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陆安,想尽快冷静下来,但他没法冷静,他只想问上一句:“为何是我大你小?” 你若是在我年少时出现,我一定准备好束脩来见你。 “我已无法为九郎师。”他说。 * 赵松年没有生气,也没有气馁,他只是很平和地向陆安说清楚,自己感觉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并且告诉陆安,如果他想继续留在道观也没关系,不过失礼的是,他作为主家要失陪去喝酒了。 “我酒品很差,喝醉后会打人,便不邀请二位了。” 陆安便和申王离开道观,又和申王暂时告别,去了衙门。 她还有一个办法。 在师长亲人取字之前,一地行政长官越过师长和亲人,给学子赐字,是合乎礼法且荣耀万分的。 ——当然,陆安并不知道,柴稷回去已经开始狂翻经典,打算“合乎礼法”地亲自给她取一个字了。 毕竟他虽然是皇帝,却与陆安年龄相仿,同辈不能给同辈取字。 柴稷自己不在乎礼法,但是他却不想陆安被仕林中人笑话。 翻了半天,柴稷心中已有腹稿:嗯,首先,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都是“父”了,那给臣子取字合乎礼法! 其次,一个人其实能有两个表字,比如孔子弟子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又字季路。到时候九郎长辈取一个字,他作为皇帝再取一个字,完全没问题! 好!又合乎礼法了! 最后!九郎殿试第一,皇帝赐字,以显优荣,不是更合情合理了? 什么?九郎还没科举呢,怎么就确定他是殿试第一了? 柴稷坚信,以陆安的才华,必然是殿试首名。 而在陆安殿试之前,他要为陆安好生想想,什么样的字才能与陆安相配! 于是,柴稷再次投入浩瀚书卷之中。 * 陆安没有见到房州知州,只在衙门看到了正处理公务的房州通判,便上前去交谈,三言两语间便得到了协助公务处理的机会。 陆安自然不会一上来就冲上去请别人取字,这只会将局面弄得过于尴尬。她专心协助房州通判,随后在休息间隙闲聊时,顺口说起自己这两日的行程,再顺口说了拜师搁浅一事。 房州通判道:“天下能作九郎师的确实不多,不过,若九郎只是为了取字,倒不必拜师,你若不嫌弃,本官为你取一字如何?” 房州通判今年已有五十五岁了,身高约有五尺七(一米八),按照这个时代对男子的标准,他留了不短的胡子,这胡子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身上穿的官袍也很整齐,绯服,金涂带,腰间还佩带着放置鱼符的银鱼袋。 此刻,他认真且严肃地看着陆安,尽显一州州官风范。 在古代,给人取字是很严肃的事情,房州通判也绝不是态度随便地说出为陆安取字这样的话,他这么说,就代表着他愿意作为陆安的长辈,以后陆安荣他不一定荣,可陆安一旦作了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或者被人寻了错处,有心人就能倚仗取字这一出,将房州通判攀咬进去。 陆安也严肃了起来。 她起身,对着房州通判拱手作揖:“学生自来房州就多得官人照拂,心中其实早已把官人视为自家大人,官人愿赐字,学生实在为之动容。” 房州通判连忙将人扶起,他心中也欢喜:“我亦是视你为自家小辈——九郎,自古以来,取字,取的是长辈对小辈的祝愿,正如王摩诘,其母一生信佛,《维摩诘经》中‘维摩诘’之意便是趋避灾难,于是为其取字摩诘,唯愿吾子一生无灾无难。不知九郎你对自身的祝愿为何?” 陆安沉吟片刻,道:“活着。” 房州通判一愣,大笑:“妙啊!妙啊!天下最易是活着,天下最难也是活着,既然你想活着……《易》有言: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陆是君子,便以九思为字,如何?” ——既是君子九思,也是思安。 陆安拜谢。 房州通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房州、均州、通州三州州学要举办三州文会,地点放在均州,九思可要参加?” 陆安一口应下。 房州通判又道:“既去文会,没有钱财怎行,你既然视我为长辈,我这儿有千钱,你先收着。” 陆安感谢过后,便将这千钱收了下来。 人情往来,有的时候就是要欠人家一些东西,方能有来有往,感情才会因此起来。 陆安带着钱回了州学,瞅着快到上课时间了,便往讲堂去。 一入讲堂,就被同窗拉住了衣袖。 “陆兄!你可算来了!快来替我评评理!” 陆安还没说话,另外一个衣袖也被另外一人拽住了。 “什么叫替你评评理!你哪儿有理了!九郎应该是替我评理才对!” 陆安一边被拽一个衣袖,两边人围着她开始争吵,声音又高又清晰。 陆安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什么样的芝麻绿豆小事—— 州学的课桌是一整张长桌,中间没有缝,让她评理的两个人是因着课桌空间分配不均匀,都觉得对方占了自己便宜,划了更大面积的桌面给自己。本来就心里不服气了,这两日,要么在课桌下腿挤腿,宛若力士角力,谁也不让谁,要么在课桌上将自己的东西往对方那边多放,占位,今日一个不慎,同窗甲打翻了墨,墨水把同窗乙写好的作业弄脏了,两个人差点直接上演全武行。 这个说:“他把墨水放我位置上,我本就忍着他了,他竟还翻了墨,弄脏我的纸!让我如何忍!” 那个说:“什么你的位置!那是我的位置!你把纸放我位置上,招了墨水也是活该!你过界了!” 陆安:“……” 要不,我给你俩画条三八线? 第42章 “或许你们可以用尺子量一下?”陆安试图提出建议:“均分一下, 看看是谁占的位置多?” 两名同窗异口同声:“量过了,他多占了三厘/五厘。” 两人顿了一下,再次异口同声, 气势汹汹:“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多占了!” 陆安接过那把尺子,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因为那把尺子的测量并不能精准到“厘”,所谓三厘/五厘,纯粹来自他们的臆测。也就是说尺子精度不够, 无法仅靠尺子让他俩心服口服。 “我来给你们量, 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完全相信我的判断,如果你们不信我,那我量好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听陆安这么说,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九郎, 我们当然信你!” 陆安就让人拿根炭笔来:“桌子可以划吗?” “可以!” “可以!” 陆安拿着炭笔在桌上画射线。 初中几何知识。 有线段AB, 从A点随意画一条射线AC, 在AC上取两个点DE, 并且AD=DE,这里可以用尺子取点。 陆安一脸认真地在那里画线取点,她做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只觉莫名怪异, 但本着对她的信心, 一个两个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的手。 陆安再把点E和点B连接起来,过点D做EB的平行线在线段AB上, 得点F。 “好了。”陆安很庆幸, 虽然自己学文了,但初中几何知识没有忘光:“这里就是你们桌子的中点。” 同窗们惊奇地张大嘴巴。 哇—— “看着真的对半分了诶!” “好神奇!” “这么划拉几下, 居然比尺子量得还精准!九郎你也太厉害了!” 他们盯着陆安的手试图分析,但是除了把刚才对方的行为死记硬背进脑子里,别的一点也没有分析出来。 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天底下上还有九郎不会的东西吗? 同窗甲和同窗乙也很满意,用中点确认了是谁的责任后,直接用木条在中间划了分界线,两人约定好谁过线谁道歉,又愉快地和好了。 这件事后来传到了外头,还有人写了小故事,夸陆安能够和谐同窗,消弭风波,实在是众学子榜样。 陆沂舟听了这故事,十分惊奇:“阿兄竟也是兼修这墨家之道么?” “也?”陆安双眼望去:“还有谁一样兼修墨家?” 或者说,这个年头,居然还有人在正经学墨家? “二哥。”陆沂舟脱口而出一个陆安没想到的人:“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他用铜镜哄我玩儿,把铜镜放在日光下一照,铜镜背面的墨文图画就会出现在影子里,纤毫无失。” 陆宇嚷道:“我也见过!二哥还拿大镜子悬挂起来,水盆放在镜子下面,居然可以直接看到四面八方!可神奇了,二哥说《淮南万毕术》里对此就有记载了。” 陆寰说:“不过二哥近些年已经不做这些事了,可能改了兼修了吧。” 陆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那里埋头继续研究《本草纲目》。 陆安瞧了瞧时间,说:“也过了一天了,你们回配所吧,余下的草药明天再对照。” 其他三个人拜别陆安后都走了,唯有陆沂舟留了下来。 陆安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沂舟?” “我就不回去了,我留在衙门,把这些药草对照完。” ——房州知州很大方,直接把衙门里一间偏房划分给陆安,方便她和陆沂舟他们汇合。 陆沂舟将装草药的篓子拖过来,在烛光下翻开《本草纲目》。 陆安劝她:“不必太辛苦,这事也没有个期限。” 陆沂舟抬起脸,侧脸微微透着烛火光泽。 她弯了弯眼睛,笑道:“坤卦言:或从王事,无成有终。阿兄,沂舟也治《周易》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为君王做事,即使没有做得好,但也要有始有终,把它做完。 没有做得好是能力问题,没有做完是态度问题。 陆安神色凝重,对着陆五娘微微一礼:“受教了。” …… 同着陆安的故事传出去的,还有三州文会要开展的消息。 这次参加文会的文人乃是房、均、通三州州学的学生,共比琴棋书画与诗词五样,其中诗和词放在一起比,五样里,哪州学生夺得第一的次数最多,哪州就是文会鳌头。 看似只比州学,实际上,还是三州的争锋。房州、均州、通州这三个州,都是重商贾的风气,来往颇多,哪个州赢了,本州人能在另外两个州的百姓面前昂首挺胸一整年。 于是,房州州学热闹起来了。 带来钱财和华服美冠的商人,带来纸笔的纸铺主人,带来书籍的书商,还有那些没能进州学的士子…… 一个又一个访客纷至沓来。 一包又一包的礼物堆在了大讲堂内部。 学正试图推脱:“诸位,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使得的!使得的!” “这次乃三州文会,你们代表房州人出场,代表房州人的文教有多厉害,文风有多浓郁,我们只是送一些钱财相关的玩意儿,值不得什么,你们这次出行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这成衣是我打听到学生们的尺寸特意挑的,人靠衣装,可不能被均州和通州那些人比下去!” “我这里有宣纸、徽墨、端砚、湖笔三百套,是从外边运进来的,让均州和通州看看我们房州的财力有多雄厚,文学底蕴有多华美!” “兄台大气!可惜我没那么多钱财,只能把家里的书搬过来。” “诸位……诸位……”学正看着大家的表情,面上流露出感动的神采:“诸位且放宽心,我们房州州学定然使出所有本事,将文会鳌头迎回来!” “好!”有人大喊。 也有人问:“不知陆安陆九郎可在?” 学正说:“却是不巧,九郎半个时辰前才刚出了州学。” 他们有不少人这次来,也是奔着看陆安来的,他们想看看那个在雅集上一鸣惊人,在乡野里还有孝义九郎之称,一手棋艺无人能敌,还赢得同窗的爱戴,评理都找他评的陆安,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传闻里一样,俊美无俦? 可惜,人刚出门了。 众人便露出遗憾的神色。 又有人问:“那这次三州文会,陆九郎会去吗?” ——文会不是州学所有学生都去,而是挑出顶尖的一二十人,前往作比。 学正道:“定然会去,九郎未曾入仕,还是我州学的学生呢。” 大伙儿松了一口气,更是一副“稳了”的心态。 不是他们过于推崇九郎,实在是……如果九郎都赢不过,那州学里其他学生估计也没戏。 有那五大家族的人突然问:“明日启程,九郎可是与同窗一同出行?” 学正:“是。” 完全没想到,第二天州学学子启程时,一驾又一驾马车驶了过来。 “九郎,某乃赵氏子弟,此乃赵氏所赠刀棍弓箭一车,还望九郎一路顺风。” 其他学子皆是愕然。 陆安顿了一下,脸上带上礼貌性的微笑:“这一路山高水长,安正担忧路上是否会遇匪,亏得赵氏相赠兵器,实在解了我等燃眉之急。” 赵氏子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又有戢氏子弟上前:“戢氏见昨日商贾雅士多有赠物,猜想诸位车马不便,便从族中搜来车马六驾,与诸位代步,以及运送钱物。而这匹枣红马,特与九郎。” 众人一看,这枣红马形体肥硕壮实且高大,双眼湛然有神,一看就知道是好马,心中不免有些悲愤。 过分了!过分了啊!同样是出行,九郎就能得到单独的赠马,我们就是借给我们马车代步! ——本朝风俗,士子出入皆以乘马为荣。 但一想到陆安的才华,诸学子又微妙地平复了心情。 陆安又一拱手,感谢了戢氏:“阁下家族实在体贴,有这些车马,翻山越岭时便不至于过于劳累,待到达文会时,便不怕均州学子以逸待劳了。” 戢氏子弟就知他们的心意,陆安的确接收到了。便笑道:“九郎,还有诸位,此去大展才华,定若珠宝自匣中出,光芒万丈。” 又有彭氏子弟上前,略显羞愧之意:“我家既无兵器,又无骏马华车,只有万钱相赠,望九郎出行后,切莫亏待自己。” 彭氏是五大家族里底蕴最差的,他们家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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