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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匣盖,里面盛装的是硬纸盒,揭开纸盒盖,露出绒布布囊,抽出来后,是一卷轴。布袋防虫、纸盒吸潮、木匣密封! 卢灿不得不再赞一句,平舆家在收藏这些物品,真的很用心! 她并没有将转轴打开,不过,木匣上贴的纸条已经清楚的显示,这是一幅字画。 “东洲斋写乐,役者绘”。 人群中再度掀起一阵喧嚣,这次,问的是平舆姐弟。 “凉子小姐,请问这是手迹还是首版?”有人问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手绘稿!”平舆凉子低头将木匣、纸盒、布囊还有画轴摆好,欠身回答道。 这价值就大了! 手迹好理解,就是手绘的原始稿;首版则是指按照手绘的原始稿进行刻板,所做出来的第一版版画。首版数量众多,手绘则是唯一的历史原件,两者的价值,不可同日而语。 先说说什么是役者绘:一般是指从江户时代到明治时代东瀛浮世绘的一种形式。内容主体,以歌舞伎演员、表演舞台,大小道具,沉浸在歌舞伎欣赏中的人们为主。 也就是说,它就是一种人物画。 再说说东洲斋写乐,这人是东瀛绘画史上的“神人”! 神在何处? 其一,这人是谁?没人知道。 “东洲斋”很明显是别号,“写乐”在日语中就是“画着玩”的意思。他取“东洲斋写乐”这么一个名字,明显有着调笑世人的意思。 还真的被他得逞了!数百年来,无数学者都在研究,但关于他的生平记载几乎为零。 其二,此人仅仅作画十个月,出了一百四十四件作品,便销声匿迹。 如果从效率上来看,他绝对是一位高产画家,可是,要真这么想那就错了! 就一般规律而言,浮世绘师总是先从绘本插图等制作开始,然后才逐步过渡到单幅版画。无论技术上或是艺术上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东洲斋写乐作为无名画师,在没有任何预演的情况下,突然发表了一系列精彩的锦绘,在浮世绘界尚无先例。 此外,东洲斋写乐的作品,全部由出版商茑屋重三郎包办经销,而作画期又如此短暂,并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均令人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他的一生辉煌,就这十个月,所遗留作品,仅仅只有一百四十四幅! 其三、十个月奠定浮世绘巨擎地位。 身为役者绘的大家,他笔下的役者,表情夸张,通过眼睛、嘴巴、眉毛等细节的描绘,来表现役者的神态和心理,非常传神的表现出役者瞬间的情感变化。 短短十个月,他成为东瀛浮世绘中,役者绘的巨擎! 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正因为他的特立独行,谜一样的行径,让后世无数东瀛藏家,为他的作品着迷! 今天,能见到一幅东洲斋写乐的手迹,能不让人心动? 卢灿心动了! 甚至连对长泽和高岛两人的不快,都有所缓解——没有这两人的邀请,自己完全没机会参与今晚的夜谈会,也就更没有赎买的机会! 第四件物品,是东瀛浮世绘三大家之一喜多川歌麿的作品。 不是绘画,而是他亲自画插图、亲自编撰出版的书籍《虫撰》——描述当时东瀛各类昆虫的自然书籍。 这本书的纸质为“奉书纸”,厚而绵软,是东瀛江户时代常用的绘图纸和印刷纸,从纸张来看,应该是首版! 同样是一件值得收藏的藏品! 第五件物品又见中国文物——宋天圣三年开封武宜版刻的《道德经》 这是卢灿所见到的,最早版刻《道德经》。 天圣,是宋仁宗赵桢的第一个年号(1023年—1032年),宋天圣三年即1025年,距今已经千年历史,这本书竟然还能保存八品相之上,算是万幸! 武宜这个字号,在很多宋版书籍中都能看到。 它是宋朝开国公鲁国公曹彬家的产业,其版刻的质量水平,完全不次于官刻,被宋代读书人称之为“小曹坊刻”——宋代官刻为左藏库负责,位于曹坊,掌印者同样是曹家人,曹彬的四子曹玹,时任左藏库副使,因此人称北宋官刻为“大曹坊刻”。 这本武宜版刻的《道德经》,一定要拿下! …… 随着平舆姐弟将一件件藏品展出,卢灿有些懵。 展品二十一件,貌似自己下了二十一次拿下的决心! 长泽茂!你这家伙!刚才在停车场坏我好事!当时若是和平舆凉子谈妥,一次性包圆,多好! 现在,再想要包圆这些物品?基本不可能!除非卢灿以后不想和东瀛收藏圈打交道!现场已经有近百人,各个瞪大眼睛,没人不想要收藏这些! 卢灿估计,自己如果能拿下一半,今晚都要得罪不少人! 刚刚有些释怀的他,再度对长泽茂忿忿不平,看他的眼神,貌似要杀人。 坐在一旁喝茶生闷气呢,温碧玉翘着指尖,捅捅他的肩膀,“阿灿哥,有人来找你,气势汹汹的呢。” 气势汹汹?老子还憋着一肚子火呢! 卢灿一抬头,走过来一位三十来岁,梳着背头的男子,温碧玉所谓的气势汹汹,说的是这人板着脸一副爹死娘不亲的严肃模样。 嚯,又一位他记忆中的名人出现! 落合俊典! 上辈子见过一面,那时,对方以东瀛佛教大学校长的身份来京城做交流。 他来干嘛? 第575章 不欺负你 有很多人一提到中国文物在国外,就会想到“抢劫”,想到清末民初那段岁月。 这一情形,在东瀛不太一样。 东瀛存留有大量的中国文物,约有三分之一的数量,是他们自己存留下来的——东瀛通过商贸、御赐、交流、携带等多种形式,从中原拿走很多物品。其搬运历史,可以从先秦时代就已经开始。 这些物品,我们不能为它扣上“来路不明”“抢劫所得”的帽子,譬如平舆家的《续高僧传》、宋天圣三年的《道德经》等。 这些通过正规渠道流落东瀛的物品,已知最集中的地方,就是东瀛“正仓院”。当然,如果祥传楼真如相本家族所描述的那么干净,祥传楼可位列第二。 所谓正仓,意思就是存储珍贵事物的仓库,古代东瀛的重要大寺院和中央官府里,都有正仓,正仓所在的区域就叫做正仓院,和今天的金库差不多意思。 正仓院本来不止一个,然而在时代的变迁中,其他的正仓院都消失了,只留下奈良东大寺的这个正仓院,于是正仓院就成了专属名词。 那就是个大仓库啊!具体藏品数目,无人知晓! 不说其他朝代,单说唐朝,正仓院藏有四百多件唐代珍品文物,三百多件由中国传到东瀛的唐朝同时期西域文物;一千两百多件东瀛仿制的唐代文物…… 如果再加上其他时期的呢?譬如宋明? 具体有多少文物,正仓院从未对外公开过! 因此,对正仓院,卢灿一直垂涎不已。 眼前这位颇有些严肃,傲气的东瀛学者,就是正仓院的内部研究人员,他还是东大寺藏经楼研究员。呃,他自我介绍后卢灿得知的。 温碧玉翻过一只倒扣的茶杯,为对方斟上一杯泡好的绿茶,卢灿伸手向对方做请茶示意,顺口问道,“落合君,有事?” “早就听长泽和武田两人盛赞卢桑的汉学功底深厚,今天能够认识,还请指教……” 卢灿吓得一哆嗦,汉学功底深厚?上帝,那两个孙子给自己扣这么大帽子! 虎园博物馆现任全职员工中,只有李林灿和饶真颐的理论水平最高,可即便是他俩,也不敢顶着“国学大师”的帽子——还缺乏时间积累。张博驹和福伯两位老爷子,实战强于理论,对古董有所研究,但不能称之为国学大师,鉴定大师更合适。 至于卢灿,他虽然靠两辈子的阅读量,对相关文献有所了解,但……国学?还是算了吧,他连门槛都没摸着呢! 这个东西可不能吹牛,要死人的! 卢灿连忙摆手打断落合俊典的话,“落合君,你说的是我吗?” “我上中大都是挂读的,你觉得我汉学深厚?一定是长泽和你开玩笑的。” “我就一个对古董有点兴趣和爱好的人,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 “是吗?” 卢灿的答案显然出乎落合俊典的预料,他的嘴角挑起若有若无的讥笑,偏偏眼角还有着一丝独孤求败的傲气,真正是个表情包。 这表情……欠揍! 卢灿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落合君如果想要讨论汉学,我虎博馆长助理戴静贤,他是国学大师钱穆先生的关门弟子,也许能给你满意答复!至于想要交流鉴定功夫,不才……还能看几眼。” 钱穆是谁?那是真正的史学泰斗,国学宗师。戴静贤今年三十多岁,受他教诲十多年,最近几年又跟着李林灿,其国学、史学水平,肯定不比眼前这位差。 卢灿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你别傲,无论是汉学还是鉴定实践,你都不是个,虎博分分钟有人挑你! 原本以为他的脸色会很难看,哪些,他竟然双手一合,面露欣喜之色,“卢桑此言当真?那位戴桑汉学功底很深?” 也不等卢灿回答,他径直站起身,似乎心痒难挠般扭了两下腰,握起拳头虚划一下,似乎自言自语,“明天?哦不,明天有研讨会,后天?……下周一!” 他那魔症般的动作,看得温碧玉撇撇嘴,对卢灿吐了吐舌头。 “卢桑,我决定了!”他又一屁股坐下,兴奋的咕了口茶水。 “决定什么?”卢灿莫名其妙。 “我下周一去虎园!早就想去虎博看看,一直没机会。另外,还请您帮我约见戴桑!我想和戴桑论东亚中古史!” 卢灿看看他,他的眼睛确实有些狂热。呃?这人有点学痴倾向! 这让卢灿对他的印象改变一些,毕竟,专注于研究的人,值得钦佩。 “东亚中古史,是吗?行,我给您安排。” 中古时期是个历史名词。西方的中古史是指,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到十五世纪末新航路开辟之前,这一段时期的历史。 而东亚中古史,一般是指秦灭亡到元朝灭亡这一阶段的历史。东亚中古史的核心,就是中国历史,东洋史所占比重不多,戴静贤应该足以对付他。 (注:内陆史学家对中国中古时期的界定,为秦朝到1840年) 这种交流,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你来我这里我放行,那么,我想要派人去你正仓院,你是不是也得给个方便? 呵呵,卢灿的小心思,自然不会对人言。 卢灿这边答应的很干脆,至于给戴静贤带去的麻烦……嘿嘿,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正得意着自己的小算计呢,落合俊典冷不丁又来了一句,“对了卢桑,刚才你说的,虎园切磋鉴定找你,是吧?” 这家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卢灿翻了个白眼,可这话,确实是自己刚说的,不能抵赖啊。 他眯眼笑着问道,“落合君,您的意思?” 落合俊典指指大厅中近百人,“他们来这里,有一部分是想要通过交换的方式,得到自己喜欢的物品。还有一部分人,是来寻求答案的。” “答案?” “夜谈会是交流会,也是一次解惑的盛会。许多参加者会带来自己看不准确的藏品,希望通过这样的聚会,得到明确答案。” 还别说,东瀛人真会玩。这种聚会不仅能促进收藏圈中物品的内循环流动,还能提高其整体收藏水平,另外,有名师解惑,不愁着没会员加入呢。 卢灿对他们的这种玩法,挺感兴趣,“解惑的专家呢?” “由主办方邀请,一般是三位业界有名的学者或大师,月谈会是五位。” 卢灿想到一个问题,他挠挠头,问道,“专家……不需要费用吗?” “邀请您来的是……武田?还是长泽?没告诉你吗?” 卢灿一头雾水,摇摇头。长泽和高岛两人什么都没说呢,许是今天的事情太突然,都没想到吧。 落合俊典指指入口旁边的一只木箱,有些像募捐箱,“看见那没?” “夜谈会是公益性质,不收费的,但后来规模越来越大,主办方承担一次活动的负担,比较重,因此,后来推出募捐制。” “募捐?” 落合俊典点点头,“依旧是自愿的。每一位参加夜谈会的人,可以依据自己对这次交流的满意程度,在结束前,自愿掏一笔资金,放在木箱中,算是对本次活动的酬谢。给几位专家的费用,都是从这些捐献款项中抽出的。” 他摊摊手,“当然,如果有人对活动不满意,可以不用掏钱,但这种人很少。” 咦,这种玩法挺有意思啊!香江虽然号称亚洲文物之都,可还真没有这种文化。东瀛能在八十年代领袖亚洲,是有其道理的。 卢灿正琢磨这事能不能在香江复制呢,落合俊典又不合时宜的打断他的思路,“卢桑,我们俩人的切磋,你听听我的安排是否合适?” 这家伙,怎么还没忘记这茬? 见卢灿点头,他继续说道,“参加解惑的藏品,最终都要被放置在前排展台上。” 他指指最前方的那张条桌,“我已经和武田君说好过,将我们俩人之间的切磋,安排在专家解惑答疑环节之前。也就是说,我们将那些存疑的藏品作为鉴定对象,将各自的答案,写在纸片上,放在该藏品的旁边。” “等到那些前辈鉴定时,我们两人各自答案,就可以用他们的鉴定结果来判定正确与否。您看怎样?” 很公平的斗亮,卢灿没什么意见。 他现在对杏雨书屋的武田次郎很有意见——八成是这家伙挑唆落合俊典的。 卢灿的目光,很快找到武田,他正在最后一次调试主持台的话筒,看来,今晚的月谈会,即将开始。 今晚的斗亮,也有其特别之处,那就是需要尽可能的将藏品的背景资料,描述清楚,才有可能获胜。 卢灿正准备点头答应,落合俊典又冒出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语。 “卢桑,您的长处肯定是鉴别中国古董。这里是东京,今晚大多数存疑物品会来自我们东瀛,只有小部分才是中国文物。” “因此,我不欺负你……” “今晚的鉴定交流,如果您能准确鉴定数量的一半,就算你赢!” 从这句话又可以判断,落合俊典性子孤傲,和长泽茂的关系并不好,否则,不会口出这般狂言! 卢灿有点懵! 玩收藏两辈子,还第一次有人面对面告诉自己——我不欺负你! 好吧,看看你今晚怎么欺负我? 第576章 夜谈之会 武田次郎的才华并不差,主持今晚的夜谈会,有声有色。 五位大师的入场,更是掀起第一波小高潮,掌声雷动。 卢灿算是见识了杏雨书屋的影响力,请来的各个都是巨头! 当头的,自然是杏雨书屋的现任馆长吉川忠夫。 今年六十整岁的吉川,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青色和服,精神矍铄,很有范儿的对着大家挥手合什。 第二位大师,卢灿认识,而且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坂本五郎这老家伙,依旧这么瘦弱,看起来病歪歪,似乎风能吹走般,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不知道老家伙稍后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至于说稍后自己与落合俊典斗亮的仲裁,他应该不会愚蠢的作梗,也没机会——大庭广众之下呢。 第三位卢灿不认识,可听武田的介绍以及现场的掌声,此人也极为不凡——石桥骏夫,早稻田大学历史研究所博士生导师。 确实是卢灿孤陋寡闻,此人出生于收藏世家。他的父亲,是东瀛有名的收藏家石桥正二郎(1976年去世),他还有个更有名的妹夫——鸠山由纪夫! 第四位卢灿听过,山根幸夫,东京女子大学文理学院教授,东京文献学派第三代杰出代表之一,加藤繁的弟子,与相本直树、西嶋定生是同门师兄弟。 他是典型的中国历史研究者,其明史、中国通史、东洋关系史、台岛近代史,都有很深的造诣。李林灿不止一次在卢灿面前提到过他。 最后一位是位五十来岁的女子,护雅夫,曾求学于伊斯坦布尔大学和汉堡大学,精研古代突厥语、突厥史及回鹘文书,是东瀛少有的西域文化研究大家。 从这五位大师的出身,可以略窥东京收藏与香江收藏的相异之处。 香江收藏偏重实战,市场味道重,文化研究成份相对较弱;而东瀛恰恰相反,他们逮个耗子都要研究出公母。也就是说,他们偏理论研究层面——这并非玩笑,在东瀛,就一件藏品的研究然后写本书的事例,有很多。 五位大师的选择,也很有技巧。 坂本五郎和吉川忠夫,偏向综合藏品;石桥骏夫偏向于当代或者近现代艺术品,譬如油画之类;山根幸夫自然是偏向中国文物;护雅夫则是异域藏品,例如西域、辽金藏品。 基本将晚上可能出现的存疑藏品种类,全部覆盖,还真是挺有权威的。 东瀛人办事的缜密,再度让卢灿感慨,对着同桌的长泽茂和高岛义兴,竖起大拇指。 卢灿毕竟是他俩邀请的,自然还需要陪同,至于今天的玩心计,俩人都装作不知。温碧玉跪坐在卢灿旁边,纯粹看热闹,时不时给三人斟茶倒水。 夜谈会的流程很简单。 第一阶段是自由交流,也就是藏家将藏品放在大厅中央的长条桌上,以供他人鉴赏。其主人可以站在旁边与鉴赏人交流,也可以去参观其他人的藏品。 平时第一阶段是一个小时,但今晚压缩到半个小时,因为有穿插环节。武田次郎在这里卖了个关子。 第二阶段就是存疑藏品鉴定。 将自己带来的存疑藏品,交由五位大师鉴定,他们会给出答复。 特聘专家团的团长,会在存疑鉴定的最后,抽出十件藏品,直接给与详细讲解,以增进大家的收藏水平。 第三阶段就是暗拍。 很有趣的是,真正玩收藏的,最恨的就是拍卖。他们认为,这种直接金钱交易,玷污了收藏行业的圣洁。所以,在很多交流会上,彼此之间的交易,都采用暗拍形式。 暗拍没有直接金钱竞争,你可以在纸条上写下用来交换的物品或者金钱数额,放到对方藏品的附近。对方如果中意,交易达成,如果不中意,竞争者之间也不伤和气…… 不过,今晚多出来一个环节,那就是落合俊典与卢灿的斗亮! 当武田次郎说出这件事时,会场一片哗然! 他站在主持台前,笑得那个春光灿烂,如同偷鸡得逞的小狐狸! “卢生是香江第一家综合类型博物馆,虎园博物馆的馆长(这小子给自己乱加名头),素有香江第一鉴定天才之称(整一个胡说八道),他的祖父是香江中大资深教授,家传渊源深厚(这家伙对自己的情况了解挺透嘛)。他本人精通各类艺术品鉴定,其中包括西洋油画、东瀛艺术品,以及各色中华古董(尼玛我没说过啊)……” 卢灿听着他的介绍,心中腹诽不已,这家伙,给自己戴这么多高帽?绝壁没安好心!不得已,他只得站起身来,双手合什,面带谦逊的微笑,向四周行礼。 一瞬间,卢灿的身上集中所有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感觉被挑衅而愤怒的、有崇拜的、更多的是不服的…… 现场百十号人,都是东瀛收藏圈的老饕,都听过新近崛起的香江虎园博物馆,又听到武田次郎吹捧般的介绍,喧嚣嘈杂声,终于慢慢消下去。 不管顺不顺眼,人家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这种人,本身就值得尊敬!东瀛,是最尊重强者的地方。 最锐利的两道目光,来自鉴定团。 一位是今晚的鉴定团组长吉川忠夫——武田次郎兵败马来西亚,肯定瞒不过他的。他的目光充满审视,盯在卢灿身上许久,似乎在探究卢灿身上的秘密。 另一道不用说,是坂本五郎的。 他的神色异常惊讶,同时还有丝丝怒火,不过,他很理智,很快就掉转头,和身边的护雅夫低头耳语,似乎正在聊着卢灿。 等卢灿一落座,长泽茂立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抢着问道,“卢生,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跟那个疯子斗起来了?” 高岛义兴也想问,他的手探出一半,又缩回去,等待卢灿回答。 卢灿耸耸肩,摊手做无奈状,“我也想知道原因呢?坐在这里和阿玉品茶,结果他直接找上门……” 长泽抚额长叹,手指点点卢灿,“你麻烦了!” 吓了卢灿一跳,特么怎么回事? 长泽茂没回答,直接用手指向高岛义兴,“你问他!” 高岛义兴苦笑,“也许……卢桑不用担心,你毕竟在香江,他不会缠着你的。” 嗯?有幕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卢灿明白过来,合着,落合俊典真的“痴性”! 事情很简单。 落合俊典不服气高岛义兴位列“京都八骏”之首的排名,从传出这一排名之后,他每个月都要找高岛义兴挑战一次,或论经,或鉴定。 最初,高岛义兴还有兴趣陪他切磋一番,那时,高岛的理论水平和鉴定水平,都要超出落合俊典一节。落合输了,不服气,下个月再来…… 如此来来回回纠缠了三年多,最终,高岛义兴双输,并且主动认输,这家伙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卢灿忽然打了个冷颤!自己被武田坑惨了! 纠缠三年?就为一个排名?这都什么人啊? 要知道,高岛一毕业就从商,而落合俊典则一心一意的继续从事研究工作,两人的学识进度,自然天差地别,高岛的输,是必然。 可自己……这家伙今晚若是输了,不会每个月都去挑衅自己一次吧? 还有……貌似自己也坑戴静贤一把?如果戴静贤在下周一论经时赢了的话! 好在自己生活在香江,但愿他能理智一些,东京到香江的机票钱,可不便宜呢! 长泽茂的话,泼了卢灿一瓢凉水,他直接反驳高岛义兴的话,“不去?依照他那倔驴的性格,能不去吗?一个月一次太频繁,可一年跑个三四趟,还是有可能的!” 见卢灿发呆,长泽茂又说道,“卢桑,我有个主意!” “说,赶紧说!” 与人偶尔切磋一二,能增进收藏乐趣,但一旦将这种活动变成为名声的竞技,那……太乏味了。 “拿出您的全部水准!一次性将他彻底打垮,打得没有和您比较的信心!这样一来,您就能彻底清静!”这句话,长泽说得非常狠,还配合着挥舞拳头,狠狠向虚空砸了一记。 呃?如果没有今天的“宫心计”,卢灿绝对会认为,长泽是替他考虑。可是,这会儿心底有防备,怎么听这句话都是挑衅呢? 眼神盯着长泽茂,眼角余光扫到高岛义兴,高岛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纠结,又似乎盼望自己能听从长泽的话。 呵呵,长泽茂和落合俊典,绝对有矛盾,而且矛盾不小! 拿自己当枪呢? 说起来,自己对他们四人的印象,高岛义兴最有心机,但也最守商业律条;长泽茂每次遇到自己总会耍点花招,但屡屡失败;武田次郎嘛,原本以为他像莽夫,但今晚所见,此人心中同样弯弯绕不少;相对来说,还是落合俊典似乎更“纯粹”! 很快,卢灿心中有了计较。 此时,主持人武田终于停止哔哔,今晚的第一环节自由交流正式开始。 第一环节开始,同样意味着卢灿与落合俊典的切磋正式开始——两人可以通过这一时间段,来鉴定今天的藏品,里面指不定就有今天的存疑藏品! 加上存疑藏品鉴定,卢灿和落合俊典俩人的鉴定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 需争分夺秒! 卢灿站起身来,捧着带来的一正堂银壶,挽着阿玉,向中央长桌走去。 今晚桌上所有的藏品,都要看一遍,不仅仅为了斗亮,更为了最后一个环节——看看有哪些藏品,值得自己去暗拍,需要提前估价。 相比斗亮的输赢,卢灿更看重今晚的收获! 卢灿今晚的任务,要比落合俊典重得多。 第577章 日瓷两门 温碧玉不是一个特聪明的人,但她情商不错,知道今晚的比试对卢灿很重要,手中拿着小记事贴,另一只手握着笔,亦步亦趋的跟在卢灿身边,记下他提示过的物品——稍后可以就此提醒他,哪些物品可以参与暗拍。 这还是她第一次陪同卢灿参加这种活动,这与日常混迹的影视娱乐圈,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人关注到她那香江明星的身份。 因为比试,她的心情不自主的跟着卢灿的节奏而怦怦乱跳,眼光总是落在阿灿那肃穆的神色,还有轻巧而神圣的动作上。 是的,她确实感觉到,阿灿的动作,有一种莫名的神圣味道在其中。 他总是用带有雪白手套的右手,稳稳的固定住眼前的藏品,然后才是没戴手套的左手,轻轻触碰、抚摸物品的表面,轻柔的如同他触碰的是新年初降的雪花、是婴孩娇嫩的肌肤。 如果需要举起,那一定是双手擎,平举过胸,眼前一尺,迎着灯光缓缓转动。 总之,阿灿的动作,有一种非常非常特别的韵律,能让自己那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中舒缓下来。 东瀛人很有礼节,自动闪开一条通道,让自己和阿灿缓步前行,不仅如此,周围议论的声音很小,自己目光所及的人,都会微微颔首。 这种有文化有层次的荣耀,感觉太棒了!难怪阿璃那丫头,喜欢跟在阿灿的身边! 这次遇到阿璃那丫头,是不是和她调换一下位置? “阿玉,这件瓷器记一下,古伊万里烧仿金陵五彩金襽手外销八角大盘。” 卢灿的轻声,打断这丫头的臆想,脸上涌起一丝红润,自己在瞎想什么呢?不过,她很快再度纠结,什么“金襽手”?不会写啊! 唉,还是按照老办法来,用同音字代替吧。 卢灿没注意到阿玉的小慌乱,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这件八角大盘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有无限的感慨…… 如果不出意外,这方大盘一定是今晚的存疑藏品之一,而且极有可能是今晚斗亮的胜负手。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揣测?这方大盘太特殊了! 首先,它是欧洲风格的外销瓷,带有浓郁英国庄园风格,很容易被当成欧洲瓷器。 大盘的内底边纹饰,为“柏枝纹”,盘口则是“枫叶纹”,这两种纹饰,是欧洲瓷常用的纹饰,在东方瓷器纹饰中非常少见。 盘中心的图案,更是味道浓郁的英式风格庄园。 在整体制瓷工艺上,大面积采用了金泥和金箔贴面手法,也就是被东瀛人称之为“金襽手”绘瓷工艺。这种工艺,如果不仔细辨认,很容易将其当成欧洲的“金彩瓷”技法。 风格和工艺都很欧化,因此,这件瓷器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原汁原味的欧洲瓷”! 如果真是如此鉴定,那就错大发了! 其次,如果鉴定功底再深厚一些,极有可能将这件瓷器当成中国外销五彩瓷! 是的,这种错误鉴定的前提,必须是有一定功底——他能从瓷胎上辨认出具体时代,和高岭土的出处! 这件大盘的盘底,有轻微的漏釉,有两处黄豆粒大小的褐黄色瓷胎露出,东瀛人称之为“虫食痕”。 有鉴定功底的人,是可以从这两处瓷胎,判定出它的生产年代——十七世纪中叶,也就是1650年前后。 这一时期的欧洲瓷器,尚处于待发展状态,哪有如此高超而成熟的“纹饰系统”及“金绘”工艺? 它只能出自于亚洲瓷器! 而亚洲瓷器,当时最为盛名的只有中国瓷器,当时貌似也只有中国瓷器,才具备这种“金绘”手法——它是五彩瓷工艺中的一个分支。 因此很容易让人判定为这件瓷器是出自明末清初的江南景德镇! 它的误导不仅仅只有年代,还有高岭土! 露出部分的瓷胎,质地细腻,细看后有一丁点的麻点,这是高岭土含锡量过多的表现——锡在高温融化时,会与氧化硅产生反应,凝固成黑色小芝麻粒。 这种现象表现最为明显的是闽省窑口的瓷器上,譬如在东瀛非常有名气的建窑天目釉茶盏、黑釉茶盏中,都有这种表现。 因此,这件瓷器的高岭土,应该出自闽省,也就是中国。 既有年代佐证,又有瓷土佐证,那么,将它鉴定为中国瓷器,似乎也就成为必然正确的选择! 如果真的做出这种鉴定,那就是“专家鉴定级错误”! 刚才卢灿就差点将这件瓷器当成中国明末清初的五彩外销瓷! 最终让他找到正确答案的是感觉。 是的,感觉!他经手过难以计数的瓷器,明清两代的五彩瓷同样上手无数,那种对国瓷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他虽然通过眼睛,判定这件瓷器是中国瓷,但感觉始终不对味! 因此,他将这件瓷器举起来,再度细细看过一遍,终于被他发现一丝蹊跷。 这件大盘中央的欧式建筑纹饰上,有三个结构非常精巧的汉字纹饰——“周辰官”!这种留名方式,已经堪比师门的“玖宝阁”花体留印! 这是“周辰官”的特别纹饰! 有汉人工匠的名称镌刻,那不又能证明是出自中原的吗? 还真不是这么算的! 周辰官是谁? 清初景德镇官窑督导官郎廷极的《北轩炉火记》(这是郎廷极有关景德镇建窑经历的一份笔录)中提到过:“……周胜者,时任辰官,景窑负把……远窜海外。” 辰官是窑口的一种低级小吏,负责窑口辰时火头的掌控。前文也曾经提及,烧窑时,火头掌控往往是“把头”的最高权力。这位周胜,就是一位副把头,同时他还是景德镇某一官窑的辰时火头掌控者。 因此,可以说这位周辰官,肯定是为技艺精湛的老窑工——否则他也不会被一省巡抚郎廷极记录在心。 那么周辰官跑到哪儿去了? 东瀛! 清兵入中原,反清复明的仁人志士很多很多,也有许多有血性的工匠,不愿为清廷效力,他们拖家带口,要么南逃,要么东渡。周辰官就是东渡躲避战火中的一员! 他是怎么抵达东瀛的? 还记得柿右卫门瓷器吧! 柿右卫门父子俩,专心于中原五彩瓷的仿制,当时的中原五彩瓷被东瀛人称之为“金陵五彩”,在东瀛非常受追捧,柿右卫门父子经常前往中原,进口瓷器、彩绘原料,还有高岭土(这件大盘的高岭土,估计就是那时进口的),以期完美仿制五彩瓷。 在柿右卫门父子倾心结交之下,周辰官通过他们的商道,抵达东瀛。 在此之前,柿右卫门父子,曾经在朝鲜籍匠师高原五郎七的教授下,学习仿制五彩瓷,可是,五郎七本人对这种技法,都未曾彻底吃透。因此,柿右卫门父子在五彩瓷的调釉、上釉、温控等方面,都还很肤浅。 周辰官的到来,彻底解决柿右卫门仿制五彩瓷的最后技术障碍——五彩瓷技法。 也就是说,这件古伊万里烧仿金陵五彩金襽手外销八角大盘,就是周辰官在东瀛,为柿右卫门父子,或者说当时的锅岛藩领主,烧制的外销瓷! 因为地处东瀛,周辰官不可避免的受到东瀛制瓷、用色的一些影响,另外还有可能与他不熟悉欧洲定制瓷器的纹饰风格有关。而这,恰恰导致卢灿的感觉不对——它不是纯正中国血统的瓷器,已经受到东瀛瓷器风格的些许干扰! 是的,尽管他是出自中国匠人之手,但这件瓷器,依旧是东瀛瓷器! 所以,卢灿在鉴定这件瓷器后,才有如此之多的感触——柿右卫门成功仿制金陵五彩瓷,并创出东瀛赤绘品类瓷器,为东瀛瓷器的崛起,打开另一扇大门! 十几年后,柿右卫门彩瓷着重表现三果画、人物画、花鸟画,迅速地转变为东瀛风格,形成了“柿右卫门”。 经过逐渐发展,柿右卫门瓷质具有透明感,温润犹如米汤,在乳白胎质上以纤细的黑线描绘,配以鲜艳的红、绿、黄、蓝四色,纹样多为和式花鸟风月,后来又在四色基础上添加紫、金,逐渐形成“岩梅鸟”、“红枫鹿”、“竹中虎”、“米鹌鹑”的典型纹样,讲究充分留白,图案非对称。 柿右卫门瓷器,再次跃升!在十九世纪中后期,已经实现对中国五彩瓷的超越! 周辰官,你的选择,是对是错?!你的在天之灵,有否后悔过?! 刚才为什么说是“另一扇大门”? 第一扇大门是谁打开的? 吴瑞祥! 这位明代景德镇的把头,曾经收了一位东瀛弟子——东瀛伊势国的伊藤伍良太甫! 1511年,东瀛伊势国,伊藤伍良太甫到景德镇学习陶瓷工艺,拜吴瑞祥把头为师,两年后学成回国,在肥前开创伊万里窑,又在鹿脊山筑造窑炉,传播青花瓷生产工艺。 承载东瀛制瓷工艺历史的“伊万里烧”,由此诞生,并光耀后世! 这种青花制瓷技法,被东瀛人称之为“芙蓉手”! 金襽手、芙蓉手,双手定乾坤,只不过,定的是东瀛瓷器的乾坤! 伊藤对吴瑞祥这位师傅的倾囊相授,感恩至深,在伊万里烧的最初瓷器上,都铭刻“吴祥瑞”、“五郎太夫吴祥瑞”款识,以此作为怀念! 只是,后世的东瀛人,有过感恩吗? 好吧,扯远了,回到夜谈会的现场。 这件金襽手外销八角大盘,如果藏品主人愿意出手,卢灿不吝价格,也要将其购回,这是中国瓷器指导东瀛瓷器的最好实物证明! 在这个中国瓷器全面丧失底气的时代,也许,它能为复兴,灌注点什么。 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卢灿并没有看完,现场一百多件藏品,各色各样,确实太费脑子。不过没关系,稍后还有专门的鉴疑时间。 时间足够! 他关注的那方大盘,被一位猜不透年龄的和服美女怀抱着,送到鉴定台! 第578章 朱枪松风 “哎呀,若尾文子小姐!” 怀捧瓷盘的女人,卢灿不认识,可温碧玉认识,她在一旁惊喜的拽着卢灿的胳膊。 “小姐?”这女人,在卢灿看来,确实极有风韵,可怎么看,也有三十多了吧?在东东瀛,小姐是未婚女子的尊称。 “你什么眼神?”温碧玉有点小鄙视,“文子小姐今年五十了,她现在单身……” 晕!这女人,还真能保养,五十岁?卢灿没看出来!这女人颇有些后世赵白蛇的味道…… “那……不是她丈夫?”卢灿指指她旁边的男子。 那男子,五十左右,带着一副眼镜,行止之间,自有风范,卢灿对他的印象不错。 “应该算……男友吧!”答话的是长泽茂。 “那是我东瀛著名的建筑大师黑川纪章,他也喜欢收藏。那件盘子,应该是黑川大师新收购的藏品。”长泽茂在旁边为他解释。 他没好意思说黑川此时还未离婚,就已经和文子交好并住在一起,所以才有“应该算男友”这种怪话。 “长泽君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位黑川,有什么爱好吗?”卢灿这么问,就是想要置换黑川的大盘,可人家黑川未必愿意啊! “这个……”长泽茂沉吟半晌。 高岛义兴盯着文子刚刚放下的大盘,看了几眼,有些不解。 他再看看卢灿,心底盘算片刻,提醒卢灿一句,“如果卢桑想要置换这方大盘,倒是可以从文子小姐身上下手。” 这人真精!从一句问话中都能推出自己想要干什么。 “还请高岛君教我。” “文子小姐爱豪车,在东瀛非常有名,黑川很喜欢文子……”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没再往下说。 卢灿笑着对这两人拱拱手,“长泽兄,高岛君,这方大盘,我非常喜欢,希望两位成全!” 如此正式的致谢,让这两人一惊,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这八角大盘卢灿在鉴定时,他们也看过,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 莫非自己看错了?这盘子有什么秘密? 不过,卢灿既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拜托,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点头。 是的,卢灿真心怕这两人捣蛋!尤其是高岛义兴,太精! 寻求解惑的藏品,一共有四十六件。其中,与中国有关的藏品,只有九件;东瀛藏品最多,加上那方大盘,一共二十三件;欧洲油画及水彩,五件;剩下的是欧洲瓷器、玻璃器、兵器,甚至还有一件跑车模型。 这四十六件存疑藏品中,卢灿已经看过近半,也就是说,在剩下的时间中,他只需要鉴定剩余的二十四件,以及填写这些藏品的鉴定结果。 在武田次郎正式宣布开始前,卢灿看了眼落合俊典,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双手交叉,拢在胸前。这是胸有成竹的表现?还是力图安稳情绪的动作? 管他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今天的斗亮,就是在东瀛打响自己招牌的绝佳平台! 至于说纠缠,呵呵,踩他就是,来一次踩一次!卢灿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在鉴定方面停滞不前。有人超过自己?可能有,但绝不是东瀛年轻一代! 长长的鉴定台,摆放着四十六件物品,卢灿和落合俊典,一人一端,在武田的一声开始后,两人都迅速进入状态。 很凑巧,卢灿所在的这边头三件,都是已经看过的。他再度鉴定确认刚才的结果后,快速填写鉴定表单,递给藏品所有人保管。 第三件就是那方八角大盘的持有人若尾文子。 “文子小姐,稍后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您的电影!” 此刻全场静悄悄,卢灿的话虽然很轻,可依旧传遍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他。我这香江小子都什么人性?这会儿还有心思追星?!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赢? 面前这位大妈级美女,久经江湖,虽然略有错愕,很快便恢复温婉的笑容,缓缓的对卢灿鞠躬,“感谢卢桑的抬爱,不甚荣幸!” 场外的阿玉惊讶的捂嘴,还有长泽茂、高岛两人,嗔目结舌,这家伙,也太能……装了!什么影迷?刚才还不知道姓名呢,这会就挂上对方了? 两人再度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卢灿并没有在这边逗留,来到第四件存疑藏品面前。 这是一方砚台,东瀛有名的赤间石砚。 赤间砚,为东瀛砚台中的最高级品,研墨优良,红褐色的外观配上精致的雕饰,外表精雅,素有“御砚”美誉。 在中华文化圈,端砚无疑是砚台中的皇者,可是在东瀛,同尺寸的砚台中,端砚的价格,要偏低于赤间砚。 歙砚,价格又要低一档,至于洮河、松花、金丝等名砚……咳咳,还是别提了。 赤间砚确实不错,下发不错,但真有那么好吗?这就见仁见智了。卢灿认为,赤间能受宠,还是东京文博界的自尊心在作怪——孩子是自家的好。 放在眼前的这方赤间砚,带紫色砚盒,揭开后,砚台与砚巢同为方形,砚小巢大,这是东瀛砚台的典型风格。 其制式简洁,线条优美,浅雕精致,砚盖也契合着恰到好处,处处表现出其工艺的精湛,砚台四周墨迹斑斑,岁月沉淀感十足。 这东西有什么存疑的?这就是一方江户时期的赤间砚啊? 卢灿不理解的抬头看看藏品持有人。 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的神色略有拘谨,卢灿明白过来,这就是东京收藏圈中的实战派,也就是纯粹的“古董商人”。 东瀛的实战派专家的地位要远低于理论派,甚至有人说东瀛根本就没有“实战派”这一划分。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这与东瀛古董特性有关。 东瀛古董,仿品不多,赝品更少,所以,在鉴定东瀛古董,文化背景了解的越深越占优势,至于实战派,呵呵,很少有赝品哪来的实战? 因此,在内陆、港台、东南亚乃至欧美赝品横行时,东瀛古董市场就惨了! 他们鉴古能力很强,但鉴伪能力相当差劲,甚至还发生过安田公司,花费五十亿日元购买一幅梵高《向日葵》伪作的事件。 这位老者,正因为是“实战派”,所以,他的那些同龄人都坐在台上,而他只能在台下求解惑——真正是知识改变命运啊。 见卢灿望向自己,那老者略略低头,“卢桑,我想……知道这方砚台的原来主人……” 这也行?卢灿有点晕! 他忘记自己刚刚还在想的理论及文化的重要,这就是东瀛文物鉴定中非常受重视的“背景考据”。 卢灿揉揉眉心,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将这方砚台从砚盒中取出,砚台正面只有纹线,背面有两行字及一个家族徽标。 “赤间石出”“绳田大名作”,这两者好理解,但是后面的徽标,就有些难以确定。可是,恰恰这一徽标,就是老者今天求解惑的主要内容。 整个徽标外部为圆圈,内部为三横杠四竖条,构成一个方形格子。 这种家族徽章,在东瀛战国时期,小诸侯小领主多如牛毛,基本上每个家族和领主,都有自己的盾徽和纹章,这……怎么找? 他吃亏就吃在对东瀛战国时代的历史,不如落合俊典熟悉。 难怪那家伙说“我不欺负你”! 卢灿一时间有些头大! 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别耽误后面鉴定的时间。 尽管心底有些不甘,可卢灿还算是个明智的人,在研究三分钟没结果之后,他果断拿起砚盒,准备将砚台重新装进去。 一翻盒盖,只见这块红松木盒盖上,炭印(用烧红的铁片直接烙在木片上形成印记)着两个模糊的方块,像是钤印。 连忙将盒盖凑到眼前,尽管炭印时间很长,字迹模糊,他的目力好,隐约发现这两方炭印是四个字“朱枪”“松风”。 再看看这一方赤间砚,卢灿彻底放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 绝处逢生的“赶脚”啊! 这是东瀛战国时期的一代倾奇者,前田庆次郎使用过的砚台! 倾奇者,就是奇装异形的人,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玩个性的人!” 这人倾奇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有个小故事。 丰臣秀吉帐下五大老之一,战国时期的名臣上杉景胜,想要招揽庆次郎。于是,下请帖,请他来喝酒。时值盛夏,前田庆次却穿着棉衣棉裤,与上杉景胜喝酒打屁,非常从容。上杉景胜以为奇,任命他为一千石官职(中高等官职),这家伙,毫不致谢,直接说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帮你也可以,以后你别管我就行了!” 就是这么各色! 他的作战风格同样怪异——两军阵前和歌、跳舞、甚至脱裤子的事迹屡见不鲜。 成败论英雄! 这种“神经病”,还真的成为战国时期的一代名将,不仅如此,他的文学才华相当突出,其连歌、音乐等艺术才华皆名冠当世。 卢灿之所以能认定,这方赤间砚是他的物品,正因为前田庆次有两件宝物,一是宝枪朱枪,二是宝马松风。 炭印“朱枪”“松风”正是他颇为喜欢这件赤间砚的具体表现。 鉴定到此,已经完成大半,可是,如果就此认定,这家徽是前田家的,那就错了! 前田家的家徽,是三环套月,与这种圆中套方格的徽标,可谓迥异。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与前田庆次的身世有关。 庆次并非前田家的亲生子,他原为泷川益氏之庶男(偏房儿子),出生贫寒,不受重视,被送给前田久利(前田家的家老)当养子。 前田久利去世后,庆次郎和前田家的新家主前田利家的关系不好,因此很长时间他都在犹豫,是不是该返回本家,也就是泷川益氏。 呃,答案揭晓! 第579章 赝品风波 那个圆中套方格的徽标,就是战国时期的小家族——泷川益氏的家族徽标。 这件藏品也挺有意思的,名人砚台,记录了名人的心路历程。 这就是文物的魅力! 当卢灿将自己鉴定的纸条交给那位老头子时,对方惊讶的连连合什致谢! 如果卢灿的鉴定是正确的,他这方砚台,将是今晚的明星藏品之一。 卢灿笑着回礼,在这里浪费足足五分钟,自己需要加快进度。 一路顺利,二十分钟后,卢灿就抵达第十九位藏品面前,这是一幅油画。 卢灿一眼扫过这幅镶金边画框的油画后,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感觉,又是感觉! 这幅宽幅油画,给卢灿的感觉,不协调! 这次的感觉,不是来自于上手多而产生的熟悉,而是来自于,浸润到骨子里的作伪高手的那种熟悉感! 是的,这幅油画,给卢灿的感觉,有点“点凑”“断笔”“描摹”的熟悉感,这是典型的作伪时留下的仿摹漏洞——伪作没有正品那种酣畅流利的笔迹、画痕。 断点处,续接的再流畅,那里也还会有断点痕迹! 这幅就是赝品、伪作! 一种由心底往天灵盖冲的幸福感涌过身体,卢灿知道,自己在鉴定方面,有所突破!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第二次靠感觉来鉴定物品的风格或真伪。 上辈子,自己听过不少“大师”说过,鉴定是有层次的。 最基础的鉴定,主要靠背诵和记忆,背诵年代、背诵造型、背诵特征、背诵人物表等等,然后靠自己背诵的内容,与现实中物品进行比较,上手,从而来鉴定物品的真伪。 真正的大师,通过无数次上手后,能对所鉴定的物品,有着最直观的感觉,能直接认定所鉴定物品的真伪、年代、创作者、创作环境等等,称之为“感官鉴定”。 卢灿一直认为,所谓的“感官鉴定”是传说,虚无缥缈的,因为他从未遇见过,即便是口中滔滔不绝指天发誓说“感官鉴定”存在的“大师们”,其真实鉴定能力,卢灿也没觉得比自己强多少。 就这一问题,他曾经问过虎园三老,结果,福伯微笑不语,李林灿直接在他后脑勺来了一记,然后让他老老实实去背诵《八大画谱》,张老则让卢灿多上手,自己体悟。 今天,自己已经两次清晰的感知,这种感觉的存在! 感官鉴定,真的存在! 既然是伪作,那就没必要花费时间。 卢灿快速写好鉴定结果,交给这幅画的主人。 “不可能!你眼瞎啊!这是我在巴黎时,特意从居斯塔夫莫罗后人手中买来的家传画作,怎么可能是伪作?!” 卢灿刚刚离去,那位画作的主人便发出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喊叫声! 嗯?卢灿回头,正看见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满脸怒色,将自己的鉴定结果捏成一团,挥动手臂,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住,估计想要冲过来和自己算算账呢。 闻真则喜,闻赝则怒,这恐怕是全球收藏者的通病吧。 全场的注意力,毫无意外的,都落在卢灿,还有那位中年人的身上。 卢灿还没开口,旁边的高岛义兴已经冲上去,怒斥一句,“山田家的,你在干吗?不知道正在比赛吗?!” 吉川忠夫是鉴定团的团长,自然也是卢灿和落合俊典比试的主仲裁,他的目光盯着那位山田家的,沉声斥道,“山田,还有秩序意识吗?!” 高岛义兴虽然有名望,毕竟年轻,换成吉川忠夫,那山田家的,立即低头,“很对不起!我没能控制情绪。卢桑,请原谅!” 不过,他还是对卢灿的鉴定不服气,在最后抬头的片刻,朝吉川忠夫方向突噜一句,“很对不起,实在是……卢桑并没有认真看过我的藏品,就匆匆做出决定,这让我很难过。” 是的,卢灿靠感官鉴定这幅油画是赝品,因此,从抵达到写出鉴定结果后离开,拢共不到三十秒。 三十秒鉴定一幅藏品的真伪? 怎么听着都像天方夜谭。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卢灿身上。 “我对我的鉴定结果负责!”凤凰不和草鸡置气,卢灿挥挥手,懒得解释,后面还有二十多件藏品呢。 武田次郎拿着话筒,盯着卢灿,忽然笑了笑,他对着话筒说道,“卢桑和落合君的比试,还需要各位藏品持有人配合,无论什么结果,也不要透露出丝毫。毕竟,参加的两人,都有自主决定是否放弃的权利!” 放弃? 嗡,大厅内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个理由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是,这样做对藏品持有人而言,是不是太不尊重了?而且,为什么要写赝品而不是真品呢? 放弃? 卢灿抬头看了眼武田次郎,嘴角挑挑,这家伙,心眼还真小。 听到武田次郎的话后,鉴定团中的石桥骏夫皱着眉头看看卢灿——武田次郎的武断猜测还是挑起他对卢灿的恶感,然后站起身来,来到那位山田家的面前,将那幅油画扶起来仔细鉴定。 石桥骏夫看了足足有五分钟,又伸手从山田手中要过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重新抬头后,石桥骏夫的目光紧紧锁住卢灿,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 是的,石桥此时的心情,如同惊涛骇浪。 这幅油画的主题是《俄尔普斯与女孩》,俄尔普斯看向女孩的目光充满迷茫,而那位皮肤白皙的女孩,神色愤怒。整个画面奇幻、色彩光怪陆离,深沉而又闪烁。 乍一看,还真是法国画家居斯塔夫莫罗的作品风格。 石桥骏夫甚至都有些怀疑,若不是刚才纠纷,让自己小心翼翼的重新检视一遍,自己极有可能会栽在这幅赝品上! 先来说说这位居斯塔夫莫罗。 他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的象征主义画家,他对古典派的技巧和浪漫派的热情兼收并蓄,既有古典派的传统造型能力,又善于运用华丽灿烂的色彩。他还致力于东方艺术研究,东瀛的浮世绘、印度和波斯的细密画都对他的艺术风格有很大影响。 他的画作,大多是宗教传说和神话故事,他把作品置身于神话与梦幻的世界中,用虚幻的主题构思和矫饰的形象,传达浓厚、怪异的神秘主义情调。 从画风、用色、主题等方面来鉴定,这幅画,确实很符合莫罗的作品风格。 那么,石桥骏夫又是如何最后鉴定出是伪作呢? 山田家的喊出来的那句话,让他警醒——“从居斯塔夫莫罗后人手中买来的家传画作!” 石桥骏夫对欧洲艺术品研究颇深,自然知道莫罗终身未婚,哪来的后人? 还有,莫罗在死后,将自己的所有作品乃至豪华住宅——拉罗什富科路14号别墅,全部捐献给法国政府,成为现如今的居斯塔夫莫罗博物馆。 哪有作品传给“莫须有”的后人? 因此,他再度检视这幅作品,以挑错的态度来鉴定,很快找出两处仿摩的问题。 注意,是仿摩而不是临摹。仿摩是根据某一对象的作品特征去模拟作画,而临摹指的是照猫画虎。 有很多大师在未成名之前,曾经仿摩过名家字画,这本身没什么,还记得台北故宫的《纪游图册》风波吗?那套画册,就是苏松派代表画家赵左仿摩董其昌的作品。 但是,如果作画者在最后留下仿摩对象的印签和押记,那就是百分百的赝品! 而且是性质恶劣的虚拟赝品。 察知这幅油画是赝品后,石桥骏夫的心情如同火山喷涌! 他不相信卢灿是选择性放弃——如果真是放弃,那位香江小子为什么不填写真品?写真品鉴定他至少不会得罪人! 可如果不是放弃,那就意味着…… 他真的只通过三十秒不到时间,鉴定一幅欧洲仿摩油画! 这太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仿摩的鉴定要比临摹赝品鉴定更困难——后者还可以因为在哪儿曾经见过真品,而做出判断,因此能短时间鉴定。 石桥骏夫有些出神,那位香江小子的鉴定速度,一如既往的快速。短短片刻,他已经出具近三十幅作品鉴定结果,而另一端的落合俊典,才站在第十三幅藏品前发呆。 两人仅仅相隔一幅作品。 单从速度上来看,这位香江小子,妥妥的碾压落合俊典! 这么快?蒙的? 石桥骏夫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种鉴定天才? 要知道,落合俊典已经是东瀛文博界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虽然大家都没这么称呼,可在他们这老一辈人眼中,就是如此! 落合俊典会被香江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碾压?!怎能不让石桥惊骇? 石桥骏夫抬头,正撞上吉川忠夫的目光,还有坐在那里其他三位仲裁的关注目光。他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还是若有若无的,无奈的点点头。 哄!这次,大厅中的声音,突然爆发出来。 石桥骏夫自认为做得很隐晦,可是,他忘了,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在盯着他,等待他的鉴定结果。 震惊的表情,无奈的笑容,还有那轻微的点头…… 这一切,无一不在说明,那位年轻人刚才“草率”的鉴定,是正确的! 还有比这更震惊的吗? 武田次郎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手中的话筒,不知不觉的咵嚓一声,掉在地上,无线麦克发出尖锐的“滋滋”噪音。 老师吉川忠夫那发黑的脸色,还有严肃的瞪眼,吓得他连忙蹲身捡起。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刚才的话,貌似打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太疼! 吉川忠夫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鉴定比试,输赢其实他不太看重,落合俊典是堀敏一那老家伙弟子,又不是自己的,输就输了呗。 可是,如果东瀛年轻一代第一人,输的如此之惨,那就扇整个东瀛文博界的脸面! 他朝台下的石桥骏夫努努嘴,示意对方再挑几个,看看卢灿的其它鉴定结果。 这种做法,严格上说,已经违规,可是此时的石桥骏夫已经惊骇的顾不上。他沿着山田家隔壁的那位,往卢灿最初出发点方向,一路检视过去。 越看越心惊! 十九件存疑藏品,有两三件,把他都难倒——石桥骏夫以鉴定西方收藏品为长。 譬如那件赤间砚,还有那件八角大盘,他在第一次鉴定时,都看走眼了。之所以能最终确认,那还是看了卢灿出具的鉴定说明后,才找到窍门! 一时间,他冷汗直冒! 这香江小子的鉴定水平,超过自己? 第580章 大获全胜 是的,卢灿的鉴定水平,正式迈入大师门槛,继续向前! 这是他两辈子经验积累的必然结果!这是他上手过数以万计藏品后的必然结果! 卢灿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到东京,竟然能让鉴定水平更上一层,真是幸事! 此刻,他挽着娇艳如花的温碧玉,频频举杯,与上前招呼的东瀛藏家致礼。再看看另一侧,落合俊典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位安慰者。 这场斗亮,卢灿赢了,赢得非常漂亮,四十六件存疑藏品,全部鉴定正确。 台上的鉴定团五人,并没有汇报落合俊典的鉴定结果。公不公布已经无所谓——到斗亮结束,落合俊典刚刚鉴定到第二十一件藏品。 卢灿并没有走上前去安慰落合俊典,那样做有点假。 什么样的性格,就必须承受什么样的命运!落合俊典会适应的。 卢灿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暗拍。 刚刚吉川忠夫已经在台上分享了十件存疑藏品的鉴定过程,其中,就有差点难倒卢灿的两件藏品,八角大盘和赤间砚,还有刚才引发争议的那幅油画。 吉川忠夫的鉴定,挺有意思,与卢灿自己的鉴定,略有差别。 那件八角大盘,他并没有按照“周辰官”署名进行鉴定,而是从古伊万里烧以及柿右卫门瓷器的的瓷器发展特征,再结合东瀛瓷器兼容并蓄的历史,认定这件瓷器是东瀛外销瓷。 吉川忠夫有自己的骄傲,他的学识,确实让卢灿很钦佩。 有人还不太理解,为什么有署名才是东瀛瓷器?解释一句。 窑工在中国瓷器体系中,是非常“低贱”的一个职位,他们根本就没有权力在瓷器上署名,即便是把头,也不行。而东瀛则不同,优秀的窑工,完全可以落款——匠师款是东瀛精品瓷器另类保证。 可能,这也是东瀛陶瓷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并超越中国瓷器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周辰官只有抵达东瀛,为东瀛制瓷,才敢在瓷器上留款!这是卢灿鉴定这方八角大盘是东瀛外销瓷的主要鉴定依据,当然,他之所以肯定,还因为有其它的辅佐证据,譬如色料调配、绘彩风格中的些许东瀛特征。 吉川忠夫鉴定那件赤间砚,更简单,他直接就认出泷川益氏的家族徽标! 这就是古董行中老货的实力! 在公布那幅油画时,还穿插了一点小风波。 当吉川忠夫将“赝品”这句话说出口时,那位山田一夫当场痛哭流涕!那幅油画是山田一家去巴黎旅游,参观莫罗艺术馆时,被一位自称莫罗后人忽悠而买下的。 今晚,是这幅画的第一次亮相,他准备籍此蛰声东瀛收藏界呢! 那幅画,整整花费他一百二十万珐琅,这可是一笔巨款!能让薄有资产的山田家濒临破产边缘! 可以说,这位山田一夫是今晚夜谈会的第二失意人。 “卢桑,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长泽茂和高岛义兴联袂而来,高岛举着酒杯,与卢灿轻轻一碰,笑着说道。 “哦?高岛君商业大才,我洗耳恭听。”卢灿的笑容,不置可否。 长泽茂朝卢灿噜噜嘴,示意向那边看——那边?山田一夫坐在那里发呆。 “山田家的,真是走眼了!他家的面包公司,怕是要受影响。这种食品公司,出货压款,可原料款又不能拖。这次……他家困难了。” 面包食品的重要销售渠道是商场、超市以及百货店,这些渠道往往都是半年结款一次,可是购买面粉、牛油等原材料,往往又需要现金。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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