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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得不冤!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的角儿! 卢灿付钱的全过程,唐思聪都站在旁边陪同,见他将这两套书递给身后的丁一忠,这才开口,“卢先生,不再看看?” 经刚才那么一闹,卢灿确实没什么兴致,现在的荣宝斋,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国营古董铺子。也许明天,戴静贤他们就会到这里清扫。 自己已经被人看透身份,再待下去,没意思。 他笑着对唐思聪拱拱手,“谢谢唐经理,今天就这样吧。” 财神上门!结果跑了? 已经猜测到他身份的唐思聪傻眼了。 京城收藏圈可是传遍了,这位香江小财神,可是将友谊商店的仓库,搜刮个底掉呢。友谊商店拿到的外汇,就过百万! 自己前两天就听到传闻,之所以把《北平笺谱》都拿出来,就是听说这件事!前几天翻箱倒柜的扒拉仓库,专等这位财神爷上门呢!准备着好好卖出个大业绩呢!不想着外汇,就是本地货币,卖个几十万的,也不错啊! 琉璃厂其它几家,差不多也都这么干! 小财神确实上门了,还“微服私访”来着,怎么到荣宝斋,就买这么点东西?难不成荣宝斋这些货品,他都看不上眼?还是那个小畜生闹得财神爷不开心? 他哪里知道,卢灿这边改策略了,让人分组同时进驻多家店。 见卢灿真的转身要走,大冷天的,唐思聪急的汗都下来了。连忙一伸手,拉住卢灿的胳膊,“卢……卢先生,不去楼上看看?昨天我们的售货员,从通县文化站收来一幅古画。还没来得及上报,陈老也看过,初步鉴定是范宽的画!卢先生,您不看看?” 县文化站?范宽的画?这话听着都这么玄乎! 可这种事,偏偏在八十年代经常发生。别说文化站,许多地方的垃圾收购处理站,经常能翻出好东西! 台北这些年,一直以正宗中华文化传承者自诩,还真是井底之蛙!就这份“从县文化站收来范宽的字画”的底蕴,他们就差十万八千里! 范宽是谁啊?北宋初年三大家之一! 北宋三大家是谁啊?董源、范宽、李成! 这三人的字画,每一次出现在拍卖行,都会掀起举牌狂潮。他们的作品,哪怕是小幅的,也都可以称得上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级别! 卢灿的那幅董源的《夏山图》,在民国期间,惹出偌大的风波,就知道其珍贵了! 一听说是范宽,卢灿态度立即大改,马上朝楼上挥挥手,“唐经理,还有这位……陈老,我们上去看看?” 卢灿提前一步,噌噌噌的自己先上楼。捉急模样,唐思聪看在眼中,对身边的陈崇远笑笑,很狡猾。 楼梯上去之后,左拐是大开间,两面墙上挂满了字画,另外一面则摆放着三组多宝阁,上面陈列的同样是卷轴和书籍。 中间则是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四周摆放着六张清代圈椅,海黄的。如果在香江,卢灿很想将这些桌椅买下来。 咦,对了,自己在京师已经有房产了,这套桌椅,还真可以买! 右拐则是走廊,有几件单独的办公室,估计是唐思聪的办公或者财务室、鉴定室、会议室之类的。 二楼还有一位老者,两名销售人员,齐齐抬头看了卢灿一眼,太年轻,穿着土气,都没挪窝。 “卢先生,去我的办公室坐坐?”唐思聪赶上来,探头问道。 “适合看画吗?” “没问题!我办公室就是鉴定室!” “那就去吧。” 听到公司的大老板貌似对这位年轻人听热情,大开间的三人,这才站起身来,探头朝走廊这边看看。 唐思聪对当中的老者挥挥手,“付老,把昨天文化站送来的那幅画,拿到我房间来!” 办公室面积不大,四张老式办公桌拼成一张鉴定台,上面铺了绒布,旁边放了几张条凳,估计也可以做临时会议桌。 另一边,也是同样的办公桌,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文件,办公场所很朴素。 唐思聪去捣鼓茶水,卢灿和陈崇远坐在一旁,也没说话。陈崇远很想见识见识儿子口中的天才,鉴定功底究竟怎样?故此,他也没做自我介绍。 不一会,那位付老带着一位伙计进来,那伙计怀中抱着一张长长的纸盒子。 嚯!这硬纸板包装盒,长度足有两米! 又是巨幅啊! 现在存世的范宽画作,就没有小幅的。台北故宫保存的两幅,其中《雪山萧寺图》,作品纵高一米八三,宽幅一米一;《溪山行旅图》,纵高两米一,横宽一米零五。 对这幅画,卢灿越来越期待! 这办公室有些热,反正对方已经认出来了,卢灿将棉大衣一脱,顿时露出里面贴身的呢料立领半长款外套,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提升无数倍。 那位付老眼睛缩了缩,对帮忙自己展开画作的陈老挤挤眼,老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还真是那位! 那么有钱,穿个土里土气的棉大衣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找抽吗?真是有钱人的恶趣味!付老撇撇嘴,腹诽道。 他最近也没少听人提起这个香江小子。无它,徒弟金光喜说的。 这位付老,如果报名号,卢灿肯定知道——琉璃厂一带很有名的碑帖印章专家付大佑,他还是金光喜的授业恩师,叩头敬茶的那种。 整幅画一展开,卢灿顿时懵圈! 这幅画见过!上辈子见过很多次!范宽的《雪景寒林图》!津门博物馆二楼展厅中,这幅画就挂在正中间的墙面上!堪称津门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灿并不清楚,这幅画流入津门博物馆的时间是八一年,也就是明年九月,潞河张家(此时已经搬到津门居住),将这幅画连同收藏的四百五十五件珍品文物,捐献给津门博物馆!嗯,这件事的发生,还与这幅画的短暂流失,有些关系。 如果不是卢灿出现,这幅画就在明天,八十三岁的张老爷子,追到通县文化站,吵闹着要求赎回这幅画。县文化站被老爷子弄得没办法,告知画已经送往荣宝斋。老先生又追到荣宝斋,缠得唐思聪头大,最后被他以两千块的价格再度赎买回去。 这幅画再度回到家中,张老爷子对家中继续保有的这些文物,彻底失去信心。再加上那时候的人,思想很纯,将家中所有藏品,一次性献给津门博物馆! 至于画怎么从张家流失,因为涉及到真人真事,时代太近,嘿嘿,大家自己猜! 面前这幅《雪景寒林图》,高一米九五左右,宽一米六,绢本设色。 简单解释一句,何谓绢本设色? 绢本设色,是中国画的一个专有名词。绢本,是指画是画在绢上的;设色是与水墨画区分的,因传统国画,很多是只用水墨,用了颜色的就叫“设色”。 这幅画全景构图,大气磅礴,范中正的的作画特点,表现得酣畅淋漓。 白雪皑皑中,雪峰屏立,山势高耸,山麓水际边密林重重。深谷寒林间,萧寺掩映,流水无波,峰峦沟壑间云气万千。 范宽的画作最大特点是气势宏大,其次是笔法,他喜欢用“雨点皴”与“积墨法”。 “雨点皴”是将毛笔用力点下后迅速提起,形成下笔重而提笔轻的长点,因其形似雨点而得名。“积墨法”是一层层累积墨,待一层墨干再涂一层,如此往复直至达到需要的效果,这种画法能够增强物象的立体感与质感,也是范宽常用的技法之一。 尽管看过很多遍,那是在博物馆,隔着玻璃框,根本不能上手。现在,幸运了!卢灿带着手套,一点点抚摸触及画绢。 整幅画由三条绢布拼接而成,中间有轻微的细缝,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宋代织绢的工艺只能织造窄幅的绢,可以织得很长,但宽度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好在缝接的很细密,对画面无甚影响。 近距离上手,让卢灿对范宽大师的构图与笔法,感受至深。 画面之中群峰林立,山势高耸,枯木成林,山石峭硬,深谷寒林间萧寺掩映。远景山峦连绵,流水从上迂回而下,前景山麓水边密林数重,后有村居屋舍,一人张门而望,山麓人家的恬静生活表露无遗;屋舍后方中景的山石迎势而上,以粗壮的线条勾勒山石、林木,再用细密的“雨点皴”皴擦烘染山石的质感,表现林木浓密、枝丫锐利、山石雄浑之感,为寒冷的冬景增添了几抹生机。山中楼阁在烟云的笼罩下尤显幽静深邃,宁静神秘。 雪呢?雪在哪儿呢? 老先生在山顶、屋顶、坡石处采用留白处理,不着墨色,犹如积雪一般,强调雪意。 全画布局严整,笔墨厚重,气势磅礴,境界深远,动人心魄! 卢灿双掌轻拍,摇头赞叹:精品!太壮观了! 与自己的那幅董源《夏山图》,完全可称之为“双璧”! “唐经理,这幅画我要了,你开价吧!” 这幅画落在自己面前,天意!放走,就是罪过! 第361章 遭遇袭击 唐思聪眼睛骨碌碌转动,嘿嘿没答话。 卢灿是他眼中的财神,他希望交易的货币,是外汇券,而不是本地货币。正琢磨着这要求怎么提,那边陈老忽然说话了,而且这话唐思聪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卢先生,你就这么确定这幅画是范宽的?” 这个老陈,这是怎么了?有疑点,自己人讨论就是了,怎么当着香江人面提起呢?没这疑点,我这幅画还不好出手呢? 唐思聪隐蔽的朝陈崇远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哪知老陈根本就不看他。 他的问题,让卢灿也一怔,这陈老有意思哈,卖画的竟然率先质疑这幅画的真伪?没见过。 这算是交流?卢灿看了老人家一眼,对方的神色很认真。 老一辈对文物的态度,非常值得后人学习。真的就是真的,真在哪里,该溯本求源的一定要弄清楚。陈崇远的认真,让卢灿很惭愧。原本想顺着他的话语,将这幅画说成无法考证,以便于还价的心思,击碎的七零八落。 “这幅画从构图、画法特点、绢纸年代、墨色,都能判定是中正大师的作品。”卢灿边说便用手指在绢面上指了指。 “这我们也清楚……”搭话的是付老,他瞅着卢灿,笑着说道,“卢先生不知,昨天这幅画送来时,我们几个都认为是范宽的作品。” “可是,还是有几处疑问,让我们放心不下,因此没敢直接下结论。” 卢灿朝他拱拱手,以示钦佩!这又是一位认真的老古玩! 唐思聪快崩溃了!这两老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想不想卖画了?!他不停的咳嗽,使眼色,想要阻止这两位继续往下说。 他的表情,卢灿一直很关注,扭过头对他笑笑,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唐经理,二十万外汇券,这幅画我要了!烦请您帮我开票。” 品鉴讨论中,夹杂一位功利的商人,确实有些倒胃口。 卢灿直接报了一个价格,将他赶跑。 “欸!欸!我这就去开票。”唐思聪能不满足吗?对此时的荣宝斋而言的,这个价格就是天价!他急匆匆离开办公室,和丁一忠下楼办理交易手续去了。 等他离开,卢灿示意,“付老,您继续说……” 付大佑对陈崇远咋咋舌,这位还真如传闻中那样,一掷千金啊! “此画不明确的地方有三:其一,无落款,无题跋,无钤印。虽然画风是范宽的,但这依旧逃不脱‘三无字画’的范畴,因此,我们不能直接定性它就是范宽的作品。” 这话说得有道理,卢灿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卢灿是有办法证明的。 那就是找范宽有落款、钤印、题跋的作品,两者进行对比。对比墨色、出笔、构图等等。如果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就可以断定这幅画的作者。 可此时的内陆,没这条件啊!故宫内都没有范宽的画,哪来的作品进行比较? 不过,卢灿有办法。 他是香江人,台北故宫中可是有两幅范宽的大作!他完全有机会,将这幅作品,与台北故宫所藏的范宽《溪山行旅图》《雪山萧寺图》,进行直接对比。 付大佑的手指移到钤印上,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就是传承!” “这幅画有收藏印十一枚,我们发现,最早的钤印应该是宋代皇室的‘御书之宝’方玺,可是,接下来的收藏,就直接跳到明末清初梁清标的‘蕉林’印。” “这中间的五百年,这幅画去哪儿了?完完全全的空白!甚至连专门记录宋皇室收藏书画的《宣和画谱》上,都没有这幅画的记录。” “这不应该啊?” 这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如此出名的一幅画,还有宋代皇室的收藏印,为什么《宣和画谱》没有记录?另外,从宋代到明代,中间可还是有南宋、元、明,这期间,这幅画不可能一方钤印没有? 卢灿笑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三个疑问,就是这方小印!”他的手指落在画幅右侧边角的一方赭色指甲印上,内有两个字,为大篆体“喜隐”。 “喜隐一词,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滑稽列传》,有‘齐威王之时喜隐。’在这句话中,喜隐的意思是喜好隐语,也就是说话半含不露。” “一幅画中,为什么出现这种印签?我们有些怀疑,是不是后来的仿作者,特意留下这枚印签,告诉后人,这幅画是他仿作的?” 嗯?这么解释喜隐?听着也蛮有道理的。 卢灿呵呵一笑,摘下头上的雷锋帽,挠挠已经湿漉漉的头皮。 见他发笑,陈崇远问道,“卢先生另有高见?” 卢灿点点头,笑道,“确实有点不同意见。” 既然是鉴赏评论嘛,那就敞开来说,反正这幅画已经被自己买下来了。 卢灿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再度抚上这幅绢画,手指从那一枚枚钤印上滑过。 钤印十一枚,分别是有: 宋代制印风格的“御书之宝”的方玺印一枚。 明末清初收藏家梁清标的三枚印签,“蕉林”“蕉林收藏”朱文方印两枚和“观其大略”白文一枚。 在右下角的那枚大篆赭色“喜隐”印。 旁边又有“安氏仪周书画之章”“思源堂”白文方印两枚和“麓印”朱文方印一枚。 安氏仪周,是清朝初期著名的收藏家安岐。单名为岐,字仪周,麓村是他的号。原本是朝鲜人,他的父亲安尚义,在康熙朝重臣明珠家中做家臣,随后入了旗籍。此人是清三代的著名收藏大家! 最大最红的那枚印章,是“乾隆御书之宝”,好在这位十全老人,没在这幅画上题诗。 这枚印章下半部分,又钤有两方印,“潞河张翼藏书记”朱文方印和“文孚嗣守”白文方印。 卢灿的手指,落在那枚最小的“喜隐”印签上。 “陈老,付老,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后两个问题,都落在这枚印签上。” “喜隐,并非暗语,更不是您二老所猜测的伪作者的提示章。” “他是一人的印签,收藏钤印。” 卢灿的话,他们并非没想到,可是,从宋代到明末,谁的字号为喜隐? “这人是谁?”陈老连忙追问道。 “辽国枢密院直学士,辽国当时著名的文学家,耶律庶成!” “大辽?”“耶律庶成?”陈老和付老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其实,有些东西,一点破就很简单! 他们见识浅薄?还真不是!古玩,毕竟不是考古! 八十年代的鉴定,谁留心辽国的收藏家?在古玩圈,大辽的历史都没什么人研究。 嗯?也不对,大辽的金钱,一直是收藏圈中的热门,可是,除了这些金钱,其他的,貌似价值都不高。 因此,他们拿到这幅画,从未想过,这幅画曾经被辽国官员收藏! 卢灿继续说道,“耶律庶成,字喜隐,好文学,精诗文,喜收藏,对中原的诗文字画十分景仰。” “他是大辽枢密院直学士,曾经参与檀渊之盟的谈判工作。” “也许,他在谈判过程中,学识渊博,得到宋真宗赏赐一幅皇室收藏的画作,亦或者宋朝官员用一幅范宽的画来收买他,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我们敞开来想,甚至可以得出,范宽知道这幅画是送给辽国官员的,所以不愿意留款、题跋,更不愿意钤印。” “因此,宋真宗为了证明这幅画是真品,在送给耶律庶成之前,匆忙盖上皇室收藏方玺,以皇室名誉保证这幅画是真品。” “所以,这幅画没有出现在《宣和画谱》中,因为它根本就没在皇室逗留,或者说逗留时间很短,就被转手送给耶律庶成。” “这幅画一直在耶律庶成家族流传,南朝哪会有记录?更不会有人收藏?” “今天,这幅恢宏之作,能重回故里,我们还真的要感谢上苍保佑!” 卢灿抓住“喜隐”这一突破点,展开一连串的鉴定联想,听得两人神驰目眩! 有道理吗?貌似有道理!可这种鉴定严谨吗?其实不严谨!可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这么振振有词? 卢灿说突噜了,把后世常见的“联想鉴定法”卖弄出来。联想鉴定,就是大胆设想,扎实求证。 陈崇远和付大友两人不约而同鼓掌。 无它,喜隐这一突破点,确实解开蒙在这幅画作上的层层谜团! 卢灿的鉴定,精彩绝伦! 兴尽而归! 卢灿没再从荣宝斋挑选物品,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大,他需要将这幅画送到张老家,让他老人家钤印一方。 嘿嘿,毕竟这幅画属于“三无”画作,虽然自己说得头头是道,可世人不这么认为啊。有张老的钤印,算是为这幅画再添一份保障。 至于荣宝斋的藏品,卢灿已经和唐思聪聊过,明天安排人过来清扫! 京城饭店的包车,停在琉璃厂西街南口。卢灿披着军大衣,手中抱着长达两米的书画盒,丁一忠在他身后一米,手中提着那两套笺谱。 街上没什么人,两人说说笑笑,来到街口转角。 街口拐角突然窜出一人,抡起手中的长棍,对着卢灿当头砸下! 事出突然,卢灿根本就没防备,再加上怀中抱着长两米的字画盒子,身上裹着军大衣,行动不便。 这一棍子带着呜呜的风声直接奔卢灿的头顶而来。 卢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肩膀竖起,脑袋低下来,将范宽的那幅画,搂在怀里。 砰!长棍子生生砸在卢灿的肩膀上。卢灿哎哟一声,应声倒地。 丁一忠双眼欲裂!这还是卢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被袭击! 也不管什么藏品,抡起手中两套笺谱,朝袭击者砸去!自己顺势而动,直接一脚飞踹。 袭击者刚打完卢灿,还没回过神,脑袋瓜就被硬物砸了一下,紧接着腰部巨疼,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长棍脱手。 丁一忠将长棍抄在手中,准备伸手拉倒地的卢灿一把。 六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各个手持木棍铁棒,围在倒地的那位袭击者身边,眼睛对丁一忠虎视眈眈。 卢灿被刚才那一棍子懵得有点晕,肩膀酸疼,好在今天穿的衣服厚,应该没受伤。 再看前面的七个年轻人,刚才袭击自己的,正在同伴掺扶下,往起爬的,正是荣宝斋的那个收银员。 今天这事,都是自己作的! 弄什么微服?化什么妆? 第362章 老唐心机 卢灿无比恼火。 今天的事情,自己既没搭话,更没参合,这小子竟然想着拿自己出气? 这都是七十年代混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难怪有八三严打?这种混不吝且自以为是的社会风气,确实要好好整治! 将手中的画盒放在一边,又脱掉棉衣,还有立领风衣。 “棍子给我!” “没事,这七个小阿飞,还难不倒我!”丁一忠见卢灿没事,抡着棍子就准备往上冲。 卢灿一伸手,将丁一忠手中的长棍夺了过来,向前踏出几步。立即有两个毛头小伙子一前一后手持棍棒往上冲,兜头就砸。 这种打架,卢灿还真不惧,刚才只是没防备。 双手持棍,用肘弯护住木棍一端,向前一捅,直接捅在领头的那年轻人小腹上。那年轻人“呀哟”一声,弯下腰,像只大虾一样。卢灿长棍回手,再度上挑,棍子一端重重的砸在对方的下巴上,再一搅,那年轻人双手抱圈握住的铁棒,脱手而飞。 长棍三连击,让对手直接缴械,那年轻人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捂着腹部,蹲身在地,哎哟哎哟的不停叫唤。 第二个往上冲的人,立马站住脚步,被吓住了。 卢灿长棍拨弄,刚才第一人撒手的铁棍,咕噜噜朝丁一忠滚去,被他操在手中。 两人都有武器了,打架,还真不怯场。对方虽有七个人,明显都只是普通的小混混,没人专门练过。 丁一忠早就怒火中烧,有了铁棍之后,单手持棍,直接就冲上去,迎着第二个冲上来的人,斜着砸下去。 卢灿则握着长棍,直接奔着那余大华而去。 话说陈崇远、付大友还有唐思聪三人,送卢灿出门后,也没上楼,就在一楼八仙桌喝茶聊天。谈话的对象,自然是刚离开的卢灿。 唐思聪说豪气,陈崇远和付大友则佩服卢灿的眼光,顺便还预估一下,明天这香江小伙子,派人来荣宝斋,会买多少货品呢? 正聊着呢,外面忽然有人高喊,“打架了!打架了!” 四九城打架很正常,看热闹也很正常。唐思聪三人没兴趣,架不住那个叫来虎的伙计,还有另外一个伙计,两天站在门框探头看了看。 “啊呀!唐经理,不好了!”刚一眼,那个来虎就嗷嗷叫起来。 唐思聪吓得一哆嗦,手中茶杯翻到在桌上,怒骂一句,“会不会说话?怎么了?什么事?” “大华……是大华,带人打那两个香江人!”来虎还算是比较利索的,拉着他就往外跑,边跑边说。 唐思聪一怔,继而吓得魂飞魄散!外甥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一定是纠结街头的那帮狐朋狗友,撒气报复来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小子?活腻味了?敢带人打香江富豪?嘴中直念叨,过台阶时,一步没跨过去,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来虎机灵,将他抱住。 陈崇远和付大友也惊到了!起身跟在后面出门。 想想老友,陈崇远连连摇头,老余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账小子?这下有难了! 余大华是余老头的独子,年近四十时才有的,算是老来得子,因此一惯比较宠溺,再加上唐家在琉璃厂一带很有地位,这下,终于惹大祸了! 出门几步,便看见双方棍棒交加,打在一起,那余大华捂着腰部,嘴中不停乱骂着,时不时拎着短棍冲上去砸一下。 “你这……畜生!还不住手?住手啊!”唐思聪嗓子嘶哑,挥动手臂,往那边跑去。 街角距离荣宝斋有五十米距离,已经有不少人站出来围观,双方棍棒交错,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栏架,倒是有两个店主,打了报警电话。 唐思聪连喊几声,声音凄惶,终于还是被热血沸腾的余大华听见。 舅舅来了?第一念头就是赶紧跑! “走!赶紧走!”他挥挥手,转身要跑。 混战中,卢灿挨了几下,哪肯放这小子走?见他转身露出后背,连忙垫了一步,一长棍捣出,正中对方后背。这一记不轻,直直的戳在对方的肋下,卢灿清晰的听见咔嚓一声,应该是肋骨断了! 哎呦!余大华趴在地上,蜷着身着,抱着腰部和肋骨,嗷嗷直叫。 另一边,丁一忠也挨了两下,他的战果要辉煌得多,放倒三个。 这下二对三,卢灿和丁一忠轻松了,三两下,将剩余三人撂倒在地。 等唐思聪、付大友和陈崇远,带着几个伙计赶到现场时,那打人的七个人,躺了一地。 “卢……卢……先生,对……对不起!管教不严!真对不起!”唐思聪第一时间向卢灿赔礼道歉,见对方脸色阴沉,知道这事恐怕无法善了! 心中越想越气,走到外甥面前,也不管他是否受伤,抡圆了脚,直接两脚狠踹,一边踹一边大骂:“你找死,别拉着我一起死啊!你老余家不要过了,你别拉着我唐家陪葬啊!” “舅舅……”许是唐思聪一脚揣在受伤部位,那余大华蜷着身子嚎道。 “别喊我舅舅!你是我舅舅!你特么的祖宗八代都是我舅舅!老余家怎么有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我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唐思聪是真怕了! 这件事肯定要有人负责,自己既是当事人的舅舅,又是荣宝斋的经理,这件事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不用说别的,这事一披露,自己这经理,算是到头了! 小日子过得挺好的,活生生被这小子连累!你让他如何不恨!一边骂一边踹。 好在他还知道这是姐姐家的唯一独苗,所踹部位都不算关键。 这事得解决啊,见卢灿脸色阴沉,陈崇远头皮发麻,这小子够狠的,二对七,被伏击,竟然还能全胜。 “卢先生,你……没事吧?要不,先到店里歇歇,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想出头也得出头啊,不见唐经理已经魔障了吗?这件事,怎么着也和自己有关啊。陈崇远只得硬着头皮,向卢灿问道。 今天纯粹是无妄之灾,卢灿一肚子火,没理会他的话,目光四处搜寻。那两套笺谱还好,没落到水坑了,书套也还完好。走过去,弯腰把这两套书捡起来,扑扑上面沾染的尘土。 又抽身回到自己放范宽画盒的地方,穿上风衣,又将棉大衣套上。刚打架出汗了,冷风一吹,容易感冒。 将画盒夹在腋下,路过陈崇远身边时,终于开腔了,“陈老,这事稍后会有人来处理。您老……秉良心说话就行!” 这事,真的没法善了了!陈崇远只得从心底,替老余一声叹息! 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涉外案件,另行处理的,罪加一等都算是轻的,这还是对方不发力的情况。可现实是这年轻人有财有势,无辜遭到殴打,能不发力吗? 弄不好,余大华这小子,判个一年三年的,也不意外。 唐思聪一直在偷看卢灿,见他要走,急了,这可是事关自己的仕途啊!连忙撇下自己的外甥,双手拽住卢灿的胳膊,“卢……卢先生,您别急着走,您看……您看这事……” “那孩子是我姐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毛病多,我都知道,这件事与你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都是那畜生自己挑的事!您能不能手下留情,我姐家就这么一个……她今年都六十二了,身体还不好,要是这孩子抓进去,估计她也挺不下去!” 唐思聪是个聪明人,这求情求得非常到位,拿六十多岁的老姐来说事,听得卢灿一阵烦躁。抽抽胳膊,被唐思聪抱的死死的,没抽动。 另一边,陈崇远也帮衬着说道,“卢先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老余和我们都很熟,老夫妻两人都是老实人。这个混小子其实是气迷心窍,他是气我骂他的那几句呢。这不,撒气撒到您头上?这件事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哪儿我都这么说。” “老余真是个老实人,您手中拿的那套京城笺谱,还是老余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手艺好的不得了。回头,我让老余来给你赔不是!” 付大友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许是早已瞧余大华不顺眼。 卢灿被这两人缠的心烦不已,冷声说道,“唐经理,你说,这事怎么办?” 开口就好!唐思聪心底长吁口气,“我们回店里说好不好?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我替我老姐求你了!” 此时,卧在地上的余大华算是彻底明白,自己闯祸了,闯大祸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舅舅这般模样! “还挺尸呢?不赶紧走?等公安抓你们去吃枪子呢?”等陈崇远、付大友拥着卢灿往前走几步后,唐思聪对着地上躺着的七个年轻人一阵怒吼。 这几个人都知道闯祸了,闻听之后,也不躺在地上哼哼了,相互掺扶着,马上开溜。 他又示意来虎,带着店中另一个伙计,把扔的一地的棍棒全部捡走,扔了。 这么做,倒不是想要赖账,而是,怕公安的查出来。这件事,只要卢灿不报警,公安不介入,他的职位,走走关系,基本能保住。 现在,他头疼的是,怎么封卢灿的口? 人家有钱有势,听说女朋友更是站在友谊商店,能惊呆一片的天仙般人物,况且,此时就是让自己送给他女人,自己也不敢呐。 唐思聪一边挠头,一边琢磨。 这小子喜欢古董,貌似只有从这方面入手。 荣宝斋是国营的,动不得,每年都有查账,动不得。 自己的藏品?这些年,唐思聪也收藏了几件珍品,可是,一想到从自家柜台上取下那些宝贝,肉疼啊! 我为什么要替你老余家背锅?你老余家不是还有一件传家宝么?唐思聪冷哼一声。 就它了! 那香江人一定喜欢! 重新抵达荣宝斋,唐思聪赶紧上前,拉着卢灿往楼上走。 关上办公室的门,唐思聪直接说道:“卢先生,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出面,帮您找一件绝世宝贝,保证您喜欢,您看怎么样?” “绝世宝贝?比那幅画还绝世?”卢灿眉头直皱,怼了一句。 唐思聪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性质完全不同。” “卢先生家中经营玉石,对田黄不陌生吧。”唐思聪欠身问道。 卢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田黄?虽然贵重,可算不上绝世吧。我看,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 唐思聪连忙伸手,将他拽住,“卢先生,您听我说完嘛!” “我姐夫家,有一块传世之宝,从明代就传下来的老田黄,而且是田黄冻石,大块的,两斤六两重。” 咦,这下卢灿来了兴趣。 极品田黄的珍贵,还真可以说是绝世之宝,尤其还是一块从明代传承下来的老田黄,份量也足。 “别看我姐夫家现在不怎么样,可是祖传的雕版工艺呢?他的祖上,是明代雕刻家余象斗,家传手艺。” “你姐夫是双峰堂余象斗的后人?”这下,轮到卢灿惊讶了。 “可不是嘛?祖传的雕版绝活,一等一的好手,要不是让那混小子顶职,我真不舍得他退休。” “余象斗为闽省人,发达时曾经用一百两黄金,从同乡手中购买了这块田黄,如获至宝。他自己在这块田黄石上雕刻了一部《般若经》。东西是真的,品相也好。有一次我姐夫酒喝高了,拿出来向我显摆,我看得真真的!” 一块石头上雕刻一部经书?微雕? 如果是真的,还真如唐思聪所说的,绝世之宝啊! 第363章 津门张家 这余象斗,说起来和卢灿的缘分不浅呢。 上次在台岛的东瀛宪兵俱乐部密室中,卢灿所搜罗书籍中,有大量余象斗双峰堂刻印的小说、演义,嘿嘿,没想到,到京城后,竟然和余象斗的后人,打了一架! 卢灿在琢磨这件事,唐思聪着急的等他决定。 咄咄咄!有人敲门,唐思聪恼怒的打开门,是那叫来虎的伙计,两人在门口嘀咕几句。声音虽小,卢灿耳力不错,应该是琉璃厂派出所来人了,正在一楼呢,让唐思聪下去应付。 关好门,唐思聪回身,脸色焦急,下面的人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可眼前这位少爷,还没松口,“卢先生,您看这事……” “行!今天就给你唐经理一个面子,这事,我不追究。如何处理,你老唐看着办……”卢灿站起身,穿上外套,“稍后,我安排人来接洽这件事。” “欸!欸!我一定处理好!您放心!卢少真是大人大量……”见卢灿终于松口,唐思聪放下心头大石,没口答应。 “告诉你姐夫,那件东西,我会按照市场价支付的,不会占他便宜。”卢灿本来还想说让你姐姐好好管教孩子,否则以后……,想想后,又停了下来,管他去死? 八三严打,那小子如果还是这等作风,一定逃脱不了铁拳。八三严打,在后世一直有争议,但它确实对重整当时社会风气,安定社会人心,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朱老总的孙子都被抓去吃枪子,吓坏多少牛鬼蛇神! 卢灿下楼,带着丁一忠,一言不发的离去。唐思聪则满脸笑意的迎上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员。 这件事交给谁处理?自然是徐奉和张泽宗! 徐奉已经是正在筹备中的纳徳轩珠宝京城办事处的副主任,代表卢灿处理这件事正合适。至于正牌主任,卢灿打算回去找田乐群商量商量。 张泽宗也安排了一个职位,卢灿的私人代表。虽然有些无厘头,可这职位羡慕得徐奉直咂吧嘴。 私人代表什么?代表关系亲近啊! 张泽宗还有权力帮虎园收购文物,卢灿会定期给他打入一些外汇。 两人的办事能力都不错,第二天一大早,卢灿面前出现那尊余家的传家宝。 不得不说,这尊明代田黄非常漂亮,难怪余象斗要用它做传家宝。 整块田黄为山岚状,通体如同黄蜡,晶润亮泽,萝卜纹清晰呈现金丝状,表层已经形成衍生皮。衍生皮是田黄雕刻成艺术品后,经历较久时间和岁月衍生的皮,包浆厚重,老货无疑。 卢灿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 无它,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似想一下,表面不足五十个平方厘米的面积上,密密麻麻雕刻着《金刚般若波罗经》一万一千九百多字,那是什么感觉? 典型的蚂蚁附山啊! 还有一个原因让卢灿不想上手,心理堵得慌。 刚才张泽宗和徐奉回来,提及老余家为了这件事,吵翻天了! 老余头为了这件事,将老鼠药都拿出来了!吵吵着要上门找卢灿求情,求他放过自家小子一马,求他不要觊觎老余家传家之宝,那香江先生要是不答应,就死在他面前! 让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干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可见他的心痛至极! 唐思聪能让他来吗?他和陈崇远死死拉住老余头。 自己这算是仗势凌人吗?虽然让徐奉两人,给老余家留下五万外汇券,那又能怎样?人家保存了三百多年的传家宝,从此失去。 宝贝虽好,自己似乎失了平常心! 卢灿莫名的烦躁,挥挥手,“宗哥,带给张老看一眼,顺便问问,我这事处理的对不对?老爷子要问经过,你详细和他说一遍。” 昨天下午,将范宽的那幅画送给老爷子过目,张老心欢喜,连着盖了两枚鉴赏印“游春主人”“好好先生”。 在他看来,这幅画,百分百是真迹。 卢灿顺带着问了一句,余象斗家传田黄宝石的事情,哪知道,老先生博闻强记,还真的想起来,这件事有详细的历史记录。 记录这件事的主人,名叫曹学佺,与余象斗算是同时代同乡人,“闽中十子”之首,明代官员、学者、诗人、藏书家。 此人与余象斗一样,嗜好田黄(甚至有人传言,田黄之所以在南方兴盛,正是此人的推动),他的字号“石仓居士”就来源于家中所珍藏的田黄石。 大家对这人可能不熟悉,但提到一副对联,一定有印象:“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就出自曹学佺之手。 余象斗是大出版商,曹学佺是藏书家,两人同时代,居住在同一所城市,必然关系不错。所以曹学佺在他的《石仓方物杂记》中,有过“偶得金石一方,六斤四两,中隙,文台精工,一为《石仓诗文》,一为《金刚》……”的记录。 老爷子记忆力太牛,完整的复述他所看过的这本“杂书”。 这一招让卢灿瞠目结舌——难怪老爷子从小被人称之为过目不忘的神童。 《石仓方物杂记》又被称为《方物记》,是曹学佺所编写的有关奇闻异物的一本书,一共十二卷。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曾经得到过一块金石,也就是田黄石,重六斤四两,这块石头中间有裂缝。文台(余象斗字文台),精于雕刻,所以请他将石头劈开,雕刻了两本书,一本是自己的诗集《石仓诗文》,另一本被雕刻为《金刚经》。 虽然没说那方微雕有《金刚经》的田黄,卖给余象斗,但余参与这件事,是真实的,因此这件东西,是有历史记录的。 至于是不是一百两黄金购买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对这块微雕《金刚经》的极品田黄很有兴趣。 所以,卢灿让张泽宗带这块田黄回家,送给老爷子观赏,顺带着帮忙问问,自己有关这件事的处理,是否合适? 徐奉和张泽宗两人,似乎也看出卢灿的心情不太好,带着盛放这块田黄的红木匣子,匆匆告辞。 是的,卢灿心底很矛盾。 北上京师之后,他发现,自己对这块曾经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土地,依旧有着深深的眷恋。尤其是见到上辈子曾经闯入自己生活圈中的那些人,譬如金光喜、陈子华、彭彭木这些,也许,未来还会遇到更多,他的那种熟悉感觉,越来越强烈。 上辈子在京师的日子,总体还说还是很愉悦的。 京城人嘴碎,但歧视很少,也很热心,自己所接触的那些人,穷凶极恶的也有,譬如那位拿斧头劈向自己的,但更多的还是向善之人。 因此,昨天事发当时,他恨不得将老余一家人生撕活剥,一晚上过去,恨意消减下去,反而觉得这又算什么大事?自己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逼得人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卢灿一个香江人,有这本事吗? 还真有!不说别人,单单徐奉,昨天听说此事后,就咬牙切齿的,准备将老余家彻底弄进去!别看他在卢灿面前,和颜悦色的,可在外面,依旧是副部级的孙子,妥妥的官后代。 没见他最近出面,帮卢灿购置房产,张泽宗直感叹,副部与副厅(张博驹的级别)的差距,如此之大! “阿欣,我出门散散心,你去吗?”卢灿来到走廊,对隔壁喊了一嗓子。 隔壁是孙瑞欣的房间,她闻声探出头来,对卢灿笑笑,轻声叮嘱:“别走远了,我和吴姐还在开会,商量下一轮的谈判,你去吧。” 又对卢灿身后的丁一忠说道,“我们在酒店,不用安保,忠哥把阿全也带上。” 昨天卢灿被袭击,小丫头吓坏了,仔细检查后,感觉卢灿依旧那么龙精虎猛,才放下心来。 阿全是另一名安保,平时在酒店,负责物品的看管。 田坤带这两位安保去哪儿了? 嘿嘿,他在京师住了两天后,就带着秘密任务走了,卢灿让他去找一条渠道,如何把堆积在张老家中的物品,安全的带回香江。 卢灿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出了京城饭店,对面就是长安街,街上涌动着自行车流。人群依旧是灰棕色,但偶尔能看到大红色的风衣出现。 时代终究在向前奔涌,也许不用两年,这里的灰棕色将彻底褪去。那时,将开始属于中国的精彩! 站在台阶上,尽管冬日的风有些刺面,卢灿的感觉要好多了,扩扩胸,端平胳膊,又踢踢腿,好几天没锻炼,这身子骨有些僵硬。 “大爷,这台阶上太凉,不能久坐!要不,您去里面坐坐?”台阶最下一级,一位灰袍老者,正坐在水泥台阶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呢。卢灿好心的提醒一句。 “哎!谢了!进不去啊!尼玛刚被赶出来!”老者一开口,十足津门味道。 赶出来?京城饭店还干这事?卢灿来了兴趣,走下两级台阶,蹲在老者身边。 老头子足有八十岁!京城饭店不让八十岁老者进门休息?卢灿皱着眉头,正准备问问不远处的门卫。 老头子又说道,“也不怪人家,我老头子想进去找一人,这里不放生人进去,也是能理解的。可是,连电话都不给我通报一声,这就过分了,你说是吧?” 老头子白发白须,大冷天的坐在台阶上,怪可怜的。 “老爷子您找谁?我给你捎口信!” “哎呀,那感情好啊!我找一个香江佬,具体叫什么不知道,不过挺有钱的,昨天在荣宝斋,买了我家一幅老字画,听说花了不老少。” “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把画赎回来!”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不用说,这老者就是找自己的!老先生是津门张家的老爷子!追那幅范宽的《雪景寒林图》的! 尼玛的!自己最近手不顺? 昨天袭不说,花二十万买一幅字画,竟然还有人追上门讨要? 第364章 攀出亲戚 “老爷子,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卢灿往他身侧挪挪,装作好奇的问道。 “嗨!家中……”老头子把手中的烟袋锅子,在台阶上磕嗑,想说来着。 又抬头看看卢灿,见他年轻,看着面相不坏,一口京片子,警惕之心小了不少,可还是把话憋回去了,摇头叹息一句,“总之,那是家父传下来的一幅好画,不能丢了。” “那您应该直接去荣宝斋啊?”卢灿旁敲侧击,想要把他引走。 老头子拿着空烟袋,拔了一口,“怎么没去?一大早我就去了!小唐不在。” 呃?估计唐思聪正在他姐夫家,逼老余头拿出传家宝了结余大华的事情呢。 “呵呵,您老消息还真灵通,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您确定在这里?”卢灿又问道。 “怎么不确定?别看老头子我老得走不动道,可当年琉璃厂也是有一号的!我在琉璃厂开设宝古斋的时候,小唐(唐思聪)才出生,我还喝过他的满月酒。” “老唐当年在荣宝斋,都要给我三分薄面。” 这位也是大拿啊!唐思聪今年怎么也快五十了吧。他出生?那不是说老先生在三十年代的时候,就是琉璃厂古董铺子的老板? 注意,是老板!这种人在琉璃厂要比经理人有面儿。唐思聪的父亲唐雨生,当年就是荣宝斋的经理人,自然要给其他店铺老板面子。 难怪他能找到这里? 五六十年前,他在琉璃厂就颇有影响力,现如今更老了,去那些店铺中,打探一下消息,还真的不是难事。就是陈老、付老见到他,都要给面子。 “老先生,进屋里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聊。”卢灿的语意,含糊其辞。 这件事,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理说,这件事又与他关系不大。 他不过是高价从荣宝斋购买了一幅画,头疼的应该是荣宝斋。 可是,看着这八十多岁的老者,大冷天的坐在台阶上四处寻找传家宝,这心理,该是什么滋味? 许是地上真凉,老头子撑着胳膊,想要爬起来,手软无力,差点栽倒,卢灿连忙伸手,将老先生抱住。 瘦弱的身躯,很轻,身上的青袍棉袄,很薄,手中除了一杆烟袋锅,还有一只小布包,被他紧紧攥着。 掺扶着老先生进入门厅,那门卫想要伸手阻拦,被卢灿一眼瞪退。 “小伙子?你在这家店工作?”老先生此时还没怀疑到卢灿的身份,感激的拍拍卢灿掺扶他手臂的手掌。 “这……”卢灿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隐瞒身份,因为这位老者,值得尊敬! 卢灿曾经多次参观津门博物馆,对张淑成老爷子的事迹颇为了解。 张老原籍通县潞河,自小受父亲张翼熏陶,喜欢收藏。 张翼曾担任光绪朝的工部侍郎,颇有名望,家资丰厚,但在抗战期间,张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其房产、店铺等大多被侵占与掠走。此时的张老,开始闭门谢客,坚决不为东瀛人做事,只能靠变卖家产艰难度日。当时,一个东瀛古玩商看上了张家收藏的字画,希望他可以将这些字画转卖给自己,但都被拒绝。 这个东瀛古玩商勾结驻津门的官员,侵占了张家仅剩的一处房产(现在的市体委办公楼),声称只要他肯卖掉收藏的字画,哪怕只卖一幅,房产便归还给他。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张老先生都没有妥协。 进入八十年代后,更是将家中藏品,悉数捐献给津门博物馆。与另一位收藏大家周叔弢,并称“津门博物馆两大捐赠人”。 这样的人,永远都值得尊敬。 卢灿扶着老先生,在大厅旁的休息处坐下,挠挠头,“老先生,也许……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香江佬。” “你?!”老先生一惊,推推老花镜,仔细打量卢灿,“你不是京城人?” 承认自己的身份后,卢灿如释重负,说话也松快多了,“老先生,我昨天在荣宝斋,买了一幅范宽大师的画作……” “那就是了……就是了!”老先生点点手指,言语中多了几分惊喜,继而落寞,呆坐在沙发上,手中烟袋不停的在大理石地面敲击。 一个想要拿回家传之宝,一个不太想还回去,气氛中多了一份艰涩的沉默。 许久,老先生微微发颤的将手中的布包亮出,解除上面的布扣,露出里面的东西,缓缓推到卢灿面前。 “小哥儿,老头子我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好,这是我的棺材本,都在这。我也不问,你买那幅画花了多少,多了我也出不起,你看……” 卢灿了一眼,这个布囊中,有两沓皮筋捆扎好的钱币,还有一些零散的毛票和银币,另有一枚玉扳指,一方老和田白玉手镯,一串银质项链,另外,还有一张房契。 这还真是棺材本!钱币估计有两千多点,玉扳指、手镯、银项链,这些此时不值钱的,唯一值钱的是那张房契…… 嘶!卢灿囋么嘴,这事闹得! 对张老,他挺同情的,可真要让他把画交出去,自己心头如同割肉般。 他将包裹摁住,语气尽量温和,“老爷子,这件事,您得让我考虑考虑……另外,我觉得您应该先去找荣宝斋的唐经理,我和他有正式交易合同的。” 卢灿确实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只能把唐思聪往前推,谁让他收这件东西的时候,不明不白的? “这样啊?”老爷子的语气非常落寞,听得让人心酸。他又何尝不明白,这是年轻人的推托之词。 他可以在文化站那边倚老卖老的耍脾气,他可以在荣宝斋赖着不走,因为他与唐家的关系不浅。真要让他赖上卢灿,老爷子还做不出来,毕竟是外商,还要给国家留点面子不是? 沉吟许久,他抬头希冀的看着卢灿,“小哥儿,我能看看那幅画吗?” 这要求能拒绝吗? 如果从买卖角度来说,这时,肯定不能让对方看旧物。睹物思情,万一发生点什么状况,跟谁说理去? 可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可怜巴巴的眼神,那杀伤力,无与伦比。 实在受不了,卢灿搓搓脸,站起身,“行!老爷子您跟我走。” “欸!欸!多谢小哥儿!”老先生面露喜色,将棺材本系上,重新捏在手中。 卢灿领着他,出京城饭店,指指后海那边,“那幅画在我的一位师门长辈手中,他正在给那幅画重新装裱。您……就一人?” “还有……我儿子,在荣宝斋等小唐回来了。” 呵呵,然来兵分两路来着。 “那我们……等等他?”卢灿担心老者稍后,别看到家传之宝,晕倒过去,该怎么办? “不等了!我们过去看看。”老爷子心急。 想想也没什么,有张博驹老爷子给自己见证,真要出什么问题,也赖不到自己身上。 卢灿带着老爷子,丁一忠和阿全跟在后面。 “你……的师门长辈,是张博驹?”一进后海胡同,张淑成惊讶的问道。 “您老认识我师伯?” “他……是你师伯?!我就说嘛,张老弟那一身鉴定功夫,不可能是自学成才的,果然是有师承的。”张淑成的口气忽然变轻快。 听他口气,和张博驹老爷子关系挺熟呢? “您老和我师伯……”卢灿指指张家大院的门,问道。 “张镇芳老爷子,和我父亲当年都在袁世凯手下办差,镇芳老爷子后来在津门养老,就住在我家隔壁,你说,我和你师伯熟不熟?”老头子斜着眼睛看了卢灿一眼,语气中不自主带出长辈的味道。 还真忘了这事。 张翼可不仅担任光绪朝的工部侍郎,最早是原为醇亲王载沣的侍从。后历任江南候补道、直隶矿务督办。袁世凯北洋政权时,又担任热河矿务督办、路矿大臣,也算是民国初年的风云人物之一。 他和张镇芳相熟,这不很正常吗? 张博驹老爷子今年八十二,张淑成今年八十三,两人相熟,甚至是好友,完全不意外。 这扯来扯去,竟然扯出一位长辈来着! 这事,究竟是好是坏?还真说不好。 这不,得知卢灿是张博驹的师侄,老头子来精神了。 自己上台阶,把张家院子的门环,叩得叮当响。边叩门边喊,“张春游,你老哥我来看你来了!还不赶紧开门?” 看得卢灿目瞪口呆。 在京城,敢对张博驹张老直呼其名的,很少很少! 春游,也算是张博驹的别称,他曾经组织“春游社”,成员均为当时中国化界中的一批元老精英,是各文化领域享有盛誉的代表人物如叶恭绰、卢慎之、张润普、于省吾、周汝昌等人。因此,只有关系密切的人,才叫他张春游。 开门的是张泽宗,“张爷爷,您怎么来了?” 这句问候,证明张淑成老爷子刚才所言非虚。 不过,卢灿旋即奇怪了! 昨天下午,把这幅画送给张博驹张老鉴赏时,他肯定看到了张翼的收藏印章,也能想到这幅画应该出自张淑成家的! 可是,老先生昨天为什么提都没提两家熟识这件事? 难道是……张博驹老爷子,对张翼一家其实有心结? 卢灿紧随着张淑成老爷子进门,张泽宗惊讶的问道:“咦?阿灿,你怎么也来了?我家老爷子,正趴在那块石头上挪不开眼呢!” “石头?什么石头?春游人呢?”张淑成胳膊搭在张泽宗的手臂上,老家伙一大早从通县赶过来,先去荣宝斋,又去京城饭店,真的累了。 “欸!张老,我这就带您过去!”张泽宗搀扶着张淑成,往客厅走去。 又对张博驹的书房喊了嗓子,“爷爷,津门的张爷爷来了!” “哦!老张头啊!你还真能找啊!我就猜到你会来!”张博驹的声音,从书房那边传过来。不过,听他的意思,对张淑成追讨这幅范宽的画,似乎早有预计? 可是,老爷子为什么昨天没告诉自己? “阿宗,你带老张头去客厅坐坐,我稍后就过去。阿灿,你来一下!”老爷子看到卢灿和张淑成一起出现在院子中,对卢灿也喊了句。 卢灿正满怀疑问呢,连忙朝书房那边的走廊奔去。 书桌上,摆放着那件田黄石,旁边还有一枚放大镜,刚才老爷子正在看上面的微雕呢。 见卢灿进来,张老摘下眼镜,揉揉眼眶,“范宽的那幅画,你准备怎么处理?” 卢灿龇龇牙,咬咬嘴唇,他还以为张博驹老爷子这是为对方求情呢?沉默半晌,说道:“那老爷子怪可怜的,要不……还给他?” 这句话说完,卢灿心都在滴血。 张博驹重新带上眼镜,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摸摸卢灿的卷发,“好孩子!” “不过,这幅画不能放,不仅不能放,那老张头家,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你得多准备点钱,我能让他把所有藏品主动掏出来!” “稍后,这件事你别说话,我来对付老张头。” 老爷子的一席话,虽然卢灿一头雾水,可是心头狂喜,好事啊! 第365章 收藏境界 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也不明白老爷子昨天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不过,老爷子肯定不会害自己。 这幅画,也在书房,卢灿抱着画匣,跟在张老身后,前往客厅。 “老张头,你家还藏着这么个好货?还瞒我这么多年?”一进门,张博驹就笑着调侃。 张淑成正在喝茶,站起身来,拿着那根长足有两尺的铜锅烟袋,敲敲桌子,“春游,还真不是有意要隐瞒,实在是……老父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我磕头答应的。” 张博驹呵呵两声,示意卢灿把画匣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阿灿,我和你张爷爷聊点私话,你自己忙去吧。” 挥挥手,就把卢灿和张泽宗赶出来。 得,有老爷子帮自己扛事,更好! 卢灿和张泽宗往存放物品的西厢房走去,那里有人。虎园博物馆的一位工作人员,正在逐件统计京城购买的文物,做文表呢。 “潘奶还去美术社上班?”刚才进门,没看见潘苏,卢灿信口问道 “我潘姨奶,最近活得可滋润了。昨天小姑从陕北回来,这会,俩人去双安商场买东西去了。” 记忆中潘苏有个女儿,远嫁陕北,似乎是位画家,但无甚名气。另外,双安商场是京城比较上档次的百货店,货品比较齐全,有部分涉外性质,但主要是针对国内市场。 “你刚才和老爷子提过老余家的事没有?老爷子对微雕田黄,什么意见?” “说了,可是我爷爷很奇怪,念起几句诗词。” “哦?什么诗词?” “第一句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句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具体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卢灿摸摸嘴角,他倒是有些明白,老先生应该是在说一件形而上的事情——那就是收藏的多重境界。 上辈子就有很多人谈论过,收藏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有高人说“看过即拥有”;有慧根的人说“看山看水”;也有人很实际的说“收藏即知、行、得”。上辈子,卢灿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那时,他对收藏的认识很简单,“得到即收藏!” 这一观点,根深蒂固,影响至深。自己也从来没感觉到,这其中有错误。 可是现如今,他已经有些动摇。人力有穷时,自己已经被家人、身边人还有朋友当成“收藏疯子”,自己的大部分收入,都投入到收藏中,可即便这样,摩罗街、荷里活道、乐古道依旧生意火爆,精品层出不穷。 自己连把香江所有好东西拢在怀里都做不到,更别说世界了! 还有一点就是,上辈子看到一件嘉庆朝的官窑瓷器,都能视若珍宝,可现如今在虎园博物馆,嘉庆朝的普瓷,根本上不了名录,除非是精品。就这样,还被李林灿嘲笑过两次,说他没见过好东西。 因为所处层次不同,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收藏,真的是有境界的。自己这段时间的烦躁,何尝又不是收藏过程中的“得到”与“失去”之间的困惑? 老爷子说的这三句话,指不定就是他对收藏境界的体悟? 他认为,自己卡在某一瓶颈中? 稍后一定要问明白。 上辈子,古伯带着他,也许是古伯自己也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也许是卢灿根本就没有触及到这种形而上的问题,所以,他没和卢灿聊过一句。 在香江,购买古董,用钱易货,从没有涉及到这种从别人手中夺取传家之宝的经历。可这次来内陆,他经历过,还不止一次。 在他人的收藏欲望,与自己的收藏追求,发生激烈碰撞时,对于收藏的看法是否成熟,已经在考验他的心智。 是的,卢灿正处于某种瓶颈。 …… 客厅中,两位八十多岁的老家伙,看完范宽的那幅画后,喝茶聊天。 张淑成筹谋着如何让张博驹出面,帮自己说情,结果自己还未开口,张博驹先来了。 “老张,我们都老了,你还要比我长一岁,后人又都算不上精于此道,关心外物,胜于关心文物。所以啊……这些东西总归要找个归宿。” “当年义文斋,是因何关门的,老张头,你心理有数,又何必固执呢?” 义文斋怎么倒闭的?老一辈的人都知道。 牛街草张家,兄弟六人,合股“义文斋”。创业期,兄弟同心,义文斋很快成为廊坊头条胡同有名的玉器珠宝店。 “义文斋”的经理叫张润芝,前文提到过,是“集珍斋”改家改宋岩名义上的舅舅。义文斋的崛起,离不开“孙殿英盗东陵”一事,这件事在前文也提过。 义文斋也算是廊坊头条的老字号,资金实力不错。在尊古斋黄百川接到谭文江的东西时,他们也接到一批,出面人是谭文江的弟弟谭荣就。 黄百川那儿数额巨大,高达拾万交易额,实际核算价值超过五十万大洋,义文斋相对较少,交易额为六千大洋。 在黄百川被抓后,义文斋认罪态度很好,以“不知情”的名义,将所有物品全部主动上缴给北平警备司令部,得以逃脱一劫。 但这批财货,义文斋自然不愿意放弃,草张家兄弟众多,张润芝安排四位兄弟,偷偷前往孙殿英的部队,私下偷偷收购大批普通士兵所抢到的珠宝财物。 呵呵,这一收购,义文斋赚大发了!那些士兵不懂行,给个三瓜两枣的,就能换来一件珍品。义文斋用这批货物,打通东瀛、法国、美国等诸多国家的销售渠道,顺带着把北平一带的官宦人家的客户群体,拉拢不少过来。 义文斋的兴旺,自然不在话下。 可这样的一尊店铺,在改宋岩出走,集珍斋成立之后,渐渐没落。 创业容易守业难。张家六兄弟,早就没之前的团结,在义文斋逐渐陷入困境后,他们终于分道扬镳。家中所藏的那些高古玉器、珍珠货品,被瓜分一空。更有许多珍品,流落国外。琉璃厂老收藏家,提到义文斋,莫不摇头感慨。 这个故事,张淑成怎会不明白? 他抬头看了当年的发小一眼,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他在劝自己,把东西出手呢。 出手?自己有这方面的计划,可从没想过卖给香江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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