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早——苏美尔楔形文字现知最早时间为3300年,这些文字被刻印在塑好的泥板上,形成很特别的书籍,这就是有名的苏美尔泥板。 这份拓片,是他亲自去大英博物馆拓回来的。 是的,古苏美尔泥板的最大收藏者,既不是伊拉克更不是埃及,而是大英博物馆。 19世纪中叶,由大英博物馆的乔治史密斯从亚述古都尼尼微——亚述巴尼拔墓里的泥板图书馆中,发掘出22000个这样的泥板碎片,里面记录了许多与《圣经》中相似的故事。 欧洲学者对这批“人类最古老的文字”一直抱有万分热情,诺科教授同样不例外。 尽管文博界已经认同苏美尔楔形文字被破译的事实,可欧洲同样也有不少专家认为有些文字的翻译有问题,一直在为某一泥板上的某一段话,或者某一个字的意思,争论不休。 很显然,诺科教授也是苏美尔楔形文字的研究者之一,他的藏品中,有大量的苏美尔泥板拓片。 如果是苏美尔泥板,卢灿会很有兴趣,仅仅是拓片,而且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的乌漆嘛黑的纸片,他表示无爱——这就是他常被李林灿诟病的地方。 裴迪教授在这方面有很深造诣,他和老师一问一答,有时还会辩论两句,两人很快忘了旁边还有位客人。 算了,自己看吧,好在东西挺多的。卢灿也没觉得被忽视,这种随时随地能忘情研究的学者,值得尊重。 沿着桁架往里走,卢灿终于找到几件自己能看懂的东西,是的,这里面很多东西让一向很自信的卢灿很受伤,根本看不明白。即便是这几件,他也是半懂。 眼前这个小木架上的纸质贴牌上写着“河中地区古文明”。 河中即“中亚河中地区”,指中亚锡尔河和阿姆河流域以及泽拉夫尚河流域,包括今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西南部。 河中为古代欧亚陆路主商道丝绸之路重要通道;自波斯帝国前后,该地区在大多数时间为各个伊朗语民族与突厥语民族所统治,多是波斯帝国与中亚突厥人的各个封建王朝,例如阿契美尼德王朝,萨珊王朝,萨曼王朝,萨非王朝,帖木儿王朝,布哈拉汗国等。 确切的说,卢灿前几天购买的古匈奴币,就是河中文明体现。 这些地区的文明是典型的中西混杂文明,以中东文明为主,中华文明为辅,所以说,卢灿只能是“略懂”。 略懂也要比不懂好,卢灿还是能看明白。 当他目光落到最后个木匣中时,乐了,这东西,他真懂! 眼前的木匣中,是一尊拼补过的隋唐青釉四系罐,整器裂成七八块大碎,被人用胶水重新粘合,但修补者的水平明显一般,彼此之间的缝隙很明显。 所谓四系罐,就是肩部平均分布四个小提纽,可以用绳子或者铁器穿上,高高系挂起来的罐子。这种罐子一般不大,它既可以用来盛装物品,有时候还可以用来烹饪——挂在火堆上,调制汤羹。 眼前这尊四系罐,直口丰肩瘦足,胎质细密,器肩部饰弦纹,腹壁饰布纹并装两对称横系,施青绿釉,釉不及底,釉透明度高,并开细碎纹片。 虎园博物馆还真没有隋唐之前的高古瓷,眼前这件,器物虽残,可东西很对,这是典型的隋唐瓷器风格。 卢灿见过的唐朝瓷器,还是在香江茶博物馆,那件青瓷茶注子具备中晚唐瓷器的特征,被誉为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他也曾私下向罗查理打探有没有可能入手?结果罗查理直接摇头拒绝——那是他老头的心肝宝贝。 眼前这件,不能错过!稍后一定找诺科教授要到手。 并不是唐代瓷器有多好,相反,唐代瓷器,基本上都是低温瓷,在质量上要比随后的宋代瓷器差不少,可这件瓷器的时间在这摆着呢,它对于研究中国瓷器发展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任何研究都是基于实物基础上,没有隋唐瓷器,虎博研究中心谈隋唐瓷器研究,那就是一句空话。 至于这件瓷器,为什么会出现在中亚河中地区? 这就更好理解。 从汉朝开始,在河中地区一直活跃着“昭武九姓”,也就是康国,安国,曹国,石国,米国,何国,火寻国,伐地国,史国。 这些国家中,康国最大,是其他国家的宗主国。唐太宗时期,谴使来求内附,唐高宗置康居都督府,任命康居国王为都督。康国内附,其他诸国也就相随内附唐朝,成为大唐王朝的一份子。 大唐盛世,河中地区又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地段,中西货品交易中心,因此,在河中发现几件隋唐的瓷器,很正常。 “嗨,教授!” 瞅见两人不再争论,卢灿喊了一嗓子,诺科教授从另一侧桁架转过来。 “这件……隋唐瓷器,转手给我吧。”卢灿也没绕圈,直接指了指。 “这……”诺科教授迟疑片刻,也许是想起卢灿刚刚捐赠的二百二十万法郎,很快点点头,“行!算我捐赠给你家博物馆的。” 爽快!卢灿冲他竖竖大拇指。 这东西不是钱的事,而是爱好,能看出来,他对这些东西很喜欢,否则也不会用木匣盛装。对方很干脆的将自己喜欢的物品赠送,那就是情分。 教授笑笑,示意他可以搬下来。 其它藏品,卢灿没再开口,有这一件已经足以将虎博的瓷器历史往前延伸四百年,收获不小了。 三人重新下楼,卢灿正准备开口谈人文院和虎博建立联合研究小组的事情时,诺科教授突然想起一件事,率先开口。 “维文……你知道伊波利托德西德里神父吗?” 这名称有点陌生,不过卢灿很快想起来,诧异的问道,“那个意大利神父?” 是的,这位神父在中原文化圈中并不出名,可如果了解藏区宗教史,一定不会陌生。 他是天主教耶稣会的意大利传教士,1716年3月18日,受罗马教廷委派由印度经尼泊尔,抵达藏区首府拉萨传教,1721年离开。 这位神父的名声可不太好,属于耶稣会中的异端强硬派。 诺科教授突然提起他干什么? “他家后人中的一支,已经移居到巴黎乡下。” 教授拍拍木匣,遗憾的说道,“这尊大罐是我几年前从他家后人手中拿到的。当时和这件东西在一起的,还有几件河中以及河西地区的文物。可惜我没钱,只能买下它。” 所谓河西地区,就是古丝绸之路的东段,也就是今天的甘肃酒泉、武威、张掖等地。这一地区在很长时间属于吐蕃范围,而著名的敦煌莫高窟,也位于这一带。 这一带的文物,一直属于欧洲最喜欢研究的,甚至还演化出“敦煌学”这一系统学科。老先生这条消息来得很及时啊,虎博也藏有不少敦煌经书,敦煌学研究负责人,就是戴敬贤,若是能找一批河西文物,估计他会很开心。 “他家还藏有德西德里神父当年的东行游记手稿,我见过。教授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阿方索太贪!” “当时我陪同老师乔治·杜梅齐尔(法国20世纪著名语文学家、文明史家、宗教学家、法兰西铭文与美文学院院士、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去他家,结果价格太高,没有买成。” “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你可以去看看。” 好消息! 无论德西德里神父人品如何,他的东行手稿,对考证十八世纪初的印度、尼泊尔级藏区的文化,有着相当的价值。 卢灿很想会会他口中的贪婪阿方索!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件事要谈,那就是虎博与法国人文院的联合研究问题。 第706章 仗势欺人 等卢灿三人下楼,楼下客厅多了两位客人:人文院的持久秘书让·桑德罗·勒克朗,历史与地理分部的主管教授雅克·热尔内。 法兰西学院各大分院的管理机构有些奇葩。 以人文院为例,名义上,院长是分院最高领导者,副院长是二把手,持久秘书(也有翻译为常任秘书,但不准确)是干杂活的,三人都是由院内院士选举产生,构成分院的最高权力机关。 可事实上呢?奇葩多多。 奇葩一、院长的任期只有短短一年,负责主持学院会议,并作学院年度工作总结报告。这种一年制的院长,究竟能有多少真正实权? 副院长呢?他最大权限是负责秋季各奖项名单的对外公布,另外就是配合院长工作。奇葩二出现:副院长的任期同样是一年,不过,一年后,他自动升任院长。因此,每年的分院选举,其实只需要选择当年的副院长人选即可。 卢灿估计,这应该是为了保证管理政策的连续性而采用的“法国脑洞”吧 奇葩三就是持久秘书职位。 他对内负责各种杂事、对外代表该院,堪称“绝对大总管”,负责学院行政、财政、联络、出版、组织会议及撰写会议报告等等。 奇葩点来了——持久秘书的任期为六年,而且连选连任,原则上可以一直做到老死! 额,现在还能说院长是分院老大嘛?其实对法国的学术机构研究越多,槽点越多,可偏偏就能在法国,如此奇葩而和谐的生存下去。 卢灿面前的让·桑德罗·勒克朗,已经是人文院持久秘书的第二个任期。 卢灿捐赠两百二十万法郎的善款,是近年人文院收到较大一笔捐赠,他亲自过来表示感谢,握手时,那叫一个热情! 至于雅克·热尔内,此人一开口就把卢灿逗乐——“撸串,勒好!” 教授,你确定是喊我的名字?而不是穿越来的撸串客? 卢灿=撸串,这真合适吗?他笑着和老爷子握握手,甚至更用力,毕竟对方还懂点汉语。 在诺科教授的介绍下,卢灿对这位雅克先生还真的刮目相看——眼前这位是人文院的汉学家,西方敦煌学大师戴密微的弟子。 而戴密微又是谁的弟子呢?伯希和! 抛却此人对中国西北各类典籍的掠夺,例如骗走敦煌藏经等恶心事情外,伯希和是欧美日公认的汉学领袖,对汉学的全球推广有着巨大影响。 雅克·热尔内这一脉的汉学研究传承,非常清晰:汉学家安德鲁普1825-1900,到汉学家E·E沙婉1865-1918,到保罗伯希和(1878—1945),到戴密微(1894—1979),再到现在的雅克·热尔内。 他们的研究内容,一直有一条直线——“西域学”,到伯希和时,他开创性的提出“敦煌学”,将汉学西北所有的研究,都归纳入敦煌学中,算是集大成者。 雅克曾经在49、57、66、80年四次走访内陆,又于74年和80年两次走访台岛,多次走访香江,与饶真颐老爷子是至交好友——1956年饶真颐来法国,就是他与戴密微老师两人负责陪同的。1965年饶老再度来法国国立科学中心,研究敦煌写卷,也是他陪同的。 额,聊着聊着竟然聊出亲密关系来着,还真是没想到。 得,这话题更好说了。 “三位尊敬的教授,还有几位亲爱的学者,”卢灿扬手,将面前八人圈进去,“我有个小小的提议。” 他顿了顿,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才大声说道,“虎园博物馆有六十多册的敦煌藏经,相信雅克教授会有兴趣的……” 雅克·热尔内神情一喜,想要开口,可卢灿继续说道,“虎博还有包括梵高素描在内的各种西方美术品约合一百五十多件,其中不乏名家之作,相信各位也会有兴趣。” “另外,虎博拥有相当数量的各类欧洲老金银币,”他对诺科教授笑笑,“还有一些您应该感兴趣的东南亚乃至中东伊斯兰教的文物。” “所以……”他耸耸肩,真心实意的说道,“我很愿意邀请各位,前往香江虎博交流研究。” “当然,如果各位有意向深入研究,我可以代表虎博,与文学院共同组建一个专项联合研究小组。”说这句话时,他看向勒克朗教授,这位才是大总管。 “你的意思是……?”勒克朗眼神凝了凝。 “无需讳言,虎博的资本无虑,可是在研究方面,刚刚迈出一小步,其分类研究能力,远远不足,而法国人文院这边,有相当数量的研究学者。” 卢灿再度耸耸肩,“我们为什么不合作?研究成果共享,研究经费可以通过项目申请的方式,由虎博支付。” 是的,卢灿想要给虎博研究中心提速,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更多的学术机构进来,在研究的过程中,顺带着帮虎博培养各类人才。 这种联合研究合作,在法国人文院屡见不鲜,譬如诺科教授手中就有一个项目——与大英博物馆联合研究苏美尔泥板上的楔形文字。 诺科教授和雅克教授,还有裴迪教授几人,包括雅科琳研究生,都很愉悦的接受卢灿的私人邀请——这无需人文院的批准。 可是,建立联合研究组的事情,勒克朗并没有松口——无论勒克朗是否真的把持人文院的大权,在名义上,他都需要去询问院长和副院长的意见。 卢灿的捐赠仪式,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大礼仪厅进行。 届时院长会出席,同时,因为这项善款是用来筹建研究中心,属于综合捐款(与之相对是专项善款),明天还会有人文院其他五个分部的人员参与见证。 至于媒体,卢灿摆摆手谢绝。 …… 从人文院出来,卢灿立即安排司机带阿忠直接过塞纳河,前往瓦勒德马恩省——诺科教授给的地址很详细,伊波利托德西德里的后人,阿方索及其家人,就居住在这里。 回到宾馆,阿欣她们还没回来,卢灿将四系罐放好,回头买点备料,将这罐子重新修补一下,现在这模样,太惨了点。 刚洗完澡,就听见房间电话铃声响起,是阿木的。 “冈萨雷斯那老家伙,还在硬挺着?”卢灿挑了挑眉。 阿木在那边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卢少,冈萨雷斯撑不住,他想要和谈,提出转让一家珍珠养殖场。” “一家?” 消息不坏,可卢灿依旧觉得不够,认真的想了想,“两家,必须是两家!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你告诉皮特森,可以在现有价格上,提一到两成,具体价位他自己把握。” 放下电话的卢灿,心情大好,随口哼哼起来。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冈萨雷斯·埃斯特拉达家族,要比预料中更坚挺,阿尔达汗赶赴菲律宾,通过各方势力施压,依旧没能让这一家族屈服。 为此,卢灿想出一记坏招,釜底抽薪。 埃斯特拉达家族的产业主要有两大块:橡胶产业为主,包括祖传的橡胶园以及橡胶聚合材料的合成工厂;另一大项则是珍珠养殖为核心的珠宝产业。 珠宝产业的打压,一直是阿木联络纳德轩珠宝在做,逼得很紧;阿尔达汗则四处联络,断埃斯特拉达家族橡胶园的销售渠道。 埃斯特拉达家族橡胶产品,最大买家是来自北美的尤尼轮胎公司。阿尔达汗通过父亲的德尼尔百货,联络上尤尼轮胎澳洲分公司总经理杰克斯。这家分公司是1980年成立,专门负责亚洲和大洋洲的原材料采购工作。 在阿尔达汗的银弹攻势下,杰克斯答应,断绝与埃斯特拉达家族的橡胶产业合作! 冈萨雷斯,不得不屈服! 这是典型的仗势欺人!可是,商业的本质不就是这样吗?他冈萨雷斯当初想要拿下马继明家中产业时,有否想到自己也会被人欺压? 至于卢灿为何坚持要两家,那就是一心将埃斯特拉达家族从珠宝产业中赶出去。 这次结怨,阿尔达汗并没有使用什么恶势力,远不像他们欺负马家那样手段龌蹉,都是商业运作,可是,只怕埃斯特拉达家族未必这么看。 既然接下难解的冤仇,那就需要提防他们报复。 将他家产业挤压的越集中,越有利于控制——如果冈萨雷斯还想着报复,卢灿和阿尔达汗不介意将他家族的另一产业,也连根铲除! 至于说来黑手?呵呵,那他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如果不是卢灿一直压着,阿尔达汗早就想要派人进入他家橡胶园、庄园,折腾一番。 “咦?阿灿,你的歌写好了?唱的是什么呀?” 正当卢灿拿着毛巾,擦拭四系罐时,温碧玉推门进来,立即就听出他口中哼哼着一首没听过的曲调。尽管他五音不全,可架不住调子很柔和啊! 卢灿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这四系罐给压垮。 嗯?我哼新歌了?哼什么了? 他彻底断片了!忘了刚才自己哼什么。 “还装?”丫头忍不住白他一眼,粉拳一握,直接对着他肩膀擂了一记。 “就是这个调调……”她哼哼两句。 想起来了,《梦里水乡》! 好歌曲,真的能沁入骨子里,虽然不记得歌名,可总能让人在情不自禁中哼哼两句。 歌词,自然记不全,可曲调还是有的。 哈哈,自己的两首歌曲欠债,终于可以还一半了。 第707章 骑士勋章 大礼仪厅据说有六百年的历史,但维护的很好,金碧辉煌,属于法兰西学院总院资产。这里经常被用于举行院士佩剑典礼、院长选举及加冕仪式,以及各大奖项颁布(最著名的有法国文学大奖和法国小说大奖),是法兰西学院建筑体系中,最庄严的场所。 捐赠仪式,隆重而简短。 人文院的副院长爱丽兰朵——一位六十多岁的法国老太太,致感谢词;一共有八位院士出席见证捐赠仪式,雅克教授主持。 相比人文院,卢灿这边略显单薄,仅有孙瑞欣一人陪同他出席捐赠仪式——今天巴黎珠宝展结束,其他人都忙着呢。 将手中的支票,递交给勒克朗教授,同时又从对方手中接过捐赠证书,在一片掌声中,两人握握手,又拉上所有人一起合影留念。 搞定! 就这么简单。 卢灿看看四周,大家谈得挺开心的,好像没有留饭或者酒会的意思。这也太小气了,卢灿翻翻白眼,对阿欣抱怨一句,逗得那丫头掩着嘴直乐呵。 得,走人吧,直接去阿方索家。昨天阿忠带回来的消息还是不错的——他家的藏品中,不仅仅是德西德里神父当年的东行游记手稿,阿方索的爷爷,曾经在东印度公司工作,多次前往内陆贸易,应该还有一些内陆的藏品。 “嗨!维文,还有一个环节,别着急!”诺科教授连忙伸手拽住他。 “还有环节?”卢灿看看其他人,包括爱丽兰朵太太在内,都在微笑。 这就不懂了,咱钱都给了,你们也答应七月初前往虎博考察,然后再商议联合研究的事宜,这会儿还有事情没完? “喏,来了!”雅克教授对大厅门口努努嘴。 走进大厅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黑发白肤戴眼镜,很有派头,他身后跟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拎包,貌似秘书,女子很年轻,端着托盘,很有礼仪小姐的派头。 这是干嘛?卢灿疑惑的看看诺科教授。 老家伙对他眨眨眼,“惊喜!” 惊喜?那就是好事啰! 这时,已经有人和来人打招呼,听他们的话语,貌似来人是什么部长,内阁成员。 “嗨,年轻的东方先生,感谢你在法国所做的一切!”卢灿随着雅克和诺科教授往前迎了两步,结果对方直接奔自己这边来,远远的就伸长手臂。 “叫我艾德里安。”他和卢灿握握手,随即又对阿欣点头致礼,很有风范,“美丽的东方女士,感谢你们对法国所做的一切。” 见卢灿依旧在懵圈,诺科教授低声介绍,“这位是文化和通讯部部长。” 晕,还真是部长。法兰西学院虽然是最高研究机构,可他们依旧需要内阁拨款,因此尽管大家很看不起官僚,可态度上还是过得去的。 只是不知这位部长先生所为何来?卢灿的眼睛很快落到他身后礼仪小姐手中的托盘上,托盘中红色丝绸上躺着一枚勋章,花瓣状,绶带是绿色镶嵌四条白纹线。 这是给自己授勋? 我天上掉馅饼啊!这几个老家伙刚才一丝口风没漏。 确实如卢灿所猜测,今天的捐赠仪式,突然增加一个环节——给卢灿授予“法国艺术及文学骑士勋章”。 这一环节让卢灿有点懵——昨天没说啊,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个授勋? 诺科教授在旁边解释后,他才明白过来。 法国艺术及文学勋章是1957年由法国文化和通讯部设立,用于表彰全世界在艺术或文学领域享受盛誉,或对弘扬法国和世界文化作出特殊成绩和杰出贡献的法国人及外国人,是法国4种部级荣誉勋章之一,也是法国政府授予文学艺术界的最高荣誉。 什么叫杰出贡献? 搞文学创作的肯定是,无私捐赠者自然也是,卢灿中奖靠的就是后者。 这事得感谢雅克和诺科两位教授,是他们昨天下午在人文院会议中坚持的结果。 另外,只能说卢灿赶巧了。 法国艺术及文学勋章一共分为三等,包括包括“司令勋位”、“军官勋位”及“骑士勋位”,从1957年设立以来,早些年大家并不重视这一荣誉,针对亚洲人仅仅只颁发过一枚,那就是1980年台岛布袋戏大师李天禄。 设立二十五年,仅在亚洲圈颁发过一枚,这不符合法国政府当初设立这一勋章,要扩大法国文学在世界文艺圈中影响力的宗旨啊? 刚好,卢灿怀揣着支票来了! 再加上他此前在动物保护组织方面的捐赠——尽管这事让法国内阁和巴黎市府有些丢面儿,可人家是拿真金白银做善事,这事得嘉奖。 这不,二合一,法国政府快速决策,得,给这家伙一枚“骑士勋章”吧——拉拉关系,未来也许能要到更多善款呢! 此时的法国艺术及文学勋章的颁发流程,还没有九十年代那样正规(好吧,也可以说泛滥),于是,卢灿莫名其妙的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砸中脑袋。 勋章挺漂亮的,螺旋花边,形制为太阳花,中间为法国传统尖顶帽造型,花瓣灼翠绿色釉面,八只花瓣顶端,有十六颗尖顶珠,象征着王冠。 法国艺术及文学骑士勋章究竟什么玩意,卢灿不懂,可等到颁奖环节时,他依旧很有些心潮澎湃! 自己这就成“骑士”了? 自家老爷子想要拿到英国颁发的勋章都急白了头,现在刚有点影子,还没到手呢。孰料,自己倒先从法国捞了一枚“骑士勋章”。 这真是……世事难料! 总归是好事!没见小丫头在台下手掌都拍红了吗?脸色幸福得能刮下一层红柚! 艾德里安陪同卢灿夫妇聊了几句,临行前顺带着邀请卢灿夫妇前往他家做客,这是想要私交的表示。很好,自己这也算结交法国内阁高层了吧? 离开法国之前,一定要去拜访一次!如果可以,把嘉妮也带上,相信她一定能将这条线经营好。 现在,真的没事了。卢灿很快和爱丽兰朵院长、勒克朗、雅克、诺科教授握手告辞,他很大方的向在场所有人文院的院士广撒请帖,邀请他们在合适的时机,走访虎博。 至于合适不合适?无所谓,法国人文院主要任务偏向于语言学、考古学、法国历史及东方文化研究,这些院士其研究范畴,怎么着也能和虎博藏品扯上点关系。 虎博现在需要的是世界文博界的广泛关注,另外就是增强学术研究能力,开发出与规模匹配的研究成果。这些院士只要愿意去香江游历,都可以算作合作的一部分。 卢灿原本想要将合作目标定在英国,譬如牛津大学,可因为四幅梵高素描,让他和包德连图书馆及牛津东方研究所的关系,闹得不怎么愉快,根本就没机会提这件事。 没想到啊,竟然在法国找到合作伙伴! 相比高傲的英国人,法国学者对东方的态度更亲善! 上杆子不是买卖,现在这样更好——法国的汉学研究并不比英国差。 先回宾馆,今天上午的事情,得和虎博四老商议商议,下一步,是不是该让戴静贤走一趟法国人文院?刚才毕竟只是口头邀约,若是想要这些院士心底舒畅些,最好还是走官方正式渠道邀请。 一路上,阿欣对那枚勋章擦了又擦,爱不舍手,连卢灿想要看看都舍不得给。得,这肯定能算两人蜜月的一种非常特别的纪念吧? “什么?你小子拿到法国艺术及文学勋章?”电话那头的饶真颐饶老很大声,能想到他现在的表情。 “饶老,你小瞧人了吧。”卢灿洋洋得意。 “你小子!还不是砸钱砸的?”饶真颐没好气的怼道。 额,这是实话,可您老也别说得这么透啊?兴许还因为我在虎博方面的巨大投资,让法国内阁认为这是对世界文博界的巨大贡献呢? 饶老顿时不言语,卢灿说的不是没道理。法国艺术与文学勋章现在还不算泛滥,若是因虎博的理由,还真有可能的。 许久,饶老不忿的问道,“你小子打电话,就为了炫耀这事?” 卢灿撇撇嘴,心道,我可是给福伯电话,是你听到这消息,直接抢了电话好不好?怎么成了我炫耀? 这话,只能腹诽——和饶老的关系,还没有和福伯、张老爷子以及李林灿那种熟悉程度,卢灿还是比较客气的,连忙解释一句,“自然不是。” “这次在人文院遇到您老的一位朋友,雅克·热尔内教授,还有研究中亚的诺科教授等人……” “你见到谢和耐了?哦,就是你说的雅克·热尔内。”饶老直接打断卢灿的话语。 谢和耐? 这名字很熟,没想到雅克教授竟然还有中文名字,他没介绍,卢灿自然不清楚。 “谢和耐的学识不错,他的老师戴密微教授,还有,他的父亲同样是大家,路易·热尔内,古希腊学研究专家,在古希腊宗教和律法方面,著作颇多,还担任过两届人文院的院长……”饶老果然和雅克关系很不错,立即将雅克的背景说得清清楚楚。 嚯嚯,没想到雅克教授这么牛气!他父亲竟然也担任过人文院的院长! “饶老,你听我说完……”瞅着老先生缓口气的机会,卢灿连忙打断他的话——老先生也有话唠的趋势,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有一次他和张老爷子,就一件南北朝佛造像的铸造风格,究竟是偏印度耆那教,还是偏中原文化,两人争论了整整一天!饶宜萝在旁边完全傻眼——师傅和爷爷各执一词,让她听谁的? 卢灿将自己的算盘,对老爷子交底,这事最终还需要几位老爷子来定夺。 “行!我和老福马上安排人过去。”饶老正愁着研究中心的事情——李林灿前往英国,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打理研究中心的事情,卢灿此举,他立即同意。 “对了,戴静贤已经回英国,你给老李打电话,让那小戴从英国去巴黎,我让人带着邀请函,直接去巴黎汇合。” 福伯接过电话,将这件事定下来。 和法国人文院的合作,有几老配合,应该能搞定,后续就没自己什么事。 现在,该前往瓦勒德马恩省,找阿方索才是自己该干的事! 第708章 禅臣洋行 不要把法国的省等同于中国的省,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瓦勒德马恩省连国内的大县都赶不上,面积只有16x15公里,属于法兰西岛大区所辖,不过,这里的经济还不错,背靠马恩河,无论是旅游还是商业,都非常繁荣。 瓦勒德马恩省在大巴黎都会区中,又被称为94省(该省编号94),属于老犹太区,北面毗邻巴黎十三区,算是远郊行政区划之一。 阿方索的家在马恩河边,三层的老旧别墅,周边是葡萄园,看来他的家境不错。阿忠昨天拿到的资料不是很全面,只听说阿方索的爷爷,曾经在东印度公司工作,然后去了中国内陆,担任某一洋行的襄理。 襄理的职位已经不低,类似于某一洋行分部的副经理,这让卢灿对此行充满期待。当然,因为诺科教授的吸血鬼、贪婪虫的提示,也让卢灿暗自提高警惕。 阿方索,是一位非常帅气的意大利老头,大约六十出头,有着典型的罗马拉丁族人种特性,与法国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嗨,你就是诺科教授介绍来的人?来自东方的年轻人,见到你很开心!”老头子远远的就向卢灿张开双臂,很热情的拥抱——昨天诺科教授已经打电话联系过。 这种热情不能当真,人家奔着你上门送钱来的,卢灿与他抱抱,笑笑,“我也是,阿方索先生可以直接叫我维文。” “维文?哦,很秀气的名字。” 老头子的英语估计不太好,一句话说得卢灿直翻白眼。 在英语中,Vivien,是典型的中性名称,翻译成维文。而类似的女性名称为Vivian,翻译为薇薇安,例如香江玉女掌门人的英文名。 卢灿耸耸肩,和他没必要解释这点。 他的法语说的不错,很能说,路过院子时,滔滔不绝的给卢灿介绍他家的葡萄品种。 “嗨,阿方索,你是不是应该带客人进来坐坐?”门厅中一位老太太,笑着对卢灿点点头,打断丈夫的唠叨。 “这是我的夫人凯茜,她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管我!”阿方索对卢灿耸耸肩,调侃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诺科教授的提醒,卢灿对这对夫妇的印象非常好——热情、恩爱,还有些生活小情调……对了,生活还挺有品味的,凯茜的手磨咖啡,味道很不错。 阿方索并没有急于带卢灿去看家中藏品,卢灿也按下心态,两人坐在院子中间葡萄架下,吹着凉风,喝着咖啡聊天——这种上门交易,心态不能太着急。 刚好,卢灿也需要打听他家的藏品来历。 “你知道MessrsSiemssen&;amp;Co吗?”阿方索并没有直接介绍他爷爷,而是冒出一个相当生僻的词汇。 “您说的是……禅臣洋行?”卢灿试着问道。 阿方索扬扬眉,挑起大拇指,对卢灿露出赞许神色。 就卢灿所知,禅臣洋行是一家德资洋行,阿方索的爷爷怎么和它扯上关系? 禅臣洋行由特奥多尔·希姆森 Theodor Siemssen,洋行名称由来在汉堡创办。1846年,精明的特奥多尔看到中国这个巨大市场的潜在价值,于是在羊城设立禅臣在中国大陆第一家分行。 1856年,禅臣在中海设立分行,随后把驻华总部迁到了这座中国最大的商业城市。 在此后的近半个世纪,禅臣又相继在津门、汉口等重要通商口岸设立分支机构,最终成为与礼和、美最时、顺和等洋行齐名的四大德国在华洋行之一。 而且,禅臣洋行还是汇丰银行的十大创始股东之一,最终因为一战失败,德资股本被没收,便宜了英国人。 卢灿谦虚的摆摆手,马上要谈买卖,自己还是低调点好——他读过阿尔弗莱德的自传,对禅臣洋行的了解,未必比阿方索少。 禅臣洋行在中国的崛起,主要功臣是特奥多尔的侄子阿尔弗莱德。 此人于1879年 4月来到中海,投靠叔叔并加入禅臣。 在叔叔洋行里工作的五年中,阿尔弗莱德先后担任进口和保险事宜的贸易助手、船舶代理以及首席会计师等职务,积累了许多宝贵的工作经验。 这段职场生涯不仅为 20年后,阿尔弗莱德在青岛的建筑行业崭露头角打下了基础,也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1897年 12月,德国占领胶澳还不到一个月,禅臣洋行重 1971吨的“龙门”号货轮就装载着建筑工人和建筑材料出现在了胶州湾的海面上,它成为了第一艘驶抵青岛的德国民用船只。 1899年,禅臣在青岛的分行成立,次年在威廉皇帝海岸今太平路顺和洋行的东侧建造了最初的办公楼兼住宅。 1898年 3月,德国通过不平等条约租借胶州湾后,如何创造良好的基础设施与商业环境,吸引更多的中外投资者,就成为亟需解决的问题之一。于是,胶济铁路的修筑和港口码头的建设相继开始在华主营工厂和铁路成套设备的禅臣洋行成为了德国官方最大的供应商,仅铁路一项,就赚取了高额利润。 除此之外,禅臣还经营西药、染料以及绒线、布匹、针线等日用商品,代理德国许多著名厂商和保险公司,并向欧洲出口花生、花生米、花生油、生牛皮、猪鬃、草辫、核桃等山东土特产。 到了1910年,禅臣洋行一举越过德国洋行老大礼和洋行,成为新的德资洋行大佬。 很多国人对清末民初的德国,印象非常好,其实……都是一样货色——扒皮抽筋吸血剔骨,毫不手软。 煮个栗子:禅臣常年代理德国亿利登化工厂出品的漂粉精氯化石灰,每桶进口价 15元,在青岛却以每桶80银元批发出售,市场零售价则高达120银元每桶。他们在鲁省收购猪鬃,收购价是每担360元(大约要屠宰40头猪——猪鬃只有猪背脊硬鬃才符合标准),销往欧美后,每担以1200元售出。 这一进一出的利润,啧啧! 有关禅臣洋行,还有一位著名人物,那就是杨宁史。 呵呵,有兴趣的可以翻翻他的资料——此人曾大肆搜罗中国古青铜器,并多次将珍贵文物偷运出境。后战败,禅臣洋行资产被没收,他的商业手段非常高明,实施瞒天过海之计,以捐赠故宫古董的名义换取其它文物不被注意……最终还是在1954年被人民政府扣押,其人也被遣送出境。 好吧,扯远了。 “我爷爷康斯顿当时是禅臣洋行的襄理……”阿方索开始介绍。 等等!这么巧?卢灿刚刚回忆道杨宁史,这会就出现康斯顿? 要知道,康斯顿可是杨宁史所聘请的两位搜罗中国古董的专家之一,他和罗越两人,堪称当时杨宁史的左膀右臂! “您爷爷是德国籍?”卢灿忍不住插言问道。 阿方索摊摊手,“德国与意大利当时是盟友!” 晕,忘了!二战时德国的猪队友就是意大利,意大利人加入德国国籍,不稀奇。 康斯顿!阿方索竟然是他的孙子! 当时杨宁史的左膀右臂中,罗越(马克斯·勒尔)至今还没死,此时在美国安度晚年,战后曾任哈佛大学教授,密歇根大学教授。对中国青铜器有很深的研究,他开创性地利用纹样的风格分析将安阳青铜器划分为五个时期,并且在其后的考古发掘中得到印证;同时他对中国绘画史的研究也很广博。 康斯顿,也就是阿方索的爷爷,年纪要比罗越大二十多岁,在杨宁史的眼中,他一定比年轻的罗越(1903年出生,当时只有四十岁)更靠谱,所以,康斯顿是“襄理”级。 相比罗越,康斯顿去世的很早,五九年就已经离世。康斯顿的研究,同样以青铜器为主,另外他的知识结构要比罗越更丰富,瓷器、古玉器、书画,都很精通。 阿方索家中藏品,是康斯顿从中国带回来的? 一瞬间,卢灿对他家藏品的期待值,提高无数倍。 此时,卢灿也没心思跟他斗心机,直接开口问道,“阿方索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您的藏品?” “为什么不呢?” 阿方索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他等的就是卢灿的沉不住气。 卢灿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份,其实……阿方索昨天就通过关系网,找到卢灿的来历。 家族中传下来的东西,终归是要处理的,对于阿方索而言,卢灿无疑是个优质客户——这位东方年轻人,在法国四处撒金子的行为,他也打听到了。 “这栋房子还是二十四年前我来巴黎时购置的,据它的前任主人介绍,已经有超过两百年的历史,听说这里曾经住过不少名人!” 他将卢灿领进客厅,很自豪的向对方介绍。 确实够老的。 哥特式建筑,大青石大城砖结构,厅堂是高挑梁,直通房顶,可以看到屋顶的彩绘玻璃,和漆黑的瓦片。从顶梁上垂下足有五米长的铁质链条,上面缀着一盏硕大的水晶莲花灯。 上面两层都有回廊,可以直接看到大厅。 这种房屋,两百年前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居住,这是肯定的。 卢灿还意外的发现,进门的那堵墙上,也就是门楣最上方靠近屋顶的位置,并列装订了五幅老油画框,也不知道存放多少年月,画框表面已经黑糊糊一片。 “阿方索先生,这个问题有些冒昧……” 卢灿手摸着冰凉的大理石栏杆,问道,“您没考虑过将藏品留给自己的孩子?” 是的,卢灿这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有些急切,他想要探听更多的情况,准备应付阿方索的报价。 真的开始谈判,卢灿立即感受到这位的狡猾! “鸟儿有自己的理想和天地,我和凯茜已经老了,不想那么多……”阿方索的笑容有些轻松,似乎看透卢灿的心思,回答很含糊,根本不给对方机会。 阿方索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回意大利,至于儿子的行踪,阿忠查来的资料中没有具体信息。 稍后且看吧,卢灿也只能如此。 第709章 蟠虺纹簠 回廊围绕着中厅,螺旋形上升,回廊扶手,全是大理石栏杆,每隔一米多点,就有一枚石球当握手,被摸得溜光水滑。 房屋结构,内外一致,全是大青石和墙砖结构,抗震性能非常好,而且这种房屋,在当年很可能被充当“城堡”来使用的——黑火药想要撼动它挺难,至于说弓箭,更不可能。 还别说,刚才阿方索提到这屋子里面住过名人名家,这话真没假。 想到这,卢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瞟前厅斗檐下方那五块油画框——看上面灰尘蒙蔽的模样,怎么也有数十年的历史。 难道前几任房主都没打扫过吗? 还是说打扫过,结果发现里面就是渣渣,然后再也没兴趣? 亦或者说那五幅油画已经彻底废了?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油画保管不善很容易粉化,最后完全脱色,普通人家对这种毁坏的油画,半点办法也没有。 按照阿方索的精明,不可能不查看的。 卢灿随机放下捡漏的心思,跟着他走进二楼右侧的收藏室。 收藏室内的桁架上,空空如也,只有在屋子中央,摆放着十几只大木箱子。 “您这是……?”卢灿指指这些木箱,疑惑的问道。 阿方索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要处理这些物件吗?我给美国几家博物馆寄过去照片,他们挺感兴趣的,上次来人看过。这不,他们已经决定买下,让我打包封箱,准备他们款项到位,就托运过去……” 卢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么说,我来得真是时候?” 对方的话语,有真有假。 他给美国几家博物馆邮寄照片,对方上门看货,这些有可能是真的,但最终是不是谈成买卖,就不好说了。 “我需要看货。” 这要求不过分,阿方索从旁边房间中找过一根撬棍,老头子有力气的很,很快撬开最上层的两块封板。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卢灿探头看看,心底嘶了一口。 一眼真,春秋战国时期的蟠虺(音灰)纹簠(音斧)! “阿方索先生,我要看全货!”卢灿盯着他,语气不容对方回绝。 青铜大器,这东西可不能在木箱中看,万一有个缺角或者残损什么的,哭去吧,而且,这里面又牵扯出一桩迷案,卢灿需要验证。 阿方索似乎有些犹豫,反问道,“你确定买吗?” “你报个价!如果价格合适,且东西是真的,我一定买。” 阿方索伸出五指在卢灿面前晃晃。 “请您明说。” 这种小把戏卢灿可不上当——对方可以根据你的猜测来调换报价,或者更换货币种类,例如将法郎换成美元之类的。 “十万……美元!” 尽管阿方索说的很流畅,可卢灿还是听出他在选择货币时,有所停顿。 对方的报价应该是十万法郎,这就好! 难怪诺科教授说这老家伙很贪,这件春秋战国时期的蟠虺纹簠如果品相完好,十万法郎还能说得过去,换成美元,那肯定有问题。 卢灿直接摇头,举起两根手指,“两万美元,前提是不能残损。” “NONONO!”老家伙连连摇头,“如果这个价格,那就没必要打开!” 说着,他作势要将木板重新封上。 “那就请你报个实在价格!”卢灿抱着胳膊,看他表演。 “二十万法郎,不能再低!”美元与法郎的汇率,在25左右,也就是说他往下降了五万法郎。可这价格,依旧虚高。 “NO!”卢灿双手一扬,直接标出对方的底线,“刚才您在报价时,对货币单位选择有轻微的停顿,想必,您的报价就是十万法郎。OK!我很爽快,这件物品如果品相完好,我就按照十万法郎来支付!您也别在折腾,怎样?” 老家伙翻翻白眼,没想到卢灿如此直接,他还有些犹豫,卢灿连忙又说道,“如果您认为还有比这更高的价格,OK,您继续留着,我不看了!” 阿方索耸耸肩,“OK!你赢了。” 十万法郎,折合钱三十多万,这东西买的有点贵,可卢灿实在是不想和他掰饬,而且第一份报价,对后面看货有帮助。 东西很沉,卢灿又将丁一忠喊进来,三人将这蟠虺纹簠从木箱中搬出来,放在地上。 簠为食器,盛稻粱之属。 《周礼秋官掌客》:“簠十”,郑玄注:“簠,稻粱器也。《仪礼公食大夫礼》:“宰夫膳稻于梁西”,郑玄注:“膳犹进也,进稻粱者以簠”。大致意思就是,簠、簋、盨用途相近,都是盛饭食之器,只不过簋、盨用来盛黍稷,而簠是用来专盛稻梁。 蟠虺是什么呢?蟠是盘踞,虺是龙的一种,以蛇为蓝本的一种生活在水中的龙。 所谓蟠虺纹簠,就是周身满饰细密的蟠虺纹的簠器。 这件蟠虺纹簠,大口、长方形斗状,折壁,器盖同型,可相互扣合,盖上有六枚垂下的小钮,方便盖合时稳定不偏。盖与器两短边,皆有两兽形耳。 周身满饰细密的蟠虺纹,由纹饰和形制观之其时代属于春秋时期。 卢灿已经确信,这玩意出自新郑的郑国青铜群!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新郑彝器”! 这中间还牵扯到一桩公案,那就是新郑彝器究竟有没有遗失? 1923年,8月说起。新郑李家楼的乡绅李锐家的菜园里,由于干旱,蔬菜已经打蔫了,李锐决定在菜园里打一口井。 这位乡绅怎么也没有想到,菜园的下面就是当年郑国的大墓,大墓里曾安睡的是郑国国君。李锐竟挖出了不少青铜器,他挑选了几件比较完整的铜鼎去卖,发了一笔财。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李锐挖到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县里,县里马上派人来制止,李锐非但不听,反而挖得更起劲了。 说来也巧,恰逢此时,北洋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来新郑巡访,听说了李锐挖宝的消息,马上出面阻止,收缴了挖出的国宝,追回了被卖的文物,又派工兵继续挖掘,共出土青铜器117件,此外还有各种玉器、陶器近百件。 其中最出名的一对物件,就是莲鹤铜方壶! 对于如何处理这批珍贵文物,靳云鹗的态度十分明确,“钟鼎重器,尊彝宝物,应该归于公家。” 靳云鹗的义举博得了一片赞扬声,当时的中原省议会致函靳云鹗:“公道主张,至深钦感,肃此鸣谢。” 靳云鹗派人把挖出的古物统统装上车,武装押运到当时的省城开封,交给河南古物保存所(中原博物馆的前身)收藏。文物运抵开封时,城里城外张灯结彩,男女老少沿途欢迎,气氛异常热烈,并最终促使中原博物馆成立。 郑公大墓出土文物运到开封后,以当时的中原博物馆馆长关百益先生为代表的一批专家学者,对这批文物进行了初步的研究和著录,出版了四部有关的专著和图录,一时名声大振,时人称之为“新郑彝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战争全爆发,华北各地相继沦陷,东瀛及欧美古董大盗很自然将目光盯上中原博物馆的这批藏品上。 当时,经中原政府同意,中原博物馆选取新郑彝器在内的部分馆藏文物,分装为68箱,由开封经郑州南下,运抵武汉,暂存在法租界内。 然而形势急转直下,中海、金陵相继失守,武汉也危在旦夕。再加上博物馆的藏品护卫人员发现,东西被很多人觊觎,必须得立即转移。 1938年11月25日,这些文物由汉口乘客轮抵达川渝,保存在磁器口中央大学校舍内。 1945年抗战胜利,然而不久内战烽烟又起,铁路中断,交通阻隔,这些存渝古物一直没有回归的机会。 世事变化如沧海桑田,内战打了三年,KMT的失败已成定局。 1949年冬,KMT政府计划把中原博物馆文物全部运往台岛,但是由于战局迅速发展,再加上地下工作者的策反工作,打破了这个计划。只有一部分文物被装上飞机运到了台岛,包括莲鹤方壶在内的另一部分文物来不及运走,被留在了川渝。 1950年,中原省代表会同国家文化部代表,共同来到川渝,接收这些没有来得及运走的博物馆文物。 因为时间太长,而且当年管理混乱,再加上KMT运走一部分去往台岛,因此,新郑大墓的那些器物,究竟有没有丢失,没人清楚——海峡两边根本没法核实。 事实上,到了九十年代,两岸文化交流频繁之后,有不少文物工作者在重新核对当年的文档时发现,新郑大墓的青铜器真的丢了!至少丢了三大箱十四件物品! 这些物品在哪儿丢的?是二战爆发前丢失,还是装箱时丢失,亦或者是停留武汉期间被盗?还是川渝期间被偷? 完全找不到线索!这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眼前这件蟠虺纹簠,就是当年的新郑大墓青铜器! 它的出现,能为这桩公案提供线索——极有可能是屯留武汉租界期间被盗! 康斯顿是禅臣洋行的襄理,而禅臣洋行在武汉租界内开设有分号,他们想要得到这些青铜器,选择武汉下手是最合适的。 时间上对,地点也合适,再加上人手也够——当时国乱民慌,可不缺盗窃国家文物以谋取私利的人。另外,得手后,东西也容易顺出去——日德联盟,德国货船可以无需检查,从汉口直接出海,运抵德国本土。 这些战后又被运到意大利,再被阿方索运抵法国。 当然,这只是卢灿的推测,他现在非常想知道的是,另外遗失的十三件物品,是不是也在这些木箱中? 如果是,那毫无疑问,当年盗取新郑大墓青铜器的罪魁祸首就是康斯顿! 第710章 窃贼大盗 二件木箱稍小,四周塞满报纸,中间是一尊铜钟。 等丁一忠将其抱出来,卢灿认出来,这是镈钟。虎园博物馆的张淑成专项展览馆中,有一件克镈,两者是同一类物品。 镈(音钵)钟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极具特色的乐器,兴起于西周,盛行于春秋战国乃至秦汉,其通常以青铜铸成(也有玉镈),由大小不同的扁圆钟按照音调高低的次序排列起来悬挂在钟架上,用棒槌敲打,会发出不同的乐音,从而形成音阶。 历史考证,镈钟的真正作用,应当是用来指挥乐队、控制整体节奏的乐器。 其形状根据年代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大多镌有精美的纹样图案,充分体现古代匠人的制作工艺和技巧,能够流传至今的,皆堪称艺术精品。 眼前的青铜镈钟上铸鸟形钮,又似双龙,龙身片片圆鳞,历历可见,是为悬挂而设。 舞平齐,其上饰蟠螭纹;钲四周环绕蟠螭,钲两边有三排枚,每一枚皆铸成兽头,精致威严,篆中亦饰蟠螭纹,繁复精巧,鼓上饰勾连云纹,云气缭绕,浪漫神秘。 这段话很专业,一定有人很懵,解释一下。 “于上谓之鼓,鼓上谓之钲,钲上谓之舞。”——《周礼考工记》的解释,它能帮大家理清楚三者的秩序关系。 以这件镈钟为例,我们从上往下解释。 鸟形钮,这好理解,就是镈钟最顶端的悬挂纽。 “舞”相对难理解。它是指镈钟最上面部分,也可说是顶部,是主要敲击点之一,敲击镈钟这一部位,代表着可以起舞。 何谓“钲”? 钲是一种直板铜质乐器,经常用在行军命令上,但如果用在镈钟上,另有解释——程瑶田云:“鼓上,为钟体之上段正面也,谓之钲。” 在镈钟的侧面,与顶端舞垂直的两条直面,同样是敲击点,敲击这一部位,代表肃静。 至于“鼓”,可不是后来的皮具鼓,而是镈钟钟口沿,到镈钟腹部的一条平行面 。敲击鼓的部位,则代表进,也就是“声乐大作”。 古时行军击钲使士兵肃静,击鼓使士兵前进。而镈钟将这一套军令,运用到歌舞奏乐上,有意思吧。 再解释一句,镈钟上的“枚”——其实可以将它理解成青铜器表面的“大乳钉”。 目光再回到眼前的镈钟身上。 镈钟口沿平直,外形如合瓦,造型浑厚,神秘繁复的蟠螭纹与延绵不断的勾连云纹共同塑造了此青铜钟的庄严风格,与粗壮而排布整齐的乳钉呼应,极具魄力。 此青铜钟的铸造不仅表现了青铜工艺的高超水准,还体现了音律科学的成就,如此一件汇集了古人智慧与艺术品味结晶的传世之作,是古代呈现阶级地位代表统治秩序的礼乐之器,为等级和权力的象征,高贵尊荣的气质不言而喻。 这件乐器,同样是春秋战国风格,同样是当年郑国大墓青铜器。 已经确凿无疑,康斯顿是盗贼!一个打着研究中国文化名义的窃贼大盗!卢灿甚至怀疑,这件事情是康斯顿瞒着杨宁史干的。 禅臣洋行一战后被没收资产,1930年重新开设的禅臣洋行,与以前的股东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杨宁史是新禅臣洋行的三大股东之一,主要负责北方业务,他嗜好中国青铜器,他若是知道康斯顿有这些物品,会不动心吗? 康斯顿是新禅臣洋行的襄理,负责南方业务,完全有可能勾结官匪盗贼,谋夺这批物件,最后悄无声息的弄到欧洲…… 可那又怎样? 这件无头公案一直要到九五年才被人提及,现在……都找不到苦主。再说了,即便有苦主,你就能追回去? 卢灿忽然间心情变得很糟糕。 “嗨,维文,你看这件的价格……” 阿方索又要谈价格,卢灿怕脸上的表情露出什么,低头装作欣赏这件镈钟,抬抬手,瓮声回复,“稍等片刻,我再看看。” 心中不舒服,又能怎样?现在不买回去,难道要等二三十年后再慢慢一件件找寻? 上辈子就没听过这些青铜器的下落,不知道最终落在哪家博物馆或者私人手中珍藏,再想要拿到手,不知又该花多少钱,说不定还未必能请回家。 郁闷啊! 卢灿慢慢直起腰,面孔很板,“阿方索先生,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些东西,你肯定每一件都问过不止一家?” 阿方索耸耸肩,没有否认。 卢灿继续说道,“你有心处理这些物品,我有意收购,那么,就没必要玩虚头。” “我能给你一个市场最高价,把这些物品包圆,但是,我不希望听到你的漫天要价!如果真的那样,我只能一件件挑拣,相信剩下的那些,你想要出手……更难。”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威胁。 卢灿提出的包圆,让阿方索很心动,毕竟,对方要是挑走三五件精品,自家的藏品,档次立即下降一筹,再想要出手,更难,毕竟此时在欧洲,对中国古董,若非博物馆,一般藏家都不会感兴趣。 “那……你全部看完,我们再议价?”他迟疑片刻,算是同意卢灿的提议。 开干! 卢灿和丁一忠,一人一根撬棍,啪啪啪,将所有木箱全部打开。 十四件新郑大墓青铜器,都在这里!还有一箱子是资料,全是德文,卢灿不认识。听阿方索介绍,都是他爷爷研究这些青铜器的结论。 不管怎么说,康斯顿都算是研究中国青铜器方面的权威人物,这些资料还是很有价值的,卢灿也打算带回博物馆。 还有两箱陶器,合计六件,如果估测没错,当时康斯顿安排人偷盗三只大箱子时,都是密封好的,偷盗者来不及观察,其中两只木箱盛装的是新郑青铜器,另有一只盛放的是新郑大墓中出土的陶器。 有金石在前,卢灿自动将陶器放在一边,他粗粗扫一眼,这些彩陶器规整精美,多为细泥红陶和夹沙红陶,他立即放弃这一想法。 这六件彩陶,一钵、两盆、一瓮、一甑、最为突出的是那尊双耳尖底瓶。 没看错的话,是仰韶红陶! 仰韶红陶怎么会和新郑大墓青铜器混在一起呢?其实分析一下就明白。 仰韶文化的中心点在什么位置?中原渑池! 哪一年发掘的?1921年! 仰韶文化的最初发掘者,是中国地质调查所顾问、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他在中国期间,曾经三次发掘仰韶文化遗址,时间横跨十五年,一直到二战爆发。 他发掘的各类仰韶生活用品,包括大量石器、陶器和部分骨器、蚌器等,合计十九大箱。在发掘过程中,适逢中原博物馆筹建,中国官方便调集部分仰韶文物,填充到新成立的博物馆中。 二战后,这些物品也被装箱运走,结果被偷盗,现流落法国。 单论价值,陶器自然比不上青铜器,可要是论研究性,两者还真的不好比。卢灿忽然想到,阿方索刚才之所以同意自己的提议,八成就是对这几件陶器信心不足——古陶器在古董市场是卖不出去高价,这是一定的。 得,还是别太关注,否则被那老家伙瞧出——短板不短,那自己就真心不好还价。 卢灿的眼角余光觑了对方一眼,果然,那老家伙正盯着自己呢。 他连忙装作吃惊的样子,弯下腰,从这些陶器中取出那件双耳尖底瓶,“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些破陶器?这造型真够怪的!” 这话说得,真是昧良心啊! 多富有智慧的造型,被自己睁眼瞎说。 双耳尖底瓶,是仰韶陶器文化中的经典代表,前后发掘十多件,可见是当时被广泛用到的器物。 手中的双耳尖底瓶,高四十厘米,口径在六厘米左右,腹部直径在三十厘米,泥质红陶,杯形小口,细颈,深腹,尖底,腹偏下部置环形器耳一对,腹中上部拍印斜向绳纹。 整个像一根萝卜。 为什么会有双耳尖底这种奇怪的造型? 这是取水器,其底尖,容易入水;小口,搬运时水又不容易溢出;汲水时,将绳子穿过瓶子的双耳,将空瓶放入水中,它在水中自动下沉,注满水后,由于重心转移,瓶口朝上竖起,再用绳将瓶吊出水面,从而实现取满水而滴水不漏,汲满水时,瓶口向上并保持平衡。 它可是公元前五千年的产物!多有劳动智慧! 卢灿这次碰到对手,他的“装”似乎在阿方索面前无用,对方就那么站着,看你表演。 对方的表情弄得卢灿有些心虚,算了,还是别说了,说的越多破绽越多。他很果断的将这件双耳尖底瓶,重新塞会木箱。 目光再度回到眼前的另外十二件青铜器: 牢鼎一尊;三虎足青铜盉一尊;青铜短剑和青铜矛各一;青铜盖壶一尊带链;青铜车马器一方,带夔纹;铜错金嵌绿松石带钩一件;青铜错金银蟠虺纹剑一柄;青铜豆一尊…… 都是好东西啊! 第711章 还价斗智 阿方索很快列出十四件青铜器,外加六件仰韶陶器的价格,至于他爷爷康斯顿的研究报告……用他的话说,如果卢灿的价格满意,将会附赠给对方。 卢灿接过来扫扫,总价一百二十七万法郎——他应该是依照那件蟠虺纹簠的价格拟定的,还算有点诚意,但价格仍然偏高。 譬如他将青铜矛和青铜剑的价格,都报到四万法郎,这价格明显偏贵;六件仰韶陶器,极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画蛇添足,结果他心底没谱,直接统一给出单件五万英镑的高价——这价格明显高于古陶器的市场价。 剩余的十一件青铜器,单件八万、九万不等,合计为七十九万法郎。 看过报价单,卢灿心底有点谱——阿方索并不真懂这些物件的价值。他的报价中有两个小漏——他竟然将牢鼎的价格定在九万法郎,这就是棒槌、外行表现;将带链青铜盖壶报价定在八万法郎,同样不合理。 这些青铜器中,最贵重的是那件牢鼎;其次是带链青铜盖壶,它有铭文;第三才能排到卢灿看到的第一件物品蟠虺纹簠。 为什么有这种排列? 在古青铜器中,鼎是永远的正朔,统治权威的象征,其它青铜器都不具备这一点。 在周代鼎制中,鼎按照规格和用途不同,又分为三类:镬鼎、牢鼎和羞鼎。 镬(音火)鼎,是专门用来炊煮三牲牛、羊、豕的鼎,又分为牛镬、羊镬、豕镬等。因祭祀时需用整体或半体性肉,所以镬鼎形体都较大,以便能容下整性。在春秋战国时期,这种大鼎通常都是有高等级墓葬中才会出现,并且只随葬一两件。 著名的司母戌大方鼎就是镬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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