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言:谁家不讲道德,管好自己的狗!你不管我就帮你管了!人来人往都看到了那张大字,第二日,他自己偷偷在纸上用另一种字体再写:你狗叫什么,关你鸟事,穷光蛋没钱搬走还管乃公的狗?再狗叫,乃公带狗去你门上撒尿。” 陆安:“那养狗之人看到这纸上的字,生怕自己替人顶了罪,反而约束起了自己的狗。” 这就是人性,如果是我自己写的,你随便骂,能听一句算我输。但我绝对不能替别人背锅! 说完这个故事后,陆安便明示:“官家,听闻你化身申王来房州,彻查吃空饷的意图早已被洞悉,‘申王’到房州的第一日,不知被哪一个军官送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枣梨姜芥四样食物,乃是其暗地里威胁申王早离疆界。” 柴稷听完后,喜道:“妙啊!好一个‘不知被哪一个军官’!好一个‘早离疆界’!” 柴稷:“我心里也清楚,这个方法有一个隐患,就是它针对的是全体军官。在这种重压之下,军官们可能会选择抱团。” 柴稷:“但是有了九思你这个法子就不一样了。便可将军官分而化之。” 吃空饷是大家都有份,但威胁皇帝可不是。 柴稷惊喜万分:“这哪是锦上添花,九思你莫要谦虚了,你这分明是雪中送炭!” 陆安为官家雪中送炭。 但却是为吃空饷的军官炭上浇雪,浇的还是两大捧。 她并不知道当日她给第五旉算的账本,其实是第五旉命人提前取来的保康军账本。 若是旁人来算,能算好,但是不至于一目了然。 但陆安算完之后,还顺手搞了个表格。你就是大老粗,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说自己看不懂。 这就使第五旉往军中一坐,似笑非笑看着被传唤过来的诸军官,表格往手边一放,底气十足的模样,令得诸军官心中打鼓?。 第五旉道:“某瞧诸位的账本,似乎有些问题啊——” 他捏起那张表格,慢条斯理地念。 “宝元元年,朝廷拨付与保康军的军费五十万六千贯,账面上支出四十九万七千八百贯,结余八千二百贯。然而,某寻人核算,实际用于军需开支仅二十一万八千五百贯,被侵占金额高达二十八万八千五百贯。” “其中,虚报兵员开支最为严重,拿了三十九万二千贯。此外,军械购置中以次充好截留差价一万六千五百贯,日常粮饷克扣二万八千贯,其他不明账目还有一万八千贯。” “宝元二年,情况愈发严重,账面上支出五十万三千五百贯,结余二千五百贯。但实际用于军需开支仅二十一万六千贯,被侵占金额高达二十九万四千贯。” “其中,虚报兵员所取金额高达四十万三千二百贯。军械购置中以次充好截留差价一万九千贯,日常粮饷克扣二万四千贯,其他不明账目还有一万九千贯。” “宝元三年,你们愈发肆无忌惮,账面上支出五十万一千二百贯,结余四千八百贯。然而,实际用于军需开支仅二十万九千贯,被侵占金额高达二十九万七千贯。” “其中虚报兵员拿取的金额高达四十万六千四百贯。军械购置中以次充好截留差价二万一千贯,日常粮饷克扣二万三千贯,其他不明账目还有一万九千贯。” “至于今年,你们更加猖狂了……” 第五旉敲了敲桌子,将表格传下去,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拿了多少,账面做了多少,还需要某继续念下去吗?” “这是谁算的?” 军官们看着那张明细十分分明的表格,浑身冷得像一团冰坨子。 “说出来让你们去报复他么?” 按照官家和陆安的吩咐,第五旉看着他们说:“你们只需知道此人尚未及冠便可。” 军官们想说不可能。 未及冠的人统称童子,一个童子将好几年的账本理清?! 他们是栽在一个童子手上?! 但第五旉没必要拿这个事骗他们,一个个低头看着那张表格,神色惊恐,如见鬼神。 第68章 将此事半暴露出来, 是柴稷与陆安共同商议的结果。 “乾静。” “臣在。” 第五旉躬身。 便听官家言:“你是宫里人,亦是朕的鹰犬,朕信得过你, 才告知你此事——朕与九思日后欲行新政。” ——换句话说,这事如果暴露出去了,官家不会找陆九思,只拿他是问。 第五旉眼皮子跳了跳, 躬身听官家后言。 柴稷对他这没有说话的态度很满意, 微微颔首,又道:“可朕不希望来日起新政时,满朝文武因为他年幼而看轻他。你且先埋个钉子,好在日后挖出来, 让满朝文武知道九思是有真本事的。” 第五旉微微抬头,与官家的视线在这威严衙门中相会。官家没有笑, 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第五旉便懂了——陆安是真的简在帝心。 便垂首道:“官家且放心, 那日臣正好想喝一口鸡汤, 差了身边小太监去厨房, 无人知晓臣寻了陆官人查账。” 没人知道,就可以隐瞒过去。 天下未及冠者多如牛毛,恰好, 陆安并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自己会算账的本事。当一个人又会写诗又会策论, 还懂棋艺, 通书法时,没有人会去相信他算账也能如此精通。 何况, 整个房州都知道他第五旉为难过陆九思, 不然陆九思早就脱离配所了,何至于还需要伪装成申王的官家法外开恩。 …… 第五旉收回回忆, 又看向那群面上表情崩裂的军官,状似和善地问:“如何?可还有疑问?” 军官们急出一脑门汗,但算账结果摆在那里,便只能喏喏:“没有疑问。” 有军官眼神闪烁,试探地问:“不知朝廷要如何处置我等?” 第五旉:“十倍奉还即可。” 军官们没想到会如此简单,登时大喜。 ——看来不用带着手下士兵哗变为盗了。 连忙道:“定还!定还!” 第五旉含着笑,说:“这件事了了,我们来说下一件事吧。” 军官们:“啊?还有下一件事?” “自然。这件事还更重要。”第五旉好像被他们的反应逗乐似地勾起唇角:“好了,来说一说,你们之中是谁胆大包天,得知官家来房州查吃空饷一事,便暗地里寄东西去威胁官家,让官家离开房州的?” 军官们吓得魂都没了:“ 天娘嘞!我们哪里敢威胁官家啊!” 第五旉道:“不是你们还有谁闲的没事干,给官家寄枣梨姜芥四样食物,命官家早早离开疆界?旁人可不怕官家来查。” 军官们当即喊冤:“甚么枣梨姜芥!这是文人才会的把戏,我们几个大老粗,根本想不到这种法子——不对!我们哪里敢这么做!” “这话,你们跟官家喊去。”第五旉冷笑连连:“再说了,你们是大老粗,你们身边可不止只有大老粗,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给你们出主意——官家如今正在气头上,他可是下令了,一定要彻查,你们之中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五旉说得信誓旦旦,诸位军官互相对视,眼中升起了些许对彼此的怀疑。 他们肯定相信自己没做这事,但别人做没做,那就难说了。 万一真有人铤而走险呢? 突然有人发现漏洞,连忙道:“但官家是今日才来的,只要查一查今日营中有谁出去就可以了。” “谁跟你们说官家今日才来的。官家以申王的身份,早就到房州了。” 第五旉话音刚落,不安蔓延在众军官心口。有人咽了咽口水:“所以,大总管你的意思是……” 第五旉轻轻“啧”了一声:“非要我说出来么?” “你们之中,有人弑君。” “咚!” 当场就有军官跌坐在地,撑着地面的胳膊不住在抖。 * 轻罪罚吃空饷,是为了避免军官逃跑。 ——大薪的军官可是真的能干得出来利益受损后,带着手下兵去占山为王的事情的。 所以,真正惩罚的大头在“弑君”。 而且,不止针对保康军。 在第五旉的暗示下,保康军的军官一下子明悟了—— 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保康军一支军马吃空饷,万一弑君的事情是其他军队干的,为了让他们背锅呢! 也不是真的想弑君,就是想吓吓小皇帝,没想到阴差阳错汉江真的决堤了,这才造成弑君的局面。 完全说得通啊! 说不通也得说通!弑君这个锅他们不能背! 于是保康军开始攀咬了。 开始抖出其他军队的情况了。 开始拉别人下水了。 保康军炸了,其他军队也炸了。 其他军队的军官得知这个事情后,一边忙着表明威胁官家的事不是自己做的,并且怒骂这样做的人不得好死。一边赶紧把真正的士兵数量上交——生怕交晚一步担了弑君的名头,自己连着九族人头不保。 第五旉冷眼斜视着这一波乱象,又想到陆安那看着十分君子,实则出口便是狠辣招数的模样,禁不住感慨:“……真是狠啊。” 这么狠的人,又得了圣心,他应当想想后续该怎么办去向陆安赔罪了。 ——毕竟,他可是把对方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 陆安收到了一份私下递过来的请帖,东道主是第五旉。 第一次,陆安没有去,明显不想和他虚与委蛇。 而第五旉能从一个小太监走到大总管的位置,一向能屈能伸。 第二次,他备了厚礼,亲自将礼物放到陆安的宿舍,为了避免出现在陆安面前惹人烦,人离开了,留下信件,声明厚礼仅是赔罪礼物,并非是认为陆安将礼物收下便是与他一笑泯恩仇,他随时准备着,待陆安向他提条件后,尽全力去完成。 陆安将礼物退了回去。 但陆安见了第五旉。 “这件事要揭过很简单。”陆安看着第五旉,只说一次:“当日你害我仕途,我心里对此有气。” “好。”第五旉拿出了刀,将自己的手放在桌上:“我是官家鹰犬,如今还有用到我的时候,我不可能自退官场。当日我害你仕途,今日我卸两根手指向你赔罪,可行?若我因此丧命,便是我死不足惜。” 陆安:“行。” 没有扭捏,没有推拉,陆安应得痛快,第五旉下刀也下得痛快。 手起刀落,两根手指滚落,第五旉面色疼到扭曲的那一瞬间,他用力咬住了口中塞的双层厚布,只余下浅浅一声痛哼。 陆安冷淡看着这一幕,视线如同没有感情的刀锋。待断指真的落下后,她才道:“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他日我们再针锋相对,那便是官场上的事了。” 第五旉已疼到说不出话来,只微点了下头,便告辞而去,尽快处理伤口。 而陆安,也自去寻房州通判,问那豪绅之事的后续。 “你说他们?”房州通判只要一想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就忍不住为陆安鼓掌:“九思你这法子真真极好,我与知州一将免除徭役的风声放出去,当即就有豪绅前来询问真假,得知是真,当场便叛变了。” 陆安并不意外,浅浅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谈钱很俗,可天底下俗人才是多数。” 豪绅免除一段时间徭役所收获的利益,远远超过他们请人清理农田的花销。利益驱使下,反水很正常。 房州通判难得面带快意,笑道:“你是没看到,原本还在死守的豪绅见到同伙叛变后,破口大骂的样子,哪里像他们平日里自诩上等人时那副骄矜傲慢的模样。” 陆安眼中便也带上了笑意。 房州通判咳嗽一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其实我不该说这个,但是……想来还是问一问,官家那边,你待如何?” 陆安道:“顺其自然。” 接得十分流畅,似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过的做法。 “顺其自然……”房州通判喃喃:“顺其自然也好。也许官家就爱你顺其自然。” 陆安没有接话, 房州通判沉吟片刻,叮嘱她:“但不论如何,面对官家,你且记着:当要时时小心,处处在意。帝王之爱做不得数,他今日爱你,明日便有可能因为其他事恨你,一定要谨守本心,切莫过于将官家的礼贤下士放在心上。” 他说这些话已是大逆不道,但房州通判是真的将陆安当自家子侄看待,咬咬牙,还是把这一番话说了出来。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陆安也领这份情,对着房州通判拱手一揖,道:“陆某晓得。” 又道:“接下来,我想领着州学的同窗,去和百姓一同翻土,清理田中杂物。” ——而不是看皇帝暴露了身份,就时刻守在皇帝身边谄媚。 房州通判欣慰地笑了:“你这样很好。有自己的操守。” 陆安再次拱了拱手。 房州的农田缺乏地利,还处于刀耕火种的时代,没有耕牛,没有铁犁,陆安便随着其他村民,拿起锄头一点一点地挖,一点一点地刨。 当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儒捏着赵提学寄给他们的信,气势汹汹来到房州,要和陆安论一论这“心即理”有多荒谬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巍冠博带的高雅之士,而是一个穿短打,赤膊露腿,弯腰在地里搬运那些碍事的大石头小石头,到旁边做田界的粗野村夫。 大儒们一时哑然,此情此景,他们的坐而论道好像一下子被衬托成了无所事事的清谈。 第69章 不止是陆九思在田里, 田里还有其他郎君,看样子和陆九思的关系不赖。 他们全神贯注地干着农活,旁若无人地与陆安闲聊:“九哥!我现在可算是懂得你当初作的那首劝农诗的意思了。” ——这竟也是一位陆家人。 有大儒很纳闷儿, 问听过自己课的学生:“什么劝农诗?” 那学生就开始背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众人皆怔。 再看那认真弯腰从淤泥里拖捡石头、树枝的陆九思,情绪已然不同。 陆九思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本以为对方会上前询问, 但对方也只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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