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陪坂本五郎,对金克成还有那位名叫元济生的中年人,在谈话过程中,时不时能捎上几句。 这种清风和煦,长袖善舞的能力,卢灿两辈子也追不上。 夜宵完毕,上乌龙茶。 开茶之前,胖叔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茶盏上,缓缓向坂本五郎推去,“区区一千美金,作为您的目利费,希望不要推辞!” 坂本五郎伸出手,挡住茶盏,看着郑光荣,“郑桑,你实话实说,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想要我出具考据,不行!” 考据就是东瀛的鉴定大师出具私人鉴定书。 郑光荣哈哈一笑,“坂本先生,您想多了,我确实就是希望您帮我鉴定两幅扇屏。如果您能出具考据,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绝不勉强。” “您鉴定之后,无论真假请坦白告诉我结果,另外,我可能会请教您几个问题。” 郑光荣的要求很合理,坂本五郎狐疑的松开手,直至茶盏推到他面前。 “喝茶?”郑光荣扭头问道? “不,还是看看郑桑的宝贝吧!”坂本五郎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阿灿,去拿一面扇屏!”这次郑光荣没在推辞,站起身来帮服务员将茶盘收拾到一边。 卢灿则起身将包裹平摊在地,解开被单,抱起其中一扇,平放在茶桌上。 金克成早已经将放大镜、手电筒手套准备好。 卢灿还是第一次见东瀛人鉴定物品,他站在一角,注视着坂本五郎的一举一动。 这幅扇面摆上来之后,坂本五郎的眉头就皱了皱,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幅扇屏,看起来像真的! 扇屏高度一米九,宽度两尺,标准的日式双叶扇。 他伸手摸了摸扇屏的四周木材,是东瀛最普遍的枫树所制,年月已久,门框边缘有裂纹。他又摸了摸被安装滑轮的四只断腿,轻微的叹了口气。 这表明,他已经初步断定,这扇屏来自东瀛。 支起身子,将整幅扇屏通览一遍后,带上手套,另一只手拿着放大镜,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签名及钤印处。 这是要鉴定印签和画押。 顺便解释一句,画押就是压画的题跋,后引申到官府判案时所用的供状签押。 画押与题跋的区别在于,画押的字,需要有部分压住画面,是作者用来防伪的小窍门。 画押为五个隶书汉字“蛇足十世笔”,苍劲有力。 画押下面是阴阳圆印,即钤印为圆形,从中间分阴阳刻。这份钤印萧为阳刻,白为阴刻,印泥为红色朱沙泥。 看完印签与画押之后,坂本五郎忍不住冒出一句“搜噶!”。这是日语感叹词“是”的意思,也有好的寓意。 这说明他已经基本认可这幅扇屏。 但坂本五郎的鉴定并没有完,而是弯下腰,用放大镜从侍女头部开始观察,一路向下,重点落在和服的装束上。 这是一幅身着鹅黄色和服的女子,在勾勒出基线后,从上至下上色。发髻为乌黑,面部为粉,旗袍的主色调为鹅黄,其带枕颜色为深蓝。 这位女子身上的和服很薄,远不是现如今和服的臃肿模样。 这是因为和服起源于江户时代,它最早的作用就是浴衣,俗称“汤帷子”。 帷子指的就是单衣,即用于单穿的衣物。东瀛古时的浴室基本上都是蒸气式的,和桑拿很相似。女人们为了防止被墙壁和柱子烫伤,都穿着汤帷子入浴。 穿着衣服入浴,自然不可能太厚。 而且,这件和服,与现如今流行的和服,在是式样上也有很大区别。 其一是袖口很窄,远非现在的敞口袖;其次,背后的带枕很薄,像蝴蝶结;最后是胸部斜襟收口较低,露出颈部以下肌肤,远不是现在遮蔽的严严实实。 这件和服装饰,正是江户时代和服起源时的型制。 “素晴!”这是坂本五郎今晚情不自禁发出的第三声感叹词。这个词语的日语意思是“非常棒,非常好!” 卢灿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和郑叔商量,将原定的价格,再度上调一些。 坂本五郎的鉴定已经全身心投入,连带着金克成与元济生,都专心致志的欣赏这幅画。 卢灿偷偷伸手,将大拇指在肋下竖起来,摇摇。确定旁边的郑光荣看见之后,又伸出食指,将形成的八字,翻了个头。 郑胖子撇撇嘴,暗叹卢灿做生意不行,这坑起东瀛人来,真黑。 十六万美元一幅?能卖出去吗?他心底有点虚,不过,看这几人的模样,似乎真的值这么多。 东瀛人有钱!也许真的能坑他们一把。 不过是要价高点,又不像上次中田骏那样,用假货骗他们。 爱买不买! 想到这,郑光荣胖脸上方的眯缝眼,连眨几下,在想辙呢! 坂本五郎鉴定最后一步是纸张,他侧着脑袋,用手指搓揉屏风画的边角,然后放在鼻子边闻闻。 他这是在确定纸张的真伪和年代。 这里面同样有学问。 东瀛的屏风纸、屏障画纸,与中原画纸大不相同。 因为屏障嘛,自然要结实一点,所以东瀛人很聪明的在纸浆成形时,在其背面,添加一层丝质纤维,形成正面为纸,背面类布的特殊屏障画纸。早年东瀛人的丝织品漂洗技术不太过关,长久存放,会有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纸背面加纤维,现在的东瀛屏风纸都是这么干的。 这也是他们很多屏障画能保存很久原因之一。 “亚塔!”坂本五郎缓缓直起身子,口中情不自禁的冒出今晚的第四个感叹词。“亚塔”在日语中的意思是“太好了!” “怎么样?坂本大师?”郑胖子的眼神很急切,等他直起身子,立即出口问道。 坂本五郎神色有些说不清楚,迟疑了片刻,他冒出这样一句,“应该是曾我萧白的作品,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鉴定。” 他的话语一出口,元济生懂日语,他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头一言不发。金克成眼睛一亮,猜测到坂本五郎的用意,连带笑意的附和着坂本五郎的看法。 这位坂本五郎的印象,瞬间在卢灿心目中垮塌。 卢灿低头暗讽,这是欺负我和郑叔听不懂日语呢? 还大师?这不睁眼说瞎话? 刚才那四个感叹词,哪一个表明需要进一步鉴定? 这老头起了贪心!想要从郑叔手中低价拿走这两件屏风。 郑光荣确实不懂日语,但他懂看人啊!这老家伙刚才的痴迷神色,当人是傻瓜吗? 不过,他脸上笑容依旧。 “是嘛?有坂本先生这句话,我明天拿到台北故宫,也有信心多了!阿灿,赶紧将这幅扇屏收起来,把另外一幅抱过来,让坂本大师继续给看看!” 这又是欲扬先抑的手法,吊胃口呢。 郑叔这几招组合起来,很像一种钓鱼方式,那就是清水钓。 不同于海钓或者深水钓鱼,将鱼钩甩下去然后坐等上钩,在某些溪涧或者清澈的湖水中钓鱼,需要不停的抖动钓竿,让鱼饵模拟出水中漂浮物和生物的动态轨迹,吸引鱼儿上钩。 看着卢灿抱走这扇屏风,坂本五郎的眼神追了追,最终又落在另一扇蓝色侍女图上。 第232章 此裴彼裴 东瀛画作,属于小语种艺术,偏冷。 无论是东南亚,还是欧美,东瀛画作并不受欢迎。再加上日系艺术品的外流情况不严重,因此,东瀛画作在鲜有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的先例。 三十万美元,购进这两幅扇屏,究竟值不值? 三人默默的思考这一问题。 一楼宴会厅的隔间中,亮着整个厅中唯一的一盏灯火。 那对可恶的叔侄,已经带着三菱银行的支票,早已离开。 三人心知肚明,这对叔侄就是来设套的,可是…… 坐在隔间上首的坂本五郎,面色沉郁,又夹有一丝欣喜,表情失落中又带有一点欣慰。 元济生坐在坂本的右侧,嗒嗒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坂本君,该休息了!您的身体……” 金克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或许劝慰这个词不合适,又没有上当,何来安慰? 可没上当,为何又沮丧?盖因他们三人都有种感觉,买贵了! 坂本五郎目光再度从面前的两扇屏风上扫过,扶着桌子站起来,嘴中念叨两句,“佳品,就是贵的!” 金克成连忙顺着坂本五郎的话语说下去。 “是啊!坂本先生,这件曾我萧白的扇屏,是他作品中的精品,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况且……如果真的从作者的身世角度去挖掘商业价值,这笔买卖,您赚了!” 从艺术研究及回收角度,值!但从现在的市场评估价来看,巨亏! 十二年前,同样是坂本五郎,从札幌悟勾家中收取的酒井抱一的二折扇屏风,不过花去他区区八千美元,次年转让给広(音广)田松繁,也不过一万五千美元。 最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有一种挫败感!在来宵夜之前,三人得出的应对之策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我们看热闹,坚决不上当。 可是,在看过曾我萧白的作品后,又听到那个胖子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三人都认为,这两幅扇屏,值这个价格。坂本五郎更认为,以自己的运作能力,将这两幅曾我萧白的仕女图扇屏运回东京后,一定能加倍赚回来利润! 当那对叔侄离开之后,金克成恭维坂本五郎,再一次刷新东瀛画作在世界上的交易价格记录时,坂本五郎这才豁然清醒,自己买来的画作,要比去年交易的画在六扇折叠屏风上的《唐狮子图》,价格超过十一万,美元! 那可是狩野永德的杰作,六扇屏,保存完好。 眼前的是曾我萧白画作,双屏扇,扇屏外框有损。 曾我萧白能和狩野永德比吗?显然不能! 这两扇屏能和六扇屏比吗?依旧不能! 古董交易就不能比,一比较就糟心!所以……三人在宴会厅,沉郁许久! “克成君,帮我收拾这两扇屏,拜托仔细点!” 事已至此,坂本五郎又能怎样?谁让自己的贪欲,被人成功的诱发?他圈圈手,示意金克成帮忙。 “元桑,我还有件事情拜托!”他又对元济生半鞠躬道。 “坂本大师,有事情尽管说!”元济生连忙回礼。 “这件屏风我想押后两三年面世,还请元桑帮忙守住今晚交易的秘密。” 这是坂本五郎想到的最好处理办法,押后两年面世。其一是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组织“桃李会”和“不言斋”的人,研究曾我萧白的身世;其二,两年的时间,会冲淡三十万美元的超高收购价给人的震撼。 这扇屏风,还真的给坂本五郎运作成功。五年后,这双屏扇在东瀛和中华文化圈引起巨大轰动。最后结果卢灿也没能料想到——它以六十七万美元,被台岛一位自诩明太祖后裔的台岛企业家购回台北珍藏。 因果循环,这扇屏风再度与卢灿发生不大不小的纠葛。 总之,这次交易,坂本五郎最终也没有亏。 那亏的是谁? 呵呵,不知道,反正最后购买回去的那位朱姓企业家也挺高兴。 …… 早餐时,郑光荣和卢灿这对叔侄,再度遇到坂本五郎一行,双方谈笑风生,但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交易。 “那老鬼子确实够深沉的!”双方各奔东西后,郑光荣感慨道。 坂本五郎能成名许久,并最终成为东瀛民间华夏古董收藏第一人,其忍性,让人击节赞叹。 卢灿看着坂本五郎的身影,嘴中突然冒出,“郑叔,我感觉,这人我们还会有交集。” “以后离他远着点!昨晚肯定回过神来,现在指不定在琢磨着怎么报复我们呢?”郑光荣连忙叮嘱。 卢灿倒不这么认为,坂本五郎不会浅薄到立即想办法报复,但过段时间后,还真不好说。他点点头,接受郑叔的叮嘱。 “你今天还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店面?”郑光荣问道。 卢灿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郑叔,我昨天就跑了一家,今天还想沿着八德路往东溜达着看看。” 郑光荣挥挥手,再度叮嘱道,“也行!可是别……” 原本想要叮嘱一句别乱花钱,可是一想这小子赚钱也快啊!昨晚两扇屏风,将白天所有的花费都赚回来,还能剩下不少。 有些颓然的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阿忠,你盯紧着点!” 谢绝孙培新准备开车送的好意,卢灿再次掏了两百新台币给前台小姑娘,那小姑娘立即乐呵呵的去找同事,为卢灿和丁一忠,借来两辆弯杠女士自行车。 两人骑着车子,沿着昨天的路径,再度经过思源斋。卢灿向里面看了眼,也不知道楚臣要是得知那两扇推拉门,被卖出三十万美元,他心底该怎么想? 不过,既然是老古董铺子,想必也有被人捡漏的准备吧。 对楚臣和思源斋,卢灿印象很好。 昨天的卢灿,甚至一度有想法,聘请楚臣去担纲虎园博物馆的副馆长,负责博物馆的经营,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楚家在古董行中,底蕴相当身后,对方未必会愿意。 自己的虎园博物馆,才刚刚定地址起牌照,重新装修、安保设置、装馆等等一系列的繁琐工作,都还没开始,要想正式开门营业,最少还需要一年半时间。 不急,自己有时间寻摸更合适的经营人物。至于福伯,可以担任馆长,负责拍品的鉴定、维护、包养、修缮以及展品引进,但想要靠福伯将这家博物馆运营盈利,那不现实。 思源斋在八德路四段,卢灿很快骑着自行车,一路瞎看,穿过两个路口,来到八德路二段,这里已经进入台北艺术品交易的中心区。 “阿忠,我们走着过去!” 街口刚好有个自行车停车棚,卢灿甩鞍下马,和丁一忠两人,将自行车锁在车棚中,顺手塞给看车老大爷两元新台币。 人流量很大,穿着算不上新潮,此时的台北经济,尚不算很好。偶有几个喇叭裤、长卷发的青年男女,已经算是潮流人物。 卢灿感觉,这里和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内陆城市,如出一辙。 街上充斥了凤飞飞那甜美的歌声。此时,她的经典神曲《玫瑰玫瑰我爱你》正风靡港台东南亚,即便是歌后郑俪君,也要退避三舍。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听着熟悉的老歌旋律,卢灿忍不住跟着哼了两句。他的唱腔和磁带中唱法略有不同,是后世郁可唯版本,加了相当的嘻哈乃至爵士的味道。 “卢少,您这歌唱的不错啊。”跟在后面的丁一忠笑着奉承一句。 “唱歌?”卢灿连连摇头,“我就随便哼哼,真要拿起麦克,走八板的调。” 两人聊着闲天,向八德路中华商场方向走去。 “卢少,那有一家,要不要进去看看?” 卢灿顺着丁一忠手指看去,右侧前方的商场底层,挂着一幅铜艺招牌,“觚品堂”。 觚是商周酒器,看来这家古董铺子,卖得是金属器。 在香江,纯粹的金属器店铺很少。因为无论是佛像、佛头还是鼎卣之类的青铜器,来源少,假货多,一般没人敢开纯粹的金属器店铺,基本上都会搭带着卖石雕、壁刻、奇石或者武器、钱币之类的。 不知这家,是不是纯粹的金属器店铺? 卢灿带快脚步,直接奔着“觚品堂”而去。 即将抵达觚品堂,它右侧一家店面中,突然有人端出一盆水,泼在店面前的地上。 “啊呦喂!”卢灿猛然一个跃起,依然没能躲过。 他冲得急,那盆水虽然没有直接泼在身上,但水花溅起的泥浆,让他两条小腿还有大裤衩上布满了泥点!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卢灿低头看着沾满泥巴的腿、鞋子,还有西服短裤的腿部,恼怒的嘀咕一句。 “你这人长眼睛了吗?瞎了不是?”丁一忠冲上前,指着那位泼水人大骂。 卢灿一抬头,嚯,认识,连忙一把抓住丁一忠,“行了,乱嚷嚷什么?” 他有抬头和泼水之人点头招呼,“裴哥?这是您家店面?” “咦?卢少东家?您怎么来台北了?” 那人原本还想着和丁一忠争一句,见到卢灿问话,连忙将手中的塑料盆扔到一遍,搓着手尴尬的说道,“刚才是我的不小心,没注意人呢。快进来坐坐,弄点水洗洗。” 卢灿抬头看了眼店铺,店面叫东岭耗材,是卖办公耗材的,应该是装修不久。 “裴哥,您眼光不错啊,这地段,卖耗材生意准好。”卢灿跟着他走进店面。 店铺很小,也不过十来平米,堆满各种办公耗材。 “嗨,您坐!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裴东岭没来得及回话,擦了张椅子,塞给卢灿,又急匆匆去隔帘后的内间取毛巾。 卢灿抬头瞅瞅,正面墙上,贴着簇新的营业证。 看着上面“裴东岭”三个字,卢灿的脑海中忽然滑过一道闪电! 裴?在桂林换走《夏山图》的师门北宗作伪高手,貌似就姓裴! 裴?自己在裴东岭父子手中购买的沈子澈的茶壶,那方茶壶明显就是师门前辈的仿作,而裴东岭父子声称,这是他家祖传的! 师门北宗制壶高手,上范家庄斗壶…… 卢灿感觉有一层面纱,正在被自己揭开。这裴东岭家,很可能与师门有着相当的渊源! 甚至,裴东岭的爷爷,极有可能是师门北宗除了张博驹之外的另一尊大拿! 可是……裴家应该不至于如此窘迫吧? 此裴彼裴,究竟是不是一人?卢灿挠挠眉心,有点纠结。 第233章 逛八德楼 大夏天的,衣服湿一点没关系。 毛巾蘸水,卢灿将腿上,裤子上还有鞋上的泥点擦干净,边擦边问,“裴哥,怎么想起开耗材店?你不是准备代理惠普吗?” “唉!”裴东岭叹了口气,没回答。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没钱呗! 裴东岭在美国惠普总部那种正规公司任职过,还真的有些瞧不上岛内那些本土作坊企业,再加上自己不死心,工作问题就耽搁下来。可又不能在家闲着吧,不得已,利用自己的一点积蓄,再加上卖茶壶的所得,在八德路二段十字交叉口这一位置,租赁一家小门面,做起耗材生意。办公耗材与惠普打印,两者也算是相关吧。 这些话自然不会和卢灿说。 他接过脏毛巾,端起又一盆污水,准备再度泼到店前,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故,连忙手一翻,改泼为倒。 “卢少东来台北,所为何事?”放下盆擦擦手,裴东岭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卢灿对面。 “我郑叔准备在这一带开一家家具专卖店,我陪他过来看看。”卢灿随手指了指隔壁,“我喜欢点老货,这不,看见你隔壁的觚品堂,想进去看看。” “你去觚品堂?”裴东岭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说道,“我建议你直接去中华商场吧,那里的东西,即便是买假了,也不会损失多少。这……觚品堂,你最好带上掌眼师傅再去。” 言下之意,觚品堂假货多,东西贵。这番话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 卢灿拱拱手,“多谢裴哥指点。” 抖了抖身上尚未干透的裤腿,卢灿找了个借口继续留下来。 “裴哥祖籍哪里人?也是国难期间上的岛?”卢灿四处打量这家十来平的小店,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玖宝阁的印记,他犹不死心,装作随口问道。 “祖籍冀东宝坻县,奶奶带着我父母,民国三十六年上岛,算是国难头一批吧。” 宝坻原属冀北省,四九年被划分到津门,台北人可不认,依旧称冀东宝坻。 卢灿差点脱口问出你爷爷呢?想想还是不合适,他换了种问法,“上次小弟侥幸购得裴哥的传家宝,非常喜欢。想必,裴家早年也是诗书传家吧。” “嗨,什么诗书传家?我也听父亲叨唠过几句,在内陆时,我裴家也算是个地主家庭。诗书传家肯定谈不上。不过,那时候我爷爷挺喜欢那些东西的,收藏过不少,只不过……” 卢灿的神情顿时专注起来,绕这么远,不就是想要打听“裴老”的消息吗? 他的神色引起裴东岭的关注,笑道,“卢少东家还真是喜欢那些老东西呢?您这是……想要打听我家还没有老东西?” 卢灿灿灿的笑了两声,没回答。 裴东岭自以为猜到卢灿的心思,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听我父亲说,民国三十六年,我祖父从京城回来后,就准备全家南迁到中海。为了筹集资金,我祖父和我父亲,将裴家所有的天地、房产、古董、店铺,全部抛售。” 他再度遗憾的摇摇头,“好东西都卖了,卢少东家要失望了。” 卢灿的神情似乎真的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用话引了一句,“那那套壶……” “哦,你说那套沈子澈的茶壶啊,那是我祖父来台岛时带来的,是他的心爱之物。至于其它的……”裴东岭笑得有点勉强。 也是,把祖父心爱之物卖了,谁的心理都不太好受。 “您祖父,裴老爷子没和一家子一起上岛?”卢灿的语气,似乎很惊讶。 “我当时年纪小,才三四岁,不记事。应该是出门要账了吧,他是民国三十八年才来台岛找我们的。” 裴老的行踪,很符合隐门之人的行止——很多事情,连家人都不能告诉。结合一开始的推测,卢灿甚至已经有八成把握,这裴家的裴老,是玖宝阁的人! 只是,他一手惊天技艺,怎么没有传授给子孙分毫?难道他另收了徒弟? 卢灿依旧想不明白。 气氛有些沉默,他附和了一句,“是啊,国难之时,都不容易。一家子最后能团聚,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对了,瞧我这嘴,裴哥裴哥的喊着,还不知道您多大?说不定得喊叔呢。” “我是民国三十三年生人,快到不惑之年,依旧一事无成。你喊裴哥都是抬爱,喊什么叔?听着不爽口。”裴东岭感慨一句,挥挥手说道。 民国三十三年生人,今年三十七岁,裴家独子,那天见到裴东岭的父亲,六十出头,那么,那位极可能是师门长辈的裴老,如果健在,八十岁多一些,与张博驹张老为师兄弟,很有可能。 “我今年十八,叫哥不合适,我还真的喊裴叔。”卢灿继续和他套近乎,也不管裴东岭怎么想,还真的裴叔裴叔的叫着。 等到裤腿干的差不多,卢灿站起身告辞,“裴叔,您家应该就在附近吧,什么时间我去您家,给裴老问个好呢?” “不用客……”裴东岭正准备推辞,忽然,他觉得自己猜到卢灿的心思——这位富家少爷,是想着上门看看,还有没有老东西呢? 让他上门看看也好,万一还有一两件值钱的东西呢?自己代理惠普打印机的梦想不就更进一步? 他旋即改口,“好啊!欢迎卢少东去家中做客。我家宅子在你来的那条路西侧,忠孝东路的老小区。中午,我媳妇会来送饭,到时候让她盯会店面,我亲自带卢少东过去。” 觚品堂,卢灿没在进去。刚才听裴东岭的意思,这家不仅假货多,价格高,而且很蛮横,似乎有些黑道背景。很多被坑的客人,都不敢吱声。 这种店铺,卢灿自然不愿意去接触。 可惜了一个好名字! “那名字很好吗?”丁一忠听到卢灿感慨,扭头再看一遍,没觉得哪里好,三个字中还有个生僻字,一大半人都不认识。 卢灿白了他一眼,“你觉得连觚字都不认识的人,是购买青铜器回家收藏的人吗?” “孤品为绝品,绝品的东西好不好?” “但孤独的孤字,天生有些煞气,不适合做堂号与店名。给这家店取名的先生,很有才气,他根据店内经营项目,取出‘觚’来代替孤字。” 卢灿指了指那个觚字,“觚是商周的青铜酒器,非常精美,堪称商周青铜器的代名词。” “觚品堂,既通过谐音,显示自己所售卖的都是精品,同时有用觚字向行内人表明自己所卖的品种。” “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丁一忠听得云山雾罩,貌似真不错哦?连连点头。 转过爱国西路口,一长溜三层楼的建筑,如同城墙一般,笔直向北伸展。 这就是台北此时占地面积最大、摊位铺子最多、人流量最高的中华商场。 中华商场是台北市超大型商场,位于中华路一段中央,北起忠孝西路口,南至爱国西路口,由八座三层楼连栋式的楼座所组成。 这八栋楼又以“八德”为名,分别为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因此,又被台北人调侃为“八德楼”! 今天是周末,八德楼的人更多,人山人海的,卢灿看得有点头皮发麻——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卢少,这里要小心点,别走得太快!”丁一忠跟在卢灿身后,他也有些揪心,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 “过了这一段,也许会好点。”卢灿看看楼上的标牌,这是和字楼。记得前台小姑娘说过,信、义、和三栋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店,难怪这么多人。 挤过这一段,人流稀疏很多,眼前这一栋,是平字楼。 那小姑娘可说过,里面有卖胸章、佩剑、刀具、邮票、钱币、核桃等一些杂件铺子。听她的意思,卢灿理解,平字楼就是文玩杂项楼。 有历史的文玩,就是古玩,文玩杂项在收藏品类中,是妥妥的一大项。 如同所有商场一样,平字楼一层,卖水果、饮料、烤鱼、炸鸡的小摊位非常多。这里的摊位不大,基本只有两坪,约合六七平米的面积。 穿过第一层的门脸房摊位,来到内间大厅,这里的人要少很多。 大厅内每个摊位,都用隔板将两坪的店面与周围商铺隔开,形成简单的店面结构,中间留下两人并行的走道。刀剑、勋章、陶塑、军大衣、法器等销售摊位应有尽有。 得,慢慢看吧! 卢灿自己也没想到,率先看中的竟然是一把法器——一柄长度在六十五公分的桃木剑。 这把桃木剑剑鞘已经开裂,手柄乌黑油量,看不见最初的刻痕。剑穗已经脱落,只剩下一颗圆木珠。 当时,它插在一堆木剑中,应该是店主倒腾到一批老戏班的道具,很随意的任人挑选。 卢灿注意到它,还是因为作为穗子锁扣的那粒黑珠子。那可是紫檀珠子。 一把桃木剑,竟然用昂贵的紫檀做配珠? 他将这把桃木剑连同剑鞘一起从破烂堆中抽出来之后,第一感官就是这把剑来历不凡! 桃木剑身容易发黑,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头,但整个剑势,中脊笔直,剑身也没有脆裂纹。如意剑镡前,正背均刻有字迹,依稀可辨认出,一面是“抱朴守真”,另一面是“素朴”。 抱朴守真是道教修行教旨,那么这“素朴”什么意思呢? 呵呵,卢灿还真知道。这个素朴,是一位道士,全真龙门派知名道士。 前段时间,他查阅赵友钦和陈致虚两人的资料时,看到的。 素朴散人,道号悟元子,俗家名称赵一明,全真道龙门派第十一代宗师。 这柄桃木剑,显然是他的法剑,自然不能错过! 卢灿掂量着这把二十新台币买来的桃木剑,呵呵直乐,也不知道华老拿到这柄剑会不会开心呢? 这东西不算多珍贵,但正是他目前需要的物件,兆头好! 这让卢灿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八德楼?你究竟藏有都少好东西? 第234章 昂贵碰瓷 “卢少,与裴先生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了?”丁一忠提着手提袋提醒道。 卢灿看看表,有些念念不舍的望了望前面,想想去裴家事情很重要,“走,我们回去。” 早晨出门晚,又在裴东岭的小店耽搁一个小时。 到中午十一点十分,他才逛完平字楼十五家摊位,只占一楼大厅的三分之一,还有二楼、三楼呢?还有仁字楼和爱字楼呢? 零零碎碎买了二十四件物品,好在面积不大,基本是胸章、邮票、老钱币,之类的,一只手提兜就搞定。还有一本明代中叶的民间报纸《京报》十二本合辑。 一共也没花多少钱,二十四件放在一起,不到四万新台币。 其中,那本《京报》十二张合辑,就占据了一半的价格。 有清晰历史记录的中国古代官方报纸为唐代的《开元杂报》,得到官方授权的民间第一报,为明代成化年间创办的《京报》。 卢灿手中这一本合辑,是收藏者将十二本报刊用绳线装订在一起的。 是的,当时的报刊很像今天的小开本杂志,泥字印刷,小楷竖行,有封面,封面上的报头名称为“采录京城杂事报抄”,侧面是报房名录:合成坊刊印。 当时的京报,已经有报头、政治新闻、商贸资讯,甚至已经有了广告。 卢灿边走边翻看,刚才就看见一条招聘广告“集文坊礼聘录文先生一名例银五百文有酒”。这句话的意思是,集文坊招聘写字的先生一名,每月例银五百文,中午有一顿酒喝。 每月五百文,中午管一顿饭,还有酒,这待遇已经不低了。 这本《京报》合辑,保存的还算不错,其文化研究价值很高,但艺术价值而言,很差劲。虎园博物馆中,未来同样需要有文化研究课题,增加研究类展品,否则那只是展览馆,在博物馆行业中,始终处于最低一档。 步出平字楼,卢灿低头将这份《京报》合辑,塞进文件袋中。前面,两位小青年,手中陪着一件瓷器,说说笑笑的走上台阶。 卢灿和丁一忠都没太在意,正准备下台阶,去找裴东岭。 两帮人正要擦肩而过时,靠近卢灿的那位花格子青年,突然一个趔趄,直直的向卢灿侧身栽了过来,说是栽倒,更像是撞,他手中的那只瓷器瓶,也脱手飞出。 碰瓷?卢灿脑海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上辈子在潘家园,每天几乎都要发生一两起碰瓷事件,卢灿太熟悉这套路。 跟随孙立功学习两年多的形意,这一刻终于起到作用。卢灿右脚发力,将正准备踏向下一级台阶的左脚硬生生收回,身体向后倾倒。 在身体即将倒地的瞬间,单手在台阶上一撑,整个身躯再度反弹回来,左脚回收,撑住上面一节台阶,再度站稳身影。 反观那位直接撞向卢灿的年轻人,一下子扑空,在卢灿面前下一级台阶上,斜斜的栽倒,双手如同乌龟划水般。 丁一忠一直在卢灿的侧面,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眼前前面有人栽倒,下意识的一伸腿。那年轻人总算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右手捞住丁一忠的小腿,才没有直接摔个脸面开花。 那只脱手飞出的瓷器,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无巧不巧的再度落在卢灿身前。 真要在自己面前淬了,事情多少有点麻烦。卢灿用空着的左手在空中一拨弄这翻转的瓷瓶,让它往自己怀里转向,拿着文件夹右手与胸部之间围成一个圈。 那件瓷器,与卢灿的胸口亲密接触一下后,很安稳的落在他的怀中。 对于碰瓷,卢灿深恶痛绝,而且刚才那青年,是很明显的“生碰”,也就是很生猛的往对方身上撞,要求对方赔偿所摔坏的物品。 这种生碰,带有强烈的威胁、敲诈性质,背后往往有很雄厚的地下组织支持。 卢灿抱着怀里的瓷瓶,退后一步,冷眼看着另外一个白衣青年,慌慌张张的过来掺扶摔倒的花格子。 丁一忠也将腿抽了回来,与卢灿并肩站在一起,“卢少,怎么回事?” 卢灿没说话,暗自冷笑,现在摔是自己摔的,东西也没碎,看你们怎么往下演? 那位花格子青年,在同伴的扶持下,坐在台阶上,搓揉着小腿,不停的哎呦。刚才撞在台阶棱角上,小腿已经青紫一片。 那个穿白衣短袖衫的青年,在帮扶花格子的同时,眼睛偷偷瞄了卢灿一眼。 这一眼,被卢灿看见,更加确信,这两人就是碰瓷的! 只不过,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两人一时间没主意,这戏该特么的怎么往下演? 两人的年龄都不大,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举止中,都在模仿街头阿飞,应该混社会不久,否则不会这样手足无措。 这种小混混,卢灿都没兴趣逗他们玩,将目光落在怀中的瓷器上。 看了两眼,嗯?卢灿目光一凝,这特么是哪家的小混混?这么舍得?竟然用正品明代官窑瓷器做道具? 这恐怕是卢灿见过的,最昂贵的碰瓷了吧! 这是一款青花金凤白瓷罐,瓷器胎体比较厚重,胎质细白滋润,釉色白中闪青,光亮透明,玻璃化程度很高。 尽管没上手,也没有看到底款,但露出的一面,主体图案为双凤呈祥,一上一下围绕中间的明珠,呈太极状盘旋。 双凤图案,走得是金釉色,金彩色为特种釉色,为金铜两种粉末研磨出来,极难上色,需要趁着瓷坯未干时,使用模范套在瓷坯上面注金彩,工艺很繁琐。 这绝不是民国仿品,也不是民窑瓷器,是典型的明代官窑器! 明代烧瓷,规矩森严,这种龙凤图案,民窑想都不要想,绝对是皇室专用图案,而且是为后宫定制的赏器。 这只大罐,高足有三十公分,口径十五公分,腹径超过三十五公分,底足径在十八公分左右。型制敦实,厚重而沉稳,妥妥的官窑作品。 “帮我拿着。”卢灿连忙将手中的《京报》合辑文件夹,塞进丁一忠的手中。 一手托底,另一只手抓住罐口,先察看是否有碎痕——这类碰瓷的家伙,喜欢将整器弄裂,以便于摔碎讹诈。 还好,这件器具完整无缺,但罐内有股子泡菜味道。探入罐口的几根手指,还能摸出内壁滑腻腻的泡菜汤汁。这么好的大罐,竟然被拿去腌泡菜? 卢灿有点想撞墙! 想必那位花格子青年,在家中随手拿出一个泡菜坛子,想要出来碰瓷,结果没想到,这只泡菜坛子,竟然是官窑老货。 卢灿看了眼罐口,罐口有磨损痕迹,应该是有盖的。 再翻过来看底部,一愣,如此鲜明的明代官窑青花器,竟然无款? 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空白期的官窑瓷器。 所谓空白期,就是明代正统、景泰、天顺三个年号期间的官窑瓷器。 很多人鉴定,喜欢看底足朝代款,然后依据朝代款,反推这个朝代瓷器的特征,以论证法来验证瓷器的真伪。 这种鉴定手法没问题,但有很大的局限性。 譬如明代洪武和永乐瓷器,很多都是不留朝代款的。 明太祖洪武时期,瓷器基本无款,而永乐大帝时期,有部分瓷器留四字篆书款永乐年制,但依旧有很多生活用瓷,是不留款项的。 大量使用朝代年款,始于宣德皇帝,也就是明代的第五个皇帝。 但到了明代第六个皇帝,也就是明英宗时,情况再度出现变化。 英宗是明朝建国以来第一位幼年天子。 即位之初,军政大事操持在太皇太后张氏和内阁三杨手中。 太皇太后张氏很有才智,在正统朝前期政治活动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国家大事多禀裁决。三杨,即杨士奇、杨荣、杨溥,是明朝历史上少有的“名相”。他们历永乐、洪熙、宣德三朝,有着丰富的治国经验。 因此在英宗亲政之前,明朝仍然延续着仁宣时期的发展轨迹前进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正统七年,张太后去世,三杨也被英宗挤兑出历史舞台。 也就是说,正统七年之前,因为英宗皇帝没有亲政,官窑瓷器是不敢附带年款的,所以留下长达七年的无款空白期。 等他真正大权在握时,先是发动几次战争,征伐麓川王国(也称勐卯王国,是傣族先民在云贵高原西部建立的古代王国),后来又遇到北边也先(蒙古)侵边,不得不发动北讨。根本没有在意瓷器年号这等小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土木堡事变,正统帝被俘。 因此,正统一朝,瓷器无年号! 至于景泰帝,他是在哥哥正统帝被俘虏后,被大臣们推上帝位。 景泰一朝八年时间,他不仅需要处理国事,还需要和朝廷内外支持他哥哥正统帝复位的官员进行博弈。 景泰帝做了八年的皇帝,再度被从蒙古回来的哥哥,联络京营督管太监曹吉祥、忠国公石亨、内阁大臣徐有贞等人,发动多门之变,一举推翻。 因此,景泰一朝,景德镇官窑也没有出过年号款的瓷器。 正统帝复位后,改国号为天顺。 天顺一朝,只有八年时间,天顺帝再度忙于清理朝廷内部,譬如处死当初支持景泰帝登基的内阁大臣于谦、范广等人。 天顺一朝,同样也没有瓷器留款。 长达三十年的景德镇官窑瓷器无留款,就这样出现。 这也使得那些靠朝代款辨别真伪的专家们,对这一时期的瓷器束手无策。 可卢灿不一样啊。上辈子参加过多次“空白期官窑瓷器专场拍卖会”,对空白期瓷器的特点,可谓了如指掌。 这件青花金凤莲纹大罐,具有鲜明的永乐特征(仁宗只在位一年),但又较永乐瓷器更细腻柔和,青花发色,更接近于空白期瓷器——这一时期的青花色沉,晕散不明显。 这应该是正统早期的官窑瓷器,卢灿甚至怀疑,它是景德镇瓷窑专门烧制给权倾天下的太皇太后张氏的贡瓷! 得出这一结论的理由很简单:双凤呈祥的图案,很容易招到皇帝的忌讳的!空白期三朝,有且只有正统朝初期太皇太后张氏,有这种权威! 卢灿喜出望外,这就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空白期特供瓷! 这件瓷器还缺盖子,另外卢灿还想知道,那位花格子年轻人,家中是否还有类似的瓷器? 他笑眯眯的走了两步,在那年轻人的身边坐下,“怎么样?膝盖摔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 第235章 戈家美女 这两位小年轻,显然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 卢灿的问话,让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其中站立的那位白衣年轻人,色厉内荏的说道,“不是没撞上你吗?你想干嘛?” 瞧,这已经不打自招了! 对付坂本五郎那种老江湖卢灿力有未逮,但对付这两个小年轻,绰绰有余。 他笑了笑,“今年刚毕业?” 这两人,一看就是混阿飞时间不长,虽然一直在模仿,但没有足够的痞性。 台岛的高中毕业季是在五月底。他们的年龄只有十七八,这么一算,最可能的就是今年高中毕业,未能考上大学。七八十年代台岛上大学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你问这些干嘛?”那花格子衬衣的年轻人,一直抱着小腿低头不语,说话的依旧是那位白衣服的年轻人,他在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凶狠一些。 其实三人年纪差不多,但卢灿的装扮、气度,阅历要远比他们成熟,让这两人看不透。 “说!这大罐哪儿来的?”卢灿将青花金凤莲纹大罐放在台阶上,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容,“说清楚来历,每人奖励伍仟新台币!说不清楚嘛,呵呵,我会让董桂森董哥亲自来问问,董哥你听过名字吧?” 这个董桂森,孙培新提过两次,卢灿刚好用上。至于说对质?呵呵,卢灿不担心,这两位涉足社会不深的小混混,能见到董桂森? “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卢灿撇撇嘴,向丁一忠示意,“喏,我的保镖在这呢。” 这种刚混社会的小年轻,真心很好对付,听到卢灿抬出董桂森,两人的脸色变得煞白。再加上刚才卢灿和丁一忠的身手,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七八分。 “您……您认识董……董堂主?”那白衣年轻人,腰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竹联忠堂董桂森,在这一片声名赫赫,既是他们的偶像又是他们害怕的对象。 “你说呢?”卢灿侧仰着头,神色中带有一丝戏谑。 这表情,彻底让白衣青年崩溃,“阿多,你快说,这破罐子哪儿来的?” “我……我家的。”那花格子年轻人,抬头怯怯的看了卢灿一眼。 “实话?”全过程卢灿的语气都不算严厉,但早年在和字堆混过三年,让他对这种黑道人物的特征,模拟的惟妙惟肖。或者说,这辈子卢灿的骨子里有这种基因。 “嗯嗯……”阿多连忙点头,“昨天……我和阿生约好……” 这个叫阿多的年轻人,胆子更小。他一骨碌将所有情况全部倒出。 戈多和司马生今年忠孝高中毕业后,整天在社会上游荡,无职业无收入,想加入帮派又没人引荐。这司马生鬼点子多,拉着戈多,两人最近一个月碰瓷四次,成功两次,被人识破两次。这次是第五次,撞上卢灿这么块铁板上。 不用阿多讲述,卢灿也看出,两人之间,以那位叫司马生的年轻人为主。 卢灿站起身来,随手掏出几张新台币,塞在那位叫司马生的手上,拍拍他的肩膀,了他眼,“这里没你什么事,走吧!” “那……他……”这个叫司马生的青年,喜出望外的接过卢灿手中的钱,躬身后又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阿多。 “他的事不用你管!”卢灿突然眉头一皱,声音严厉几分。 “阿生,我回家啦!”司马生扭头就跑,再也不管那坐在地上的年轻人。 “生哥……!阿生,等等我!”那叫戈多的年轻人,连忙撑着膝盖,站起来追了两步。可惜,司马生早已经溜进人群看不见影子。 “走吧,带我们去你家!”卢灿走到他身边,笑嘻嘻看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听说卢灿要去家中,戈多神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龇着牙问道。那是小腿疼得,还有害怕。 卢灿扬扬提在手中的大罐,“不是说好了,去你家买罐子吗?难不成你还准备留着下次碰瓷?” “你真的要买?”那年轻人狐疑的看着卢灿。 “废话,快点走!先跟我们去个地方,然后带我们去你家。” 卢灿准备先去裴东岭那小店铺说一声,先去这戈多家,然后再转道去裴东岭家。 “这罐子很不错?”那戈多也不傻,见卢灿为了这个破腌腊白菜的罐子,要去自己家,这罐子应该不凡,他试图套话呢。 “值多少钱,需要你家长出面。你家中都有谁?”想套卢灿的话,他还嫩着点。 “父亲……还有妹妹。” 很快被卢灿扭转话题,将他家境况打探的清清楚楚。家境不太好,母亲早逝,父亲为忠孝东路中学的外语教师,独自养大他和妹妹。 …… “咦?阿多,你怎么和卢少一道来了?” 和裴东岭一见面,他竟然和那位叫戈多的年轻人认识,还很熟。 戈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裴东岭点点头,低低的叫了声“裴叔。” “卢少,您怎么认识阿多?”裴东岭疑惑的指了指戈多问道。 那孩子急的,不停的对卢灿挤眼睛,打手势,卢灿暗笑不已。 “阿多在八德楼卖他们家的瓷器,被我看上了。喏,这呢。”卢灿指指放在脚边的大罐,“这罐子缺盖子,他带我去家里翻找看看。” “哦,那刚好一道。阿多是我家邻居戈老师的孩子。”裴东岭解释道。 难怪认识,卢灿对戈多笑笑,他也挤出一丝笑意。 这孩子本性不算坏,帮他掩饰一句,马上换来他对自己的好感。 卢灿又和裴东岭的妻子打了声招呼。裴妻很清秀文静的一位女子,被这位让丈夫很尊重的年轻人喊了句婶子,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我回家一趟。”裴东岭又在妻子耳边敲敲嘀咕几句,估计是说带卢灿回家干什么。 裴东岭去找辆面包车,他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卢灿刚好让丁一忠去商场买点水果茶点带上。既然顶着去看裴老的名头,总不能空手去吧。 至于停放在不远的自行车,下午再来骑回去就是了。 裴东岭家在忠孝东路的葵花小区,距离卢灿住宿的怡亨酒店并不远。说是小区,平房居多,还有不少低矮的四合院,裴东岭和戈多的家就在同一座四合院中。 “卢少,那就是我家,侧面的是阿多家。” 裴东岭将卢灿迎进院子,指了指后排的二层小楼,然后又指了指左侧的平房,介绍道。 一行人走进院子,左侧的房内,刚好走出一位少女。梳着马尾辫,上身套着一件粉色短袖T恤,配着白色百褶过膝裙,光脚套着蓝色人字拖,皮肤白净的能掐出水来。 很原生态的一位小美女! 而且这位美女卢灿认识!正是来台的路上,唧唧咋咋一路随行的少女团中的一位,名字叫阿如的那位少女。 她就是戈多的妹妹? “裴叔回来了??”那少女见到裴东岭,连忙绽开笑脸,打了声招呼。 “哥哥,刚才爸爸还问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呢。你吃过了没?咦……”那姑娘的眼光终于从卢灿面前扫过,将其认出来,脸上惊讶的不要不要的。 “你……怎么来了?”这是和卢灿在打招呼呢。 小姑娘的问话,顿时找来戈多,还有裴东岭的疑惑目光。 “嗨,你好!”卢灿向她微笑着挥挥手,耸耸肩向裴东岭解释道,“昨天一趟班机……” “阿如,你父亲在家吗?让他出来一下。”裴东岭站定脚步。 不用那位阿如去喊,院子很小,裴东岭的一嗓子,把前后左右房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裴老爷子从小楼窗户探头,他一时间还没认出卢灿。 左侧厢房中走出一位高瘦的中年人,带着厚厚的瓶底眼镜,有股子书卷味,相貌不俗。 “阿岭,找我有事?”他开口问道,然后又看见自己的儿子,还有站在儿子身边的卢灿和丁一忠,不禁眉头一皱,“是不是阿多闯祸了?这孩子……” 戈多吓得往后缩了一步。 “嗨,你急什么?阿多不是。”裴东岭连忙解释道,“好事!阿多在家中拿了一个古董大罐,去八德楼卖,结果被这位来自香江的卢少东家看中。这不,上门找大罐盖,还有就是和你谈谈价格。” “古董?我家有什么古董?”他的眼光很快落在卢灿及他手中的那只青花罐子上。 “哦,你说这只腌菜……”很及时的住嘴,他自己也知道,说腌菜罐子不合适。 家中竟然有古董?这是好事啊!他三两步迈下台阶,脸上笑容殷切,向卢灿伸手,“卢……卢少东家是吧,幸会幸会!” “戈老师,您好!”卢灿将手中的罐子放在地上,和他摇摇手,“这口罐子是您家的吗?” “是是!是我家的,有些年头了!”那戈老师忙不迭的点头。 “盖子还在吗?要知道,整器的价格,能稍微贵点。” “在的在的,前两天泡菜……”他终于还是将腌泡菜的事情突噜出来。 前两天,泡菜吃完了,戈伟将坛子中的咸水倒掉,结果就忘了盖盖子,今天被戈多拎着跑了。 盖子在就好,至于是否腌泡菜,已经不重要。 “裴叔,您看,要不我先去戈老师家坐坐,把这点事谈完,再去看裴老?” “您去您去!我稍后刚好去饭馆叫两个菜,中午我们喝点。”裴东岭挥挥手,将卢灿带来的水果和礼品,拎在手中。 “卢……卢少东家,请请!阿如,去泡茶!”戈老师连忙伸手请卢灿进屋。 尽管不知道卢灿身份,但院子里最富有的裴家对这位年轻人如此客气,况且,人家是送钱来的,戈老师对卢灿异常客气。 至于那位原生态的小美女,此刻早已傻眼。 这个戏法怎么变得? 昨天还和同学们聊着呢,巴士上误会他,今天怎么就上自己家中来了? 还是什么少东家? 少东家也坐巴士? 第236章 戈家藏宝 平房门边,板桌一张,书一本,矮凳一条。 卢灿就坐在板桌,将桌上的大罐拿下来,便于小姑娘将泡好的乌龙茶放在板桌上。 “这次去香江,玩得挺开心?”卢灿敲敲桌面以示谢意,顺便问道。 似乎没料到卢灿主动和自己说话,小姑娘有两分羞涩,点点头,“香江的高楼比台北多。” 卢灿笑笑,此时香江确实要比台北繁华,高楼更多,“其它地方也不错呢,譬如庙街……” “庙街我们去了还有天后娘娘宫,那里烧香礼拜的人好多哦……” 阿如逐渐放开,话也多了起来。 她们一行四五人,来了次香江三日游。维多利亚港湾、浅水湾的沙滩、庙街天后宫的香火,还有香江越修越高的楼房,给这位阿如姑娘,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那天巴士上……你真聪明!甜甜的背包里面可还有买给她爸爸的手表,还有许多礼物呢。”小姑娘忍不住说出当天的事。 卢灿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在小美女面前装逼的感觉,很爽。 “甜甜的爸爸,还说遇到你要请你吃饭呢。”小姑娘说着说着,自己就咯咯笑起来。 她们一行人,都以为卢灿是个学生呢,谁知道竟然是个大人物!还是香江什么少东家? “阿如,笑什么呢?和卢少聊得这么开心?” 戈老师和戈多两人从后堂出来,眼神在卢灿及自己女儿身上扫了扫,有些疑惑。 他手中拿着一块“飞碟”型瓷盖,应该就是青花金凤莲纹大罐的罐盖。 卢灿站起身来没说话,笑眯眯接过这罐盖,看了起来。他女儿阿如,则唧唧咋咋的对着父亲讲述巴士上的事情。 罐盖为双面鼓起,型制上像一枚飞碟。底部白底清釉,胎质细腻,顶部四周为青花莲纹,中部为桥纽提手。 他又将盖子落在罐口上试了试,严丝合缝。 卢灿心头大定,原配! “戈老师,我们来谈谈价格,可好?”卢灿等那父女两人说完话,才笑着插口。 “可……我不懂呢。您……能给我说说吗?”戈老师推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 “嗯,行!”卢灿点点头。 戈多连忙找来两条凳子,放在板桌旁,他父亲坐一条,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卢灿将大罐拎起,摆在戈老师面前,指了指罐口的青花及双凤纹饰说道,“这是一件青花瓷器,正式名称叫青花金凤莲纹大罐。” “青花发色略有晕散、青色浓艳,瓷质细腻,莲纹造型细而长,圆润而柔这是明代官窑特征。” “这算是一件明代官窑精品瓷器。” 卢灿自然不可能和他们解释的太清楚,否则这买卖没法做了。 “那……这件什么什么大罐,能值多少钱?”等卢灿一停,阿多立即问道。 他们不关心这是什么东西,关心的是东西值多少钱。连戈老师,还有那个小美女,眼睛都不眨的,等着卢灿给出价位。 卢灿抬起手指在大罐腹壁上弹了两下,盖上盖后,声音有点木,变成梆梆声。 “这件可以说是精品,因此价格不会太低。但也有个明显的缺陷……”他拿掉罐盖,将大罐翻过来,指了指底部,“这款瓷器没有底款,并不能确定它的准确年代,所以……他在市场上的价格,要低上一点。” 戈多搓搓手指,表情焦急,半起身再度追问道,“能值多少?” “明代正品官窑器,价格在五万到二十万新台币之间,具体价格多少要看瓷器的质量。这件大罐,质量不错,但也有明显缺陷。” “我给它的开价是十五万新台币!” 卢灿话音刚落,那阿多一屁股坐歪了,连人带凳子,滚翻在地。 他惊到了!自己准备拿去碰瓷的瓷器,竟然能卖出十五万新台币! 不仅他惊到了,连戈伟戈如父女两人也愣在当场。一件被用来腌泡菜的大罐,竟然能卖出十五万新台币?十五万,在此时的台北,不是一笔小数目。戈伟当初中英语教师,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过两千新台币。 卢灿的报价,真的很高吗?真的就如此妈祖作风吗? 他完全可以在平字楼门前,花几千新台币,从戈多手中将这件瓷器诳过来。 可是,这件还真不能这么做。这件瓷器,因为有金凤呈祥图案,在卢灿所有收藏瓷器中,能排进前五,空白期瓷器的争论,也会因此而起。也就是说,这件瓷器日后必定会扬名。 他之所以上门,就是希望这件瓷器在日后面世,别出问题。 别忘了,十年后的港台媒体,都是出了名的善于泼名人污水的。万一有人将这件事揪出来,说卢灿靠讹诈的手段拿到这件精品瓷器,那……太得不偿失。 一家三口,姿势各异,就是不开口说话。 卢灿看了眼爬起来的戈多,打破沉默,“阿多经常去八德楼,也可以去打听打听。” “我下午在裴叔家有事,如果你们去市场问价后,感觉不满意,可以去裴叔家找我。” 戈伟老师连忙站起身来,摆摆手,“满意满意!卢少东家能上门,主动开这么高的价格,我们还能说什么?高情盛意,我心领了。” “再说了,要不是您,这件瓷器恐怕我们连具体价值都不清楚,就被这倒霉孩子糊里糊涂的给摔了!” 说完,他狠狠瞪了戈多一眼。 合着还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已经从戈多那里,将所有事情都打探清楚。 戈多狼狈的低低脑袋,躲过父亲的目光。 让丁一忠喊过裴东岭,做见证人,双方正式签订购买协议,支付十五万新台币。 这件堪称空白期的精品瓷器,终于落入卢灿袋中。 交易完成后,卢灿随即安排丁一忠,将上午购买回来的二十多件古玩,还有这件大罐,送回宾馆。 十五万新台币落入腰包的戈伟,心情大好,连忙喊过儿子戈多,让他帮忙一起送。旋即又吩咐女儿阿如去煮饭做菜,死活要留卢灿及裴东岭午饭。 卢灿没急着离开,在小板桌旁,和戈伟、裴东岭一起闲聊。 做公证人的裴东岭暗自吃惊,不显山不露水的戈家,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件宝贝?羡慕嫉妒自然有一些,于是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道,“伟哥,你再去找找呗,说不定还能翻出几件老东西。这样一来,你戈家就彻底翻身,阿多也能上一家不错的自费大学。” 卢灿眼睛一亮,这话他早就想说,不好出口,现在裴叔替自己说出来,太好了。 戈伟推推眼镜,迟疑的看看卢灿,“卢少能帮忙看看?” 嚯?听其语气,家中还真有老东西呢!真是意外之喜。 卢灿连忙点头,“戈叔去找找,未必是瓷器,什么都行。有不错的,我会给个好价格。” 戈伟匆匆离去,不一会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没看出来啊,戈家底蕴还挺深。”裴东岭端着乌龙茶喝了口,悠悠感慨一句。 卢灿笑笑没说话。 卢灿估摸着,戈家就是这种情况,不知他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不一会,戈伟拎着一只竹篮,里面装了七八件物品,阿如跟在后面,又提着两件瓷器。 卢灿和裴东岭连忙起身,把板桌归置好。那父女两人,将所有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因为有了那个大罐的先例,这一次,两人很小心。 “伟哥,家中老东西不少嘛?你可算是深藏不露啊?”裴东岭打趣道。 戈伟推推眼镜,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始终落在卢灿的手上。 第一件上手的物品是阿如拎来的瓷器,学名叫做青花平肩莲纹瓮。 很多玩收藏的人,将瓮等同于缸,这种观点错得很厉害。在《饶州窑器形录》中有明确记载,“瓮者,窄口短颈、粗腹宽足径”。 因此,瓮更像上下一样粗的高坛子,肩部收口,口径要小于足径。 至于为何将瓮缸联系在一起,还是与佛教的高僧大德坐化方式有关。 佛教高僧,在仙逝后,经常被安置在缸中进行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再被装在瓮中。因此,有信佛之人,将瓮缸并在一起,时间长了,就给人一种“瓮”“缸”同类的感觉。 瓷器中的瓮器不多,这也是卢灿第一就选择这件瓮器上手的原因。 不过,让他有点失望,这件瓮器是典型的清代嘉庆时期民窑出品。 胎质有些疏松,青花沉闷,蓝色不甚鲜亮,无凝聚斑点和晕散现象,有飘浮感。卢灿再翻翻底款,“甲辰年制”,这是典型的民窑年代款。 将青花平肩莲纹瓮放到一边,卢灿抬头说道,“戈叔,这件瓮器,嘉庆民窑。如果你想出手,让阿多带去八德楼,低于三千新台币不要卖。” 民窑虽然不值钱,但这瓮器,器形够大,高足有六十公分,这让它多少还能值点钱。 他的话让戈伟有些失望,这是明显不想要的节奏。不过,旋即有笑着点头——毕竟还能卖出他一个多月的工资不是? 第二件是双铁环提梁壶,卢灿看了一眼,呵呵笑道,“这壶您留着继续喝茶吧。” 卢灿都无需上手,其造型,这就是一件民国时期制作的普通家用茶壶。这东西即便是三十年后,也不过百十块钱,没甚价值。 两件瓷器无惊喜,让卢灿心冷了一半,顺手从篮子中拿出一件笔筒。 入手沉甸甸,触手感觉有点怪! 这是一件黄杨木雕笔筒,通体黄中泛红,高足有四十公分,算是笔筒中的“战斗筒”——卢灿还真没见过如此高度的黄杨木雕笔筒。 腹壁浮雕梅兰竹菊四友图,刀工还不错,是清代东阳木雕手艺。 东阳木雕,是以平面浮雕为主的雕刻艺术,其多层次浮雕、散点透视构图,有着强烈的平面装饰风格,其风格特色很好认。 卢灿用手指,弹弹腹壁,发出“空空”的声音。 这件“战斗筒”难怪这么高?其内部有夹层! 也不知藏有什么宝贝! 卢灿扬扬手,“戈叔,这件黄杨木雕笔筒,清末期东阳木雕工,作价一万新台币,我收了!” 第237章 投资东岭 篮子里面七件物品,都是老物件。 但除了卢灿买下的那件笔筒,其它几件都没什么价值。 他从中间挑出两件,递给戈伟。 一本《翠薇花曲牌词》,是清咸丰四年江南社刊印,泥字印刷,字迹有些散乱,没什么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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