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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 拿起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回了桌面上。 这声将安仲德急得口不择言的话一并压住了,理智回笼,他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父亲,请恕我情急失言。” “茶凉了,倒掉,换一杯就是。”安惟演神色间不辨喜怒,只是眼眸沉沉地盯着他的长子,“可若人心凉了,那便是将整座骊山都点了,也是烧不热的。” “……是,父亲。” 安仲德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顿时弯得更低了。 安惟演摇头,轻叹。 到他这个岁数,自然早就知晓,这世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的根性是骨子里的,说不听,也改不掉。 是他安惟演的嫡长子、未来安家的当家人,也是一样。 “仲雍呢?”想起了自己的次子,安惟演问道。 “仲雍今日又回来晚了,临着宵禁才归府。他身子不好,这会多半已回房休息了。” 安惟演微皱眉:“他近日在忙些什么?” “上次我问过,他只含糊说是与人有约,手里倒是拿着块女子绢帕似的东西,日日去含云楼守着。我叫家里人跟过几次,都不见赴约之人,他一人独守至宵禁前,才会驱车回府。” 安惟演神色略沉;“他多少年二门不迈,能与什么人有约?” “不过从帕子和那日他在谢清晏的封典上表现来看,二弟似乎是在上京高门贵女中,寻什么人?” 安仲德犹豫了下,猜道:“二弟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他若真能枯木逢春,那也是好事。只怕……” 安惟演一顿,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皱纹都似更深了几分。 “罢了,过往不追。所查之事如何了。” 提起这个,安仲德眉宇间的郁结愈沉了些。 他走上前去,弓腰屈膝地放低了声,在安惟演身旁说了一通话。 安惟演眉峰一跳:“确定?” “我们的人亲眼所见,原本欲拦杀的那一行人,马车中女子确是戚婉儿,而非那个大姑娘戚白商。” “声东击西,必有后招,”安惟演神色见沉,“还真叫她将戚世隐找到了?” 安仲德拧眉厉声:“父亲,此女断不可留。若是谢清晏铁了心要护她,不如一道杀——” “在谢清晏杀第一个人的年纪,他怕是还没玄铠军的饮血长刀高。如今死在他手上的西宁北鄢翘楚之将,可止百十?若连那些兵士一并,万人斩亦不住。” 安惟演冷眼望来。 “你想杀他?谁来杀、如何杀?他贵为长公主独子、圣上亲甥,又有军功等身,若事不成而露,天下人言可诛,你要为此赔上安家满府性命不成?” 安仲德咬牙,几欲言辩,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父亲教训的是,还请您示下。” 安惟演轻抚茶盏:“谢清晏自封典后,便称病避客,连长公主府的庆宴都未曾办,是么?” “是,”安仲德道,“依儿猜测,他应已私自出京,前去兆南了。” “若非如此,料想戚家兄妹二人也难顺利逃出生天。”安惟演点头道。 “父亲是想,以欺君之罪问他?” “以圣上对他的信任与偏私,纵使真落实处,也不过小惩大诫,无用。” “那当如何?” 安惟演望了长子一眼:“刀箭之骇人,其威势最盛于悬而未落之时。” 安仲德低头弯腰,眼珠转了两圈,反应过来:“父亲是指,先逼他回京?” “秋意见深,百兽还巢,”安惟演低头,轻啜茶,“今年的秋猎之行,也该近了吧。” “……!” 安仲德神色一喜,“如此不仅使其离之,圣上与京中诸贵移步行宫,还能叫戚世隐他们归京也扑个空处!” 安惟演点了点头:“此间空隙,便是你转圜仅有的余地了。” “我正好有一个人,应用得上,愿为父亲引荐!” “哦?” 安仲德得了安惟演的应允,便立刻回身到屋外。 不消片刻,他便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罩在阴影中的人。 黑斗篷轻步走到安惟演面前,低头做了礼:“见过安太傅。” “你?” 安惟演轻眯起眼,打量几息,他那脸皱纹慢慢笑开来: “看来,你是要叛主了?” —— “姑娘,前院好像消停下来了?” 兆南节度使府,后院,连翘快步回了婚房中,对着床榻上盖着红盖头昏昏欲睡的戚白商道。 戚白商微微醒神,困得打了个呵欠:“唔……好……兄长明日的药,如何了?” “啊?” 连翘呆了两息,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哎呀我给忘了!姑娘你别急,我立刻去煎!今晚绝对能煎好!” “……” 不等戚白商那个呵欠打完,房中已经没有声音了。 戚白商停了两息,轻叹声,抬手擦去眼角困出的泪珠。 她侧了侧身,扶着叫她颈子都酸疼的嫁娘头冠,微微歪倚着靠到床帏旁。 这样小憩了不知多久, “吱呀。” 开门声扰了静谧下来的夜色。 戚白商听见有脚步声清缓踏入,须臾后,似乎便停在了她身旁。 困得快睁不开眼的戚白商眨了眨眼睫,慢慢坐起身,从盖头下的缝隙里,她瞧见了一截艳色的红袍。 ——和她同样质地的绲金彩绣。 是婚服。 “谢清晏?”戚白商轻哑着音,刚抬手,要掀起盖头。 先她一步。 搁在旁边榻上木盘内,雕花攀凤的金喜秤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拿起,勾住了她戴着的红盖头的边沿。 不等戚白商反应,喜秤轻轻一拨。 “刷……” 红色盖头被挑下来,滑落她膝上。 戚白商怔怔抬眼。 映入眸中的,果然便是一身婚服、玉冠束发的谢清晏。 只是那人此刻漆眸幽暗,唇色浸红。 身周更是…… 戚白商鼻尖轻动,她蹙眉问:“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 谢清晏却不语,只是拿那双清隽又深情的眉眼凝眄着她。 戚白商欲起身:“我叫连翘再给你准备一副醒酒的汤药来。” 话音未落。 刚起身的戚白商被谢清晏攥住了手腕,又扣压回榻上。 而那人竟就势在她膝前慢慢蹲了下来,他有些生疏却又认真地低着头,从袖中慢慢抽出一条红缎来,绕过她手腕。 冷玉似的修长指骨在她手腕间缠过,交叠。 等戚白商回了神,谢清晏已经将结扣系好,跟着他起身,一抬袖。 “簌。” 直到被那根红缎牵着,她往谢清晏那儿歪了一下,戚白商才陡然反应过来—— 那根红缎的另一头,竟是系在谢清晏手腕上的! 戚白商哭笑不得,低头去解:“谢公醉酒之后的玩兴,当真……” “嘘。” 谢清晏兀地伏身。 清影如玉山倾颓,将猝不及防的戚白商压在了满榻枣桂之上。 “…!”戚白商被谢清晏捂住了唇,惊慌抬眸,对上了他漆黑又深情的眼。 “你已嫁给我了。” 谢清晏俯在她耳旁,呢喃似的,低声道。 “今生今世,到我死之前,不可以再许旁人了。……好不好?” 第42章 “……夫人。” 戚白商怔了数息, 终于反应过来。 绯色漫染过她雪白两颊,乌眸也叫羞恼的情绪沁得雾气盈盈地湿潮。 她抬起胳膊试图推拒开他。 “谢清晏,你醉得分不清真假了吗?我是戚白商, 不是婉——” “夫人。” 谢清晏将修长素净的左掌轻抬, 很轻易地, 便拿虎口卡住了她的手腕, 叫她被禁锢榻上, 挣脱不得。 他则低低覆靠在她薄肩上, 微微偏首,气息像是烫透了她身上的喜服, 熨帖过她薄红里衫下微颤的肌理。 “……夫人, 莫吵。” 那人染着醉意的附耳低音亲昵至极, 像毫不设防。 “……” 和一个醉鬼显然是说不通道理的。 戚白商挣扎不脱, 又不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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