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求自己先脱身,还要作伪证,律法上是该打,感情上是要加分的。 我不是护卫司署的人,只是一位老父亲,自然要表扬那位小伙子。假如他愿意娶我女儿,我愿意给巨额的陪嫁。” 顾轻舟道:“医院不够吗?” “等他来提亲了,我亲自问问他,还想要什么。”司督军道。 他们一唱一和的时候,司琼枝明明想要转身离去,却又不怎么忍心。 她一张脸红透了,心里却好像异样的满足,似乎是有什么情绪在飞扬,格外的轻盈,像经过了长长严冬时,某个早晨突然推开门,迎面吹来的春风。 “你们都取笑我。”司琼枝低声嘟囔,“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再说了,他根本不了解我,就……假如将来深入了解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失望呢。” “干嘛要失望?”顾轻舟笑道,“司家千金才貌双全,能救死扶伤,人还如此美……” 司琼枝低头喝了两口粥。 实在不该接话的。 “你们没事就消遣我。”司琼枝半晌才嘟囔,“我想生个气。” “生吧。”顾轻舟道。 这个气最终还是没生出来。 司琼枝只当是她父亲和嫂子的玩笑话,可司督军旋即就找了顾轻舟单独谈。 “你派人去落实此事。”司督军道,“也跟裴家谈谈,请他们让出一股。上次裴诫的案子,若不是你,裴家就要搭两个孙子进去,他们知道你的恩情。” “好,我派人先去收集散股,等收集得差不多了,再去跟裴家谈。”顾轻舟笑道,“不过,琼枝好像很别扭……” “她心里有数的。”司督军道,“如果她心里没数,我们今天说那些话,她就起身走了。” 顾轻舟笑了笑。 的确,那些玩笑话,差不多试出了司琼枝的心思。 她对此事不抵触。 对于裴诚的付出,她并非无动于衷的。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而裴诚更不知道。 比起司琼枝的手足无措,裴诚更多是忐忑和不安,害怕被拒绝,不敢直截了当点破。 于是,两个人就如此耗着。 “对了阿爸,副官说有个叫梁千然的纨绔子,还在纠缠琼枝,要跟梁家说一声吗?”顾轻舟问。 司督军:“梁家是谁?” “也是从国内过来的富商。”顾轻舟道。 司督军道:“小孩子的事,只要不伤筋动骨的,大人就不要搀和。” 有副官跟着,司督军相信司琼枝不会吃亏。 顾轻舟点点头。 与此同时,阮家的大太太正在和儿子顾绍聊天。 顾绍即将要就职的学校还没有开学,整个阮家就他最空闲,故而陪着他大哥去香港的手续,都是他在办。 那边的医院和名家医生已经联系好了。 “妈,您真的要送大哥去香港看病吗?”顾绍问。 阮大太太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道:“香港那边有很好的医生,再说我还没有去过香港,一直想去看看。” 这就是确定了非要去香港。 顾绍斟酌了下:“妈,我觉得大哥是水土不服。” 阮大太太顿了下。 “西医虽然没这个说法,但老话您还记得吧?万一大哥真是水土不服,等他去了香港,还要一番适应。 如此折腾,您确定大哥还有体力等到名医吗?退一步说吧,真的治好了,如果他回到了新加坡,还是不适应,怎么办?”顾绍道。 阮大太太愕然,看了眼儿子。 顾绍有一双和大太太相似的眼睛,而眼睛往下的脸,和他大哥阮佳寒如出一辙。 那时候,阮兰芷还跟顾家有联系的。 她怎么就没想到,顾绍会是她的儿子呢? 看着自己的儿子,阮大太太恨不能把他缺失了二十年的爱,全部弥补给他。 她对他格外的小心,甚至会细细揣摩他的心思。 他对顾轻舟的感情,让阮大太太胆战心惊。他对顾公馆偶然的留恋,又让阮大太太内疚和心疼。 听着他的话,阮大太太知道他是想要找顾轻舟的。 她心里斟酌着,如何拒绝顾绍时,她的大媳妇路茹来了。 阮大太太当即板起脸。 “妈,我才听说要给佳寒转院,是不是?”大少奶奶路茹急切问。 路茹一直不得婆婆的喜欢。 这件事,说来话长。 路茹比阮佳寒大三岁,还跟阮家有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是老太太那边的。算起来,她是老太太远房的侄女,阮佳寒要叫她一声“表姑”的。 不管是年纪上还是辈分上,这两人都如此不适合。 当初为了他们的婚姻,阮大太太差点和长子闹决裂。 可最后呢,阮佳寒还是娶了路茹,夫妻俩感情至今很好,还有三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阮大太太至今也算释怀了,然而跟大儿媳妇始终不够亲近,两个人几乎不怎么单独相处。 阮佳寒病了,阮大太太知道新加坡的医院无能为力时,着手准备给阮佳寒转院,却忘记了跟路茹说一声。 “大嫂,您不知道吗?”顾绍则是吃了一惊。 他下意识看向了母亲。 阮大太太瞪了他一眼。 顾绍急忙回神,不敢乱看了,心想完蛋了,这对婆媳非要吵起来不可。 “妈,佳寒非常不舒服,这个时候给他转院,还是去那么远的香港,对他的损耗太大了,我不同意。”路茹道。 阮大太太蹙眉。 “医生没跟你说吗?”阮大太太问。 路茹道:“说了。妈,我还有个主意,比转院好。” 阮大太太眼皮跳了下,预感不好。 “您知道司家的少夫人顾轻舟吧?就是阿绍的妹妹,她是第一神医顾氏。”路茹道,“我想请她给佳寒治病。” 阮大太太重重一拍桌子:“胡闹!” 第1416章 湿热 顾绍把阮家鸡飞狗跳的闹剧,告诉了顾轻舟。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 记得以前在顾公馆,家里吵架的时候,他都是非常郁结,甚至害怕。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始终把自己当外人,事不关己。我听她们争吵,挺好玩的。”顾绍笑道。 顾轻舟也笑了笑:“阿哥,你希望我去看看阮大少爷吗?” “你没听出我的意思吗?”顾绍反问。 他告诉顾轻舟,阮家婆媳起了矛盾,就是让顾轻舟避嫌,别搅合其中。 那边都快要打起来了,阮家又没求顾轻舟,她跑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如果想让顾轻舟去治病,顾绍就不说了。 “……我上次去探病,看过了阮大少爷。他是痢疾,可能是他起了抗药性吧,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治疗不好。”顾轻舟道,“送去香港,着实有点冒险。” “大哥是有点晕船的。好好的人,一般晕船都要脱层皮,何况大哥这样?我也觉得送去香港不太好。可到底是人家的事,我不好说什么。”顾绍道。 顾轻舟看了眼他。 顾绍不解。 “阿哥,很难把自己当阮家的人,是不是?”顾轻舟问。 否则,他就不会常往顾轻舟这边跑了。 他是阮大太太生的,她对他有种天然的母爱,可顾绍自从离开了母体,就是独立的人。 他在顾家长大。 “我很努力了。”顾绍苦笑了下,“我看得见我妈的心疼,所以努力去做个好儿子,减少她的愧疚。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弄丢了我。” 顾轻舟道:“做母亲的用心良苦。” 顾绍嗯了声。 他今天是来躲清闲的,不是来聊治病的事。 顾轻舟的话题,却始终围绕着阮佳寒。 “如果大少奶奶来请我,我应该会去的。”顾轻舟对顾绍道,“你要知道,依照新加坡的律法,妻子是丈夫的第一继承人。” 顾绍笑出声:“所以你以继承人的先后来排关系吗?” “嗯。”顾轻舟道,“她丈夫的生死,第一个关系人就是她,她是最重要的。病人最重要的人来请我,我会去的,不管其他人怎么说。” 顾绍愣了下。 原来,陌生人变成夫妻,不单单是简单的婚礼,它从根本上就改变了你的法定关系。 父母和兄弟姊妹——你自以为最重要的人——都要排在丈夫或者妻子后面去。 婚姻的神圣,大概就在这里了。 然而,可怕之处在于,你会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一个和你完全没有血脉关系的人,他她会决定你的命运。 想一想,婚姻既神圣又可怕。 “我妈的争吵,毫无意义。大嫂有权利决定,如何给大哥治疗。”顾绍道。 顾轻舟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在治疗这件事上,你大嫂的权力比所有人都大。” 顾绍就懂了。 他想了想,道:“舟舟,新的法律我接受不了。你提醒了我。我不打算结婚了。” 顾轻舟啼笑皆非:“等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个人,我拦都拦不住你。你打算与否,可不是现在就能决定的。” 顾绍也笑笑,没有反驳。 他陪着玉藻玩了一会,听到玉藻说了好几个“最爱的舅舅”,心花怒放想要跟顾轻舟显摆,顾轻舟却告诉他,玉藻对每个人都用“最爱”这个词。 顾绍顿时泄气。 顾轻舟在旁边乐不可支。 就在此时,佣人说阮家的大少奶奶来了。 顾轻舟迎了出去。 阮家的大少奶奶叫路茹,个子很高挑,气质不错。不过,她眼睛偏小,是一副不起眼的容貌,并不算漂亮。 她先是寒暄,然后说了自己的来意。 “……夫人,您如今怕是不看病了。”路茹慢慢斟酌。 “我看病的。”顾轻舟笑道,“我从来没说过不看病的,只要病家请了我,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都不会推辞。” 路茹愣了下,继而大喜。 她急忙站起身:“司夫人,能否请您……” “您叫我司太太吧,我们家里的人都默许司夫人是我婆婆,虽然她已经过世,家里人却是听习惯了。”顾轻舟笑道。 路茹改了口。 “您能现在就跟我过去吗?”路茹问,“虽然有点唐突……” 顾轻舟说道:“病人和家属都心急如焚,我没有拖延的道理,这就请吧。” 路茹却想起了什么,道:“我能不能借您府上的电话,先打个电话给我小叔,您也认识,就是阿绍……” “让他拖住阮太太几天吗?”顾轻舟问。 路茹没想到她是如此干脆直爽的一个人,点点头。 顾轻舟笑道:“他就在这里。” 她派人去了内院,把顾绍找了出来。 路茹恍然大悟。 她只当是顾绍先过来,说动了顾轻舟,所以她来求顾轻舟的时候,顾轻舟才会那么干脆。 路茹面露感激,对顾绍道:“阿绍,你回去跟妈说说,至少最近几天,别让妈去医院。” 顾绍道:“大嫂放心。” 顾轻舟就跟路茹上了汽车。 她第二次来探病,才隔了一个星期,阮佳寒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得几乎要脱相。 “司太太,我这就给他办理出院,咱们寻个饭店,慢慢治疗如何?”路茹问。 毕竟在人家的医院,还有主治医生,就这样让顾轻舟过来插手,实在不礼貌。 路茹并没有急晕头,她只是想听听顾轻舟的建议。 顾轻舟道:“不用办理出院,还是再打两天营养针,再回家慢慢疗养,他现在太虚弱了。” 路茹看了眼她。 顾轻舟道:“这家医院最大的董事是裴家,正好前些日子我和裴家有点交际,我让副官去找一找裴诚。” 路茹他们才到新加坡,虽然忙着搬家,却也听说了裴家的案子。 好像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出事,牵扯到了大少爷。 最后,是顾轻舟出面,把大少爷摘了出来,只是以情杀收了案子。 路茹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裴诚从肿瘤科室过来了。 顾轻舟简单说明了原委。 裴诚就让护士去找了主治医生,然后他单独和主治医生谈了。 主治医生听完,脸都绿了。 “裴医生,您这是嫌弃我没本事吗?”主治的陈医生想要甩手走人,“既然如此,我去跟院长请辞好了。” 说罢,陈医生气哄哄的走了。 裴诚回到了病房,告诉了顾轻舟:“他同意了。” “同意了?” “嗯。”裴诚简单道。 他说得简单,态度诚恳,路茹和阮佳寒没有深想,自然不知道裴诚说得同意,等于是人家要辞职。 裴诚对此无感。 职业是自己的,这份职业的荣誉感来源于自己的医术,而不是外人。 病人家属心急如焚时,什么难听话都会说,两三句话就娇气得想要走人,是做不长久的。 亦或者,也是有恃无恐的。 裴诚不愿意惯着这些医生的毛病,他利落解决了。 第1417章 裴诚的帮腔 裴诚把医生赶走之后,自己回到了阮佳寒的病房。 他看向顾轻舟:“司太太,您是要给他把脉吗?” “怎么,裴医生对中医也有兴趣?”顾轻舟问。 “西医行业里也有害群之马,中医自然不例外。随着西学东渐,华夏把中医当成糟粕,成天骂中医,我认为实在简单粗暴。 中医存在了几千年,它的发展源远流长,对身体有独特的释义和治疗,它们是有效的、合理的。 中医难学,听闻从前一个学徒要学二十年才可以出师,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西医的入侵,中医学徒越发浮躁,半桶水也越来越多。 再加上舆论的攻讦、政府的打压,中医如今不景气,不少人提起它都嗤之以鼻,但我很敬佩它。”裴诚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天生就能蛊惑人心般。 这番话,好像是说给顾轻舟听,其实是说给阮佳寒和路茹听。 裴诚看得出,路茹和阮佳寒这两口子找顾轻舟,有点病急乱投医。 西医院治不好他们了,所以找中医试试,这是路茹的心思;不想转院,而且听闻过顾轻舟的盛名,也许她可以给个机会,这是阮佳寒的心思。 他们受过西方的教育,生活在繁华的南京,接触的思潮里,中医都是落后的、愚昧的、甚至是害命的。 裴诚用旁观者的口吻,讲明他对中医的崇拜,也是给病人信心。 顾轻舟莞尔:“你对中医有这么高的赞誉,我很高兴。改天你有空,我们可以私下里谈谈。” 她和裴诚接触不多。 几次接触下来,顾轻舟发现裴诚有种天赋:他很会鼓舞人。 当初琼枝对胡峤儿的死心虚忐忑时,裴诚也鼓励了她。而且他的鼓励不会让人感觉虚套,而是实实在在。 从这点看得出,他实在很善良,而且情商不低。 只可惜他在爱情里没有这份游刃有余。 他对爱情很生涩,没什么信心,再加上碰到了司琼枝那样异类的女孩子,更加缺乏自信。 等他信心全无的时候,他的聪慧才智都无用武之地。 顾轻舟有点替他惋惜。 “那是我的荣幸,改日定要向您讨教。”裴诚道,“我今天能看看吧?” 顾轻舟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和裴诚一问一答说完话,这才看向了阮佳寒。 阮佳寒把胳膊伸了出来。 顾轻舟为其把脉,半晌才道:“我看好了。” “司太太,要怎么治?”旁边的路茹连忙问。 顾轻舟道:“不难治的。腹泻的情况有很多种,西医是怎么说的,菌群失调是一种的吧?中医概括起来就很简单,无非是内脏肠道的湿热。 医书上说‘湿盛则濡泻’,阮少您的情况也不例外。你的肠道原本就有点脆弱,听闻你以前每次出行,都会闹肚子。 到了新加坡,一则是水土不服,二则是湿热太重,导致了你腹泻的病情。而你常吃西药,也时常打针,自己有了抗药性,这也不罕见,对吧?” 她说罢,看了眼裴诚。 裴诚虽然是肿瘤科室的,但他在医学院七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对,阮先生的情况属于这种。”裴诚道。 路茹接话:“之前的陈医生也是这样说。” 阮佳寒就没开口。 在顾轻舟他们来之前,陈医生还找了阮佳寒,说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方案,可惜比较恶心,阮佳寒有点不知如何接受。 “那怎么办?”路茹问顾轻舟,“要改吃中药吗?” “要的。”顾轻舟道,“先吃三天试试看。” 路茹又问顾轻舟:“那您开个方子,我派人去抓药?” “阮少奶奶,您信任我么?”顾轻舟问。 路茹忙道:“这个是自然。” “我从国内过来时,带了些药,正好有这一方。您既没有熬药的工具,也没有熬药的地方。 如果您和阮少都信任我,那么我每天熬好了,亲自送过来。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亲自试药。”顾轻舟道。 裴诚看了眼顾轻舟。 他感觉顾轻舟这话里有话。 而路茹和阮佳寒没听出来。他们只感觉这位司太太很热心,是真把他们的事当自己的事,故而只顾着感动了。 “怎么敢要您试药?”路茹道,“不过,您说的也对,您比我们会煎,知道火候和用量。那外子这病,就全靠您了。” 阮佳寒也道:“是啊,辛苦您。” 顾轻舟摆摆手。 她从病房出来,裴诚跟上了他。 裴诚问顾轻舟:“司太太,他们这边有什么要忌讳的吗?” “治疗的药全部停一停,不过营养针可以继续打。”顾轻舟道,“我会送药过来。” 裴诚跟上两步,压低了声音:“药有什么问题吗?” “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也看得出来,他们请我,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后面还有他们的母亲打搅。 我的药方很简单,就一味药,不符合他们对中药的理解。万一他们先起了怀疑,不肯服用,瞒天过海什么的,白耽误了病情。”顾轻舟道。 裴诚也略感惊诧。 他记忆中,中药总是一大堆的,什么时候听闻过只有一味? 别说是普通人,就是他这样向往中医,也产生了两分动摇。 怪不得司太太要先瞒住了。 “是什么药?”裴诚问。 这种病,顾轻舟以前就看过,而且师父的医案有过很多的记载,顾轻舟驾轻就熟:“车前子。” 裴诚不懂:“这药真的很神奇吗?” “不是神奇,是对症。对症下药,就贵精不贵多,哪怕一味药,只要对症也有奇效。”顾轻舟道。 裴诚似懂非懂。 顾轻舟笑道:“等他痊愈了,我再告诉你吧,那时候说更有说服力。” 她给裴诚留了个悬念,让他时刻挂心着,不至于失去了兴趣。 临走时,顾轻舟看了眼裴诚:“裴医生,你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暗恋了琼枝两年毫无进展?” 裴诚没想到突然岔到了这里,一个趔趄,只差站不稳。 “司太太,司小姐她说什么了吗?”裴诚紧张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寻蛛丝马迹。 顾轻舟摇头笑笑:“没有。” 裴诚有点泄气。 他还想说什么,正好司琼枝过来了,她刚听说顾轻舟来问诊。 她和裴诚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态度冷漠的转了脸。 “大嫂,怎样了?”司琼枝把裴诚晾在旁边,问顾轻舟。 “没什么大事,就是腹泻。”顾轻舟道。 “我刚在护士站聊天,听说陈医生想了个怪招,就是要用在阮少身上。大嫂,幸好你来了,要不然阮少要恶心下半辈子。”司琼枝笑道。 陈医生就是阮佳寒的主治医生。 “什么怪招?”顾轻舟问。 第1418章 成功的邀请 司琼枝没有卖关子,把陈医生的怪招,告诉了顾轻舟。 “陈医生说,病人是肠道菌群失调,想要种菌群。”司琼枝道。 顾轻舟愣了下。 裴诚也反应过来了。 “他读过克里斯·丹特的小说?”裴诚脸色沉了下去。 “谁?” “一个英国的小说家。他是学医出身的,不过后来没有从事本职工作。他小说的主人公会用一些很新鲜的治疗方案。 因为丹特家族就是学医的,丹特很多的理论,都是超前的。‘种菌’这个方法,是他年初一本小说里介绍到的。”裴诚道。 司琼枝点点头:“正是。小说很畅销,新加坡早已有了翻译本,我还买了。” 裴诚下意识问:“你也喜欢他的小说?” “不止是喜欢,是热爱。”司琼枝笑道,“他能让医者保持对这个行业的崇意。” 裴诚眼神动了下。 他们俩能如此顺畅自然的交谈,还是头一回。 原来,共同的爱好可以打开局面。 裴诚提出了问题,司琼枝很刻意保持着她的开朗,把话题接了下去,也是有意攀谈几句的。 “你知道每周日,维诺纳咖啡厅都有个丹特读书会吗?”裴诚问。 司琼枝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入会。”裴诚道,“大部分的书友,都是从事医药相关行业的,聊一聊很有益处。” “你这么说,我很想去看看了。”司琼枝道。 裴诚心中大喜。 他不动声色的应了:“我帮你引荐。” “多谢。” 顾轻舟站在旁边,含笑看着他们俩,并不打断,也不怪他们把话题从治病上偏移到了读书上。 司琼枝先回神,脸上蓦然浮动了红潮:“大嫂,你看过吗?” “还没有。”顾轻舟道,“小说里怎么说的?” “有介绍菌群失调。”司琼枝道,“当环境和饮食大改变,造成体内菌群失调而腹泻不止时,小说里的怪医对病人进行了种菌——就是把新鲜干燥的粪便,灌入病人的肠道……” 顾轻舟听罢,有点不适:“什么?” “您没有听错,小说里就是这样介绍的,故而引发了新的讨论:种菌到底可行不可行。”裴诚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开的实验成果发表。不过,暗中可能有人尝试了,但肯定是失败了。 如果成功了,早就报道了。我一直留心各方面的医学动态,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成功案例。 陈医生看过这种理论,他一方面想要治好病人,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实验。一旦成功了,他就可以声名大噪,成为当世名医了。” 顾轻舟想了想。 她对医学有着非常开放的态度,还是接受不了。 “这有点想当然。”顾轻舟道,“我不赞同。裴医生,您怎么看?” “我也不赞同。”裴诚道,“说句俗气的话,病人是我们的主顾,不是我们的试验品。陈医生不是董事,他不知道经营医院的压力。” 司琼枝则道:“有效的话,尝试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让病人吃下去,是灌肠。哪怕治疗方法另类且怪异,如果能治好病,就是功在千秋。不过,很恶心是真的。” 她想了想,然后打了个寒颤。 这件事的恶心程度,怕是一辈子都会存留阴影。 “先用我的办法试试吧。”顾轻舟道,“若是再不行,就听病人自己的意思。” 说罢,顾轻舟转身要回去了。 裴诚和司琼枝送她到了大门口。 等顾轻舟的汽车走远,司琼枝和裴诚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裴诚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司琼枝往回走,他也默默跟上去。 两人各有心思。 旁边有同事经过,好奇看了眼他们,突然问:“你们怎么了?” 裴诚和司琼枝都停下了脚步。 “什么?”司琼枝问。 “你们俩……”同事不知该怎么说。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出了什么生死大事。同事看到他们,还以为出了医疗事故,故而询问。 “没事。”裴诚先开口了。 “我先回办公室去了。”司琼枝勉强一笑,转身走了。 裴诚落后几步,没有追上去,因为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上次聊天,是因为裴诚在情绪失控之下,指责司琼枝不该粗暴拒绝另一位男士,然后他跟司琼枝道歉了。 不知司琼枝接受没有,而那天下班时候,她冲着那位男士更火大了,当众失态骂人,用词很刻薄。 裴诚总感觉她是骂给他听的。 虽然是骂梁千然,在裴诚看来,就跟骂他差不多。 裴诚也觉得自己该骂。 而后,司琼枝就对他视若不见。 哪怕是迎面遇到了,她也装作若无其事避开,裴诚一直觉得她还在生气。 方才提议去读书会,她又答应了,不知是气消了,还是在她大嫂面前,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应该想起来了吧? 裴诚心里一片灰败,真是哪里都无处着力! 他好像身在迷宫,眼前无数条路,可走了几步就发现路被堵住了,于是再选择时,走几步又堵住了。 如此反复,他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下一条路能通往出口。 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并没有影响到医院的日常,每天病人进进出出,医生忙忙碌碌。 司琼枝很快就忙开了,把此事放到了脑后。 他们刚走不过半个小时,顾绍就陪着他母亲到了医院。 顾绍阻拦了阮大太太,可大太太铁了心要看儿子,顾绍拖延不了,只得实话实说,把大太太气得半死。 她气势汹汹到医院时,顾轻舟已经走了。 “路茹,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大太太冷声问长媳。 阮佳寒立马道:“妈,阿茹是为了我。她惹了您生气,您骂我吧。” 大太太很心梗。 这个儿子是非常孝顺的,可每次涉及到路茹时,他就要和母亲唱反调,对他媳妇维护得义无反顾。 也正是如此,大太太虽然讨厌路茹,却也不敢真的苛待她,平日里绝大多数时候,婆媳俩都是和平相处。 就像此刻。 阮佳寒几乎要激动起来。 “我骂你做什么?”阮大太太叹了口气,先服软了,“司太太怎么说?” “说是水土不服。”阮佳寒道,“她会熬药送过来。” 顾绍道:“我去接她。” 阮大太太瞪了他一眼。 路茹和阮佳寒也看向了顾绍。 顾绍恍若不觉,说罢就转身,急匆匆下楼去了。 第1419章 自作孽不可活 顾绍离开之后,阮大太太想要说点什么,陈医生来了。 陈医生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却是肠胃科最好的医生之一。 阮佳寒住院一周多了,治疗不见成效,陈医生也请了整个医院其他肠胃科的专家会诊。 都没什么结果。 于是,陈医生就跟阮佳寒和路茹说了“种菌”这个方案。 正是因为这个方案恶心到了路茹,路茹才不顾一切去请了顾轻舟。 “那位中医走了吗?”陈医生扫视了一圈,态度还算温和,“感觉如何?她开了什么药方?” “还没开药方,她打算亲自送药。”阮佳寒告诉陈医生。 陈医生很不屑。 “我老实说,阮先生。如果西医都不见成效,其他的医生更是不可能。我学医八年,工作五年,一直都是在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医院。我的能力和人品向您保证,我都是为了您好。”陈医生道。 阮佳寒有点不好意思。 阮大太太道:“陈医生,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新的方案吗?怎么不试试?” “不、不用试。”阮佳寒急忙道。 阮大太太不解:“为何?” 阮佳寒一言难尽。 陈医生却很坦荡,对阮大太太道:“因为疗法比较罕见,且考验病人的心理承受。” 阮大太太非要问个明白。 陈医生就如实相告。 听罢,阮大太太脸色也不太好看,估计也是被恶心到了。 “这太冒险了吧?”阮大太太委婉道,“粪便可是秽物,把秽物再灌入人的身体,不会污染吗?” 阮佳寒一副想要吐的模样,极力忍住。 “菌群就在其中,我们无法将它们单独分出来。”陈医生道,“阮老太太,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们连中医都信,难道不能接受这个?比起中医,种菌要稍微靠谱一点吧?” 如此恶心的治疗方法。 在陈医生看来,却比中医要干净、有效。 中医在陈医生眼里,就跟巫医差不多。 “陈医生,我们再商量商量。”阮大太太道。 陈医生点点头。 等陈医生一走,阮大太太对儿子道:“要不这样,先用陈医生的方法试一试。如果三天内不见成效,再喝中药。” “妈,我还是病死吧。”阮佳寒道,“我实在接受不了。” 路茹也道:“妈,我问了其他朋友,说种菌这种方法,其实还没有经过临床实验,没有成功过。” “陈医生也说了,这只是一种方法。”阮大太太道。 “司太太说,先吃三天她的中药。”阮佳寒道,“妈,您这三天就别再来了,等三天之后咱们再说。” 阮大太太气得肝疼。 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叫她别来了。他宁愿瞎猫碰死耗子,也不肯听话。 “好,那你好好养病。”阮大太太满眸的怒气,站起身就要走。 路茹连忙去送她。 “我这三天就不来了,如果耽误了这三天还不见成效,我要你好看。”阮大太太声音不轻不重,对儿媳妇道。 她的表情里,暗含了盛怒。 路茹的脚步略微踉跄了下。 “别送了,回去吧。”阮大太太道。 路茹就知道,假如三天后丈夫的病情没有好转,婆婆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肯定要受罚。 而陈医生,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仍是不见阮家的人来找他。 他等得不再耐烦,再次去病房看看时,发现病人的母亲已经走了,屋子里都是年轻人。 阮佳寒正在喝药。 他的屋子里还有个年轻女人,一头很长的黑发,披散着,显得她气质端庄沉稳。 “她就是司太太了?”陈医生想,然后翻了个白眼。 他想要走,就听到那位年轻的太太开口了:“喝了药,如果小便频繁些,不要紧张,这是正常情况。” 陈医生又是翻白眼。 他摇摇头,暂时也决定不来查房了,等两天之后再过来也不迟。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阮佳寒的命还在不在。 此事是裴公子负责的,医院也有一大半是裴家的,出了事裴家自然会料理,跟主治医生无关。 陈医生无所谓,没有着急上火赶人。 他甚至等着看笑话。 他没有去查房,不过护士偶然会跟他八卦。 “五楼507号的病人,好像开始尿频了。腹泻还没好,又添了尿频,简直是惨不忍睹。”护士道。 507号病房,住的就是阮佳寒。 陈医生忍俊不禁:“尿频?” “是啊。他们是刚从中国过来的,简直愚昧得可怕。”护士非常瞧不起内陆的人,语气很轻蔑。 就好像,相信中医的人,跟相信小孩子生病了不吃药,要吃香灰一样愚昧可怕。 大概在护士眼里,中药和香灰也差不多了。 “中国话怎么说——自作孽不可活。”护士淡淡摇头。 陈医生笑出声。 护士又问陈医生:“他的情况那么坏,怎么不安排转院呢?万一死在咱们医院,传出去多难听?好像咱们连腹泻这种小病都治不好。” “他们认识裴诚。”陈医生淡淡道。 小护士的脸略微一红。 裴公子可是她们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病人的情况那么糟糕,还自己作死,真是……”小护士叹气。 顾轻舟每天都给阮佳寒送药,而且是亲自送。 护士看到过她,在背后摇摇头。 就好像在说:好好的一个人,靠坑蒙拐骗为生,真可惜。 这位太太满身奢华,也不像缺钱的,她做这些事,大概是图名声吧?真是坏透了。 到了第三天,阮佳寒的腹泻就稍微止住了,从每半个小时一次,变成了四个小时,甚至更长。 三天后,中药喝完了。 第四天,护士去查房时,听到了阮佳寒的话,护士整个人愣在那里:“你说什么?上次如厕,是几点?你再说一遍?” 她的耳朵是出了问题吗? 还是这病人自己糊涂了? 路茹就帮阮佳寒回答:“上次是今天早晨五点。” 护士来查房,走了一圈,现在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她再次看了下表。 五个小时了。 这么长的时间,意味着要痊愈了。 她满眸震惊,反问路茹:“你确定吗?” 路茹脸上,全是喜色,眼睛也恢复了活力,微微弯起:“确定,就是五点。” “我这会儿没什么感觉,就是肚子有点闹腾,不过不需要如厕。”阮佳寒也道。 护士看了眼他们,又默默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病历卡,心中的震撼再也掩饰不住了。 她简单记录了下,然后就快速离开,急急忙忙跑去了陈医生的办公室,俨然是见了鬼。 第1420章 可以回家了 陈医生昨晚值班,这会儿早该回家睡觉了。 可他想起了阮佳寒这个病人。 陈医生很清楚的记得,今天是第四天了,阮佳寒已经喝了三天中药。 他等着看笑话。 护士急切敲门,甚至喊了他:“陈医生,陈医生。” 陈医生听到如此动静,只当病人快不行了,心中一阵得意洋洋,旋即出于医德考虑,他压下了内心的窃喜,开了门。 护士脸色很难看,跑得有点喘气。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道:“……病人……阮先生……” “不急,慢慢说。”陈医生淡然道,“是休克还是怎么了?” 他只当阮佳寒需要急救。 陈医生随手带上了门,准备往阮佳寒的病房去,内心的喜悦已经全部被压下了,他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成想,护士却拉了他一下:“陈、陈医生,不是休克,病人痊愈了。” 陈医生不知是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还是怎的,身子晃了下,心里的喜悦一下子变成了冰水,兜头泼下,让他浑身的肌肉紧缩,几乎要抽搐。 他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问:“你说什么?” 护士见他猛然青了脸,有点吓住了,嗫喻道:“陈医生,你没事吧?” 陈医生心急火燎,见护士打岔,声音拔高:“我问你,你说什么?” 护士小心翼翼:“那个阮先生,他上次大便是凌晨五点。依照他这个情况,不可能五个小时一次的,他好像在痊愈……” 陈医生的唇色眼瞧着白了下去。 “不、可、能!”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齿道。 他是从最优秀的学校毕业的,毕业时成绩也是优异的。 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也是最好的。 他自己的病人,在他束手无策、甚至打算用匪夷所思的方法种菌时,自己好了。 这是打他的脸。 这是对他医术的质疑。 他不相信,不相信在肠胃这个科目上,有人会比他更优秀,而且对方是个女人,用的是愚昧的中医。 不! 他不等护士说什么,自己冲到了阮佳寒的病房。 这时候,时间是十点半。 顾轻舟来探病,裴诚也来了。 阮佳寒的情况,顾轻舟已经知道了,正在和裴诚解释自己的用药,也打算告诉阮佳寒和路茹,她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不成想,顾轻舟的话题刚刚开头,陈医生就跑了进来,打断了她。 陈医生满头的汗,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冷汗。 他站在门口,唇色发白:“阮先生,您这几天是不是吃了什么新的西药?” 然后他不等阮佳寒回答,直接看向了顾轻舟:“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药?是不是偷偷用了外国来的西药?” 顾轻舟道:“陈医生,你这是在羞辱谁?羞辱你自己,还是羞辱医院,觉得医院拿不到最新的资源?” 陈医生僵住。 “你……”他快要语无伦次,“我不相信,也许明天就更加严重。” 裴诚、阮佳寒和路茹,一起蹙眉。 这位陈医生,为了自己个人的输赢,居然诅咒起病人来。 “陈医生,你对医院有什么不满吗?”裴诚冷冷问。 裴诚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每次说话时,脸色一沉,目光就从坚硬的镜片后面折射出去,顿时就像冰箭,又是冷又是锋利。 陈医生略微后退了一步。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 顾轻舟轻咳了下,打断了病房里的剑拔弩张:“陈医生,我没有用什么新的药,我用的是中药。” 她转过脸,看向路茹和阮佳寒:“我不让你们自己熬药,不是担心你们的手艺,是担心你们的信心。 我给阮少喝的,只有一味药——车前子。中草药的方子里,多半是混合好几种的,我怕一种药拿给你们时,你们心里起疑惑,从而不肯相信我,耽误了病情。” 路茹和阮佳寒的确是震惊了下。 这么难的腹泻,一味药治好了吗? “……之前咱们也说过了,不是西医不行,也不是西药不好用,而是阮少自己出现了抗药性。目前还没有新药问世的话,这种情况真的有点危险。 所以,我用了车前子。车前子不是治疗腹泻的,而是利尿的。”顾轻舟道,“我通过利尿的方法,治好了腹泻。” 陈医生再次被震惊。 他和阮佳寒夫妻、裴诚一起,错愕看向顾轻舟。 顾轻舟就很有耐心,跟他们解释:“中医上说,腹泻一定是体内湿盛。跟肠道有关。 我们吃下去的东西,通过肠胃,小肠分辨清、浊。清的部分由脾输往全身,浊则下注到大肠。大肠吸走剩余的水分,干燥的粪便再排泄出去,水再分给膀胱。 这是很明确的分工,是不是?我不知西医如何解释,中医是如此表述的。 当体内的湿濡太盛,肠道无法泌别清浊,水湿也走了大肠,就导致腹泻。时间长了,清浊不分越发严重,腹泻也就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当药对肠道不起作用时,就要从源头上解决‘清浊泌别’的问题。车前子入膀胱,用药将水分牵向膀胱利尿。 水湿通过利尿排泄,肠道环境恢复正常时,身体的营卫发挥了作用,于是身体起了自愈,就像陈医生说的,菌群重新生长,故而腹泻自己就好了。”顾轻舟道。 这是中医对身体的理解。 陈医生听了,居然完全正确,一时间又愣在那里。 “这就是您说的‘对症下药’。”裴诚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司太太,您这第一神医当之无愧。” 陈医生又诧异看向了顾轻舟。 他没有在国内生活过,不知道第一神医。 这一刻,他被说服了。 他的病人也被顾轻舟治好了。 他满腹的郁结和失落,转身就离开了病房,没有和阮佳寒打招呼。 路茹和阮佳寒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如果医院不舒服,可以回家住。”顾轻舟给阮佳寒把脉,“回去慢慢调养。换个环境,身心自在,更利于恢复。” 阮佳寒夫妻对顾轻舟的话深信不疑。 他们当天就办理了出院。 阮大太太赌气不肯来,过去的三天既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似的。 一到医院,就听说出院手续办好了,阮大太太也是震惊:“怎么……” “已经痊愈了,妈。”路茹笑盈盈对阮大太太道,“接佳寒回家,慢慢调养。” 阮大太太愣在了原地。 第1421章 和谈成功 又过了五天,阮佳寒痊愈,能吃点正常的饭菜,只是以清淡为主。 他也算是适应了新加坡的环境。 阮家特意请顾轻舟吃饭,要感谢顾轻舟。 阮大太太、路茹和顾绍,亲自来请的。 顾轻舟就带着玉藻一块儿去赴宴。 宴席上,阮家的人旁敲侧击,似乎是很想知道司行霈的行踪,顾轻舟一概装聋作哑。 饭后,阮大太太特意和顾轻舟闲聊。 她略有点尴尬,把顾轻舟请到了偏厅:“之前我态度不好,司太太莫要见怪。” “我能理解。”顾轻舟道。 阮大太太诚心道歉,就和顾轻舟掏心挖肺,说起心里话:“兰芷刚生下来,才四斤多。我抱在怀里,就觉得份量不对。 我怀了九个月的孩子,清清楚楚的。而且,我已经生了好几个儿子,对孩子的体重还是有点估量的。 我跟老爷说,他和佣人都觉得我失心疯了。我那么多的儿子,老爷盼闺女盼得要发疯,我自己也想要个闺女。 可是不对。母亲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兰芷不像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感觉得到,我那段时间时常发病,至今想起来都痛苦不堪。” “这是产后的一些症状,肯定很难受。”顾轻舟接话。 阮大太太点头:“生不如死。吃不好、睡不好,直到兰芷两岁,我的症状才稍微缓解。” 顾轻舟点点头。 “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直到听说了阿绍的消息。家里人都知道,我从兰芷出生就不喜欢她。 佳寒最孝顺,又因为娶亲这件事上没听我的,总是对我有点愧疚,他陪着我去了法国找阿绍。 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分别了快二十年,可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阮大太太说到这里,声音发涩,“你能明白吗?我之前的苦,全是白吃了。 我的儿子,从小离开了我,也吃了很多苦,而我还养大了仇人的女儿。偏偏家里所有人,明知她不是阮家的,依旧疼爱她。” 顾轻舟没言语。 阮大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眼泪忍住。 她是真的恨秦筝筝。 “……我没办法和顾家的人太亲近,尤其是你。顾缨不太像顾家的人,她更像是个孤儿,而你不像。”阮大太太道。 顾轻舟点头:“我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你没有丢过孩子,不知道母亲的心情。”阮大太太摇摇头。 顾轻舟就沉默了。 也许,她真的不理解。 没经历过,非要说明白,其实是很表层肤浅的。深入骨髓的痛苦,是表达不出来的,外人也体会不到。 “我希望阿绍好,可他不好。”阮大太太继续道,“他和徐歧贞分手开始,我就知道他不能好了。” 顾轻舟抬眸,看着阮大太太:“大太太,我已经结婚了。我对阿哥,我说得很明白,他是懂得的。这些日子,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您看到没有?” “是啊,我看到了。”阮大太太说到这里,略感欣慰。 和两年前初回国相比,顾绍冷静了很多,也理性了很多。 他也摆正了心态。 “可是,他心里放不下。”阮大太太道,“每个人都是这样,第一个喜欢的人,哪怕七老八十都无法真正释怀。” 顾轻舟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希望,他能离你远一点。”阮大太太道,“家里的事,有老爷做主。他们要来新加坡,我也劝不了。为此,我总是提心吊胆。” “您不必如此。”顾轻舟道,“我相信阿哥,他将来会幸福的。” 阮大太太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从前的罅隙,我说给了你听,咱们冰释前嫌,如何?” “这个自然好。”顾轻舟笑道。 “那好,你以后常来玩。”阮大太太也终于笑了笑,心情放松了不少,“佳寒的病,多亏了你。” “医者本分。”顾轻舟道。 “在你看来,不过是医者本分;在我们看来,就是再生父母了。”阮大太太道,“阮家记得这个恩情的。” 顾轻舟笑笑,没有继续谦虚。 回去的路上,顾绍问顾轻舟:“我妈说了些什么?” 顾轻舟就如实告诉了他。 顾绍听了,沉默了很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轻舟道,“阿哥,你多孝顺她。” 顾绍点点头。 然后,他声音很低,道:“舟舟,阿哥对你,从来都没有龌龊的心思。你好,阿哥就觉得很好。” “如果你心思不对,我不会感觉愉快,也不会和你走得这么近的。”顾轻舟道,“阿哥,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顾轻舟道。 “我们是家人。”顾绍道。 顾轻舟嗯了声。 玉藻坐在后座,认真听着顾绍和顾轻舟说话。 她没听懂,于是不懂就问。 孩子一打搅,顾绍的情绪就完全好转了。 他和玉藻扯了半晌的闲话,车子就到了司府。 一进门,顾轻舟就发现几名副官正在集合,司督军似乎在说什么。 “怎么了阿爸?”顾轻舟看了眼集合的人,问司督军。 司督军冲她摆摆手,然后对几名副官道:“赶紧收拾好,乘坐两个小时后的邮轮回国。” 副官们道是。 直到副官们解散,司督军才冲顾轻舟招招手。 顾绍带着玉藻先进去了,顾轻舟和司督军坐在门房的小厅里喝茶。 “这六名副官,都超过了二十四岁,在司家做了七八年的事。国内的和谈落定了,阿霈发电报,让送他们回国,安排到军中去谋个前途。”司督军道。 司家的副官们,个个忠诚,除了司督军和司行霈挑选他们时眼光犀利,也是因为前途光明。 在司家服侍几年,放出去至少是个团长。 如果从小兵熬到团长,那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好的运气,更多的军功,远没有司家做事来得有保障。 司督军父子,一直很照顾手下的人。 “和谈定了?”顾轻舟惊喜,“司行霈是不是要回来了?” “他说十三号回程。”司督军道。 这是司行霈承诺的日期。 当天晚上,顾轻舟也接到了司行霈的电报。 随后几天,好消息不时传过来。 不止是顾轻舟他们听到了,新加坡的其他人也听说了。 “就要和平了,军阀割据算是彻底结束了,国内很难再有动乱,阮家在考虑要不要回去。”顾绍对顾轻舟道,“他们让我问问,司家怎么想的。” 第1422章 隐居开始 国内的战事眼瞧着就要结束了。 搬离南京时,阮家和徐家对局势不太相信,总感觉战事会绵延不绝,加上很多人家都走了,也就跟着走了。 不成想,他们刚出来不到两个月,战事就停了。 他们很多生意还在国内没撤。 就连家人,也只是搬来了一部分。 等战事停止时,他们自然要考虑回程。 “阮家如果想回去,当然可以。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把异地当故土。但司行霈不会任官,我公公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我们是不会回去的。”顾轻舟道,“没有政治原因,单单是个人选择。” 顾绍似懂非懂。 “舟舟……” “阿哥,如果其他人来问我,我会打官腔。但是跟你,我说的是实话。司家留在新加坡,跟国内的局势和政治无关,仅仅是个人偏好和选择。如果阮家想回去,没必要参考我们,可以问问徐家。”顾轻舟道。 顾绍这才确定。 “那好,我先回去了。”顾绍道。 接下来的几天,徐家和阮家都在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新加坡也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全国统一了,所有的军阀都拥护自由民主,承认南京政府。 顾轻舟接到电报时,眼泪下来了。 这是司行霈十几岁时候的理想。 等他年至三十,终于实现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一直苦苦经营,终于推动了局势。 当然,能取得最后的和平,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你阿爸要回来了。”顾轻舟对玉藻道。 玉藻很担心:“姆妈,你为什么哭?” “姆妈高兴。”顾轻舟哽咽着道,“我想你阿爸了。” 玉藻小小的胳膊,抱住了顾轻舟的手臂:“姆妈不哭,玉藻陪着你呢。” 顾轻舟就抹了眼泪,抱起了玉藻。 又过了几天,顾轻舟和司督军收到了更多的情报。 “第一军的军长是颜新侬。”司督军道,“第一军的驻地就在江南,岳城和平城都在他的军区范围内。” “那我义父是不能退休了。”顾轻舟笑道,然后她又问司督军,“阿爸,您羡慕不羡慕?” “我劳碌有瘾啊?”司督军道,“只有他羡慕我的份。” 顾轻舟又笑起来。 “第一军有四个师的编制,都是曾经岳城和平城的老人。他们在颜新侬手下,我也放心,没辜负跟随多年的老部下。”司督军欣慰道。 他们父子离开了军队,其实是躲清闲了。 依照他们的资历和曾经的地位,是没资格躲这个清闲的,因为他们和很多人的命运有关。 曾经岳城、平城的军队,那些军人们的前途,都系在他们父子头上。他们退了,那些年轻的军官们怎么办? 如今好了,他们可以在颜新侬的羽翼之下。 “颜新侬做第一军的军长,大概是阿霈活动的结果。”司督军道。 颜新侬等于是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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