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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卢灿问完后立即哑然失笑。 罗大伟的父亲罗开来,是香江有名的大状,也就是知名律师。罗氏律师楼在香江能排进前五,它能充分保障拍卖公司不陷入法律纠纷。 另外罗大伟不仅自己是个画家,他对西方藏品有一定研究,是个很好的鉴定师。 于是他马上补充道,“你的建议很好。怎么?有没有兴趣?” “如果有兴趣,我们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等你们进入大四,就可以搭架子干起来。” “OK!”许胖子比划了手势后,重新启动跑车,“我这几天找他们聊聊,探探他们的意思。” 许胖子和许家耀、罗大伟关系很好,比卢灿出面更合适。 卢灿回到家时,爷爷、王鼎新老爷子、田乐群还有孙瑞欣,四人正围坐客厅沙发,开小会呢。 “灿哥回来了?”孙瑞欣站起身,迎了过来,顺手将鞋柜上他的拖鞋放在地上。 她的个头长了不少,加上这两年生意场上的磨砺,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两岁。长乌发,大眼睛,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已经有了足够的祸国殃民本钱。 “开会呢?”卢灿将手中的画筒交给孙瑞欣,自己对那边三人摆摆手。 换上舒适的拖鞋,孙瑞欣立即将他的皮鞋放在架子上,行动之间颇为和谐。 “嗯。你过来!刚好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田乐群行止之间,很有女强人的架势。她对卢灿招招手,示意他也过去听听。 “啊哟喂,你们都将工作带回家了?这累不累啊!”卢灿坐在田乐群的身边,有些无赖状。 “臭小子,可别说风凉话。自己偷懒,还怨别人勤快?”卢老爷子笑着骂了他一句。 嘿嘿!面对爷爷的责骂,卢灿咧嘴笑了笑,又狡辩道,“我可也没闲着,王爷爷知道,我傍晚可是还去了趟工厂呢。” “嗯,这我知道。”王鼎新配合的点点头,旋即又说道,“他钱花完了,弄了两幅老货,去公司拿钱去了!” 没想到辛婶连这事也告诉王爷爷,怕误会连忙辩解,“收了几件好东西,可没乱花。放上五年十年,那都是几十倍的利。” “哦?那我稍后要欣赏欣赏,什么好东西?”卢老爷子马上来了兴致。 卢灿这两年收来不少好东西,他的眼力劲不错,这点卢老爷子很清楚。 “对了,还有件事情,需要和你们说说。”卢灿想起路上和许胖子的商议,这件事需和大家提前打招呼。 “我准备与人合伙办一家拍卖公司。这样一来,纳徳轩以后的精品珠宝,我们自己就可以上拍,也能价值最大化。” 珠宝拍卖销售和店面销售,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前者对于珠宝企业的品牌宣传,有很大帮助。听到卢灿这个提议,田乐群的眼睛马上一亮,“主意不错,但没必要和别人合办吧。我们家并不缺资本呢。” 田姐这搂财劲头值得表扬,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这么考虑的。 “纳徳轩或者说卢家想要再上一步,就必须有自己的盟友。”卢灿笑着拍拍田乐群的手背,被她瞪了一眼。 卢老爷子呵呵笑,“阿灿这话说的对。” “你找了哪几家合作?”田乐群很快就想明白这道理,问道。 “小天星许家、船王许家、罗氏律师楼罗家。” 田乐群看了看卢老爷子一眼,见他有赞许之色,便结果卢灿的话题,“行,这事你先探探路,等意向决定后,我安排专门团队去谈。” 这样最好,自己可以清闲点。这件事最终是几个家族的正经商业合作,而不是在车上与许胖子的闲聊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股份及出资分配,管理层的外聘、公司架构,董事会的席位等等。 大家就拍卖公司可能会给纳徳轩珠宝带来什么影响,一通闲聊。 “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嘛?”卢灿才想起刚才田乐群让自己过来说过的话。 “嗨,被你的拍卖公司打搅,差点忘了。”田乐群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设计的那款‘飞天’钻石项链,现在有个问题。” 嗯?田乐群所说的“飞天”,那是她想去参加巴黎珠宝展,从卢灿这里拿走的设计图。那份设计图是卢灿依照上辈子的记忆手绘的——2010年香江的周大福珠宝参加国际珠宝展的金奖作品。 一百零八颗碎钻,围绕着一颗十克拉的主钻,粘合在以飞天为造型的铂金底料上,型制优美,同时还富有中华文化传统。 能拿国际金奖的设计,能有什么问题?卢灿不明白。 “那一百零八颗碎钻,在铂金上根本粘不住。”田乐群说道。 啊?卢灿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疏忽了。 钻石透明乳胶,那是美国立信公司在1992年才发明的,现在的粘合剂,还真的对铂金与钻石没办法。 “那怎么办?”卢灿也傻眼了。 “王爷爷和范师傅他们下午开会商量,准备用白银做底料,采用包镶工艺。我们正在讨论这件事呢。” 所谓包镶工艺,就是用银边将碎钻的底部全部包裹住,使其牢固不脱落。 “有可行性吗?”为一百零八颗碎钻做包镶,这工艺就难大发了! “老范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全手工,有些费时费力。”王老爷子在一旁说道,“另外还有一点,我们担心采用包镶工艺后,会不会对造型有影响?会不会显得臃肿?” 影响肯定是有一点,但无关紧要,卢灿琢磨片刻后说道,“没什么影响,开工干吧。” “不谈设计,就是这包镶工艺,绝对能镇住那帮欧洲佬。” 第60章 再行调景 “阿灿,要不,让小范拐个弯,把你送到学校吧。”见卢灿推着单车出来,田乐群从车窗探头问道。 摆摆手,卢灿示意驾驶位的小范不用下车,“骑单车,能锻炼锻炼身体。孙老爷子今天早晨还在教训呢,让我要持之以恒。” 孙瑞欣那娇艳的脸庞也凑了过来,两张精致的脸庞贴在一起。 她对卢灿摆摆手,“才不是呢,我爷爷说你要是专心练武,是个好苗子。灿哥再见。” 黑色平治缓缓驶出别墅,卢灿也跨上单车,向学校方向踩去。 孙立功老爷子确实说过,卢灿是个练武的苗子,可是他自己也清楚,卢灿连连拳脚和内劲,只是为了健身而已。最近,他的兴致全部转到王小虎的身上。这孩子已经十四岁,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但对国术的领悟力很不错。 今天是周日,新亚书院图书馆周日是开放的,这里的学术气氛很浓,周末不仅有学生、教师,甚至连周边家庭都带孩子来看书。 小茶室,自然是要开门的。 让卢灿颇为诧异,小茶室竟然已经开门了,温碧玉已经在擦桌子。坐在圈椅中还有个人,温碧玉的四哥,温阿四竟然也来了。 难怪温碧玉今天来这么早。 “四哥,今天怎么得闲?吃早茶了么?” 卢灿将手包扔进柜台里面,笑着与温阿四点点头。 温阿四早已站起身子,乐呵呵的向前两步,“昨天回了一趟岭里,才得知新一批搬迁名录已经定下来了,一共一百四十四户。” “昨晚我就跑了跑,大概有十来户家中有点老东西,想要出手换点搬新家备用金。这不,我就赶过来和你说一声。” “辛苦四哥了,还要你跑一趟。让阿玉捎个信不就行了么?” 卢灿确实很感激,拉着他的手臂,请他与自己一道坐下来。 麦理浩总督是个干实事的官员,从七七年开始了庞大的“围屋搬迁工程”——将边远地带的村庄,迁至到生活更方便的位置。其新房是围屋,虽然依旧很低档,但要比生活在山区、离岛强不少,另外,新入驻的围屋,香江政府还会补贴一定金额的搬迁补助。 去年调景岭成为第一批围屋搬迁工程的受惠地区,当时搬迁了足有六百户。今年是第二批,又有一百四十多户的名额。 调景岭的住户搬迁的地方有两个,其一是油塘,其二是将军澳,这两个地方虽然也偏,但已经通了水泥路,进出交通便利太多。 去年搬迁,卢灿从温阿四这里得知消息,赶过去掏老宅子,赚了不少。这不,还将温碧玉提前发掘出来当服务员了么? 当然,卢灿也没亏待温阿四,一次性支付给他五万钱做报酬。这次一有消息,他立即赶过来。 “四哥,有没有考虑开个店?现在乐古道这边拆迁很厉害,房价一日三涨,在那里弄个古董铺子,也省得日晒雨淋的。” 乐古道那边,重新建设工作已经开始。孙瑞欣小时候住的那片棚户区已经全部拆了,垃圾分理中心也搬到赤柱。香江政府将其规划为新的艺术品交易区,与摩罗街、荷里活道连成一体。 “嗨……”面对卢灿的建议,温阿四欲言又止,神色有点尴尬。 “切,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你媳妇家贪财么?”温碧玉端着盘子,上面放了一杯绿茶,这是给卢灿准备的,还有一杯奶茶咖啡和西点,这应该是给自己哥哥准备的。她刚好听到两人的谈话,见哥哥这等窝囊模样,心头火气,脱口而出。 温阿四结婚了?卢灿还真没听说。这里面还有故事?卢灿笑着看看温碧玉,这小丫头看来对她的四嫂,很不满意啊。 “阿玉,这不,阿慧家困难嘛,我这不是……”面对妹妹的抱怨,温阿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花两万多给她母亲治病,大家都没意见,可是,供她弟弟上学?供她妹妹买衣服?供她家中生活费?这算怎么回事?” “我们家也是近一年才好点。你倒好,这几年的积蓄全贴给她家,活该你没钱。” 小温碧玉骨子里很彪悍,噼噼啪啪将自己四哥一顿呛火,说的他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卢灿大概明白过来。 这两年因为自己的照拂,温家家境有所改观,温阿四更是一次从他那拿了五万元奖励,也算是小有积蓄。去年下半年,他碰到南丫岛的一位姑娘,快速坠入爱河。 那位冯慧姊姑娘,兄妹六人,父母身体也不是很好,家境也很惨。温阿四或许是为了在女方面前表现,大男子主义爆发,掏钱给女方父母治病,又为她们贴补家用。 总之一句话,兜中很快见底。 哪来的的资金去乐古道购房? 卢灿乐了,难怪今天如此热心,一大早就上门通报信息,原来根子在这呢。 “阿玉,你给玉器厂那边的王老爷子去电话,抽调一辆车过来,我今天要用。”卢灿对犹自撅嘴对哥哥生气的温碧玉说道。 “另外,你给源森居的郑叔叔,也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我们在调景岭集合。” “欸!”小姑娘终究还是心疼哥哥,马上去打电话调车过来。 …… 很快,司机开车过来,卢灿将小茶室扔给温碧玉去看顾,三人就在中大南门的银行兑了三十万现金,装在手提袋中。 掏老宅子,最适合带点现金。 况且,今天有个大目标,用成堆的现金砸,诱惑力更强。 司机是纳徳轩玉器厂的安保副队长,叫潘云耕,据说是大圣劈挂门的弟子,有两下子。 进调景岭,可以走油塘,也可以走将军澳。这次走的是将军澳,路窄一些,但距离近。抵达将军澳小镇后,公路到这里就结束,进岭的是条坎坷小路,车子颠簸的厉害。 卢灿让潘云耕在将军澳的一家百货铺中购置些生活用品,作为礼品捎带去温家。对温家而言,油盐肉鸭鱼,要比保健品更有实用价值。 温阿四推辞一番便愉快的接受卢灿的安排。 车子很快驶上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土路,开始了蹦床之旅。 “四哥,有没有兴趣,去公司上班?”被小妹揭短,一路上温阿四的话语都不多。卢灿想起昨天商议筹建拍卖公司的事情,有个职位,非常适合温阿四。 温阿四有点心机,但人不坏,摆平板车摊也有五年了,虽然算不得鉴定高手,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点,再加上这些年在圈中厮混,人脉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应该很适合当拍卖公司拍品征集部的小主管。 “去公司上班?我能干什么?小学没毕业,哪有公司要我?”温阿四面带苦涩。 在香江,公司白领,还是很让人羡慕的,摆平板车出售那些真真假假的古董,两者的地位没法比。小学没毕业的温阿四,自然也有过梦想,可……这现实吗? “我最近正在和别人筹备一家拍卖公司,新公司,规模不会太大。你愿不愿意去这家公司的拍品征集部帮我?” 卢灿已经决定开拍卖公司,无论许胖子他们是否合伙,这家拍卖公司都要开起来。这不仅仅是关系到高端珠宝销售模式多样化,他更看重未来香江在世界艺术品销售市场的地位。现在成立公司,坚持一二十年就成为本岛的老字号拍卖。那时,香江拍卖就不再是佳士得和苏富比两家的天下。 “我能行么?我可看不出真假的……”对于卢灿邀请他去拍卖公司任职,温阿四还是很开心的,但他依旧很忐忑,他同样不愿意因为妹妹的原因,而被人照顾。 卢灿扬扬眉,“虽然你的学历不高,鉴定的判断力也不足,但这些,放在一家拍卖公司中并非最重要的,因为你有其他的同事帮你弥补这一点。” “你有自己的优势,你对乐古道的那些摊主,谁家有什么样的宝贝,一清二楚,你可以征集他们的宝贝上拍。你还可以利用这些年建立的人脉关系,让他们帮你去收集物品……” “这些,可是正规的鉴定师所没有的,而恰恰都是你的长项。” “怎么样?现在对拍卖行征集部主管的职位,有信心吗?”卢灿看着他笑着说道。 “这……这自然是好事,阿灿……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他确实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犹豫他最近主导的一项计划,让妹妹与卢灿走得更近的计划。 他需要琢磨琢磨,自己加入卢灿的新公司,会不会为这项计划带来变数。 卢灿见他似乎有顾虑,便没在说这个话题。 这支部队,在当地臭名昭著,欺压瑶民、拉壮丁很厉害。温父就是在十六岁时,被拉壮丁加入的。此后有两次想要逃跑,被鞭打惩罚后,只得老老实实待在那里。 解放战争后期,他们也曾经顶上前线,结果被东野的一个团冲击的七零八乱,何日增被擒,剩下的那些溃兵,在副师长孙培明的带领下,一路溃逃至香江调景岭。 正因为温父所在部队,不算是接受命令撤退,而是溃兵,当时的副师长孙培明去台岛述职,很快被捕,因此他们这拨人在调景岭的待遇更差。 谈话中,行程很快。 路过破旧的调景岭中学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分布在小东山山腰密密麻麻的窝棚式住宅。 方圆十五公里,驻扎着六万多户,近二十万人口。 谁能想到,香江人口最密集的区域,竟然在这里? 沿着石阶小道,村口第三家的新瓦房,就是温碧玉的家。 房子是去年翻新的,红砖青瓦,在这片棚户区中,异常扎眼。 第61章 紫檀洋楼 郑光荣还没到,卢灿原本还想着等等他,可是一看情形,算了,还是去阿玉家坐坐吧。 温老汉满脸褶子,当年应该非常雄健的身躯有些微驼,站在石阶旁向这边张望。他身边的则是温母,典型的南方妇人,身材矮小瘦弱。 两人的身侧,是温阿四的两位已经成家的大哥二哥一家子,还有温家老六老七。 温阿六是个女孩子,大名叫温碧璃,学业要比阿玉强太多,如果经济条件许可,她是可以上中五甚至大学的。 老七是家中最小的男孩,颇受宠爱,虽然比温碧玉大一岁,但家中还是坚持让他继续读书,目前也在调景岭中学上中二。 温家子女长得都不差,儿子高高大大,女儿清丽可人,温碧璃甚至要比温碧玉更出色。 去年卢灿和郑光荣来温家,温阿四还有温父母都有心思,让温碧璃跟着卢灿,去撞撞有没有踏足豪门的机会。可那时,卢灿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调皮捣蛋的温碧玉身上。 这才有温阿四将温碧玉推荐到卢灿面前的机会。 温家的老三和老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在郑光荣的手下干活。 温老三是女孩,大名温碧婷,现在在源森居做导购,很沉稳的一个女孩子,田婶很喜欢。温家老伍是个男孩子,在源森居家具厂上班。 正因为温家的几个孩子都有正经工作,待遇都还不错,温家才能快速翻新房屋,成为调景岭让人羡慕的一家子。 也因此,卢灿对于温家而言,十足十的贵人。 见潘云耕和温阿四从车后备箱中往外搬东西,温家老大老二很快搓着手过来帮忙,温老汉和温阿姆也带着孩子们走过来。 “来就来吧,你还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温老汉结过卢灿递来的香烟,嘴中客气着。 “孩子他阿姆,中午把鱼还有肉都做了,我和卢少爷喝一杯。” 卢灿一听脸色都变了,连连摇手,“温伯,可别……下午我还要去那几家看看,可不能喝酒。” 温家几人喝酒巨厉害,上次来,郑光荣还有两司机,一个保安,卢灿五人,被温老汉带着温阿四兄弟几人,灌得不省人事。 温阿姆指挥儿女,将买来的东西往家里运。温老汉陪着卢灿,沿着石阶,慢慢走着。 “房子修得很漂亮。”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卢灿只能挑话说。 “去年八月份上的梁,九月份入住的。上梁那天,我们可是撒了二十斤糖果,五百块的角子,两整筐子肉丸。周边邻里来了几百人争抢,当时真是热闹。” 一提这件事,温老汉立即来了兴致——能在调景岭起这么一大片瓦房的,温老汉也算是大大出了一回彩。 上梁,那是南方盖房子的习俗。就是在架上房屋主梁的那天,必须由工匠坐在主梁上,向下面撒糖果、硬币还有各色丸子,以供人争抢。抢的人越多,预示着房主将越来越兴旺。 调景岭这一片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从南方搬迁过来的,所以这里依旧保持这一习俗。 温老汉兴致勃勃的带着卢灿参观自己的新房子。 温家新院子确实不小,两侧各有三间侧房,是安排给已经分家出去的老大老二住的。正中间的六间瓦房,是温老汉夫妻带着未曾结婚的子女居住。 平房单间大,可以一隔为二,所以温家现在每个子女都有自己的房间,与去年卢灿所见到的,温家三姐妹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简易房,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这次卢灿来调景岭的最重要目标之一,就是其中一家。 去年卢灿和郑光荣就曾经拜访过谭玉明,见过那栋屋子。 真是奢豪无比!二层小洋楼的屋梁、支柱、椽子,全是檀木的,家中座椅、饭桌,休息凳,全是海黄的。卢灿去趟他们家的卫生间,连卫生间的木门都是香楠木的。 事后卢灿和郑光荣才得知,救国团在途径羊城时,以储备战略物资为名,抢光了羊城当时最大的光明木材市场,并运输到调景岭。 当台岛无力照顾到遗存在调景岭的部队时,救国团的那五位军官,便私下将这些高端木材全部瓜分。马霍龄将木材变卖,作为去台岛发展的资本,而谭玉明则留下来,用这些木材建了这么一栋二层下楼。 去年卢灿与郑光荣也曾经对这座房屋开价,但谭玉明有些犹豫。 今年,情况起了变化。 所有人都认为,在香江府的主导下,调景岭的住户会逐渐往外搬迁,这里未来将是一片“死地”,既然是死地,守着还有什么意思? 谭玉明的长子谭卫东坚持,要么搬到港岛,要么移民,再住在这老山里,就是死路一条。 无论是移民还是入市区,都需要大笔资金。这座紫檀老屋,同样也需要处理。 昨天,温阿四询问调景岭的搬迁户,是否还有老东西出售,被谭卫东找到,希望他能帮忙联系去年进岭收货的卢灿及郑光荣。 今天,卢灿与郑光荣,会将这栋排名调景岭前三的小洋楼作为重点,其他的十来户人家,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托时代的福,此时的香江,并没有内陆后来盛行一时的掏老宅子风气。荷里活道周边古董商,基本都在坐店收货,他们不愁着没人上门,至于调景岭这种荒僻地方,更不会来。 去年卢灿与郑光荣跑一趟,运走了四卡车的货品,郑光荣更是赚得盆满钵满。上等木材、明清旧家具,非常多,他甚至还掏到两副上等乌木棺材,这些都被他运到家具厂翻新。 “郑老板他们到了。”温阿四进门说道。 卢灿正在喝着温家拿出来的老茶,有点普洱的味道。 这是黔省的黑茶,还是他当年从内陆带过来的一点茶尾。去年卢灿来时品尝后告诉他,这点黑茶价值不菲,温老汉温阿姆俩人懊悔半天。 他当年来香江前,也曾随着部队抢过羊城的一家茶市场。他只是个光脚小兵,没能分到钱,但这黑茶足有一担挑,结果这些年都被浪费,只剩下几斤茶尾。 送了点给卢灿和郑光荣,剩下的被保存至今。今天卢灿再来,才淘弄些出来品尝。 温老汉随着卢灿出门,郑光荣比当年更胖,圆乎乎的肚皮,撑得衬衣的扣子都快绷开。 见到阿灿,他恼怒道,“我就在沙田家具厂,你们稍稍等我片刻,就能一起过来。等我给阿玉电话,她说你们都已经出门了。” 呃?当时阿玉给源森居那边去的电话,自己几人很快出门,没想到郑光荣就在家具厂这边。源森居家具厂现在的规模也扩大不少,离纳徳轩玉器厂很近。 “我还以为你筹备开分店,在文武庙呢。”卢灿笑笑道。 源森居在九龙开了一家分店,近期正在筹备第二家分店,店址就选在乐古道。 “分店的事情,你婶子在过问,我现在只负责供货。”郑光荣说的颇为光棍。 田家真的出女强人。 这两年源森居的规模扩大不少,田婶功不可没。 去年她独创性的提出“家庭高端家具定制”的销售模式,让家具厂的设计人员上门,为客户提供量身定制服务。 真材实料,配合胖子的家传手艺,再加上定制服务,这让源森居在香江岛业界声名鹊起。 不少富豪上门签单,生意红火的不要不要的。 郑胖子与温老汉打了个招呼,随口夸了几句他家的新房子后,对卢灿使了个眼色。 瞅了个空,郑胖子问道,“有大活吗?” “紫檀小楼准备出手,算是大活吗?”卢灿笑嘻嘻的说道。 “真的?”郑胖子惊喜道,“去年不是不准备卖吗?怎么一年时间就……” “他家的长子谭卫东想移民,再次的话去市内,不想再在山里住,闹将起来。谭玉明不得不答应,现在卖房子筹款呢。” “好,好,闹得好!”郑光荣以拳砸掌,兴奋的说道。 两人去年就相中这栋房子,现在终于看到希望,焉能不高兴? 随即,他又警惕的看着卢灿,“这次,我主谈,你只负责看东西,不要开口。知道么?” 他已经对卢灿的谈价水平无力吐槽了。 卢灿看东西的水平已经很高,但议价能力,在他看来,还没入门。 有了心仪的目标,郑光荣也不愿去温家喝茶,在温阿四的带领下,与卢灿、潘云耕还有他自己的司机,几人开始往山上走。 第62章 谭家卫东 谭卫东,两岁的时候就在母亲的怀抱中,和姨娘她们一起来到调景岭。 这里有他的全部童年记忆。 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那些密布山间的A字棚中藏有无数的秘密,太好玩了。 逐渐长大后,他才知道,那里是人间最悲惨的生活。 懂得这份道理后,便再也不愿去了。 作为家中长子,需要坚守家业,他没能和几位弟弟妹妹一般,去国外留学。不过,港岛还是经常去的,甚至还随着父亲走了一趟台岛,拜见几位叔伯。 父亲因为还有某些使命,不能撤离。 谭卫东真的对这里已经反感透顶。每天能看见的只有山、天空,还有无穷无尽的白色窝棚,如同疮疤一样贴在山体上。 三十而立,他已经成家立业了,成为调景岭颇有名气的小老板。 可是,两台绞粉机,为周边住民提供面粉的小加工厂,算是立业吗?就这,还是父亲托关系从港岛弄来的。 这种创业不是他想要的,他宁愿去港岛,过那些看似忙碌的朝九晚五白领生活。 妻子是隔壁六十四师王明权师长的外孙女,小儿子浩浩,今年五岁,很可爱。 那天,儿子五岁生日,妻子带着孩子去了趟市里面,回来后她就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他问明原因后也是心如刀绞——五岁的孩子,竟然对市内商铺上很多东西都不认识,问东问西的让母亲心碎。 自己可以陪父亲守在这山中一辈子,可是不能耽误孩子!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好在母亲和几位姨娘,都站在自己这边。大家合力终于说服父亲,去市内,买房子,做城里人! 至于这山里的东西,去踏马的,扔了也不可惜,谭家还是有点积蓄的。 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赶快把这里东西处理了。 妻子,母亲和两位姨娘,已经在市内购置了一套房产。前几天,将父亲和孩子都接过去了,现如今,正等着自己搬过去呢。 他已经联系好几家,其中两家是调景岭的其他住户,这些住户主要是买房的,其实也没几个钱。还有一家是做家具生意的,听说生意做得很大,去年在岭内收了不少货,谭卫东很希望这家,能看上家中几件东西,多少能补贴一点。 他想了想,又将母亲藏在柜子中的几件老东西拿出来,用毛巾包好,如果对方给的价格不错,这几件老货,也可以考虑匀给他们。 叮咛咛,院子门铃声响起,谭卫东将毛巾裹了裹,塞在茶几的抽屉中,抽身出门。 屋外,卢灿对着庞大的红木门撇撇嘴。 尽管是第二次来,他依然被这庞大的紫檀院门震惊。 这扇院门,弧形顶,铜锁盘,上下五道铜箍,最高处有四米五,两扇院门的面积,超过二十平米,厚度达到十五公分。材料呢?产自印度的金星紫檀。 金星紫檀在檀木中,是仅次于小叶紫檀的第二存在。 小叶紫檀无大料,但金星紫檀在早些年还是有不少好货的。这家竟然用金星紫檀做院门,任凭其遭受日晒雨淋,致使其中部有了一条深深的裂痕,太可惜了!这是无知还是奢侈? “裂痕比上次长两公分。”郑光荣用手指揸了揸,心痛的摇头叹息。 两人站在台阶旁,小声议论着这扇院门。 吱吱呀呀,院门一侧拉开,露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脸。 认识,去年来拜访时,两人都见过谭卫东。 卢灿对他点点头。 “哎呀,郑老板来了?欢迎欢迎!”谭卫东连忙拉开院门,向郑光荣伸出手掌。 “小温办事就是利落。昨晚和他的叨扰了一句,没想到他今天就把两位请来了。谢谢你,小温,你这帮忙的情分,兄弟我记下来。” 谭卫东很热情的将几人让进屋,顺带着对温阿四一顿猛夸。 卢灿跟在郑光荣的身后,微笑着走进门。 上次他们就将卢灿当成郑光荣的跟班,这次谭卫东同样也是如此,连和卢灿握手的想法都没有。卢灿也没在意,他更在意稍后能从这家掏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去年见面,谭卫东坐在他父亲谭玉明的身边,很少说话。今天……呵呵,估计他父亲不在家。 这是好事! 郑光荣也没打算介绍卢灿。 卢灿想要低调,获得郑光荣还有卢家全体人员的一致赞同。 少年天才必短寿! 这是中华传统中总结出来的,究其原因就是少年天才太高调。天妒红颜与天妒英才,并不是一句虚话 家中没人?卢灿扫了扫,上次来的时候,老爷、姨奶奶、小少爷的可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这次竟然一人没见着,难道他们已经搬到市内了? 若真是如此,这次应该好谈。 谭卫东准备给几人泡茶,晃了晃暖瓶,尴尬的笑了笑——竟然没水。 “谭老板,我想四处看看,你就不用忙活,我们都带着水呢。”卢灿扬扬手中的矿泉水。 谭卫东歉意的点点头。 “谭老板这是已经搬到市内了?”郑光荣也发现异常,问道。 “浅水湾那边看了一套房子,前几天她们已经过去了。我呢,还要等这边的房子,还有那个面粉厂处理完毕。”说到这,谭卫东的眉头都扬起来了。 “浅水湾啊,那可是旺地啊!谭老板选得好啊。”郑光荣的话还真不是奉承。 浅水湾的开发始于四五十年代,现在已经是香江第二富豪聚集区。至于第一嘛,那自然是太平山半腰至山顶那一带,传统的英国富豪居住区。 看来救国团的那些官员,撤退前还真的没少捞!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竟然还有如此雄厚资本,去浅水湾购置豪宅。 “郑老板,我们是……”谭卫东略显急切,这让郑光荣有些意外。 “谭老板,我先四处看看,看完之后我们再谈,可以吗?”郑光荣担心那些家具是不是被动过手脚,很想再看一遍。 “当然可以!”谭卫东伸出手臂,欢迎他四处走走。 谭卫东陪着郑光荣几个房间都走,卢灿几人留在客厅。 面前是乌木茶几,板面足有八个厚,粗壮的四腿,下层底板最少有六个厚,带双抽屉,同样乌木。做工并不精细,但架不住料子好啊。 屁股底下坐的木质沙发,样式简单,卢灿甚至能从扶手处看到多处“鬼脸疤”,纯粹的海黄料。客厅中这样的沙发,一组六张,两张双人,四张单人,上面铺着海绵垫。 卢灿站起身来,四处看看。上次因为有谭家人陪同,没机会仔细观察,今天,机会来了。 转过沙发所在的会客区,便是主人歇息区。 一张典型的南方“八仙桌”配双椅,卢灿上手摸了摸,再用放大镜和手电筒仔细看看接榫处。正品,桌椅都是海黄料。 八仙桌后面是案几,上面两只青花莲纹葫芦瓶对称放置,条案中央是一台机械座钟。 案几是乌木的,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 卢灿见没人,于是将葫芦瓶拿起来,底部有款“嘉阴堂制”。 这个款识一般人还真不了解,这是清代嘉庆时期,内务府为嘉庆皇帝制作皇家文具、祭祀用品、鉴赏用品的堂款,并不常见。 呵呵,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对嘉庆皇帝祭祀用的青花葫芦瓶。 相比清三代,嘉庆朝的瓷器,要逊色不少。其青花料主要产自江浙,发色不如进口料。器型不似乾隆大气、精致,画风也不似乾隆时期繁缛、密不透风,稍显清新舒朗。 这对葫芦瓶,毕竟是皇家祭祀用品,做工还是很精致的,堪称嘉庆朝青花代表作。 放下葫芦瓶,他将目光对准那台座钟。 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老座钟,依旧在行走。铜鎏金边花,铜摆的外罩是圆瓷,图案为盛开的牡丹,粉彩。背部有插屏,卢灿取出来看了看,是一幅瓷版画,画面是郑板桥的竹。 这种插屏式座钟,应该是江浙著名的钟表生产商“亨德利”厂出品。它的创办人是江浙海宁人王光祖,很牛逼一位企业家。当时亨德利的钟表,可是媲美欧美钟表的存在。 民国座钟不是很值钱,但值得收藏,有纪念意义。 案几紧靠着木质照壁,照壁上悬挂这一幅中堂画,画面内容是松鹤延年图,最上方是谭家的牌位,应该也是乌木制成的带顶式牌位,写着“谭氏列祖列宗神位”。 卢灿依旧按照秩序来鉴定。 摸了摸照壁上紫红色的木纹,有鸡翅纹理,又用指关节轻轻叩了两下,发出脆生生的咚咚声,卢灿便知道这面照壁,是鸡翅木的。 上等鸡翅木,放置久了,就成为这种紫红色。 再看看中堂画。 五只白鹤围绕着松树虬枝,或飞、或驻、或单腿独立、或双双嬉戏,画面的右上方留款,有鈴印和鉴赏印。太高,看不清内容。 画面的用笔,苍劲有力,画面构图,有动有静有留白,松针点点,疏密合理,虬枝有力,松鳞均匀,颇有大家味道。 旁边一副楹联“青松挺秀四季盛”“瑞鹤呈祥百岁春”。 卢灿歪着脖子,看其笔迹和画风,颇有民国国学大师、书法家张俊采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 在二十年代,张俊采的中堂画与字,堪称一绝,可惜他在1928年便早早离世。 照壁的右侧,有一张独立案几,卢灿落在上面,眼睛凝了凝。 案几上面供奉着一位老者的黑白画像,眉宇间颇像谭玉明,应该是谭卫东的爷爷。卢灿凝视的目光并不在相片身上,而是落在摆放于相片前方的铜炉,还有盛有半杯酒的三只粉彩圆口杯! 这几件祭祀用品,包浆完好,颇有历史古韵。 插着几根檀香的香炉,其式样正是宣德炉的样子,而那三只祭祀酒杯,也来历不凡。 三只圆口杯,胎质乳白、器薄如纸、晶莹剔透,腹壁图案各不相同,正中的盛开的牡丹,两侧的是石榴花和桂花。 莫不是康熙五彩花神杯? 这可是传说中最难收集的套装瓷器! 他正准备端起其中那只“桂花”时,旁边走廊中传出郑光荣和谭卫东的声音。 可惜,只能再找机会上手了。 第63章 横生枝节 “郑叔,谭老板,你们回来了?”卢灿来不及回到座位上,选择直直的迎到客厅门口。 “嗯。”郑光荣点点头,给他使了个没问题的眼神。 谭卫东显然没怎么看重卢灿,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致意。 “阿灿,你留下。阿四,小潘,小乔,你们去外面转转,我要和谭老板谈点事。”郑光荣吩咐一声,老板派头十足。 谭卫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老板的爽快,在调景岭已经传遍。去年他们拉了四车破烂走了,留下五十多万钱,这一点,凭谭卫东的能力,很轻松就查清楚。 他是做家具的,做家具的就需要好木材,而自己这栋房子,全是好木材构建,稍后,卖个好价钱,应该不难。 谭卫东向郑光荣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选在郑光荣的对面坐下。 同样有些兴奋的还有卢灿。 去年来的时候匆匆一瞥,未能窥全豹,刚刚自己察看一番,又发现,这个谭家,不仅仅有上等木料,他家中恐怕还存有一定数量的文物古董。 刚刚他想要拿起来细看的那件,可是桂花杯,那极有可能是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中的“桂花杯”,传言中最难收集的八月花神杯。 上辈子在古玩圈子中,一直盛传东瀛天皇偏爱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专项搜罗任务——按月收集这种瓷器。 据说东瀛在即将战败时,将他们收集来八月花神杯也就是桂花杯,安放到装载大量金银珠宝、华夏古董的阿波丸号上,准备送回国。结果,桂花杯随着阿波丸号一起,深沉大海。 这当然只是传言,但桂花杯的珍贵,是圈内人所共知的。 截至到2016年,被世人所知的完整的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只有两套半,半套中的那只桂花杯是残损后修补的。 此刻,他的心犹如猫挠过似的,总想去看看,那只被谭家用来祭祀的杯子,究竟是不是? 这边,卢灿有些心猿意马,那边,郑光荣已经开始与谭卫东谈判。 “谭生,有关这次合作,我们有两个选择。”郑光荣开口。 “我是做家具生意的,我看中的是你这屋中的木料,其他东西对我没意义。” 卢灿在旁边听得心一颤,心道,郑叔,现在情况变了,可不能按照原计划的方式来谈判。他掩着嘴,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搭在茶几上,原本虚空的手掌,向中间捏实,形成拳头。 郑光荣眼神一凝,这个手势代表着“很有价值,全部拿下”! 卢灿发现新东西了?原本他俩的计划是按件计价或者按类计价,这两者都是只要木料,不要房子。现在卢灿竟然要整屋拿下? 谭卫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一种合作,是按件计价,以单件价值累加,核算总价格。” 他敲敲面前的茶几,“譬如说这茶几,值多少,这沙发值多少,还有房间内看到的床,值多少,最终我们核算总价格。” 这是最正常的掏老宅子的手法,谭卫东原本也是想按照这种模式来合作的。不过,现在听郑光荣的语气,还有第二种合作方式?他没急着点头,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第二种呢?”谭卫东问道。 郑光荣眼角瞥了瞥卢灿,他的拳头依旧紧握,看来确实有好东西,郑光荣不得不改变说辞,笑着说道,“第二种合作,对于你来说,是最简便的。” “你将这整栋屋子,出手转让给我们,双方谈一个总价格。然后,这座屋子的所有权、处置权都归我们,还有屋内的家具等其他物品。” “当然,你可以带走随身物品,还有家电。” 郑光荣反应很快,开创性提出“赌屋”这一新的合作模式。 赌屋,原本是九十年代海黄价格暴涨时,盛行于琼州的一种赌木模式。 海黄存世不多,老料更少,但总有遗漏。当时,有商人在琼州老民居中发现,其建筑主架构都是用海黄料组建的,便向房东提出“整屋购买”的形式。至于商家是赔是赚,就要看房屋的好木料,究竟有多少,这就是赌屋。 卢灿不得不为郑光荣的急智点赞,扶在茶几上的那只拳头,大拇指微微翘起。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省得自己卖完家具还要去卖房子。谭卫东很快被郑光荣第二种提议吸引,开口问道,“郑老板的第二种合作,能够出价多少?” “整屋的价格,主要还是看木料。” “我刚才又看了一遍,你家这屋子的结构,家具什么的,木材都还不错。降香黄檀我给你一千二百美元一方,小叶檀和金星檀,我能出价在八百美元一方,其它红木价格在二百到三百美元一方之间。” “当然,我是商人,自然想要赚一点。我给你出个平均价,四百美元一方,你家的屋子中所有木料,在八十到一百方左右。” “本着交朋友的原则,我出到一百方的总价格,也就是四万美元,折合钱二十七点八万钱。我们抹去零头,算二十七万怎样?” 卢灿低头咧了咧嘴,胖叔这是黑了心啊。 这是欺负谭卫东不懂木头。 他给出的木料价格,听起来还算公道——谭卫东一定打听过高端木材的价格,价格上骗不了他。 郑光荣利用了一个误区来报价的——所有人都认为房子中,越高价值的木料,占比会越少。但这房子的木料,普通红木即鸡翅木的很少,更多的是檀木和海黄,高价值木料最少占七成。可他给出的均价只有四百美元一方。 谭卫东确实不懂木材,也确实打听过木材价格。 郑光荣给出的价格,符合他所得知的信息。这让他不自主的便有些相信郑光荣的出价,所以,他尽管想要再高一点的价位,还是没敢狮子大开口,只是略显踌躇的摇摇头。 “我家的房子,所用木材肯定不止一百方。后面的库房你还没有去看,那里还有二十方左右的好木料,是父亲留给我二弟三弟结婚打家具用的,这次一并给你。” “所有算在一起,你给八万美元,给钱也成,我给抹去零头,算成五十五万。” “啊?库房还有吗?你能带我去看看吗?”郑光荣没急着还价,给卢灿使了个眼色,他需要找个机会,问问卢灿,这屋内还有什么好东西?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谭卫东心急着那八万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家中在浅水湾买完别墅后,底子已经很空了,否则他在卢灿等人来之前,就不会准备出手母亲珍藏的那几件珠宝。 他率先站起身来,卢灿和郑光荣也跟着站起来。 郑光荣路过卢灿身边时,便听到他轻声说了两个词,“瓷器,古董。” 郑胖子顺着卢灿的眼光,先看见两只葫芦瓶摆在案几上,然后又发现卢灿的目光,竟然落在谭家先祖的祭祀台上。 胖子对古董,还是有些认识的,很快便看出那焚香的铜炉,是宣德炉的款式。他还真的没注意到那三只酒杯。 他对卢灿微微点头,自己跟着谭卫东,从客厅往后穿过去,库房应该在后院。 等谭卫东绕过照壁,卢灿紧走两三步,来到疑似花神杯面前。 里面还有半杯酒,将其分到另外两只杯中,翻过底款,双列青花款“大清康熙年制”。在看看腹壁,“叉型桂花树,右侧横枝斜,点点翠蓝叶,片片青花圆”。 正是标准的桂花杯图案造型。 将杯身转过来,两列书款“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 这是选择唐代诗人李峤的五言律诗《桂》中的两句。 他又将这只花神杯,对着院子里的照了照,杯子的透性如玉,能从杯子内部,清晰的看到杯底的双列底款。 正品!品相完好的正品! 终于确定,这让他的心彻底放下。同时也有些好奇,这谭家,究竟有多少古董? 循着两人刚才的脚步,卢灿也转过照壁。 照壁后侧同样是厅,不过这边是餐厅。一张直径足有三米的大圆桌,旁边分列八张圆凳,在面南背北的位置,则放着两张高背椅,应该是家主和夫人的位置。 粗略一扫,这桌椅同样是海黄的,桌面上的疤脸,足有十多处,好料! 桌子正中央,放置着一张瓷茶盘,上面摆着一壶六杯。 卢灿立即上手摸了摸,壶一般,道光年间的南瓜壶,但配套的六只杯子可不同凡响,正是花神杯中的六只。 谭家肯定有一套完整的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卢灿只能匆匆一瞥,他已经听见郑光荣和谭卫东的说话声。 穿过餐厅,有一道门通向后院。后院左右两侧是厢房,应该是谭家的库房和厨房。院子中的葡萄,长势不错。郁郁葱葱的遮蔽了大半个院子上方的天空。 夏季纳凉的好去处。 郑光荣和谭卫东两人站在葡萄藤下。 “谭生,这二十方木料,我可以给你五百美元一方,二十方,我加上一万美元,一共给你五万美元。” “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 有来有往,谭卫东立即摇头。 “我家的木料,肯定不止一百方,郑老板按照一百方给价,我太亏了;另外,这里面库存的木材,可都是上等木材,那两根紫檀大料,每根都超过五百斤,你按照五百美元给价,也不合适,最少要一千美元一方。” 郑光荣立即反驳,“谭总,话不能这么说。” “你家的家具,你也知道,唯一的优点就是蛮实。这些家具弄回去,我肯定再翻新,出花式,这可是很废料的。” 郑光荣立即指出他家的家具不足——就是蛮实,观赏性嘛,一点没有。 谭卫东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不足,除了料好,做工实在是太差——一帮溃兵能挑出木匠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他们做出艺术品? 他有所退让,但最终价格咬死在六万美元,再也不肯让了。 六万美元,折合钱差不多四十二万。 买下这栋房子,郑胖子和卢灿最少要赚出四倍以上的利润,但郑胖子似乎不太满意,其神色踌躇,他想抻一抻谭卫东。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位女人的大嗓门,“卫东!在家吗?我来拿你家的锅碗茶盘,收拾好了吗?” 卢灿眉头一皱,真是横生枝节! 锅碗盘碟,能让你拿? 我看上的就是这些锅碗盘碟呢。 第64章 意外频发 搬家送碗碟,在南方经常发生的事情。 五十年前鲁迅先生就在文章中写过,闰土帮忙搬家往草木灰中塞碗碟的事情。 这其实也是一种南方习俗——在南方,碗与忘的发音近似,送给邻里碗碟,寓意着请不要忘了远方的我。 “二姨妈,我在和老板谈价呢,你在客厅坐会。稍后我给你收拾。”谭卫东对着前院喊了一声。 糟了,他家的碗碟,自己可还没看。按照他们家用花神杯祭祀、喝茶的尿性,那些碗碟中,肯定有货。 卢灿有些着急,连着对郑光荣使眼色。 “谭老板,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原计划抻一抻的郑光荣,不得不开口了,“刚才我说过的第二种合作方式,一旦定下来,我可是拥有这房子所有物品的处置权的。” “啊?碗碟你们也要?”谭卫东惊讶的问道。 “当然,买下这房子,我一时间还不会拆,等着有空闲的时候,还来住一住。你家的碗碟,自然要留下。你们家的三台电视,要不是太老,我都想留下。” 郑光荣这就是胡扯了,他只不过是想将谭卫东的疑虑打消。 “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答应几家亲戚,走之前把碗碟送给他们的。”谭卫东挠挠头。 卢灿有些无语,又有些庆幸——如果迟一两天来谭家,谭卫东极有可能,将那些瓷器瓷杯的,都送人了。 “嗨,这事不难解决。谭老板搬到贵处,请请亲朋好友搓一餐,或者买点巧克力糖果什么的散散,不比送茶碗更有面子?”卢灿在旁边帮衬着郑光荣出了个主意。 “那……也只能这样了。” 谭卫东看了卢灿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郑光荣突然禁止他送碗碟,这让他心中起了疑虑。前些天去荷里活道打听红木价格,他自然也看到了很多古瓷店。想起家中的瓷器用了很多年,莫不是这些碗碟也是值钱货? 他记起案几上面的一对葫芦瓶,那造型很有历史,便想着试探一下。他说道,“别的瓷器可以,但案几上的那对葫芦瓶,是我父亲喜欢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郑光荣,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对方起疑心了! 卢灿咬咬嘴唇,那对葫芦瓶是嘉庆朝内务府特制的祭祀用品,堪称嘉庆朝瓷器代表作,被他拿走确实有些可惜,但如果阻止,因此中断此次谈判,那更得不偿失。 他右手叉腰,向郑光荣比划了OK的手势。 郑光荣有底了,他笑着对谭卫东说道,“谭老弟,原本这是不可以的。不过我看重的是你房子中的木料,别带走木料就行。那对葫芦瓶嘛……既然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你带走就带走吧。” 谭卫东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点头谢道,“那就多谢了。” “既然这些碗碟都送给你,那这价格……我肯定是一分钱不能降了!” “行!就当交朋友了!就四十二万港元。”郑胖子不想再出意外,很豪爽答应下来。他向谭卫东伸出手,笑嘻嘻的说道,“能交上一位住在浅水湾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见双方谈定,卢灿也放下心来,上前一步,“郑叔,我和阿四先统计一下物件,好安排货车?” 转让房屋,统计物品这是很正常的,卢灿想藉此机会,好好看看,这屋内到底有多少值钱货。 郑光荣看了谭卫东一眼,见他没说话,便对卢灿点点头,“嗯,你去和阿四统计一下物品,顺便让小乔把合同送进来,我和谭老板把转让合同签了。” 卢灿再次回到客厅,客厅中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胖胖的妇女,旁边还跟这位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手中提着一个大型帆布袋。 这应该就是谭卫东的亲戚。看着这帆布袋,卢灿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早来,否则这一帆布袋,不知道要装走多少瓷器! 得把她先弄走,否则稍后给顺走两件瓷器,自己就后悔去吧。 “阿姨?这屋子我郑叔已经全部买下,他准备把这当成度假屋。谭叔答应您的盘子盏子,恐怕没了。”卢灿路过她身边时,笑着说道。 “什么?没了?不可能!”那胖女人犹如弹簧般站起来,双目直勾勾盯着卢灿,似乎是他将自己的东西弄没的。 “您可以问问谭叔。”卢灿就是想让她赶紧走,免得自己稍后清点物品时,她从中捣乱。 她要是弄了几个碗碟,让谭卫东开口讨要,卢灿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和卢灿争吵没啥意思,她怒气冲冲赶到后院。 很快,后院便传来她的问诘声。 很快,餐厅那边再度传出蹬蹬蹬的脚步声,还有那位妇人嘴中零碎的谩骂声。卢灿连忙闪身一旁,到门口,招手将温阿四弄过来,装作谈事情。 “二姨奶,二姨奶,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您老别生气。今晚我请大家喝酒,您老和姨父坐头席!算我赔罪,行不行?” 那女人来到客厅,顺手拉过站在这里等她的小女孩的手,另一只手向后划拉,将谭卫东挽留的手臂划拉开,“六丫头,我们走!” 气势汹汹的走了! 谭卫东跟在后面,见老妇人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他的脸色也快速冷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回到后院继续和郑光荣商议合同。 嗯?难道谭卫东这位二姨妈家,在调景岭很有势力?谭家忌讳她家? “这个老妪是什么人?”卢灿在一旁,感觉有些奇怪,轻声问温阿四。 温阿四面色有些发白,“阿灿,咱们没惹她吧?” 眉头一皱,卢灿问道,“她家很牛?” 原本还想让温阿四帮自己统计物品,现在不行了。 他在温阿四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温阿四面色有些沉重,点点头,快速走出谭家小楼。 …… 卢灿带着潘云耕,从前院开始统计,郑光荣的司机乔曲明拿着合同去了后院。 谭家小楼一时间安静下来。 谭家的二层楼小院子格局类似于H形,前院两侧同样有左右厢房,左侧是大型洗浴间和卫生间,右侧是两间并列的客房。 无论是院子的格局,房间的布局,还是家庭用具,都有着很强的军营味——格局规整、用品蛮实、注重质量不花哨。 卢灿先去客房中走了一趟,很好,和一年前自己看过的没区别。 每个房间都是标配,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张高背椅、一方挂衣柜,两只单人沙发配矮几一张。 床紧靠北墙,配有罗纱蚊帐,掀开床单,床板呈深紫色。这是鸡翅木的硬木板床,两头有挡板,俗称高低床,做工憨而壮。卢灿估计,睡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估计都不会有晃动。 写字台临近床头,紧靠窗台,上面放置一只蒜头瓶,应该是被当作花瓶。卢灿抽出枯萎的桃枝,托起瓶身,晃了晃,嚯,竟然还有半瓶水,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卢灿赶紧将瓶中的臭水倒干净,直接就扯下床单,将蒜头瓶重新搽干净。 这是一件珐琅彩绘莲纹蒜头瓶,看看底款,“嘉阴堂制”,与案几上的那对葫芦瓶,应该来自同一地方。 卢灿很怀疑,当初救国团不仅仅抢了光明木材市场,估计也将天光墟附近的古董铺子一并清扫了。要知道,解放区,光明木材市场与天光墟古董一条街,相隔不到五百米。 谭卫东家中的这些古董,都是出自被抢的古董店。 他们家为什么一点不爱惜这些古董呢?难道没请人鉴定过? 卢灿估计他们肯定请人鉴定过,正是有了鉴定结果,所以才这般随意。 他们的鉴定时间一定比较早,极有可能是一到香江,谭玉明便找古董铺子的鉴定师鉴定。 要知道,在解放初期,清三代非精品瓷器都很便宜,更别说嘉庆朝瓷器了。他们一定是被鉴定师的“不值钱”和“轻蔑”给打击了。 呵呵,这个便宜,被自己占了。 当时的嘉庆瓷器不值钱,可三十年后,情形已经有所改变——嘉庆朝官窑精品的价格,虽然赶不上清三代瓷器,但也很可观。像手中这枚品相完好的嘉庆官窑蒜头瓶,典当铺收货也要三万到四万钱,如果是业内人士转手,卖个八万钱,没问题。 卢灿边鉴定,同时小声说着物件的鉴定结果,潘云耕随在他身后,负责登记。 看完两个客房,卢灿准备去对面的大浴室和洗手间去看看——去年他可是对洗手间的香楠木门嗔目结舌良久的。 穿过庭院时,他向山下瞥了瞥。上山的石径上,有三个人,正在向这边过来。 领头的那人,认识!谭卫东的父亲谭玉明,这老头子怎么回来了? 稍稍近一点,卢灿看清楚他身后的两人,不由得眉头紧蹙。 那两人,他也见过——摩罗下街红木轩的老板蒲慧安,还有红木轩的大掌柜钟志文。 纳徳轩和红木轩自然没有关系,但源森居和他们有关系啊!听名字就知道,他们也是经营木器的,两家算是竞争对手呢。 谭玉明带着他们来干嘛? 肯定是来看货的! 卢灿揉揉眉心,今天还真是意外频发呢!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告诉郑光荣,而是拉着潘云根,两人分头,将客房、客厅、餐厅以及楼上几个房间中,所有看得见的瓷器,全部藏到床下、衣橱等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至于那套花神杯,被卢灿匆匆装进蛇皮袋,塞进照壁后面的壁橱中。 蒲慧安和钟志文,两人可不仅仅是木器活高手,同样也是古玩行老手。 第65章 好事多磨 蒲慧安与钟志文,是谭玉明特意找来的。 终于,他选定了红木轩作为初步合作对象——他没想着第一次看家具就能合作成功,只是希望通过这两人的考察,出具报价后,为后续销售做参考。 于是,他今天竭力邀请这两位来看房。 在谭玉明的计划中,接洽郑光荣应该在下一步——拿到红木轩报价后,再找郑光荣,有比较,他坑不了自己。 他万没想到,儿子谭卫东心情更急切,竟然通过温阿四找到了源森居的郑光荣。更没有想到的是,如果不是自己赶回来及时,儿子马上就要和对方签销售协议。 “郑老板,今天签协议,是不是太仓促了?我们双方都应该找位律师,斟酌一下协议条款吧?”谭玉明一手按住餐厅圆桌上的协议文本,笑眯眯对郑光荣说道。 郑光荣此刻心头恼火至极! 由于卢灿等人需要处理瓷器,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结果谭玉明直接带人闯进谈判现场。 眼看合同就要签订,谭玉明这完全不合规矩的横插一杠子,太让人生气。而且,他还带着红木轩这位对手来看房! 有这么办事的吗? 不过,他还是压抑怒火,没对谭玉明发泄,而是将炮口对准旁边的蒲慧安,“老蒲,你这么做,可是坏了行规?” 尽管面色通红,血往上涌,想要大声怒斥谭玉明一顿,可蒲慧安还是强迫自己忍下来。好木料是一种珍惜资源,刚才看到庞大而奢侈的院门时,他就被深深震撼。现在进入屋内,精研木器多年的蒲慧安,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屋中的家具,件件都是好木材。 这谭家真的有好东西。 郑光荣的合同被阻止,这何尝不是自己和红木轩的一个好机会? 这样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再加上,此时竟然被这位小二十岁的后辈,当面问罪,他的火气也腾的冒出来。 “郑老板,今天的事,是个误会!”他冷着脸朝郑光荣拱拱手,“你是小谭老板找来的,而我,是老谭请来的,能碰到一起,只是凑巧。” “我可带不起郑老板所谓的,破坏行规的大帽子。” 郑光荣气得快要发疯! 无论对方有什么理由,自己的买卖已经受到实质性影响——马上签订的合同被终止。他冷笑道,“有没有坏行规,你蒲老板真的不清楚?为何知道我们在餐厅谈合作,还要凑到跟前?难不成是来主动和我胖郑打招呼的吗?” 蒲慧安梗着脖子,想要立即反击。 这边争吵,那边谭家父子谈话内容也充满火气。 谭卫东将父亲拽到后院,询问怎么回事?并顺带着将郑胖子的出价,告诉谭玉明。 郑胖子能出价六万美元,这让谭玉明比较满意,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没和儿子商量就带人来看货,但在儿子面前,积威多年,自然放不下面子。 他挥挥手打断谭卫东的抱怨,“郑胖子既然愿意出价六万美元,那一定有他的理由。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家,才出的这个价格吧。” “稍后,我带着蒲老板,四处看看,让他也出一份报价,两家一对比,价高者得。如果有人有疑义,让他滚蛋!” 面对父亲的霸道,谭卫东只能苦笑。虽然对胖子略有歉意,但父亲这么做,对谭家确实没坏处,他只好点点头。 父子两人重回餐厅,见到郑光荣与蒲慧安两人如同斗鸡般,谭玉明嘴角微翘。 “两位老板,莫生气。” 谭玉明笑吟吟开口道,“这件事啊,是我和犬子之间没沟通好。都是我的错。两位大人大量,就不要争吵了。” 这句话招来郑光荣、蒲慧安还有钟志文几人的嘲讽般冷哼,谭玉明似乎没听见般,继续说道,“我谭家做事公道,既然两位老板都在,那就不妨都看看,寒舍的木头还是有点的。” “蒲老板如果有心,看完给一份报价;郑老板呢,你要不要再看看?也可以重新出一份报价。我谭玉明是军汉,大老粗一个,今天就和两位报价中最高的一位合作,马上签合同。” 他扬扬手臂,丝毫不顾郑胖子和蒲慧安两人的脸色。 “卫东兄弟,这么做不好吧!”郑光荣现在都有心,掐死这谭玉明老头。 谭卫东面色尴尬,“郑老板,这件事……现在是我父亲在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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