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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那你现在干什么?你的诅咒呢?你的死光、死绝呢?你的父皇母后,你的士兵,你的国民摊上你这么个神,真是可怜!他们生前你保护不了他们,他们死后你连为他们复仇都做不到!你这个废物!” 他脚下一用力,谢怜的悲喜面下登时溢出几丝鲜血,是从他喉中涌出的。 白无相垂手握剑,黑玉般的剑尖抵在谢怜喉间,划过那道咒枷,唤醒了谢怜某些回忆。 他道:“要我帮你温习一下百剑穿心的滋味吗?” 过分的恐惧让谢怜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而吓住他之后,白无相又重新变得可亲起来。 他挪开了靴子,把地上吓得僵住的谢怜扶得坐起,掰着他的脸让他望向一个方向:“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让谢怜看的,是破败神台上破败的神像。 那太子像手里的花与剑早就不翼而飞,被烈火焚烧过,被斧头菜头劈砍过,被举起来摔在地上过,半身焦黑,残缺不全,惨不忍睹。的确是和谢怜残存的记忆片段中的自己十分相似。 白无相道:“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谁所赐?你以为是我吗?” 谢怜的脑子仿佛被他强行反复洗刷,又反复灌入新的东西,越来越迷惑,越来越怀疑。他连愤怒也忘了,迷惑地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缠着我?” 白无相道:“我说了,我是来教导你的。我教你的第三件事,就是:如果不能救苍生,那就灭苍生。把苍生踩在脚下,他们才会对你拜服!” 他说完这句,谢怜的头忽然疼得想要炸开了一样,抱头大叫起来。 是那些怨灵! 无数怨灵在他脑子里尖叫哭号,谢怜头痛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第167章 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白无相却在一旁笑了起来,道:“它们已经快等不下去了。三天后,如果你不能发动人面疫,不能给他们诅咒的对象,他们诅咒的对象就会变成你。你知道,那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那把冰冷的黑剑又被塞进了他手里,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待到那阵头痛慢慢褪去,谢怜放开手睁开眼,破破烂烂的太子殿中,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白衣人早就消失了。 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夜色早已降临,太子殿内昏暗无光。谢怜心中一动,意识到一件事。 三日之期,已经过去一天了。 这时,一片漆黑的太子殿中,似乎有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谢怜转过了头,看清那一抹白色是什么之后,面具之下的瞳孔收缩起来。 他一把夺了那东西,道:“这……花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束清新柔弱的小白花,被放在了残缺不全的焦黑神像左手上,显得格外洁白如雪,也格外凄凉。看上去,仿佛是这尊神像为了保护了这一束小花,才落得这满身的伤痕一般。 谢怜也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一幕会如此怒不可遏,喝道:“鬼魂,出来!” 不多时,那佩刀的黑衣武者果然出现了。他还没说话,谢怜便道:“这花是怎么回事?你放的?” 无名微微俯首,目光在谢怜手中被攥得仿佛要窒息的花朵上凝了片刻,最后,低声道:“不是我。” 谢怜道:“那这东西是谁放的?!” 无名道:“为何殿下看到这花如此烦躁?” 谢怜脸色愈沉,将那朵花扔在地上,道:“……这种恶作剧,令人厌恶!” 无名却道:“为什么殿下会觉得是恶作剧?也许在这里,真的还有殿下的信徒在供奉着您。” 听到这一句,谢怜看向他道:“你在嘲笑我吗?” 无名道:“不是。” 谢怜道:“那你就不要说这种鬼话!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种东西?” 顿了顿,无名道:“未必没有。” “……” 谢怜忍无可忍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道:“你说够了没有?这么喜欢挑战我的耐心?很有趣吗?” 无名被他锁住要害,却全无反抗之举,反而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手,让它不要顺从身体反应去放到谢怜的手上。地上那朵花刺就在两人脚下,痛了谢怜的眼,于是谢怜狠狠把它踩烂了。他冷笑道:“你这鬼魂,给我听好:我把你从战场上召回,是因为我现在需要一把好刀。你只要听我的命令,该杀人的时候杀人就行了,少跟我说这些废话。不然我要你干嘛呢?你继续去死着不好吗?” 无名看看那花,又看着他,许久,才艰难地道:“……是。” 谢怜这才放开他。无名低低咳了几声,道:“殿下。” “……” 让他不要这么叫了,他还这么叫! 谢怜也不知是该无语还是怎么样了。到这一步,他气都生不起来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他只能尽力恶狠狠瞪了这鬼魂一眼,心中自暴自弃地道:这鬼是个痴的!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大家马上都完蛋了。 谢怜很烦,道:“你还有什么鬼话。” 无名道:“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请让我追随在您身边。” 听了这话,谢怜心中莫名一动。 从前,他听过无数句表达忠心与爱意的赞颂之词,但现在他已经好久都没听到了。可他马上想起,他方才威胁这鬼魂了,大概因为这个,无名才会试图向他表示“我很有用”。想到这里,谢怜内心又复一潭死水,冷淡地道:“别说得这么好听。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为自己。放心吧,暂时你还有用。” 他出了太子庙。冷风一吹,渐渐恢复平静。身后,无名也跟了出来。谢怜道:“这一带有什么异常吗?” 无名道:“没有。” 谢怜道:“确认没有?要发动人面疫,天时地象都不能有一丝差池。” 无名道:“确实没有。” 谢怜无话可说了,抬头望天。 无名道:“殿下,你想到该如何发动怨灵之疫了吗?” 谢怜道:“我正在想。”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悬着的那把黑剑。成千上万的怨灵们就被他封在这把黑剑中,但也只能封住一时。 这时,无名道:“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无名道:“希望殿下可以将这把剑交给我,让我来发动人面疫。” 谢怜回头,道:“为什么?” 那黑衣武者面具后的双眼注视着他,道:“我心爱之人,在这场战争里受了很重的伤,生不如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备受煎熬,痛苦挣扎。” 谢怜道:“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由我来做这执剑之人,为他复仇。”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谢怜却并不十分信任。他微微眯眼,道:“我觉得,你有些奇怪。” 他转过身,绕着无名走了一圈,道:“我觉得,你并不像一个怨恨缠身的复仇者。你向我这么要求,真的是为了发动人面疫吗?”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不是为了发动人面疫,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无名的黑衣武者向他微微俯首,道:“殿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人死。而且,我希望他们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去证明给你看。” 谢怜道:“你想怎么证明?” 黑衣武者把手放在佩刀上,缓缓退下。当他退到三步时,谢怜忽然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了。 他是要去杀人,证明给他看自己有复仇之心! 谢怜立即道:“站住!” 无名果然站住。审视他片刻,谢怜断然道:“不。我要自己发动人面疫。” 那黑衣武者低着头,还戴着面具,不知他是何反应。谢怜也并不关心别人的反应,他转过身,轻声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说着,谢怜提起那把寒玉一般的黑剑,凝望着手中锋芒,眼里闪过异样的光。那黑衣武者觉察出不对,道:“殿下,你想做什么?”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刻,谢怜便倒转了剑锋,将那把黑剑刺进自己腹中! 第二日,永安街头。 最近的天都不大好,阴里阴气的,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邪雨绵绵。 说起来,最近哪里都不太平,听说新建的皇宫也起火了,国主重病不起,病到连人都不能见,一团乱糟,满是不祥之兆,弄得人们心里直犯嘀咕。只有幼童们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还在追逐打闹。 一阵阴风扫过,迷了人眼。紧接着,街头岔路口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街上众人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呆了,纷纷朝街头那边望去。只见地上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坑里平平瘫着一个人,披头散发,一身白衣,满身血污。 霎时,整条街上所有人都往这边聚来了:“我的老天,这什么人?他是从哪儿掉下来的?从天上吗?” “摔死了?!” “好、好像没啊,好像还在动!” “这还能不摔死?!等等,他胸前那个是什么?是剑???” 待到人群近了,人们才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虽然披头散发,却是个俊美少年,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天,不似活人。但说他不是活人,他又还在呼吸,胸口连着腹部上一把刺入五脏六腑的黑剑一起微弱地起伏着。 这时,有人又惊道:“等等,这不是……那个,那个太子殿下吗!”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认出来了:“……还真是。是原来的太子,仙乐的太子!我以前远远见到过的!” “不是说那个太子失踪了吗?” “我听说是飞升了。” “怎么会这样……那剑怎么回事,是真的捅穿了?吓人……” “别看了,都让让,让让行不行?我要赶路啊!” 这个街头是一个岔路口,通向两条不同的路,此时被人群堵住,后来的车马过不去,都下车来看,乱哄哄的。 围绕着他的众人千姿百态,千奇百怪。一个胖胖的厨子模样的人道:“我说,这样放着不行吧?是不是得救他啊?” “怎么救?” “把这个剑拔出来?” 那厨子看上去还颇为大胆,正要上去试试,立刻被旁人七手八脚拦住,道:“别别别,千万别!!!” 厨子不解:“为什么?” 旁人便告诉了他为什么:“使不得呀!你没听说过嘛?仙乐不是打了败仗?为什么打败仗?因为出了那个什么人面疫。为什么有人面疫?因为有个瘟神,就是……” “瘟神?!真的啊?!” 此言一出,谁都不敢贸然手欠了,那个硕大的人形坑四周登时空出了一大片。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前朝的太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瘟神?沾了他的身是不是会患上传说中可怕的人面疫?或是会不会变得倒霉透顶?而且,看上去,就算不拔这把剑,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死的样子,既然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那么一声巨响都没死,那就绝非常人了。 第168章 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2 须臾,有人怯怯地道:“我们还是报官吧……” “不是说这位太子殿下飞仙了嘛?报官顶什么用啊?” “那怎么办啊?” 七嘴八舌,七嘴八舌,最后,什么结果也商量不出来,只是叫了人去报,剩下的,他们也没办法了。 躺着吗?那就躺着呗。各自散了吧。 于是,谢怜就这么睡在那个人形坑里,看着四周攒动的人头渐渐稀少,渐渐消失。被堵住的车马绕过他径自走了,原先在大街上打闹的幼童们都被父母拉回了屋,身旁远处还是不时有人经过。他始终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有个卖水的小贩于心不忍,悄声问一起看摊的老婆,道:“这样丢不管真的没事儿嘛?要不,给他一杯水吧?” 那小贩妻犹豫片刻,望望四周,小声道:“……别了吧。要真是瘟神,靠太近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啊。” 那小贩也犹犹豫豫,望望四周,一群和他一样摆摊的小贩也都盯着他,神色紧张,仿佛只要他上去了就跟他划线离他远远的一样,最终,还是不敢独个儿出头,放弃了这个打算。 谢怜就这么从薄雾弥漫的清晨,躺到了烈日高悬的正午,又从日落,躺到了深夜。 期间,看到他的人很多,靠近他的人却很少,更没有一个人,帮他把腹中那把黑剑拔出来。 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谢怜还躺在地上,直面天幕,黑沉沉的夜里,星点烁烁,正不知在想什么,忽听一阵笑声从上方传来:“哈哈哈哈……你在干什么?” 坑里的谢怜微微一动,却并没有起身。 他已经没有原先反应那么激烈了。而没得到他惊怒交加的“欢迎”,那声音的主人主动走了过来,站在谢怜头前,弯下腰。他道:“你在等什么?” 一张半哭半笑的面具倒了过来,刚好遮住了谢怜整个视线。一人一面相对,近在咫尺,谢怜冷冷地道:“滚开,你挡住我看天了。” 被叫滚开,白无相却没有分毫不悦,笑着直起腰,仿佛一个包容任性孩子的长辈,愈发亲切了,道:“天有什么好看的?” 谢怜道:“比你好看。” 白无相道:“何必这么大火气?这一剑可不是我捅你的,这一次也不是我把你丢在这里的,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做的。无论你有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都不能怪我吧。” 谢怜沉默不语。 白无相又道:“今天你在这里浪费了一天,是想证明什么?还是想说服自己什么?” 谢怜道:“关你屁事。” 白无相笑得怜悯,道:“傻孩子,你以为会有人来帮你拔剑吗?” 谢怜顶了回去:“我知道没人会来。关你屁事。” 白无相悠悠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戳个窟窿这样放着呢?跟谁赌气吗?现在可没有人会心疼你。” 谢怜继续顶回去:“我乐意。关你屁事。” 白无相道:“设若有人来帮你,你待如何;没人来帮你,你又待如何?” “……” 谢怜骂了起来:“你屁话怎么这么多???我要吐了!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啊!!!” 他言语越来越粗俗无礼,口气也越来越暴躁,但说来说去都只会骂这几个字,白无相仿佛被他逗得哈哈笑出了声,叹道:“傻孩子。” 他转过身,道:“罢了。反正只剩最后一天了,让你再傻乎乎的挣扎一下也无妨。反正是不会有人过来给你一杯水,或是帮你把这把黑剑拔下来的。记住——” 白无相再一次提醒他:“明天太阳下山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发动人面疫,诅咒就会降临到你身上了。” 谢怜静静听着,一动不动。 第三日,谢怜还是躺在分岔路口的那个人形深坑中,连姿势都没有变。 今天的人群和昨天的人群并没什么两样,都是远远绕过他,各行其路。虽然天降怪人的事儿已经报了上去,但对方一听说很有可能是瘟神,而且也没犯什么事,只是死人一样躺着,便不想去,敷衍道过几天再去看看。这意思差不多就是说不管了。谁知道过几天会变成什么样? 几个幼童好奇地跑过来,蹲在坑边看坑里这个人,捡了根树枝,偷偷戳戳捅捅,谢怜像条死鱼一样毫无反应。他们新奇不已,还想冲他丢点什么试试,被几个父母发现,骂了一顿,关回了家。 昨天那个卖水的小贩也一直在往这边瞅。谢怜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嘴唇上起了一层干枯的死皮,那小贩看的可怜,舀了一碗水似乎就想送过去,被他老婆手肘一捅,碗翻了,只得作罢。 不知是不是天也要来凑一脚热闹,过了中午,空中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街上小贩赶紧收了摊子,行人们也喊着赶快回家,奔走纷纷。过了一阵,那雨越下越大,谢怜的脸庞被雨水一阵冲刷,更显苍白,浑身都湿透了。 悄无声息的,一个白衣人影出现在了谢怜身前。 街上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怪异的人影。白无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道:“马上就要日落了。” 谢怜沉默不语。 白无相道:“你并不是瘟神,但他们一定要说你是;当初你逆天而行为永安降雨,如今他们却连一杯水都吝于给你;百剑穿心,迫于无奈倒也罢了,但现在他们连帮你把一把剑拔出来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愿意去做。” 他怜悯地道:“我告诉过你的,不会有人帮你。” 谢怜心中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大叫: 承认吧。他说的是对的。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仿佛听到了他心中这嘶吼,白无相似乎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黑剑的剑柄,道:“但是,没关系。他们不帮你,我会帮你。” 说完,他微微用力,一抬手,便将那把黑剑从谢怜腹中拔了出来,“铛”的一声,扔在谢怜身侧。 随即,那一抹雨中的白衣身影便轻声笑着,仿佛功成身退,接下来就交给谢怜自己一个人一般,消失了。 拔出那把黑剑之后,谢怜的伤口便暴露无遗了,被雨水恣意击打冲刷着,早已麻木的痛觉再次扩散开来。这是唯一他此刻还能清晰感觉到的东西。 踢踢踏踏,一阵狂奔踏水之声传来,似乎又有行人匆匆冒雨赶来。不过,谢怜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还会暗暗关心了。 他缓缓坐起,谁知,刚起来就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在他身边重重摔了一跤。 那人背了一大筐东西,带了个遮雨的斗笠。大概是因为雨太大了,他没看清路上有个坑坑里有个人,临到近前谢怜突然坐起才发觉,加上这人跑得极快刹得极猛,这一跤也摔得极重,一个跟斗趴在谢怜躺着的人形坑边,当场便破口大骂起来:“我操你妈!!!” 斗笠飞了,背上的筐子也翻了,白花花的米洒了一地。那人坐在地上懊恼得大叫,一巴掌拍下去,地上湿淋淋的泥巴和米粒溅了谢怜一脸。他暴怒不已,一蹦三尺高,指着谢怜鼻子道:“什么玩意儿?!老子辛辛苦苦累得要死要活赚了点钱买了点米就这么全没了,我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赔钱!!别装死,赔钱!!!” 谢怜眼里根本没有他,也不打算理会。那人却不依不饶,一把抓起谢怜胸前衣领道:“你是不是想死啊我问你?” 谢怜冷冷地道:“是。” 那人啐道:“那你他妈的要死也不滚一边安安静静一个人去死,在大路中央挡别人路,死也不死得安分点,缺德!!!” 谢怜任他拎着自己的衣领狂摇,面无表情,无比麻木。 骂吧,骂吧。无所谓了,随便骂吧。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要全部消失了。 马上就要日落了。 那人抓着木无反应的谢怜非要他赔钱,不赔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解气,推推搡搡半天才捡起地上自己的斗笠戴了,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了。谢怜被他“咚”的一下扔回坑里,渐渐地,听到了比雨声更大的嘈杂之声。 那是成千上万被封在黑剑之中的亡灵们的尖叫。 随着落日一点一点西沉,它们在谢怜脑海中发疯了一般地狂号,为即将到来的自由和复仇欢呼。 谢怜举起一手,捂住了脸。 正当他颤着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抓住地上那把黑剑时,忽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雨好像停了。 不对。 不是雨停了,是有个东西,罩在了他头上,帮他挡去了大雨! 谢怜猛地睁眼抬头,只见面前蹲着一个人,把自己头上那只斗笠扣在了他头上。 ……居然是刚才对他破口大骂的那个人! 他瞪对方,对方也瞪他,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怎么,骂你两句还真要死要活了?”说着吐了口唾沫,道:“好好一个少年人一脸哭相,晦气不晦气啊?” “……” 那人方才凶相毕露,此刻似乎回想起来有些心虚,嘀咕几句,又为自己辩解道:“行了行了,刚才算我的不是。但我骂你也是你该骂,谁让你犯病?再说了,谁还没被骂过?” 第169章 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3 谢怜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那人又不耐烦地道:“好好好好,算我倒霉,米也不要你赔了。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个小孩,等你爹妈来拉你不成?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他一边催促,连拉带拽,把谢怜拉了起来,用力在他背后拍了两巴掌,道:“站起来,赶紧回家去吧!” 谢怜就这样被拉出了这个人形坑,被那两巴掌拍得差点扑到地上,一愣一愣的。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人早已经走了。 只剩那只草编的斗笠还在他头上,提醒着他,方才他被人拉出来了,不是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无相又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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