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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十考校听力和经验,两者有着巨大的区别。可惜,在赌木方面,卢灿明显没什么天分,只是略懂入门级。 拨开人群,入眼的是旗帜鲜明的两拨人,站在一堆金丝楠木原木的两侧。 这堆金丝楠木都是他这几年从内陆、缅北、泰国、东南亚各地搜罗来的(金丝楠产于中国,但在明清时代,东南亚众多蜀国也曾经获得朝廷许可,入川采购,仅供庙宇及宫廷建筑),一共有一百三十根,堪称是源森居的压箱底宝贝之一。 今天为了赌木,他竟然全部搬出来做赌品。 楠木分为香楠木、金丝楠木和水楠木,这三种楠木从古至今都是做家具的高档材料。其中,金丝楠木一直被视为最理想、最珍贵、最高级的建筑用材,在宫殿苑囿、坛庙陵墓中广泛应用。楠木因其不宣不燥,经久耐用的独特属性,成为皇家建筑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木材,到清代时,成品的楠木已经很少。 郑光荣能搜罗这么多金丝楠木,并将它们展示出来,也带有强烈的“示威”性质。 赌木有泛赌和专赌两种,所谓泛赌,就是从木料场中挑选木材,剖开后价高者赢。今天很明显是专赌——只赌一种木料,看内部表现,表现出色者为胜。 卢灿很自然站到源森居人群的那一侧,刚才输了第一场,都有些沉闷。 田婶的脸色很阴郁,对卢灿点点头没说话。他和田婶点点头,顺手抱起阿丫——郑光荣的女儿,今年虚六岁了,小丫头搂着卢灿的脖子,这会也不闹。 敢达蹲在一旁,吧啦吧啦的吸着烟袋,脸色难看至极——刚才输的那一场,就是他出场的。敢达是缅北人,郑光荣特意从缅北腊戌东堡木材交易市场挖来的老木作,上次在印尼,他的两胜,为源森居奠定胜利的基础。这次他竟然输给对方。 场中央的木料堆上,郑光荣手拿皮锤,轻轻敲击着一根碗口粗的楠木,每敲击一次,都会侧耳倾听片刻,这就是听木。 另一侧,一位六十来岁的黑瘦老者,一身白色长纱,双手抱怀,眼睛盯着郑光荣选料。他的身后,站着十来位随员,卢灿一个都不认识。 “老家伙叫瓦希德,安卡罗木材贸易公司请来的赌木师傅,听说是泰国很有名的赌木师傅。”和卢灿低声说话的就是高德伦,琼州黎族人,他原本是琼州国营林场的巡山员。 源森居在琼州圈海黄林时,他露出一手听木辨海黄的本领,让郑光荣大为惊诧(活树听声,要比死木听声更难),遂将他带到香江,成为源森居专职赌木师傅。 东南亚很多木材的采买,都需要赌木师傅——譬如印尼的黑檀木、缅北的柚木、琼州的花梨、印度的紫檀,都容易“空心”,采买时需要“听声辨木”。 “高师傅有把握胜他吗?”卢灿回身问道。 “这次不是赌值,是赌芯……”高德伦一窒,让卢灿心思一沉。 也是,对方敢上门赌木,一定对自己的技术极其自信,否则……源森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金丝楠木,源森居一定已经看过很多遍,研究过很多次,对方没两把刷子,绝对不敢上门。 不过,对方还是采用一些措施,避免不利,譬如他们所采用的赌法(上门挑战者有权利挑选赌法)。 所谓赌值和赌芯,也是赌木中两种赌法。 赌值好理解,一根木材剖开后,价值高者获胜;赌芯则不同,它的获胜标准是芯材内部表现。 落到金丝楠木赌芯,就是看纹理表现和金丝分布。 郑胖子的赌木技术相当不错,可要说独步天下,那还达不到,他最终选择一根碗口粗细的金丝楠曲木。 两名工人上前,将这根金丝楠曲木搬下来,那位黑瘦印尼老者笑眯眯的对郑光荣拱手,“郑老板,好胆色!” 看见这根木头,卢灿就知道郑光荣这次真的拼了! 这根金丝楠曲木上面一共有四个树瘤。赌木上的树瘤,类似于赌石上的活癣。这玩意赌性十足——它可能有极好的内部表现,同时也有可能一垮到低。 在赌木界有“十瘤九空”的说法,树瘤的形成,与树木成长中受到外部破坏或者虫蛀等因素有直接关系。如果是虫蛀,那绝对垮了,内部芯材都会腐烂,如果是外部撞击,有三四分可能最终形成神秘莫测的纹面,赢面较大,至于是否会有金丝产生,那就要看天意了。 这颗金丝楠曲木,一共有四个树瘤,意味着郑光荣可以有四次机会,搏一下。 这种选择,绝对是超级赌博! 郑光荣脸上满是汗水,接过田婶递来的毛巾蹭了一把,对着那老者嘿嘿笑道,“输了鸟朝天!不就是几个摊位嘛?我源森居不要印尼市场,又能怎地?某些人得考虑考虑香江能不能站住脚!”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很阴冷,落在瓦希德身后的那帮人身上。 郑光荣的威胁,赤果果! 那帮人中,当即有两家神情很难看,其中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当即手指朝郑光荣点点,“郑老板,我们可是按照规矩来的!你要是坏规矩,我就不信你源森居在香江木材市场一手遮天!” “哼!按照规矩来?按照规矩来你们就不会给胡彪那二货设套!”郑光荣将毛巾,狠狠砸在地上。 第760章 蛙跳战略 并不是所有的楠木都能成为金丝楠木,也不是有了金丝就叫做金丝楠木。 楠木中的金丝,实际上是树干中的胶质经过氧化后形成的,但只有上好的桢楠老料经过百年以上的氧化过程才有机会生出黄金般的条纹,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二。 现在的金丝楠木标准已经宽松太多,金丝纹线覆盖率超过百分之十的木料,就能算是上等金丝楠木。而根据清朝内务府造办处当年选料标准,整块木头上的“金丝”覆盖率必须达到八成以上,才能算是金丝楠木。 那种金丝楠,在光照下有步移景换、一步一景的奇幻效果。此外,上等的金丝楠木,其花纹还必须具有祥瑞之相,譬如有虎皮纹、风纹、山峰、云海、波涛形状等。 当然,这种顶级金丝楠木,现在已经可遇不可求! 郑光荣选完木料之后,回到人群,这才看见卢灿,点点头。 他伸手在女儿的下巴上掏弄一把,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阴冷,一片父亲的慈爱之色,“阿丫真乖,看阿爹怎么把这些上门的耗子一个个踢死!” 阿丫听不懂什么意思,张开双臂,要他抱抱。这丫头,还有尾行烟子的女儿豆子,是沙田卢家大院的两个开心果,被几位老人惯的没眼看。 卢灿将孩子交给他,笑着说道,“郑叔,争不争那几个铺位,无所谓。” “哦?”郑光荣单手抹抹额头的汗珠,扬扬眉,显然,卢灿的建议,很出乎他的预料,“难道放弃印尼木材市场?” 东南亚是世界三大木材产出基地,而印尼的木材出口,约占东南亚交易总量的四分之一。很明显,放弃印尼市场,在他看来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卢灿笑着摇摇头,“印尼的重要,体现在东南亚市场。可是……郑叔,如果源森居想要成为全球特大型木材交易商……是时候去非洲圈山林了!” 尽管卢灿不精通当代史,可他也知道,从八十年代到新世纪头十年,是世界掠夺非洲自然资源最疯狂的十年。凡是后世欧美能叫出名号的资源开发公司,基本上都参与过非洲自然资源的血腥掠夺,从最高端的钻石,到最低端的硅土,从石油到木材,从黄金到铁矿……非洲已经成为“大家乐”,多源森居一个也不多。 “非洲?!”郑光荣一怔,抱着阿丫站在场边出神。 东南亚此时应用非洲木材并不广泛,但郑光荣是资深人士,他知道,中非和西非几内亚湾沿岸的热带雨林,木材质量并不比东南亚的木材差,沙比利、铁刀、紫檀、斑马、绿檀、非洲柚木、非洲花梨等木材,无论是应用到家具家装还是建筑,质量都不错。 卢灿的意思他理解,那就是“蛙跳战术”! 印尼木材市场受阻,那么就跳过它,直接在非洲圈地,等源森居真正成为全球特大型木材交易商,再回首对付印尼商人…… 很快,他就想明白,肥厚的手掌,狠狠的在卢灿肩膀扇了一记,嘿嘿大乐。 “行啊!不就是加点运输费用嘛?不是事!”又在阿丫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亲的重了些,丫头咧嘴欲哭。 卢灿站在他身边,逗弄着阿丫,“运输不是大问题。德银投资最近拿下渣打银行原有太古洋行13。7%的股权,还有劳丽斯所掌握的3。95%股份,刚好一个董事会席位。安排源森居与太古船坞签订一个年度远洋运输协议,还是没什么难度……” “太古洋行?”这消息郑光荣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自觉音量提高,顿时引起众人目光投射过来。 其中就有印尼的伍家木材商。 为首的那位老者,也就是安卡罗木材贸易公司总经理苏阳拓(Su-priyanto)眉头微皱,想不明白,今天局势明显对源森居不利,为何郑光荣还和旁边的年轻人开怀大笑? 他盯着卢灿看了看,没认出这年轻人是谁,于是回头低声问身后随从。 卢灿很少露面,这帮印尼人,还真的不认识他,不过,有一位身穿穿着伊斯兰服饰的中年男子,低声嘀咕几句。 这位年轻人,他没见过,可卢灿的大名,他听说过不止一次。 苏阳拓的眉头立即紧锁,盯着卢灿看了许久——面对源森居郑光荣,和直面香江卢家,那是两个概念,卢灿出现在这里,苏阳拓就得考虑这年轻人是否会出来搅局! 这位说话的中年男子,被刚才靠近的阿木,瞬间锁定——掏出香江本土谁在背后支持这帮印尼人,就要从他身上找突破口——这中年人,不出意外应该是香江本地人,熟悉卢家。 苏阳拓盯着卢灿,可卢灿的注意力从未落在对方身上,两人的目光没有交集。 并非卢灿轻视,而是……这种人物现在已经不值得他去交往,即便对方是印尼木材大亨又如何?卢灿对场内赌木的瓦希德的兴趣都比对他的兴趣大。 那毕竟是实打实的“赌木精英”!是真正的人才! 瓦希德确实有一手,他并没有使用任何工具,而是用五根手指,轻轻敲击原木,是不是还将耳朵贴在木材商,听声辨木。 这种在外界听起来差不多的“梆梆”声,在赌木师傅的耳中,就能辨别出其中的千变万化,这就是能耐!这就是技术! 卢灿本质上也是个“技术工种”,能让他心折的,还是技术人员。 瓦希德的鉴定,用时刚好二十分钟,大约鉴定了二十根原木,一直到读秒时,他挥手示意工作人员从木料中搬出一根长约四米,粗约两尺的粗壮木料。 他的选择很明智,这是金丝楠木的主干部分,而主干部分因为贴近地面,土壤营养供应充分,出好料的可能性非常大! 没了输赢包袱的胖叔,骨子里透着豪迈,他将阿丫递给旁边的田婶,探头在爱女的脸上亲亲,大手一挥,抖着眉头吼道,“阿丫,看阿爹怎么教训那个老小子!” 铲车进场,将那根巨木装起,运往旁边的电锯间,同时还有两名源森居的员工,一头一尾扛着郑光荣选择的那根满是树瘤的曲木。 整个人群,又往锯木间涌去,好在电锯间两侧打通,空间足够大。 在赌木行当中,有着“三分木七分解”的说法。这一说法并不适合“赌值”,而是“赌芯”类的专用语。 这说法,其实也好理解:赌芯赌的是木纹表现,一刀解下去,若是下刀位置不对,差之毫厘,其木纹表现谬以千里。 瓦希德所选金丝楠木在铲车上,自然先上电锯台。 这种木料相对好解,大多数都是采用剖开——如果不是空心料,越接近材芯,木纹越致密,其表现也就约好。 唯一可供选择的,就是从那里下刀! 这块木料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状态,瓦希德手掌顺着原木表皮的小裂(干木材表面有细微裂纹)走了一趟,最后确定从直径最窄处平劈下刀。 这又能看出他有着丰富经验——最窄处,其材芯纹理往往非常密级,很容易出“特效”木纹,譬如虎皮纹和山峰纹,如果一旦树木内部形成金线,那么他的获胜,将变得十拿九稳。 想要胜出金丝虎皮纹或者金丝山峰纹,那只有传奇的“金丝水滴纹”! 粉笔画线完毕,瓦希德随即站到电锯台的一侧,而另一侧则是由苏阳拓负责——解木同样需要经验,不仅手要稳,而且要避裂。 滋滋的刺耳声,很快响起。 这种粗壮的原木,想要一劈两半,大约需要十分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电锯台,听声音——是否空洞,有经验的人能从电锯切入的声音中判别。卢灿听了会,没什么意外发生,这根金丝楠原木品质非常好。 他随即将目光投向郑光荣。 呃?郑胖子蹲在地上,拿着皮锤,一点点敲击他所选中的树瘤,神态极其专注,那烦人的噪声,似乎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他这是在判断稍后下刀的位置。 相比起瓦希德的解木,他所选择的树瘤处下刀,难度要大得多——树瘤其实是树木的病理结构,它的生长,不规则因素太多,想要精准判断其内部纹理,非常难。 卢灿自问是没这水平。 在他身旁蹲下,卢灿没敢打搅他,之间郑光荣拿着小皮锤,轻轻敲击一下,另一只手掌的掌心,快速贴上敲击部位。 这又涉及赌木的另一种技巧——感知内部震动的不同。 这一招,卢灿同样不会。 一直等到他判定完毕,卢灿递过粉笔,这才问道,“感觉如何?” 郑光荣用粉笔,在四块树瘤上画出四道斜切痕,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上面两块……悬!靠近树根和树干的两块,有希望。” “哇!太漂亮了!”“真他么太美了!” 卢灿准备再问时,电锯台那边,传来一阵惊叹——瓦希德的那块原木已经有结果,而且结果不错! 两人连忙回到电锯台,此时,两爿半圆形的金丝楠木,静静的躺在精钢台上。 灯光打在还冒着热气的木面上,太美了! 卢灿的眉头立即紧皱——虽然他已经决定放弃印尼木材市场,可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看到源森居输了这场赌木。 色泽浅橙黄,金丝细腻通达、木纹理淡雅紧凑,原木最窄处,灿若云锦,高贵华美! 这是典型的云锦纹! 云锦纹的特征如同其名,像云彩一层层堆积,细密的金丝纹线为这些云彩勾勒金边。 虽然比不上虎皮纹、山峰纹以及水滴纹,但足以排进金丝楠纹理的前五!再加上密集的金线,卢灿目测覆盖面积足以超过百分之六十! 这是一块接近顶级金丝楠的原木!比第一场赌木的表现,还要精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郑光荣的身上! 想要赢得这第二场赌木,实在太难! 第761章 胖叔威武 众人的目光,郑光荣浑然没在意。 他双手搭在发烫的木面上,痴迷的摩挲着,嘴中还不停的喃喃自语,别人根本听不清楚什么。这场赌木,无论输赢,瓦希德算是帮了源森居一个小忙——他完美的将这块金丝楠原木解开! “咳咳!郑老板……是不是该你了?” 说实话,苏阳拓有些嫉妒——玩木料的谁不希望拥有这样的好货?可他更在意输赢,见郑光荣依旧在看,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对方。 郑光荣抬头眼睛斜睨了对方一眼,神情有些鄙夷,又回过身,对瓦希德拱拱手,“多谢了!” 瓦希德知道这句话啥意思,他的脸色有两分得色——能开出这种级别的原木让他自己也很满意。不过他依旧回了个礼,汉语有些生硬,“还是郑老板的货好!” 郑光荣笑笑,收下他的这句赞美。 等四名员工将这两爿金丝楠抬走,郑光荣亲自端着自己选择的那根原木,架到电锯台上,又挥手叫过一名电锯师傅,“阿邦,照这里片一刀。” 他选择的原木,因瘤而曲,所以只需要“片”而不是“剖”。 赌木赌材芯,如果对材芯纹理不满意,原则上可以一直切下去,横切竖切随你,但只能以最后一刀的表现为对象,已经切过的树断都算是放弃,不可捡起重来。 因此,郑光荣第一刀,选择片在曲木最顶端的树瘤上。 这一刀只有盘口大小,斜切在树瘤上。 锯入树瘤中断,卢灿就感觉不太好——电锯发出噗噗的声音,这是锯在已经粉毁树芯上所发出的声音。 这块树瘤已经空心了! 围观的有不少的行家,都能听出不对,就连阿邦都抬头看看郑光荣——已经空心的树瘤,再锯下去……有这必要吗?空心截面露出来是不是有些丢人? 卢灿同样抬头看看郑光荣,郑叔的神色不变,也没有出言阻止,阿邦只得继续往下锯。 三分钟后,半个足球大小的树瘤,从曲木上滚落。 “哎呀!”无数的叹息在这一刻响起。 树瘤截面平躺在电锯台上,灯光照在上面,金光闪闪,一条条金丝纹线,曲折度极大,像极了山谷——这是金丝山谷纹! 可惜的是,截面中央部位,呈现深灰色,这就是“空心”! 通常意义中,树木的“空芯”并不是内部没东西,而是指树芯因为营养供应不足自行粉毁粉化——东西还是有的,只是已经“腐烂”。 这个词不准确,更准确的是粉化,也就是像现在这样,郑光荣的手指都能轻轻抠出一块树芯,手指一捻,就变成块状粉末。 这种树芯,完全不能用了! 非常漂亮的一块金丝山谷纹树瘤,如果没有中心位置上这块网球大小的空芯,还真的能和刚才那块大料金丝云锦纹一拼! 郑光荣的脸上,也有些可惜,他将空芯位置掏出,手掌抹去截面上的树沫,递给身后的员工——这种金丝山谷纹树瘤截面,还是能车出不少珠串的。 “阿邦,这边再来一刀。” 郑光荣的语气中,基本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朝第二块树瘤指指。 这道下刀斜线,与刚才那一刀的方向恰恰相反,它是反向由上而下。至于为什么这么选择,卢灿隐隐有所猜度。 第一块树瘤的形成,极有可能与树虫有关,虫子钻洞,习惯性由下而上;第二块树瘤,很可能是鸟类啄出的伤口——啄树木的鸟类很多,并不仅仅是为了吃虫子,更多的是为了磨鸟喙(音会)——鸟喙的早期生长很快,会让幼鸟不适,它们会选择在树干上磨嘴。 由此而产生的树瘤,下刀位置自然不同。 这其中的区别,卢灿早些年听郑光荣说过。 第二锯下去,声音要比第一锯脆,可大家依旧皱眉——滋滋声还是能听到不和谐的噗噗声——依然空芯。 也许是第一刀让大家有了心理承受力,第二刀切下来的树瘤截面,没那么多惊叹。尽管它依旧是密集的金丝山谷纹,中心位置约有乒乓球大小的空芯。 瓦希德探头往这边凝神观瞧,眉头越皱越紧。苏阳拓几人也跻身过来,结果被源森居的员工,硬生生挡在外围。 空芯直径变小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树瘤,极有可能是实心无损的! 一旦在接下来的两个的截面实芯无损,依旧是山谷纹……山谷纹是山峰纹的一种形态,不过它的纹线要比山峰纹松散,其市场表现,要比山峰纹差,但若是和云锦纹相比,那……胜负还真的很难界定。 这一锯依旧输,郑光荣没再纠结,将手中的截面瘤木交给员工,“第三刀,我自己来!” 他从阿邦手中接过曲木,神色肃穆。 这一锯是平切,紧贴着树干下刀。 他按下电钮后,手掌紧握树干,肘部夹住,用力均匀,稳步前推。 现场一片安静,只听见锯木的滋滋滋滋! 气氛凝重得能出水。 电锯在树瘤中艰难前行,树瘤的硬度要比树干高出很多,这次,始终没有那令人生厌的噗噗声。 成了! 直到树瘤截面自行滚落到台面上,卢灿终于松了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不是空芯! 如果在第三块树瘤,直接击败对方,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因为第四块……风险同样不小。第四个树瘤,距离地面一尺五左右,这种树瘤的风险不在于营养不足,而是它真的有可能“空芯”。 很多古树为什么根部有大洞?就是因为距离地面近,树皮被腐蚀,树芯纤维化严重,逐渐粉毁形成空洞。那……可是真真的空芯! 这棵金丝楠的根部树皮虽然完好,但纤维化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视觉中心,绝对是正在摇晃的树瘤截面! 橙黄色截面,一道道金丝纹线,诡异的向中部汇集,最后在截面下半部形成焦点,非常亮眼!因为树纹由外向内,形成山谷,这截面,依旧是金丝山谷纹! 这根曲木,今天和金丝山谷纹杠上了,接连三个截面都是金丝山谷纹! 这种情形在赌木过程中,非常少见!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越来越响,最后夹杂着不少呼哨声,似乎这一局已经稳赢。 苏阳拓挤进来,看看截面,上手摸了摸,忽然抬头说道,“郑老板,这一局算打平,怎么样?” 这话就有些无耻了! 截面花纹,虽然依旧是山谷纹,但很明显,这片山谷纹非常密集,要比瓦希德刚才劈出的云锦纹,密集很多。除此之外,这一截面上,金丝的覆盖面积,接近百分之八十,绝对算得上顶级截面! 这两点,都要超过刚才那块大料! 他的话音未落,嘘声四起! 郑光荣冷冷的盯着对方,抬手制止手下员工愤怒的围攻,“苏阳拓,你好意思?” 瓦希德低头不语,苏阳拓却如同疯狂的老母鸡,张开双臂,梗着脖子,“怎么着?郑老板有意见?这里是你家主场我也不怕你!你也不看看我们刚才的截面?如此大面积的云锦纹,它是区区碗口大小的山谷纹所能比的?!” 这就强词夺理了!赌木赌芯,赌的是芯材表现,并非大小! 郑光荣一声冷哼,“苏阳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无赖到这种程度?不就是几家铺位吗?原本我还想卖给你!现在,你做梦去吧!” 苏阳拓等人一愣,卖?对方竟然存着心思要将加里曼丹木材市场摊位卖掉?那他们前几个月这么疯狂的抢购,又是为什么? 很明显,郑光荣的话语,被苏阳拓等人当成“临时措辞”,没太在意。 卢灿在旁边一挥手,示意丁一忠等人将对方围住,“郑叔,这帮无赖,没必要多说?直接扣人,送到沙田警局,就说这些无赖上门闹事!” 他这一手,顿时让苏阳拓几人安静下来——卢灿的蛮横,超出他们的想象,真要被押送到沙田警局,在香江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几人都得吃苦头。 “你……我们按照规矩上门赌木,怎么是闹事?”苏阳拓作为领头人,气得手指抬起,朝卢灿点点,结果被阿木一掌扇了下来。 “你们想干嘛……”那帮人顿时不干了,可真正开撕又不敢,一个个粗着脖子叫喊! “这一局,我输了!开第三局吧!”瓦希德同样被丁一忠拦住,他扯着嗓子高喊。 “哼!第三局?第三局可以有!不过,我提前声明,这是最后一局,一局定胜负,我没时间陪你们这些无聊货色玩闹!” 苏阳拓刚准备开口,立即被他打断,“苏阳拓,你们要么进警局,要么就一局定胜负!没有第三种选择!” 还是接着赌吧,真要被卢家送到警局,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不会和卢家撕破脸! 苏阳拓脸色漆黑,不甘心的点点头,“那就一局定胜负!我赌的是我的两个一等铺位,你源森居也必须拿出两个一等铺位!” 郑胖子神情多了两分讥笑,“阿邦,过来搭把手,我们把最后一刀给开了!” 呃?!还真开第三局? 郑胖子选择的第三局原木,就是这根材料上的最后一个树瘤——原则上是允许的! 只不过,真的这么有信心? 电锯的滋滋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竖切,电锯从树干一侧切入,从树瘤的另一侧切出,将树瘤分成上下两爿! 锯木速度很快,根部的那端,很快被郑光荣竖起来,截面暴露在灯光下! 嘶!一阵齐整划一的吸气声响起! 太漂亮了!灯光下,金丝覆面,三角状线条在金丝楠木板面上构成的一座座形似山峰的图案,山峰崎岖陡峭,高纵入云,俨然一副展开的美丽的山水画卷,行云流水,自然天成,美不胜收。 山峰纹!极品山峰纹! 苏阳拓脸色灰白!瓦希德瑟瑟发抖,随员几人如丧妣考! 想要胜出极品山峰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除非传说中的瘤疤纹!可是,这堆金丝楠木中最好的树瘤曲木,已经被郑光荣切开,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第762章 田姨捡漏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尽管最后一局,瓦希德剖开的金丝楠木截面,呈现的是华丽的凤尾纹,可依旧扛不住极品山峰纹的凌威。 此次香江之行,不仅没能拿到对方的摊位,还将自家的摊位送给对方两个! 苏阳拓双目喷火,又能怎样? 一帮人只得在源森居员工的呦呵嘲讽中,灰溜溜的离开。 阿木向卢灿打了个手势,随即离开,不远不近的缀在这帮人身后——他去探查刚才说话中年人的身份,即便卢家现在不出手,也要弄明白谁对自己有敌意。 源森居欢天喜地,各种惊叹、赞美、兴奋如同沸水之镬。郑光荣却拉着卢灿单独进入办公室,掩上房门后得意的笑出声来。 “苏阳拓,这个傻货,敢和我赌金丝楠木?也不打听打听,我郑胖子来自哪里?” 呃?卢灿一拍脑门,对他竖起大拇指! 难怪郑叔将他收集的金丝楠木全部拿出来做赌木?难怪他今天的赌木表现,如此神勇! 金丝楠木自古出川地!郑叔出自川地木匠世家,能不了解金丝楠木的表现? 卢灿等他笑声停歇,才问道,“现在……郑叔您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郑光荣抬头看看卢灿,拳头握起,“印尼市场的事情基本摆平,自然不能放弃。这次他们上门赌木,因为我们上次去堵门在先,不应战会掉身份。现在一来一往已经打平,他们再敢上门,我直接大耳刮扇过去!谁有闲心和他们赌木头?” “至于你说的非洲圈山林,主意很好!即便现在不开发,格老子,我也要圈一大片地,慢慢砍!”他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很有川地军阀的味道。 “你在缅北淘汰了不少黑子?” 潘云耕前几个月在整顿护矿队的事情,郑光荣一清二楚。黑子是香江对东南亚的小伙子的一种统称,贬义,他这么称呼倒不是看不起,而是习惯。 说起这事,卢灿直摇头,十二家一共五六千人的护矿队,结果最后只留下不到三千人!剩下的全被潘云耕踢出护矿队,作为迈歪牛头山基地后勤乃至建设人员。 别看护矿队只有三千人,可人数卢灿还真不着急——后年,八四大裁军,要多少职业军人没有?而且还有许多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 这不,皮振军在整训完成后,已经回内陆,再次联络战友集结。 “你要人?”胖叔孤身闯非洲,没有安保肯定不成的。 卢灿伸出一根手指晃晃,“目前缅北局势缓和,我可以给您一百人,够吗?至于那些裁退的,还是算了。” “当然,是有报酬的……您圈山林时,如果有合适的地方,帮他们建立一个非洲训练营地,顺便帮您看守山林。”卢灿笑嘻嘻说道。 他不懂军事,可也听说过,非洲热带雨林很适合做特种兵训练。 郑光荣笑着朝他点点手指。 …… 七月的香江,潮湿闷热,并不适合白天户外活动,于是,夜晚亮起来了。站在东半山的别墅楼顶,俯瞰港岛灯红酒绿,人群如海,车群似潮。 “阿灿,去铜锣湾海边走走?”田乐群趴在栏杆上,忽然兴起,扭头问身边的卢灿。 田姨很少这种要求,必须得答应,卢灿忙不迭的点头。 铜锣湾一带,从港岛开埠以来,就是商业中心,古称盐船湾。18世纪戴氏家族于海湾东岸建立了一座“盐船湾红香炉庙”,即今日的铜锣湾天后庙,19世纪,这里更是怡和洋行总部驻地,商贾云集,现在的铜锣湾广场,重心东移,即维多利亚公园一带。 港岛年轻人喜欢逛铜锣湾,是因为它的周边聚集了大量东瀛商业元素。大丸、松坂屋、三越、崇光这四家东瀛知名的百货公司,在铜锣湾都有商场大厦,出售大量“物美价廉,有生活品质”的东瀛消费品。 另外,这一带还有着数量众多的东瀛餐厅,就像知名“千之代”“安琪”“樱之花”等日式餐厅,无数次出现在八十年代香江的电影中。 田乐群所谓的溜腿,其实就是去维多利亚公园转转。 天色微暗,也无虑有人认出来,两人执手,漫步在沿海大道。 作为香江最大的公园,这里的人很多,情侣更多,或牵手、或拥抱、还有不少年轻人卷发沙滩裤,坐路边的草地上,疯狂的喯着吉他,在夜色将上未上之际,狂躁的发泄。 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最真实的香江。 卢灿晚上很少出门,兴致勃勃挺新鲜的,这一切,与他记忆中九十年代末京城后海公园一带,无比相似。所不同的是,香江嬉皮士弹唱的更多的是英文歌曲,而后海的那帮歌手,则是摇滚。 “Buddy you a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 Playing in the street gonna be a big man someday You got mud on yo‘face ……” 这是皇后乐队吉他手,在1977年宾利大厅表演时,看到全场观众跟着一起唱的场面,产生了创作《We Will Rock You》的灵感。 这首曲子创作出来后,立即受到热烈追捧,被大量的体育赛事,甚至政治场合借用,更成为1994年美国世界杯的主题曲,于2004年被《滚石》杂志评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五百首歌曲第三百三十名。 这首经典曲目,在香江的传唱率一直很高。 海风习习,一帮子年轻人围着这支乐队,在草地上又唱又跳。卢灿不自觉跟着他们的脚步,扭起腰肢,旁边的田乐群掩嘴直乐。 音乐是有魔性的。 卢灿合着节拍,抖动肩膀,忽然间,脑海中再度泛起一些非常熟悉的节奏!这些音乐元素,原本他根本就不可能回忆起来,但此刻却清楚的让他哼唱出节奏!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咦?阿灿,这首曲子是摇滚吧?挺有味道的呢!你刚想到的?”卢灿边走边哼,田乐群听出点明堂,惊诧的问道。 卢灿轻拍脑门,脑袋瓜中还有存货? “好听吗?”他喜滋滋问道。 见田乐群笑着点头,他打了个响指,“那回去哼给阿玉听,这丫头最近成为华星唱片的股东,还挺上进的,准备出新专辑呢。” “可你这首歌,挺沧桑的……怕是不适合阿玉。”田乐群一语中的。 还真是……卢灿想想后,无所谓的摇摇头,“那就便宜他们公司的歌手吧。” 前段时间,温碧玉负责联络,卢灿出资,接手利家甩卖的华星唱片26%的股权,现在小丫头已经不仅是华星的歌手,更是小老板一枚,最近傲娇着呢。 这首歌曲交给她处理,也算她的新股东成绩吧。 至于说国语……没关系,八十年代初,香江乐坛,英文歌曲、粤语歌曲及国语歌曲比例差不多,远没有九十年代粤语歌曲独霸香江的程度。 崔建大师大名鼎鼎的《一无所有》就这样被卢灿无耻的剽窃……事实上,这首曲子最终创作出来,与崔版差异较大。崔大师在1988年还是根据这首曲子的前半部分,重新创作出《一无所有》,但他只能算是“改编”…… 卢灿也没想到,这首歌曲最终交给华星一哥罗闻来演绎,就是那个唱《狮子山下》的罗闻。彻底奠定他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香江歌坛一哥的霸主地位。(有人说许冠文很牛,其实当时东南亚,罗闻才是真牛。许冠文的歌神上位,要到八五年左右。) “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瓜看看,怎么装那么多的杂货?”对于卢灿时不时“创作”歌曲,田乐群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今天,她算是亲历“神奇”。 “嘿嘿……”卢灿傻笑一声,很快岔开话题,指指公园人行道两侧的小摊位,“田姨,热吧?我去买两把折扇……” 晚上维多利亚公园人多,于是,各种小摊贩也随之而来。卢灿手指的方向,正有一家地摊,售卖各种团扇、折扇和芭蕉扇的,新旧货都有。 “别瞎叫!一起去,我自己挑。”听到卢灿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田姨,田乐群白了他一眼,看看四周,幸好周围没什么人。 摊主是位四十来岁的妇女,见卢灿和田乐群夫妇穿着不错,顿时眉开眼笑,热情招呼,“啊哟,靓仔靓女好登对!真是羡煞人了。来来来,我这里的公主团扇、公子扇都有,两位要的话,我给您二位便宜……哎呀,有宝宝了?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她亲热的拉着田乐群的手,就田姨腹内的小宝宝,问东问西,各种奉承话脱口而出。 典型的香江大婶! 好吧,不买一把都不好意思!田乐群笑笑,卢灿耸耸肩,买吧。 摊位一分为三,团扇在最中间,左边是旧折扇,右边是新扇,有折扇和蒲扇。 “两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这里还真有宝贝。”见卢灿站在右边,挑选新团扇和折扇,这位大妈有些着急——新货没多少钱,这两人明显有来头,怎么也要让他们“放放血”,于是,主动从旧折扇的摊位上,拿出一把折扇,递给田乐群,低声神秘的说道。 “宝贝?”田乐群接过这把折扇,打开、收起,然后注意力落在扇缨上。 扇缨是旧时候的读书人,特意为折扇所做的璎珞,摇摆起来很有逼格,为了不让璎珞乱飞,往往使用珍珠或者玉石作为缨缀。 这把旧折扇的缨缀碧绿,很像玻璃制品,田乐群手掌心握了握,随即点点头说道,“宝贝?什么宝贝,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哎呀,您仔细瞧瞧……我家那位说,这可是什么陈继儒的扇面呢。听说这人的画,值钱的很呢。如果不是看两位顺眼,我可不拿出来……”这位大婶立即攀着田乐群的手掌,指指扇面上的山水和字迹,滔滔不绝的说道。 陈继儒的扇面?卢灿连忙探头望过去。 这个名字在卢灿购买蒋时英所制的天籁阁壶时提到过。 陈继儒是明代文学家、书画家,号眉公,隐居昆山之阳,后居东畲山,工诗善文,喜欢收藏,书法苏轼、米芾,华亭派书画家代表之一,善写水墨梅、竹,山水,气韵空远,名重一时,与董其昌齐名。 他的扇面? 此时,夜色将上,光线不太好,卢灿看看画面的布局及运笔,轻咦一声。 第763章 偶然发现 这是一幅墨梅扇面,几枝虬枝,七八朵墨梅,横亘在扇面上,构图自然随意,笔触意态萧疏,真的很有陈眉公风范。 卢灿一惊,伸手准备去接这把折扇,“我看看……” 倒不是说陈眉公画作有多值钱,他的画作,要比董其昌低两档,市价大约六千港元每平尺,不算贵,卢灿惊讶的是……逛个公园都能遇到真迹,这运气……。 田乐群递交的手势也有些奇怪,竖着折扇递过来,然后松开手掌,露出掌心的翠绿缨缀。卢灿一愣,还有这种事?这东西他不用上手都知道是啥! 折扇缨缀竟然是满绿玻璃种翡翠,通体满色,像极了老琉璃! 卢灿朝田乐群笑笑,耸耸肩,田姨这运气,真心很牛啊!这颗祖母绿玻璃种翡翠珠,市价不下于拾万港纸。 翡翠珠,绝对比陈继儒的扇面价值更高。 握住这颗缨缀,卢灿展开折扇。 扇骨为桃丝木,这是明末清初江南文人非常喜欢的一种木材,取桃心所制。十三根小骨,两根大骨,都是采用水磨之骨,滑润如玉,再加上多年来手捏汗揩,其表面产生一层浓郁光亮的包浆。 骨真! 扇面推开,这次,卢灿一览全貌。 三枝虬枝,五六朵梅苞,七八朵墨梅,笔墨湿润松秀,颇具情趣。旁边一共有四枚印押,分别是“麋公”、“印空”、“吟坛耆老”“雪薖(音颗)”。 纸质为宋、明非常盛行的冷金纸——发明于唐代的一种带白色泥金或洒金的高档用纸。 纸真!画真!印押也真! 麋公就是陈眉公,印空是陈眉公的禅林老友。这幅扇面,最初是陈眉公送给印空大师的作品。吟坛耆老是“处世三大奇书之一”《围炉夜话》的作者王永彬的字号。 王永彬字宜山,人称宜山先生,一生经历了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五个王朝。生平喜欢大声吟诵佳作,与高安周柳溪、彝陵罗梦生结诗社,号“吟坛三友”,他自号“吟坛耆老”。 至于雪薖(音颗),是晚清学者,收藏家王柏心的号。 有作者钤印,有受赠者印押,还有收藏者的鉴赏章,这件折扇,传承有序! 卢灿翻过扇面,背面是陈眉公的七绝《山中》,“空山无伴木无枝,鸟雀啾啾虎豹饥。独荷长镵衣短后,五更风雪葬要离。” 行书,书风萧散秀雅,颇有出尘脱俗之意! 鉴定之后,卢灿变得小心很多,对大婶的丈夫不免吐槽两句——这算是一件传承有序的“小极品”,怎么能如此随意的安置? 这是可以上拍的物件! “多少钱?”卢灿合起折扇,捏着扇头,没打算再还给对方。 这位大婶伸出手掌晃晃,“这么多……我家那位说,这见折扇不能少于这个数!” “五百?”卢灿用折扇大骨,敲敲掌心,故意装作没看明白,反问道。 其实卢灿这话,也有试探成份——对方这种手势,如果你报伍仟,她很有可能说五万,这种事在香江古玩市场很常见。 “你还我!”这下,这位大婶不高兴了,伸手欲夺。 “阿婶,别着急,你到底要多少?我看这扇子,有点古意,像是真的。”田乐群假假的瞪了卢灿一眼,出言问道。 两人以前经常配合,很熟稔。 果然,这次大婶没在敢报虚价,“五……千港纸,一分不能少的!” 按照行情,陈眉公的画,一尺大约在六千港纸,这幅扇面不足一平尺,而且画面构图简意,加上背面的字,差不多也就伍仟港纸上下。 不用说,对方走眼了,那粒祖母绿玻璃种翡翠珠,他们一定当成老琉璃了! 这枚祖母绿玻璃种翡翠珠,极有可能是王永彬或者王柏心后来装上的——清代中后期,翡翠的市场接受程度已经很高,而那时,玻璃种祖母绿翡翠,还真不是什么稀罕货色,所以才被拿来做扇坠缨饰。而恰在此时,彩色琉璃也已经很普遍,经常被用于装饰上,故此,这位大婶的老公自动忽略了。 卢灿对田乐群摊摊手,示意她拿主意。 如果按照以前田乐群的性格,一定要再还价的,可今天这位大婶,说了太多的奉承话,尤其是对腹中胎儿的无限赞美,她犹豫片刻,“谢谢大婶,这把折扇我们要了。” “哦哟,天后娘娘一定会保佑您的!” 伍仟港纸,对方竟然一点价格没还,那位大婶顿时双手合什,赞美之词再度喷涌。数完钱数后,还热情的附赠卢灿一把新折扇! 富家少奶奶在摊位上花伍仟港纸购买一把旧折扇,后果来了,周边几家摊主,顿时围拢过来,争相卖好,阿臾连篇。阿忠和阿全两人连忙将人群分开,护着卢灿与田乐群离开。 带保镖出门?这下真正坐实卢灿两人的身份,身后议论声一片。 这一带是没法呆了——过不久就会有狗仔露头。 两人顺着石径,穿过公园,没再停歇,一直上波斯富街才缓口气。田乐群叉着腰咯咯笑个不停——有些日子没这么爽快了,再说,今天出门的彩头真好! 波斯富街上东瀛餐厅众多,面前就是一家东瀛茶馆,招牌上名称叫做“昌里茶道”。 东瀛茶道馆最大的特色就是静,凉气也给的足。两人进去时,榻榻间已经全部安排出去,田乐群也不挑剔,拉着卢灿在前厅找了个座位,要了两杯奶珍,又帮阿忠和阿全两个要了两杯冰果昔。 前厅还有一桌,被虚屏风隔开,三男一女低声说话,察觉隔壁有人后他们的声音更低。 卢灿原本没在意他们,与田乐群轻声聊着白天源森居赌木的事情,可是对方话语中蹦出的一个人名,让他不自觉顿了顿话语,凝神倾听隔壁的对话。 “老池现在胆子忒小了……押了这么多货,怎么处理?”其中一位男子,似乎在抱怨一个朋友,声音不自觉有所提高。 “二哥也有难处,现在管的很严……”那女子出言为“老池”辩解道。 “嘘!”另一名男子连忙制止他们继续往下说,还回头往卢灿这边看看。 卢灿低头,呷了一口奶珍,脸上带着笑容,附和着田乐群的话语点点头。 老池?卢灿心中咯噔一下。 池姓在香江很少见,很巧合,虎园博物馆采购部有位经理就池,今年四十来岁,鉴定眼力很不错,为人也很亲和,员工都叫他“老池”。 池贵生是福伯招聘进来的,在虎博两年了,现在是虎博的一筛(第一轮筛选)经理。 他们口中的老池,会是虎博的池贵生吗? 如果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押了这么多货,又是什么意思? 三男一女此后再也没有谈论相关内容,不过,卢灿仍然听出点线索,这四人中,至少有一男一女是台岛人,他们的粤语虽然熟练,可还是夹杂有一丝台腔。 卢灿还是觉得,有必要摸摸这四人的底细。 “我们回去吧。”等田姨喝完奶珍,卢灿对她眨眨眼,说道。 借助掺扶田乐群起身的机会,卢灿的目光从屏风的间隙中扫过。这三男一女,年纪最大的约有五十,年龄最小是那位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几人身上都有一股江湖味。 如果池贵生有问题,倒腾一些赝品进入博物馆……这危害大发了。 一出门,卢灿就对阿忠努努嘴,示意他去查查这四人的来历。 抵达家中时,阿木已经站在门口,帮卢灿拉开车门,顺带着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已经查到谁在背后支持并怂恿那帮印尼木材商。 呵呵,有意思,卢灿撇嘴一笑。这背后的人家,竟然和卢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家的产业,虽然大多数都在印尼,可在香江,最大的甘蔗糖贸易公司黄记红糖,就有黄家股权,属于黄渭源这一房;新加坡那边则是金广纸业公司,同样也是黄记产业,属于黄一聪一脉。 说起来黄家的黄栌,还是蓝湾俱乐部成员,与自己关系还不错呢。 黄家两房,势力不小,卢家不惧他们,只不过暗箭难防,稍后把这情况和郑叔说说,让他注意着点。 黄家为何要怂恿印尼木材商? 不难猜,无论黄家的造船业还是造纸业,都与木材有直接关系。 源森居进军印尼,抢的不仅仅是木材商的市场,同样也有可能会让印尼木材的平均价位上涨,有损于黄家利益,更何况,黄家原本就与自家有隙。 当年,因为自己插手施家造纸集团的事情,无意中破了黄一聪兼并施家造纸公司的阴谋。没想到,黄家如今还耿耿如怀! 因为隔行,一时间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卢灿摸摸嘴角,且等着! 卢灿又和阿木低声嘱咐几句,让他去接替阿忠,相较阿忠,他更适合做这类工作。 至于那位池贵生经理的过往,同样交由他去查办。 卢灿隐隐有种感觉,虎博不仅被欧美、内陆相关部门盯上,只怕还被那些作伪团伙盯住了。 第764章 掌控 卢灿撂下电话,刚才与福伯就虎博收购渠道以及藏品遴选流程,再度深聊一番。 最近一段时间,赝品闯关的事件,频频发生,今年上半年,就发生近百起赝品闯关事件,好在虎博鉴定师目光还不错,但这种现象,也已经引起福伯的重视。 这件事说起来与卢灿的关系很大,正是因为他的充沛资金导入,才使得虎博的发展变得异常骇人! 发展过快,势必会招人猜忌,更何况虎博藏品来源,本来就不甚干净;资金流旺盛,也会招来不法分子的觊觎。 可是真要让他埋头默默去发展虎博,卢灿绝对不会同意——八十年代,无疑是博物馆做大做强最好的十年。如果真的等到九十年代再发力,那这家博物馆在内陆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更加难以消除。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二三十年后内陆收藏界对境外收藏中华文物的“非议”——这种非议,大有“境外博物馆收藏文物,一定来源不正”的趋势,已经远远超过正常博物馆藏品收购范畴。 这是不正确的! 确实,国外博物馆中有许多,都存在大量不合法的收取方式,导致国内古董文物流失,但不可否认,有很多博物馆收藏的文物,它的来源与途径是正规合理的。 正如我们现在看待东瀛收藏的藏品,它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汉唐宋时代就已经流传过来的,难道说这些中华藏品,东瀛也没有资格展藏? 卢灿想要壮大虎博,现在有着最好时机——内陆的“艺术品创汇”风潮。此时从内陆收购大量“精品藏品”,合理合法! 内陆艺术品创汇最后的落幕在1995年,那时,相关部门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些摆在柜台上展卖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艺术品那么简单! 每年从内陆各大友谊商店体系收购到的,以及灰色渠道入库的藏品,是虎博快速扩张的最佳途径,卢灿能放弃? 巨额资金的流入,导致虎博就像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它自认为有价值的古董文物…… 作伪团伙,不盯上才怪! 至于池贵生,福伯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常现象。 这就有些奇怪?难道“老池”不是虎博的池贵生? 不管是不是,加强藏品甄选的把关,总没有错。 就在刚才的电话中,卢灿出了个狠招——建议福伯引入香江警务处商业罪案调查科驻场办公——一旦发现有赝品闯关,将直接交付商业罪案调查科,没收赝品并介入调查。 福伯有点犹豫,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古董行交易的惯例。可卢灿现在想要给那些赝品制造团伙一点颜色看看!香江没有文物保护部门,最靠近的就是商业罪案调查科。 福伯答应最近两天,问询法务部的意见后,再向警务处递交申请。 卢灿在书房独坐片刻,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阿忠,阿木回来了没有?”电话的对象是阿忠。 “没有,不过有消息传回来,他说对方的据点在大屿山。” 大屿山?这是香江最大外岛,其面积要比港岛大一倍,人口却只有港岛的十分之一,濒临珠江口,在香江新机场未曾开建时,这里可以说是香江的偷渡天堂。 “你和阿木说一声,他可以调用数字K杀堂坐馆大澳的人马,明天打草惊蛇,看看对方有什么动向?”卢灿还是觉得有必要探探对方的底细——那四人给他的感觉非同一般。 具体什么感觉? 卢灿本人也算得上是江湖人士,对方身上的那种下九流门派味,他还是很熟悉的。 一大早,卢灿准备前往虎博,结果被阿忠引进来的人堵回书房。 见到来人,卢灿大喜,拍着对方的肩膀,将他推进房间,“潘哥刚回?” 站在他面前的潘云耕,皮肤黝黑锃亮,眼角中带着浓浓笑意,“刚下飞机。” 与潘云耕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他甚至连卢灿结婚都没有参与,只为了稳住卢家在缅北的产业。 上半年因为缅北护矿队与缅军的对峙,他不能离开。双方和谈后,他又忙于重新整顿护矿队而走不开。 “缅北……”卢灿比划个手势,目光询问。 潘云耕点点头,同样比划了个ok的手势,“基本搞定。” 缅北组织的八二攻势,最终虎头蛇尾,三路大军,除了东北路与缅共东北区、八一五区打得很热闹外,其他两路更像旅游。 当然,发生在缅军北方战区边防警察指挥中心的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一定是这场武装“旅游”中最让对方不愿回忆的痛点。这场战斗,也使得缅北氏族势力与缅政府之间,深深的埋下一根刺。 缅北护矿队,也在对抗的路上越走越远,他们的实力,只能壮大。最近一段时间,从滇缅边境运送过来的武器,越来越多,跨境的退役军人,也越来越多…… “卢少,我想……拿下果敢!” 卢灿支着手臂,听完潘云耕的介绍,结果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得手肘一滑。 割据?卢灿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从商人的角度,他并不希望这种情形出现——一旦有事实上的割据,意味着彼此的纠纷将绵延不绝。 如果放在去年,卢灿打心底不愿意被这种事情纠缠过甚,可现在…… 经历今年上半年缅政府的出尔反尔事件之后,他又感觉,这么做,似乎更能保障卢家以及盟友在缅北的利益。 揉了揉眉心后,卢灿盯着潘云耕,“说说理由。” 潘云耕搓搓手,“您知道,罗家已经从那里撤走……杨家想要接手,必须得到我们的支持。还有,缅共那边……也希望有个缓冲区。” 他的三句话,貌似很凌乱,卢灿却听懂了。 杨家一直是该地区的坐山虎,可随着最近十年的战乱消耗,他们已经名不副实,想要拿到那片地的管辖权,必须由缅北氏族的共同支持,尤其是缅北护矿队的支持。 至于罗家……之前果敢一直是罗家控制,可惜上次缅政府军南路军抵临时,罗家为保存实力,主动撤走,加入缅共,现在被划归为八一二区,驻地在腊戌。 缅共现在对果敢地区,也不愿投入兵力——这一地带氏族势力强大,不可控,且容易腹背受敌。 缅政府军更不敢孤军深入占据这片地盘。 于是……果敢变成“三不管地带”。 如果从时机上来说,这绝对是进入彻底掌控缅北的好时机! “你容我想想……” 卢灿摸摸眉梢,护矿队进军占据?看似可行,但这绝对不是好主意!看似一时痛快,可绝对会成为缅政府的心头恨! 支持杨家? 杨家与卢家关系确实很好,可是……卢家现在在缅北的盟友已经不仅仅是杨家一家,可以偏向杨家,但缅北十三家氏族势力,需要均衡,这就是商业! 支持其他家族? 在缅北,即便是桑德拉家族,也还没有达到杨家这样的紧密战略同盟关系。 这绝对是自己掌控缅北的绝佳机会!没有之一! 可是,有什么办法不用自己操刀上阵,同时还不让缅政府面子上太难看,但又能实际掌控缅北地区? 卢灿搓着手指。 想了足足十分钟,他有了主意,算不上多好,但目前是最合适的! 抬头看看潘云耕,“潘哥,护矿队可以派驻一支队伍进驻……” 潘云耕大喜,可惜卢灿接下来的一盆凉水,让他又有些失望,“但不是我们占据。” “为什么?” “那地方势力太复杂!” 卢灿摇摇头,笑着说道,“割据,意味着我们彻底和缅政府对立,成为新的火力吸引点,这完全没必要;另外,缅共那边只怕也会担心我们坐大,给我们的压力也不会小;再说,当地像杨家、罗家这样的大家族,只怕也不愿意看见我们一帮外乡人坐大……” 潘云耕挠挠头,想要开口反驳,可卢灿所分析的这些,都是实情。 卢灿没等他开口,继续说道,“你派队伍进驻,其实就已经掌控,真要我们管理,麻烦事多着呢。” “我的建议是……成立果敢地区共管会!” “共管会?”潘云耕迟疑的问道,“十三家共管?” 卢灿摇摇头头,“不,十四家共管,名义上承认尊缅政府,实际管控权都在共管会。” “设立十五位共管会成员,每位家族可以出一名代表,一共十三名,他们可以参与当地最高行政长官的选举;另外两名我们派驻,不参与评选,但可以保障当地治安。” “哦……我明白了!”潘云耕轻拍额头后,对卢灿竖起大拇指。 卢灿的共管会策略,看似公平,其实从代表数目上,就可以看出,卢家拿到很大控制权——无论哪一家上台,都需要卢家帮衬。 而且,这种方式,并不会给缅共或者缅政府带来太大压力。 “那……杨家?”潘云耕又问道。 卢灿笑着摆摆手,“我会给天和叔电话,我们继续支持杨家……这共管会并不排斥连续选举!” 他的这种安排,就有些意思了——杨家如果有实力连续赢得共管会内部评选,原则上可以一直在管理者的位置上坐下去,可真实情况会这样吗? 第765章 杨家之争 想成立共管会,第一个要说服的,就是杨天和,乃至杨家。 对自己的决定,杨家肯定会有疙瘩的,毕竟,卢家在缅北能够站住脚,最初全靠杨家帮衬,现在,杨家有机会重新拿到祖地的管辖权,偏偏自己弄出个共管会,杨家要是没有疙瘩才奇怪。 别看卢灿在潘云耕面前说的头头是道,可真当拿起电话打给杨天和时,他迟疑了半晌,这话该怎么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卢家在缅北的产业,都需要杨家继续鼎力支持! 电话终究还是拨通,另一头响起杨天和爽朗的声音,“哪位?” “杨叔,我……阿灿。”卢灿定了定神,笑着问候。 “啊,阿灿呐,我还琢磨着明天给你打电话呢,刚巧你来电话。”杨天和的笑容很真诚,让卢灿咧咧嘴,陪着呵呵笑了两声。 “阿灿,有事?” 这五年和杨家的相处一直很愉快,杨天和的为人很四海,对卢家生意照顾颇多,尤其是最初的两年,可以说纳徳轩珠宝能成长起来,与杨家有直接关系。当然,卢灿对杨家的提携也不少,譬如正在筹备阶段的Cooperation Mineral Products(合作矿产资源)公司,就有杨家一份。 “嗯,合作矿产资源公司,已经在大开曼完成注册,我们几个股东,是不是也要找时间聚聚?你们也认识认识阿瓦希。”卢灿找了一个相对愉悦的话题开场。 说起来,这也是正事。 阿瓦希虽然并不清楚卢灿的目的,但是有机会介入到一家投资三千万英镑的矿业公司运营中去,他还是非常乐意的。在德银投资财务人员的配合下,从七月份,就奔赴开曼群岛,运作注册这家矿业公司的事情。 昨天,终于有好消息传到香江——合作矿业的前期注册已经完成,他本人将尽快赶到香江,找卢灿磋商下一步计划。 “啊哈,那是好事啊,我今天将事情安排一下,争取明后天去香江。” 新的矿业公司究竟要干啥?杨天和并不知道,卢灿也没有对他细聊,所以,新成立的矿业公司,他也是抱着“掺合”的心态投资的,究其原因还是信任卢灿。 现在卢灿要揭盅,他很有兴致,立即答应下来。 电话中,卢灿倒是随意的提了两句,当杨天和听到阿尔达汗已经抵达印尼,并开始着手圈地,准备勘探巴布亚省米米卡县的金铜矿时,有些傻眼,脱口而出,“投资股份少了!阿灿,你怎么不早说?” “杨叔,不少了。”卢灿被他说乐了,这是典型的占便宜没够啊。杨家的娃达公司,在新的合作矿产公司中,占据10%的股权,在缅北十三大家族中,独一份。 合作矿产公司的股权分配中,德银投资占据百分之五十,卢氏矿业百分之十,阿瓦希所在的海尼西金属冶炼公司,占据百分之十,阿尔达汗及家族投资百分之十,他所联络的穆斯林联盟,占据剩余的百分之十。 听卢灿这么一分析,杨天和在电话另一侧嘿嘿笑了两声,“行,听你的!” 潘云耕一直在旁听,这件事情他也知道一点,但同样不清楚卢灿的整体布局。这会,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近期他麾下的人马,被卢灿分派走两百多人前往印尼,由陈晓带队,原来准备在巴布亚地区发力呢。 气氛很融洽,卢灿开始切入正题,笑着问道,“杨叔,潘哥刚从缅北回来,在我这,他刚提到果敢……你们杨家对果敢,什么想法?” 电话中,杨天和的声音一窒,继而哈哈大笑,“果敢?我杨家确实有些人想要重回那里,不过……我不太赞同!” 缅北杨家,现在的当家人依旧是杨金秀,但秀姑身体不太好,在仰光修养,基本不怎么问事,再下来就是杨天和与杨启志,杨天和主商,杨启志主政,共同把持杨家大权。 重回果敢的想法,一定出自杨启志一派。 杨天和的反应基本在卢灿预料中,他笑着反问道,“杨叔这又是为什么?” “那就是四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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