去。”卢灿拨号的同时,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另外三人一愣,送到伦敦蓝贝斯了?好在伦敦离牛津不算远,几十公里而已。 电话很快接通,一位中年男声,此时的电话,听筒的密封效果一般,几人都能听到卢灿与对方的说话,不过电话另一侧的声音不很清晰。 对话是用汉语进行的,并非难懂的粤语,苏利文与龙彼得的汉语表达和听说能力都不错,伯纳德差点,但也能听清楚几个词汇,卢灿和对方聊的确实是昨夜的藏品,这让三人心头稍稍放松。 不过,接下来的对话,瞬间又让三人变色,面面相觑。 “今早已经让老田带回香江了?” “这样啊……没什么,就是牛津东方研究院的三位汉学教授,想要帮我们研究那两件看不明白的物件……” “行,你先工作吧,我会邀请三位去虎博的……” 卢灿将电话撂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歉疚,“真是……抱歉,我的下属中有一位,今天早晨最早一趟航班,那些藏品……被他带回香江。” 苏利文坐在那里,血往上涌,一张老脸绷得通红,沙发的扶手被他勒成五道清晰的抓痕;龙彼得神色惊愕,猜不透卢灿是特意安排还真是巧合……这就送走了?伯纳德的一双眼睛,死死落在卢灿的脸上,似乎想要透过那张薄薄的面皮上看到他内心真实想法。 客厅中,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苏利文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怎么?三位的表情如此严肃干什么?”在阿欣身边坐下,喝了口咖啡后,似乎才发现现场很怪异,诧异的问道。 孙瑞欣坐在他旁边,两只手相握,掌心用力,手背都已经有蓝色血管勒出——身子绷得太紧,她担心实在忍不了当场爆笑出来,阿灿太坏了! 不行,不能待下去,她起身,撩起裙子,微微躬身,“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站在玄关转角的一位佣人,伸手示意方位,小丫头拎着裙角快走两步,实在忍不下去。 “维文,你是说……那些物件……已经在前往香江的航班上?”似乎不确信,龙彼得两手相互搓揉,逐字逐句的问道。 “您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卢灿摊摊手,“我和阿欣,肯定不会带着大箱子去度蜜月,于是昨夜送到蓝贝斯我的别墅中。巧了,刚好有位员工……今天回香江。” “不过没关系!”他又说道,“三位如果还对那两件物品有兴趣,我可以邀请您几位前去香江做客,大家一定会非常欢迎!” 谁愿意去香江做客?我们看中的是那四幅梵高素描手稿! 龙彼得同情地看看苏利文,他有预感,东西要不回来了,三人一大早拟定的计划很完善,可是没想到出现这种变化——东西竟然已经离开英伦! 当然,也不排除对面的年轻人在说谎。可是……如果他在说谎,那岂不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手稿的创作者?那样的话,情况更糟! 这年轻人昨天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鉴定出手稿的创作者?想到这,龙彼得心中大骇!这家伙一直在装模作样? 不可能吧?他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力?还有这样的心机? 心中种下疑惑,抬头再看卢灿时,已然不同。 这年轻人,似乎表现一切正常,但是,恰恰这种正常,显得太不正常——他在三位德高望重的牛津汉学家面前,竟然没有一丝敬畏! 苏利文终于憋不住火气,扶着沙发,腾地站起身来,手指气得发颤,朝卢灿直点,“你……亏我还将你们夫妇当成朋友,你们……你们竟然上我家中骗取物品!” 伯纳德与龙彼得对视一眼,都看到眼中的失望,这事……怕是无法转圜了。 “苏利文教授,您这话什么意思?”那年轻人眉心一皱,神色变得严肃,责问道。 苏利文恨恨咬牙,“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我确实不是很清楚!”卢灿同样抬高腔调,双眼凝视对方片刻,倏而转移到龙彼得身上,“彼得教授,这究竟怎么回事?昨天的交易,你全程观摩。为什么现如今,苏利文教授又在胡言乱语?难不成他家藏品丢了怀疑我偷窃?” 是丢东西了,不是偷盗,而是走眼! 龙彼得在心底暗骂苏利文愚蠢! 尽管很同情老友,可这件事……现在已经发生变化,不能再用之前的计划行事——如果能拿到那四幅梵高素描手绘稿,得罪区区一个东方年轻人,无所谓。 现在明显一时间很难追回,还需要稳住他徐徐图之,现在被苏利文一通指责……想要拿回手稿,变得无比棘手。 龙彼得伸手虚按一下,示意卢灿别激动,“苏利文教授确实丢了心爱之物,不过这件事情与您……关系不大,还请担待一位六十岁老先生的失望心情。” 龙彼得想先稳住卢灿,不要让矛盾再度激化,另一边,伯纳德同样将苏利文拉着坐下来,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卢灿举举手,示意自己很平静,“彼得教授,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伯纳德安抚住苏利文之后,摸摸下巴,对卢灿点点头。 “请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伯纳德·萧伯特,本职工作是包德连图书馆馆长,同时也是东方研究所的客座讲师。见到你很高兴,优秀的香江年轻人!” 卢灿确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是这位大拿。 在全球文博界,牛津系一直是老大,他们在各类别的研究工作,都很深入,无论是文化、艺术、政治、经济、地理、历史等等,无一不包括。他们所发表的观点,基本上都能代表“权威”与“定论”。相比牛津系,虎园,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博物馆,仅此而已!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欠缺…… 牛津系中,包德连图书馆又是其中主力干将,眼前这位伯纳德,竟然是包德连的馆长……卢灿连忙起身,伸手与对方重新握握,“久闻萧伯特教授大名,很高兴认识您。” 对卢灿的态度,伯纳德很满意,他摸摸下巴,筹谋着如何利用包德连的声望,让对方主动将那四幅梵高素描手稿,“捐献”出来。 凭借英伦对香江的影响力,他不觉得这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过去的二十年来,牛津大学图书馆,接受来自香江捐赠的各类古籍、文物,不下于三十万件…… 所以,他觉得“坦陈相告”,未必不是一种好的解决之道——这位年轻人看起来很识趣。 他将身后的文件袋拿出,抽出里面的照片,递给卢灿,“维文先生,也许,你看完这些,就能理解苏利文先生的怒火有何而来?” 卢灿接过照片,一共十二张,都是梵高素描手稿。不多,很清晰,刚好和自己手中的那四幅作一对比。 两张署名的《麦田里的草堆》《麦田中的农舍》,他单提出来,这两张的风格与自己手中的那张《播种者》风格颇为近似。 很快,卢灿又挑出四张,分别是《农妇肖像》《收割者和弯腰劳动》《挖土豆的人》,还有一幅是署名为《栽甜菜的农妇》。 尤其是最后一幅,很明显与自己手中三幅农妇劳作场景,是一个系列的,风格几乎完全统一。 他将这六张照片摊开,似乎很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您的意思是……昨天的四幅素描手绘是梵高的手迹?” “虽然我没有看过,但彼得教授是荷兰人,在对比之后,对那几幅素描……他的感觉是!”伯纳德笑笑,手指点了点龙彼得。 “昨天夜里,我只是匆匆一瞥,虽然有些疑惑,但当时并不能确定!”龙彼得遗憾的笑笑。他确实很遗憾,如果昨晚能给自己多哪怕五分钟时间观摩,自己都能想到梵高,那自己也有机会拦下交易……也就不用现在这样麻烦。 这也印证昨天晚上阿欣的机智,来的太及时! 伯纳德正准备开口劝捐,只见卢灿站起身来,双手一拍,“太好了!太感谢苏利文教授!还有彼得教授与伯纳德馆长先生!” 不仅于此,他还转过沙发,热切的握住尚在后悔中的苏利文双手。 “苏利文教授!我作为香江虎园博物馆的所有人,我代表馆方,对于您完整保存四幅梵高素描,所作出的杰出贡献,表示诚挚的感谢!” “我虎园博物馆一直在西方藏品尤其是艺术品方面,缺少镇馆级别的藏品,您这次,真的帮了我们大忙!” “我决定,这次回香江,立即安排虎园博物馆,举行一场规模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将您保存的四幅梵高素描公之于众,将您的功绩,公布于世!另外,我会安排虎博,给您颁发特别捐赠证书,聘请您担纲虎博欧美艺术品研究特聘教授!” “希望您不要拒绝!” 他似乎没看见三个欧洲老头子一脸懵逼模样,依旧兴高采烈,手臂挥舞。 “如果可能,我还想邀请龙彼得教授和伯纳德馆长,共同出席新闻发布会!当然,如果您两位愿意,我虎园博物馆,同样渴望聘请到两位大师级教授,担纲虎园特聘教授!” 雷击啊!上帝啊!这年轻人刚才都说了什么? 第667章 偶遇华老 伯纳德头晕眼花,这小子说他是……什么博物馆?他有博物馆? 虎园博物馆作为香江第一家综合博物馆,伯纳德自然听说过,可万万没想到,其背后老板竟然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这一刻,他想晕! 这件事与龙彼得干系最小,他难以置信的使劲揉揉太阳穴,弱弱的问道,“维文……灿卢,你就是香江文博圈中的那个‘阿灿’?” “对啊!我昨天介绍时,不是已经说过,家中经营珠宝行当吗?香江没有第二家经营珠宝行当的卢灿吧?” 龙彼得与苏利文要吐血! 昨天卢灿自我介绍是,确实提过一嘴,家中经营珠宝。可香江那么多珠宝商,谁能想到你就是虎博背后的年轻人? 这也太年轻了! 伯纳德使劲掐住大腿,抑制自己别发飙! “维文先生,你不觉得……让你手中四幅梵高素描,和包德连图书馆所藏十二幅,合在一起,是个更好的主意吗?”他还没死心,试图再挽救一次。 “NO!”那年轻人扬扬手,很坚决,“让东方人近距离品味梵高手迹,感受欧洲艺术之美,不是更有利于沟通东西方文化吗?相信伯纳德馆长,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吧?” “就像大英博物馆多年来一直坚持收藏众多来自东方藏品,让欧洲人感受东方魅力一样!我认为这种做法,更有利于双方交流。” 卢灿忍不住,用英国无耻霸占东方艺术品的事实,小小刺激对方一下。 至于翻脸……卢灿没考虑。 他是非主流爱国者,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然后才是家国天下……其实,香江乃至东南亚的华人家族,基本都是如此。 伯纳德匆匆离开,得到确切答复后,他再也没兴趣和这位东方小狐狸纠缠。 苏利文一脸茫然,卢灿的安排,似乎是目前摆脱自身窘境的最佳方案——以捐赠的名义摆脱自己走眼的困局,尽管事后肯定会有其它风声泄漏,只要自己及虎博坚持,就不会对自己的艺术圈地位,有多大影响。 龙彼得则是满眼钦佩,他已经确信,昨天晚上这年轻人一定认出梵高手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演技!这是个奥斯卡影帝的好材料,玩什么收藏? 至于家中储藏室的东西,扔了也不会卖给他!免得又给自己招惹上如同苏利文一样的窘境。 交易取消,卢灿无奈的耸耸肩,带着孙瑞欣告辞而去。 龙彼得看着依旧有些呆滞的老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迈克,也许……我们真应该去东方走走,那个年轻人,太让人吃惊,说不定他的虎园博物馆,真的会有让我们惊喜的东西。” …… 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卢灿和孙瑞欣不约而同选择在下午前往剑桥。 一百五十公里的行程,耗时两个小时,抵达剑桥时,让·梯若尔已经安排好住宿地点——卢灿第一次来剑桥时住过的安菲尔酒店。 “嗨,见到你真高兴!”卢灿与让·梯若尔拥抱时,狠狠撞一下胸。 因为康丁的关系,让·梯若尔与卢灿、阿尔达汗两人都很熟悉,再加上三人年岁相近,彼此关系相当不错。 “毕业后准备去你哥哥那?” 对这位“记忆中”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卢灿一直很关注。让·梯若尔两年来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尤其是在数学和经济学方面,展现出不错的天赋,在假期,还经常去哥哥所在的基金公司帮忙,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笑着答道,帮卢灿两人打开房门。 卢灿再度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不要出意外。” “跟你哥哥学两年,等你翅膀硬了,我、阿尔达汗还有你哥哥,都会支持你单飞!” 让·梯若尔也没客气,“谢谢维文支持!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家世界级的基金公司!” 卢灿咧咧嘴,对方明显误会自己的意思。 两年多剑桥学习,还有公司的实操,他的变化很大,言语中充满自信。 究竟是让他循着原本的轨迹前行,从而在经济学研究方面达到顶峰,还是真的如他所愿做成一家世界级基金公司? 算了,随他吧。环境已经改变,自己也不能保证他就能拿到诺贝尔经济学奖。 “OK!有志气,把你哥哥顶翻,他现在的‘期货本手’算什么?你去做期货帝王!” 两人哈哈一笑。 让·梯若尔再有才华,也还需要等一年半后从剑桥毕业才能用得上,现在,他哥哥康丁才是伦敦期货市场的收割者! 区区一百万美元起步的“大户”帐号,现在跃居英伦期货市场最大的单头期货基金,伦敦股市期货两级市场十强之一。刚刚结束的马岛战争,他再度建仓做多石油,然后反手做空,一进一出,有如神助,因此被全球期货从业者送外号“收割者”。 …… 相比牛津的肃穆,阿欣明显更喜欢温柔俏丽的剑桥。其实,两者在卢灿眼中,相差不多,都是红砖学院和石头老房子,可偏偏阿欣觉得剑桥“温柔”。也许,这种奇怪的观感,来自于穿城而过的温柔康河吧。 一大早,她就拉起卢灿,两人沿着康河沿岸草坪小道慢跑,六月的剑桥,确实很美。 丘吉尔学院对面的康河公园,卢灿对它记忆犹新,当年在这里遇上杜奇和凯思立两人,并从杜奇手中购买一整箱的敦煌藏经。 听卢灿一说,丫头来劲了,拉着他的手,纸本康河公园的剑桥二手市场。 “这儿没多少人嘛!”走进康河公园,丫头有些失望,眼前稀稀拉拉五六十家小摊位——仅有一块桌布铺在地上,甚至有些摊位连桌布都没有,直接将货箱摊开供人选择。远没有香江乐古道热闹。 这种二手市场的摊主,可不是专门从事这一职业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学生或者附近居民,来出售旧货的,自然赶不上那些集市。 自己能认识杜奇,不正是因为他在出售家中的东西吗?所以,想要在二手市场淘宝,纯粹看运气。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两人沿着摊位间的缝隙,连逛十多家,都没有看上一件东西。看过的摊位,要不就是出售二手小家电,要么就是打包售卖各种教材讲义的,倒是有一个售卖水彩画的,可惜全是他自己的作品,没什么价值。 这些东西卢灿看不上,可是买的人还真不少,每家摊位面前都会围着几名侃价者。 “阿灿哥,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人多,应该东西不错。”逛了几家之后,阿欣就有些不耐烦,拉着卢灿指着东北角的一家摊位,这家摊位前,围着十来个人。 小丫头当年没少跟卢灿逛摊位,很有经验——围观者越多,摊位上的东西越出色。 走进一看,卢灿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这是一家“一元摊”。 这家应该是职业摊主,摊位大很多,摆的满满当当不知道从哪儿搜罗来的二手物件,什么瓷杯、咖啡杯、肥皂盒、彩色玻璃、电子表,竟然还有些老旧书籍、杂志等等。 东西虽然不出彩,可每件一英镑的价格,还是让很多人围观,挑选。 “阿域,这是一镑银仔(硬币),你去给爷爷挑选一件老东西,看看你眼光如何。” 正准备找个空隙钻进去看看呢,卢灿和阿欣两人同时听见一声耳熟的港腔。这人群中,竟然还有老乡?听话语,是爷爷在考校孙子呢。 亲不亲,故乡音,两人立即往说话的地方找去。 “华老,您怎么也在这里?”竟然是熟人,而且与卢家关系不错! 华辉邶,大兴拍卖的股东,香江收藏家协会的理事,喜好收藏道藏用品。 他身边的那位十岁出头少年,卢灿同样见过,华辉邶的孙子华子域,当年还给他及许家耀背诵过朝代歌,很聪明机灵的孩子。 小家伙正仰着脸看着两人,眼睛眨巴眨巴的,没能认出卢灿。 早两年维德拍卖起势时,与华辉邶还经常有来往,后来随着卢灿前往新加坡,便没怎么关注他的消息,孰料竟然能在剑桥碰到,真是……意外。 “咦?是阿灿啊,你怎么在这?”华老爷子同样很意外,拉着孙子从人群中退出,上下打量孙瑞欣,他没怎么见过丫头。 “这是阿欣,我们来英国度蜜月的。阿欣,这是华老,香江老一辈收藏大家,和爷爷关系甚好。”卢灿忙为两人引荐。 长辈?孙瑞欣赶紧行礼。 “哎呀!我来英国一年多,都不知道你结婚呢。阿欣很靓,和你很般配,不错不错。”华辉邶点点头,手虚扶一把,笑吟吟的赞道。 “阿域,过来见见你阿灿哥哥,还有阿欣嫂。”老先生把身边的男孩往前推推。 那孩子歪着脖子,忽然问道,“你就是那办了家大博物馆的阿灿哥哥?你的博物馆真的很大吗?大英博物馆我看过,有它大吗?” 呃,卢灿挠挠头,这能比吗? 华辉邶在孩子头上摸摸,给孩子的解释很正式,“不懂就别瞎问?不一样的。国家机构和私人藏馆,那……能一样吗?” 看得出,华辉邶现在已经开始正式教授孩子鉴定知识,一旦有疑问,回答都很正式,绝不敷衍。 熟人见面,逛摊取消,四人在河边找了张长椅坐下。 华辉邶有两子一女,妻子去世早,长子一家在美国,他一直以来和小儿子儿媳生活,华子域是最小的孙子,常年陪着爷爷身边。 去年年初,华子域的父亲,被总公司调派到彼得伯勒市总部任职,于是一家人也跟着过来。彼得伯勒市属于剑桥郡的单一管理区,距离剑桥大学不远。 剑桥附近的学习氛围浓厚,华子域被送到这边的一所贵族学校上学,华辉邶爱孙心切,便主动给承担起看顾孩子的责任。 这不,顺带着也教教孩子鉴定知识。 提到鉴定,卢灿眼神闪了闪。华子域的聪明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在二三十年后,做到香江苏富比拍卖总经理一职。 不知道华家对孩子学鉴定的想法,是否坚决? 这孩子,是传承李林灿李老衣钵的绝佳人选! 第668章 靓女诸葛 “华老打算什么时间回香江?”卢灿的一句话,让气氛略显沉重。 回香江?那是故土,自然想回去,可是老人又舍不得儿孙绕膝的家庭温馨。 老头子沉吟半晌,苦笑着摇头,“大兴拍卖的股份,我已经转手,回去干嘛呢?还是让孩子他爸拿主意吧。” 老来从子,说的可不仅仅是女性。华老的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做出这种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他都不打算回去,那华子域回香江拜李林灿为师,就更不可能了。 卢灿只得暗叹一声,没再提这一话题。 他们家庭,算是英资退出香江的标准案例之一。华子域的父亲,做的是进出口商贸生意,股东都是英资,香江外贸生意萎缩后,分公司遭裁撤,他被调回总部,短时间内,想要回香江,怕是不可能。 约定改时间再去上门拜会后,卢灿两人与华老爷孙告别。 阿欣敏锐的感觉出卢灿的兴致不是很高,带着妩媚的笑意,调笑道,“空手走一趟,不开心?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 这是嘲笑自己贪得无厌呢?讨打! 卢灿伸手去拽,被她闪身躲过,咯咯笑着远远跑开,用一个妩媚地笑意,还有一根小指勾动着。挑衅?孰不可忍!卢灿抬脚就追,两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的追逐开来。 玩闹,一直持续到宾馆房间。 被抓获的美女,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投降求饶”。 室内风平浪静后,卢灿跟她聊起李林灿收徒一事。 “那孩子不错?有阿萝的天赋?”她竖起脑袋问道。 有没有饶宜萝的天赋,卢灿不敢肯定,但他长大后的成就,未必比阿萝差。这话自然不能直接说给阿欣听,他换了一套说辞,“三年前,我见过这孩子,当时他只有七八岁,那时,他的基本功就很扎实。这几年华老的心血全扑在他身上,现在应该更出色。” “这种有潜力的苗子,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早点挪到咱家虎园来培养?” 好苗子?丫头来精神了,撑着卢灿胸脯坐直身子,“要!必须要搬到咱家。” “从小就培养,精心伺候十几年,他还能不对咱家忠心耿耿?也许你手中用不着,可咱家下一代,指不定怎样呢?要这样的人来帮衬!” 卢灿翻翻白眼,这丫头,都想什么呢?一竿子捅到下一代?目光还真够长远的,不过,貌似有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他家都搬到英国了,怎么让人回去?我的小诸葛。”卢灿戏谑道。 丫头咬着手指,眼睑低垂,鼻子哼唧着,还真的在想办法。 “有了!”她忽然高兴的从卢灿身上翻起,扯过床单披在身上。 “华老不是说,那什么贸易公司从香江撤到总公司吗?” “嗯,怎么了?” “由此可见,阿域父亲所在的公司,效益未必好。效益不好,他们这些从香江来的老员工,想要在总部占据好位置,怕是不容易。没有好位置就没有好待遇,也就是说,阿域父亲未必就没有离开这家公司的心思。” “你的意思……连锅端?”卢灿已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小丫头连连点头,“这连锅端是有价值的,你听我说。” 她掰开手指,认真分析:“第一、华老怎么说也是收藏大家,无论加入虎博、维德拍卖还是润馨瓷厂,都能派上用场。” “第二、英国贸易公司撤销香江分公司,竟然还将阿玉父亲带走,说明他相当有才华。这种贸易人才是狗皮膏……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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