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定是周都督下黑手夺来的。 九宁没有多问,假装被随从说服了。 随从偷偷抹把汗,一脸心有余悸,刚才一不小心说漏嘴,把都督当年的事全捅出来了,不会吓着娘子吧? 还好娘子年纪小,好像没怎么听懂。 江州的富家子弟,尤其是军中的将官们对周都督抢来的神驹垂涎已久,使出浑身解数,死乞白赖、撒泼打滚想要求一匹,周都督舍不得给,一律拒绝。 今天周都督破天荒大方一回,要送一匹好马给孙女,而且是随便她挑。 随从看出九宁在周都督心中的分量,言语恭敬,巴结讨好,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 九宁还不会骑马,那些暴烈健美的神驹不适合她。 在周都督的马厩里转了一圈后,她选中一匹名叫玉尘的小白马。 这匹马身段轻盈苗条,体态婀娜,皮毛油光水滑,非常漂亮。 如果再装饰上华丽的宝钿金装鞍,肯定更漂亮,骑着它出行,保证能闪瞎路人的眼睛! 九宁给白马换了个名字:“它一身白,就叫雪球好了。” 从玉尘到雪球……不止改了个名字,连气质也不一样了。 随从没敢多说什么,睁眼说瞎话,夸“雪球”这个名字出尘脱俗,再没有名字比雪球更匹配白马。 不到半个时辰,周都督送孙女九宁一匹宝马的事传遍整个周家。 “骄奢淫逸!” 九宁那天在高台上的举动让周百药耿耿于怀,要不是周都督拦着,周百药早就罚女儿闭门思过了。 他这头气还没顺过来呢,听下人说父亲竟然随手将价值千金的宝马送给不会骑马的九宁,犹如兜头一盆旺油浇下来,呼啦呼啦,胸中怒火烧得更炽。 “九娘呢?让她出来见我!” 周百药气冲冲赶到女儿的院子里,身为人父,他要让女儿明白闺阁女子的规矩,这一次谁拦着都不管用! 下人们面面相觑。 周百药一甩袖,怒道:“怎么,要我这个父亲进去请她出来吗?” 下人们躬身,小声答道:“郎君,九娘已经搬去都督那边了。” 周百药愕然。 下人继续道:“都督说以后要亲自教养九娘,教她读书,这里离正院太远,每天来回不甚便宜,都督让人收拾出东边的蓬莱阁,以后九娘就住那儿。” 蓬莱阁……那是母亲生前给孙女留的院子,那时候郎中都说他的原配肚中怀的是小娘子,母亲很高兴,说她就喜欢乖巧的小娘子,欢欢喜喜预备下院子,要把大孙女抱到自己跟前养。 周百药脸色忽青忽白,变了又变,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狼狈和尴尬。 他怔忪许久,转头走了。 下人们对望一眼,莫名其妙。 郎君怎么忽然不生气了? 第16章 骑射 不止九宁换了个更大更宽敞的院子住,那些锁在库房里的崔氏陪嫁也一并换了个地方。 周都督命人从周百药那里讨来钥匙,让九宁自己保管。 “从今天开始,你上午跟着十郎他们一起读书,下午和大郎、三郎学骑射,还有先生教你管账目的事。” 九宁咋舌,周都督风风火火,性子急,一天下来安排这么多事,也不怕她消化不了。 周都督道:“你母亲的陪嫁,阿翁先帮你保管,暂时只让你管几家庄园,你若能应付得来,其他的也都交给你照管。这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拿主意。” 九宁张大嘴巴。 周都督这话的意思,现在拿出崔氏嫁妆中的一部分交给她照管,如果她表现得好,就放手全给她自己料理? 九宁仿佛能看见金山银山在对自己招手。 这种好事,她绝对消化得了! 九宁眉眼弯弯,笑出一对梨涡,虽然很想克制住心里的激动,装出乖巧谦逊模样,但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这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周都督怔了怔。 以前没发现,原来孙女的性子像发妻三娘。 三娘爱面子,每次回娘家都要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宁愿饿肚子也要借钱置办一身体面衣裳、借齐一套头面首饰。 平时走路,肩上扛一大袋粟米也能健步如飞的她,回娘家的时候突然身娇肉贵,一定要雇一辆牛车回去,还勒令周都督在人最多的地方主动扶她下车。 被娘家那些之前看不起她的人带着嫉妒和艳羡酸几句,三娘一点也不恼,反而眉飞色舞,喝水也能饱肚。 那时候成婚半年多,周都督已经看出妻子并不像冰人说的那样端庄持重,就爱逗妻子,笑她打肿脸充胖子。 三娘也不装温柔小意了,冷哼一声,抚平衣裙皱褶:就是要气死她们! 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嫌弃周都督这个丈夫没本事。 曾有人讥笑他落魄,三娘一定会叉着腰反唇相讥:我家夫君虽然穷了点,但生得俊俏,力气大,又体贴又能干,我就喜欢这样的,反正比你家那个好多了! 后来嫡支的族老找过来,说要让周都督过继,他犹豫不定。 三娘当时坐在一边,眼巴巴盯着族老送来的一箱子绫罗绸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周都督没开口,三娘就不会逼他答应,一脸心痛地扭开脸,不去看那些她最喜欢的珍贵布料。 再后来,他投身军伍,攒了半年饷银,回乡第一件事就是给三娘买一车的锦罗丝帛。 三娘马上按着时兴的款式裁了一套衣裙。 大热的暑天,她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回娘家。 娘家嫂子问她热不热。 “一点都不热!”三娘昂首挺胸,下巴扬得高高的,“不热,夫君从洛阳买回来的细纱宫罗,说是什么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一匹要十贯钱呢!非要我拿来裁衣裳,这贵的东西果然还是不一样,又轻又软又滑爽,还透风,穿多少都不热。” 坐在旁边的周都督低头忍笑,假装看不见妻子热得通红的脸。 九宁高兴的时候志得意满、忘乎所以的模样,和她祖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一样的神气十足,洋洋自得。 “只是先让你跟在一边和先生学怎么上手,不是真都交给你,要是你胡闹,阿翁就把钥匙收回来。” 周都督轻笑,刮刮九宁的鼻尖。 九宁嘿嘿一笑,抱住周都督的胳膊撒娇,“阿翁,我会好好学的。” 她不会,身边还有冯姑她们啊! 崔氏的陪嫁下人更是藏龙卧虎,总有人会的,她这个小主人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够了。 接下来,九宁忽然忙了起来。 上午学诗书礼仪,下午骑射和管理账务,抽空还要练字、练琵琶、背世系家谱。 每天忙到天黑,回到房中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继续。 即使忙得晕头转向,九宁也记得每天去周都督跟前刷刷存在感,免得这位祖父把她给忘了。 她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周都督只是心血来潮呢?她必须学出点名堂来,周都督才会真的重视她。 这期间,五娘和八娘她们愈加疏远九宁,因为她每天跟着恶名远扬的周都督进进出出,行为举止一点都不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做派。 江州世家女郎彻底和九宁划清界限。 冯姑冷笑着告诉九宁:“她们惯会找借口,明明是为了乔家郎君的事记恨娘子!”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作为崔氏的独女,九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什么都没做,只因为被乔南韶给惦记上了,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她以前总是主动拉主角的仇恨,这一次被迫洗心革面,要给主角当垫脚石,一件坏事没干,就被一众青春貌美的小娘子给恨上了。 九宁满不在乎,她习惯被人恨了。 越恨她,她越有成就感呢。 三郎周嘉暄在老师家住了几天,算算日子快到斋僧日了,这天辞别老师同窗,回家帮父亲和长兄料理斋僧的事。 刚踏进刺史府,他拿出给妹妹九宁买的果点,让僮仆送到内院去。 僮仆笑着道:“三郎,九娘不住原来的院子了,都督要亲自教养九娘,九娘如今住蓬莱阁。” 周都督住的地方非常大,和周刺史那一房是分开的,有单独开辟的府门,平时周家人想要见周都督,必须先请示,不然亲兵不会放他们进去。 周嘉暄皱了皱眉,回房换了套家居的素罗交领袍,先去见父亲周百药。 周百药提起九宁就一肚子火,偏偏那个给九宁撑腰的人是他老子,他除了躲在房里痛骂几句外,什么都做不了。 “九娘幼年失母,更应该注重品行,你祖父非要纵着她胡闹,我看她迟早要把我们周家的颜面丢尽!” 周嘉暄劝父亲道:“九娘承欢祖父膝下,也是在代大人尽孝。” 被儿子当面暗示自己不够孝顺,周百药心里老大不舒服。 不过三郎一直以来品性正直高洁,又师从名士,是江州最有名的少年才子之一,周百药以儿子为傲,没有多想,觉得儿子肯定没有指责自己的意思。 “不说她了,明天家中斋僧,你伯祖父亲自主持,你和大郎做好准备,别在高僧面前失礼。” 周刺史崇佛,刺史府隔一个月会举行一次斋僧仪式。 当天周刺史会带着族中儿郎在家中招待僧人,请僧人吃斋饭,听僧人开俗讲。 周嘉暄答应一声,从父亲房里出来,绕了个大弯,穿过大半个刺史府,去蓬莱阁探望九宁。 九宁不在房里,下人回禀说这会儿是上课的时候,娘子和大郎、十郎一样,在武厅练骑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周嘉暄平时跟着先生读书,在家的时候,每天下午要和长兄一起练骑射。时下男儿都得学骑马、射箭,用不着精通,至少得会。 他没想到祖父竟然也要九宁学这些,她只是个闺阁小娘子,也要懂射术么? 周家的武厅很宽敞,北边设箭道,箭道东边就是马球场子,平时周家郎君在这里骑马、射箭。 周嘉暄走进箭道,发现平日总是喧喧嚷嚷的射箭厅今天静悄悄的。 除了几个披白氅的亲兵护卫站在阴凉处戍守,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倒是奇了,族学那帮小子最怕读书,上课的时候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等到练骑射的时候立马变了个人,生龙活虎,精力无限,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劲儿。 今天怎么一个人没见着? 周嘉暄带着疑问往里走,在高大蓊郁的榕树林罩下的一片浓阴里找到九宁的身影。 她头束锦带,穿一件海棠红团花锦翻领胡服,一手托腮,侧身躺在凉榻上,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在念叨什么。 几个面容秀丽的婢女手执长柄圆扇,跪坐在一旁为她打扇,喂她吃冰湃过的瓜果。 周嘉暄挑眉,这可不是下人们口中那个“每天辛辛苦苦练骑射”的九娘。 “既然不喜欢练骑射,为什么不告诉祖父?” 听到三哥隐隐带着责备的声音,正闭着眼睛美滋滋吃荔枝的九宁吓了一跳,鲤鱼打挺似的从凉榻上蹦起来。 “阿兄,你回来啦!热不热,吃点冰葡萄?” 九宁眨眨眼睛,拉周嘉暄坐下,双手捧起冰碗送到他面前。 望着她那对乌溜溜的眼睛,周嘉暄哪里舍得对她发脾气? 接过冰碗放到一边的矮几上,柔声问:“是不是不喜欢练骑射?” 九宁吃准了周嘉暄不会像周嘉言、周百药那样骂自己,拈起一枚葡萄递给他,老实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刚才累着了,偷个懒。” 骑射师父非常严格,九宁什么都不会,先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练起,光是这个就让她累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梦里的那个她武艺高强,杀几个人就跟摘朵花一样,一出手绝不会落空。 为什么现实里的她却手脚笨拙? 练了好几天,九宁一点进步都没有,昨天骑射师父还委婉地提醒她这种事强求不来。 如果学不好骑射,周都督还会对她另眼相看吗? 九宁有点着急。 “慢慢来,你又用不着当女将军,祖父叫你学这个,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强健体魄。” 周嘉暄揉揉九宁的头发,笑着宽慰她。 他决定私下里去和祖父谈一谈。 九宁毕竟是小娘子,逼她学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还有,其他人去哪里了? 周嘉暄看一眼坐在身侧的九宁,心里猜出大概,没有问出口。 兄妹俩坐在树荫底下,一边说话,一边吃果子,很快把一大碗冰碗吃完。 周嘉暄带着精疲力尽的九宁玩了半个时辰的投壶,锻炼手感,然后送她回房休息。 九宁今天是真的累狠了,沐浴过后躺下就睡。 才刚睡熟,忽然被一阵刀绞般的腹痛惊醒。 九宁霍然睁开双眼。 差点忘了这事! 第17章 原来是你 九宁从床上爬起来,掀开罗帐,穿绫袜的小脚丫往床前脚踏上的枹香木屐里一塞,站起身。 跪坐在簟席上徐徐打扇的冯姑和侍婢忙放下长柄圆扇,上前伺候,问她是不是口渴了。 九宁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我要去武厅。” 冯姑愣了一下,“九娘,天快黑了。” 武厅和蓬莱阁离得不近,从支起的窗户看出去,半边天空已被霞光染得一片通红,正是日薄西山、倦鸟归巢的时候。 “天黑了正好,回来的路上可以赏月。” 九宁对着镜台匆匆理了理发鬓,绿色丝绦松松一挽,抓起落地长衣架上挂着的一件缥色轻容花纱衫披上,匆匆往外走。 冯姑和婢女们对望一眼,还没想好要不要拦着,她已经走远了。 七月流火,已是上秋时节,虽则白日里仍旧燥热难耐,但夜里已有几分秋日萧瑟凉意,冯姑怕九宁受凉,拿起一条泥金绘穿枝牡丹花纹披帛追上她。 九宁接过泥金披帛挽上,一路穿花拂柳,过长廊,经凉亭,转曲桥。 脚下步子迈得飞快。 不快不行,她疼得满头冒汗。 亲兵们见九宁急匆匆过来,以为她要去见周都督,问都没问一声便放行。 都督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小九娘深得都督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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