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看看有多少病秧子,有多少难产夭折的……一查便知!” 隆安帝、尹皇后等人的面色都从最初看荒唐无赖儿的玩味眼神,变得肃重起来。 哪里还用看外面,只想想天家,就知道了。 太上皇景初皇帝一共生下十九子,八位公主,真正活到成年的,才十三人,死了超过一半! 便是隆安帝自己,从最初到现在,也生下了九个皇子,三个公主。 结果,皇子活下来五个,公主全没了…… 如果,果真如贾蔷所言,都是一条裹胸所造成,那…… 那真是,罪该万死!! “贾蔷,西洋人,曾经也有……裹胸之祸么?” 隆安帝的声音已经和冰渣子差不多了,想想他的皇子公主,尤其是三位令他心碎的早夭公主,竟因为那劳什子蠢物而夭,隆安帝此刻心中暴虐的只想杀人! 贾蔷点头道:“西洋番人的女人还要更惨些,她们被教廷要求用大鱼的骨头,或者用金银铁具来迫害,不仅裹胸,还有束腰,好胖的一个人,腰却被勒的比大腿还要细,恐怖之极。后来他们推翻了教廷,才渐渐改变了这种做法。不过不幸的是,西洋人不知怎样想的,他们的贵妇如今又开始穿起这种折磨人的东西。薇薇安说,决定女人穿不穿的,从来不是女人自己,而是男人。” 尹皇后管不了西洋番婆子的死活,忙问道:“可有解决的法子?” 贾蔷点头道:“臣在西斜街那边有一座会馆,西路院专门为了招待内眷,里面就有可解决此难处的法子!” 饶是心情极差,隆安帝还是忍不住挖苦道:“你堂堂宁国玄孙,一等武侯,折腾这些,果真不觉得丢人?” 贾蔷摇头道:“为苍生计,臣不知有甚么丢人的。笑话臣的人,必是当初那些逼迫女子束胸的那些人,臣和他们势不两立!他们都不觉得丢人,臣是做好事的,凭甚么觉得丢人?” 隆安帝也不知该说他甚么了,不管贾蔷怎么说,此事果真闹大了,就算他是对的,也少不了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这里的千夫、万人,皆是读书人,士大夫! 就算隆安帝被这么多人骂,也会觉得头疼,更何况一个人臣…… 尹皇后深深看向贾蔷,问道:“贾蔷,你打算以此来牟利?” 贾蔷忙摇头道:“娘娘,解决方法十分简单,若想亲手操持,寻常百姓家都可自己为之。臣虽然打算靠这个赚点小钱,但主要存心,还是希望于天下女子,出一份心力。 也希望天下女子,为了她们自己,也为了她们的孩子,勇敢的摆脱那块束胸布。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哪怕能减少一成难产,减少一成夭折,臣即便背负上龌龊荒唐的骂名,又有何惧之?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谁想因此而污蔑臣,让他们只管来便是!” 这一日,贾蔷在皇城凤藻宫大殿上,以煌煌之言,说出了他的救奶宣言! …… 第0405章 迁怒 “皇上,此事,是天下女子之事,不若就交给臣妾来办罢。” 尹皇后看着隆安帝肃穆甚至含煞的面色,轻声笑道。 一个帝王,就算此事影响再大,难道还能让隆安帝传旨,说天下女人从此不能再用布条裹奶了? 也只有贾蔷这种对所谓的清誉不甚看重者,才会喊出奶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话来。 这话传出去,必会让人啐成老狗! 隆安帝看了看尹皇后,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道:“难!” 那些士大夫们,就算回过头来悄悄让他们的老婆、儿媳放了胸,表面上也会大骂此事。 说不得,还不准让她们女儿放胸。 除非充作男孩养的,否则到了十一二三岁,难免往身前勒一条…… 即便是帝后之尊,也没有强让人家放胸的道理。 且这个词上了圣旨,根本发不下去,就会被六科给事中给封驳回来。 因为在士大夫的眼里,实在荒唐! 尹皇后仔细想了想,凤眸最终还是落在了贾蔷身上,问道:“此事既然是你的手尾,贾蔷,你有甚么法子?” 贾蔷躬身道:“皇上,娘娘,臣以为,这件事倒不必由朝廷发甚么声,或者暂时不必。不如,就让民间先喧嚣鼓荡起来。事情毕竟是真的,将准确的数据往外散一散,臣想,除非是极自私自利的迂夫子,自认死守礼节的卫道士外,大多数人还是会三思而行。且臣也不记得,《周礼》之上,有哪一条非要逼着妇人裹胸的。” 听他一口一个“裹胸”,隆安帝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这是甚么好词么? 尹皇后也哭笑不得,对隆安帝道:“可见还是个孩子,和五儿当年差不离儿,也难怪五儿死活要他去内务府搭伙。” 隆安帝哼了声,讥讽道:“都是一路货色!” 尹皇后对贾蔷叮嘱道:“一来你出身大功于国的勋贵之族,年纪还这样小,二来皇上与林大人君臣情分不同,你是他的弟子,以后还是他的姑爷,你和尹家又有那么一层关系,更不必说你大姑姑就在宫里当贵妃,所以皇上待你,不止是君臣位份,也拿你当子侄晚辈对待。你要忠心王事,莫要辜负了这份圣眷,更不能恃宠而骄,坏了皇上的体面。果真如此,哪个也救不了你。本宫的皇儿犯了大罪过,尚且被严惩,更何况是你?你记下了?” 贾蔷大礼拜道:“回娘娘的话,臣记下了。其实娘娘便是不叮嘱,臣先生也几乎日日提点臣,行事要严谨,但也不必怕甚么。不必怕做错事,只要忠于王事,心怀忠义之心,便是有些小过错,皇上也不会怪罪。但若是口口声声喊着口号,实则懒惰无为,甚至做坏事,那也躲不过皇上的眼睛,教臣切记一点,莫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只要记住这些,旁的不用担心……” 尹皇后闻言气笑,对隆安帝道:“他这是在怼臣妾?” 贾蔷忙道:“臣怎敢对娘娘不敬?臣还请娘娘赐一副墨宝呢。” 看着下面俊秀的脸上堆笑的贾蔷,尹皇后似笑非笑道:“你一个外臣,要本宫的墨宝做甚?” 贾蔷笑道:“臣在西斜街设了一会馆,东路院是一擂台,且不多说。西路院则是几十个门铺,只为妇人和婴孩服务,里面自上而下,从管事到伙计,也全是妇人。其中就有专门卖替代妇人裹胸之物!臣斗胆,想请娘娘书写一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联对,悬在西路院大门前。如此,也算是宫里的一个态度。若果真能解裹胸之祸,娘娘功德无量!” 尹皇后啐笑道:“贾蔷,你还真是不老实,跟个猴儿一样精!分明想利用本宫,替你那劳什子会馆立个牌面,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你想得好事!” 贾蔷嘿嘿笑了笑,道:“娘娘,圣驾之前臣不敢虚言,或有小算盘,但终究还是以大义为主,否则,臣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要求。” 尹皇后却未理他,而是对隆安帝道:“五儿先前说他会弄银子,皇上和臣妾只当他胡闹。如今瞧着,他还真有一颗奸商的心!皇上瞧瞧,他连臣妾的主意都敢打!” 隆安帝目光审视的看着贾蔷,冷笑了声,没言语。 他近来也发现了,没想到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还真是个小财神。 若不然,怎么养得起那么多人手? 尹皇后不知此事,但她一看隆安帝的眼神,心里便是一怔,这眼神可有些不善,出了甚么事? 就听隆安帝道:“贾蔷,内务府缺银子,亏空太多,五省至今仍未下雨,你既有理财之能,可有何教朕?”顿了顿又道:“抄家之言就不必提了,能抄朕还用你教?” 贾蔷干咳了声,摇头道:“皇上,臣先前和恪和郡王说的明白,内务府想赚银子,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前提是,将内务府整肃明白。否则,臣就果真是善财童子,也填不满那些无底洞。” 有没有办法?其实还是有的。 但现在敢不敢拿出来用? 真不敢! 果真卖弄一次,往后就再别想得闲了,绞尽脑汁给那群宗室大爷卖命赚钱罢。 关键,还落不到一分好。 听闻贾蔷之言,隆安帝也没再说甚么。 尹皇后说的不错,隆安帝对他如同子侄辈。 但隆安帝的子侄多的是,且多没甚么好脸子…… 尹皇后倒亲切许多,温声笑道:“这件事,你总要记挂在心上才是。心里要有数,既然有这份才能,就不能只顾着自家享福受用。多为皇上出份力,方不辜负皇恩。” 贾蔷明白,点头道:“臣记下了。” 尹皇后摆了摆手道:“那就去罢。” …… 贾蔷刚出凤藻宫,迎面就见四个身着王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心中暗道了声晦气,却也上前两步,先行见礼:“臣见过诸位王爷。” 皇长子宝郡王李景、皇三子恪怀郡王李晓,皇四子恪荣郡王李时,还有皇五子恪和郡王李暄。 四人对贾蔷此刻出现在这,也十分好奇,李景最长,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着贾蔷道:“贾蔷,你怎么在这?”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有些侧目。 据他们对李景的了解,李景的表现应该是冷漠审视,而不该先开这个口…… 贾蔷回道:“王爷,是先前娘娘传旨与下官,下官方来此陛见的。” 李景闻言没再说甚么,李晓和李时也不会问皇后为甚么叫贾蔷进宫,因为贾蔷说的明白,是来陛见的。 所以,凤藻宫里要见他的人,还有天子。 独李暄没有避讳,高兴道:“贾蔷,可是父皇、母后要点你进内务府了?” 贾蔷摇头道:“未曾。” 李暄大感失望,不过随即就抛到脑后,看着贾蔷嘎嘎笑起来,问道:“贾蔷,本王怎么听人说,你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满天下宣扬,女子裹胸有害?没看出来啊,你喜欢大的?本王府上有几个乳娘,这样的……你要不要?” “老五!” 李景皱眉喝斥了声。 李晓、李时也笑骂了两句,贾蔷看着在他自己身前比划了下的李暄,也无语摇头道:“下官无福消受,王爷你自己留着罢。” 李暄挤眉弄眼道:“贾蔷,你少在我们跟前装,说说看,你不想让女子穿裹胸,是想干啥?” 贾蔷干咳了声,道:“王爷,方才下官才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谈过此事,已经有详实的数据可以证明,女子穿裹胸,不仅不利于女子本身,容易发生产关之难,也不利于子嗣成长,多有夭折。而不穿的,难产的可能和子嗣夭折的可能,比穿的低几倍!这些都是下官让人去查出来的,当然,若有不信的,自己去查也一样。查的越多,这个数据就越清晰。” 此言一出,连李暄都笑不出来了。 不算老二府上,他们哥几个府上,哪一家没夭折过婴孩,哪一家没有宠爱的侧妃难产而死? 原以为,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谁能想到,会因为区区一条裹胸布? 三皇子恪怀郡王李晓面色最难看,其他几个都是夭折庶子,独他才满周岁的嫡子,刚刚夭折。 他看着贾蔷沉声道:“果真如此?” 贾蔷点了点头道:“验证很简单,也不需要臣插手。王爷只需派人,选一千户未曾裹胸的百姓农户,再选一千户裹胸的高门大户人家,将近十年来发生的难产数据和子嗣夭亡数据,进行整合对比,得出来的结论就很明显了。或者扩大范围,调查一万户,这个数据只会更明显!” 李晓厉声道:“本王当然会去验证一番,只是你既然早知道此事,为何不早报?” 贾蔷闻言一怔,脸上的微笑敛去,看着李晓道:“王爷,这是在指责下官?” 恪荣郡王李时忙在一旁笑道:“贾蔷,恪柔郡王不是在指责你,三哥府上前儿才夭了一个孩子,还是我嫡亲侄儿,此刻听闻此事,难免失态,你多体谅些。” 李暄也呵呵劝道:“三哥,这原也不是贾蔷的差事,再说他才回京没多会儿,再早报也来不及啊。你只管和他闹,回头他告到外祖母那边,看看谁吃排揎!” 李晓闻言,面色虽依旧难看,却也再说不出甚么,只哼了声后转身先一步离去。 李景与贾蔷微微颔首后,跟着离开。 李时则劝了句:“别往心里去。”随后也走了。 最后李暄小声问贾蔷道:“贾蔷,你果真不喜欢大的?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后悔,本王府上那几个乳娘,好家伙,我第一次看也吓一跳!嘎嘎!” 贾蔷服了,拱手道:“王爷,告辞!” 李暄不放,跟着几步嘎嘎笑道:“贾蔷,那依你之见,往后女人都不穿裹胸,往后岂不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你完了,你要被人骂死了……你跑那么快做甚么?无趣!” 贾蔷也不理,一溜烟儿的往前走去,不过刚摆脱了这位二货皇子,却被一老熟人追上来…… “宁侯,这是娘娘赐你的字,望你好生做事,莫要辜负皇恩!” 凤藻宫管事大太监牧笛持着尹皇后赐的墨宝追上前来,交给了贾蔷。 贾蔷见之,一扫今日的晦气,哈哈一笑,接过后往凤藻宫方向拜了一拜。 然后塞给了牧笛一卷银票后,大步告辞离去。 …… 第0406章 宝玉的绝望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到来时,贾母正在劝解贾政。 无他,贾环回来了…… 算算日子,也就二三天的功夫。 看到贾蔷进来,贾环的脸色明显又惨白了分,低着头,吊着膀子跪在那。 贾政面色也难看之极,看到贾蔷,居然大感惭愧,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 反倒是贾母和王夫人,面上都带着微笑…… 贾蔷先与长辈见了个礼,又和贾母身旁的黛玉对视一眼后,方转头看向贾环,问道:“这是坚持不下去,当了逃兵?” 说话间,发现身后有剧烈喘息声,回过头去一看,便见探春一双俊眼中,气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贾蔷呵呵笑道:“三姑姑气甚么?族学里面原是这样,能成才的毕竟是少数。大浪淘沙,把渣渣都淘干净了,留下的便是真金。眼下里面有大几十人,最后能留下三五个,贾家都是赚了。” 这也是劝慰人的?探春怒道:“别人都能留下,偏他留不下?” 贾环小声嘟囔道:“那些教官不是人,卯时初就又打又骂的叫人起来,饭也不给吃就让跑步。跑到最后的,也不给吃饭。跑完后还让站着,太阳底下站那么久,有身子骨弱些的,都晕倒了,兰哥儿第一天就晕倒了……” “啊?!” 李纨才听到此事,原本还有些看着笑话的心,一下攥在一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差点跟着晕了过去。 贾母和王夫人也大吃一惊,忙道:“兰小子如何了?” 贾环道:“被送去歇息了一个时辰,下午还跟着一起站。” 不等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的李纨开口,贾母就一迭声道:“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快快接了回来,快快接了回来!”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听他胡咧咧!如兰哥儿那么小的,刚开始跑也只跑个千余步,站不过一炷香功夫。族学里三个老郎中坐镇,吃的喝的极为讲究。虽吃些苦头,能有甚么危险?不过管的严些,像贾环这样的,站也没个站相,坐也没个坐相,估计被罚的狠一些,但也都适度而止,出不了甚么大事。” 李纨哭道:“人都晕过去了,还说没事……” 贾蔷道:“晕过去怕甚么,一会儿不就醒过来了?大婶婶,兰哥儿被你养的太弱了些,只是读书,身子单薄的太狠了。如今在学里,先锻炼上几个月,回来你再看看,一准儿结实。族学如今一个月的花费嚼用,比过去一年还多,满神京城各家私学去看看,再也没比贾家族学更好的了。我手下那些人,唯有立下极大功劳的,才有资格进去学习。大婶婶别被贾环这坏小子给诓骗了,一时糊涂出来了,再回去,却是难了。” “蔷哥儿,果真回不去了?” 贾蔷话音刚落,李纨还没说甚么,探春就急着站起来道。 贾蔷摇头道:“族学如今算是以军法在管,逃兵回去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探春怒视贾环一眼后,张口想向贾蔷求情,不过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就转头看向高台上,撒娇叫了声:“好姐姐!” “噗!” 凤姐儿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见此,登时大笑出来。 贾母、薛姨妈和姊妹们,也无不跟着大笑。 黛玉俏脸晕红,似蕴着朝露的星眸里满是羞意,啐道:“你冲我说甚么?”顿了顿又道:“环哥儿自己出来了,他并不愿回去。” 探春修眉一竖,道:“他敢!老爷、太太也断不能容他在外面胡混!” 贾蔷提醒道:“怎么容不得,正好和宝玉作伴儿啊,哥俩好!” “……” 原本就躲在王夫人身后头也不敢抬的宝玉,这会儿恨不能吃掉这厮。 探春摇头道:“这如何能比?” 却没也直白说出如何不能比来…… 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 王夫人心里也满意,探春能看明白,宝玉和贾环不是一类人…… 见黛玉看了过来,贾蔷笑道:“也罢,就给三姑姑一个体面。不过上半年确实不能回了,再等等,半年后,兰哥儿出来了,大家看看他长进成甚么样了,不用我们费口舌,但凡有长进心的,自己也要闹着去了。到那个时候还不想去的,你就是逼着他,早晚还得当逃兵。” 李纨听了这话,心中既担心又期盼,问道:“蔷哥儿,这果真能成?” 贾蔷摆手道:“成不成,半年后便可见分晓。我看人不会错,大婶婶且等着吧,兰哥儿早晚给你请一个诰命回来。” 这话说的李纨又哭了起来…… 众人好一通劝后,贾政领着灰头土脸的贾环离开,想来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 贾母又问贾蔷道:“先前你在门口被传进宫里,可有甚么事没有?” 贾蔷笑了笑,道:“这几日坊间传言裹胸是千百年来针对富贵人家的阴谋毒害,事情传到宫里去,皇后娘娘便招了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陡然听闻“裹胸”二字,一众姊妹们纷纷红了脸,暗暗啐了起来。 贾母也啐,咬牙道:“哪家的下流种子,造这劳什子谣言……不对,纵然有这等谣传,皇后娘娘问你?” 贾蔷道:“皇上也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怀疑是我让人起的谣言……” “这如何可能?” 贾母断然否认道:“这等下流话,如何会是你让人起的?” 凤姐儿差点没笑死,连连点头附和道:“很是很是呢,蔷儿乃堂堂宁国府一等侯爷,怎会派这等下流话?” 贾蔷冷笑着瞪她一眼,随后道:“这话不是谣言,还就是我让五城兵马司两万多帮闲传出去的。” “啊?!” 别说贾母并贾家诸姊妹震惊,便是素来菩萨一样的王夫人,都睁大眼睛,有些骇然的看着贾蔷。 “你莫不是疯了!” 贾母惊骇斥道。 贾蔷摇了摇头,道:“裹胸之危害,原是听西洋人所言。后来,我派人去查,才发现……” 接着,他将先前之言重复了遍。 起初李纨差点就带着贾家姊妹们离开,还是贾蔷冲她摆了摆手,方止住了她。 待最后听到高门有如此高的难产和婴孩夭折数字,连贾母都变了脸色,其她贾家姊妹们,也无不面色发白。 这个世道里,哪个女孩子还没听说过产关即是鬼门关的说法? 更何况,还会对子嗣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连寿元都要大打折扣。 听罢,贾母老脸发白,隐隐颤声道:“这些都果真如此?” 贾蔷从怀中掏出尹皇后所赐墨宝,展开道:“这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赐给臣刻好了放在会馆那边西路院大门口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岂能有假?” 贾母闻言,沉吟稍许后,缓缓呼出口气,道:“如今知道了,也还不晚……” 其实贾家女孩子还好,只一个迎春到了岁数,开始裹了起来。探春、惜春、湘云年岁都不到。 黛玉身子骨太弱,原是要过二年再穿的。 薛姨妈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因为宝钗穿裹胸穿的有些早。 不过也有幸事,宝钗身子天生内壮,穿的效果,不是很好…… 凤姐儿打小充男儿养,也未曾认真穿过,这会儿子看看宝玉,又看看李纨,心里有些数。 怪道贾珠一直体弱,熬到二十熬没了。 宝玉如今看来,也是个弱鸡,只外面看着好。 盖因王夫人是裹狠了的…… 李纨也是,所以贾兰是个单薄的。 李纨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又吓个半死,问道:“蔷哥儿,兰儿可有事?他的寿元……” 贾蔷笑道:“大婶婶这点放心,先天虽不足,但只要后天勤加锻炼,壮其体魄,便足以挽回!兰哥儿还小,按着健壮体魄的法子练,半年后大婶婶再看,必有不同。” 李纨闻言擦了泪,心中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屈膝福礼道:“蔷哥儿,你兄弟的事,就劳你多上心了。若是银子上不凑手,我无论如何也给你凑出来。” 贾蔷避开此礼,摆手道:“兰哥儿为我贾族子弟,虽年少却有大志。不止他,还有那个贾菌,也很不错。花费嚼用上的事,不需大婶婶操心,贾家又不是没有人……不过,宝玉就麻烦些。”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坐到了贾母的另一侧,他刚坐下,黛玉却起身,回到了姊妹中间。 本就有些失落的宝玉,听闻贾蔷点名,没好气道:“你这黑了心的,少往我身上派不是!” 贾蔷冷笑道:“不是往你身上派不是,如你这般大的男孩子,若是身子健壮,一口气跑个二三里地,和顽一样。你跑得了么?” 不等他回答,贾母就连连摇头道:“宝玉岂能这样狠跑?” 贾蔷正色道:“是啊,他跑不下来,说明他身子比正常同龄人差的多!本就先天不好,后天还整日里窝在家里不动弹……老太太、太太,我说的话你们未必信,你们大可寻个信得过的老郎中老太医问问,看看这样的人,寿元几何?一味的娇生惯养溺爱着,是要害了他的性命的。” 贾母、王夫人等闻言,无不面色骤变。 而宝玉则心中一沉,他隐隐觉得,将有绝望之事要发生…… 也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存了侥幸的心思,坐在软榻上…… …… 第0407章 诛心之问 其实只想想贾珠,再想想贾家前面夭折的那些孩子,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心里就有些数了。 裹胸就算不是主要缘由,只怕也是果真有一定害处的。 再看看宝玉…… 她们果真不知道,一味的纵着宝玉不读书不上学,这并不是好事? 知道归知道,可在她们看来,甚么也没有宝玉的身子骨重要。 贾珠当年身子骨就弱,结果不就是读书读狠了,才二十岁就给熬没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想宝玉走贾珠老路。 可如今再听贾蔷之言,不动弹,反倒成了身子虚,不能体壮的“罪证”,那她们往日里的心思就瞬间动摇了…… 贾母都顾不得宝玉巴巴看着她的眼神,问贾蔷道:“你那法子,果真能让宝玉好起来?” 贾蔷道:“没有十成把握,要看他自己想不想活的久些。若他自己意志不坚定,那谁也帮不得他。” 贾母嗔道:“又胡说?哪个还不想长命百岁?” 贾蔷淡淡笑道:“哪个都想得好事,可又不想付出辛苦,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其实到底有没有效果,只看看林妹妹便知道了。我专门寻人教了她内壮身子骨的法子,连药也不怎么用吃,再看看她现在,可还像往年那样?而这些成效,都是靠林妹妹每日早起锻炼,在吃喝上也强逼着自己去吃些味道不怎么美好,但对身子骨有大益处的东西。吃不得苦,还想长命百岁,岂不是在做梦?老太太如今身子骨好,那也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活动的多,走动的多的缘故。” 贾母听闻此言,登时深以为然,因而对宝玉道:“等兰小子回来,且看看他到底如何。若果真有用,那下半年你也去试试看,可好?” “老祖宗!” 宝玉一转身,投入贾母怀中,扭麻花似的撒起娇来,道:“离开老祖宗和太太、姊妹们,去那样的地方住半年,也不用活了的。” 贾母一听,又动摇起来,看向贾蔷。 贾蔷摇头笑道:“老太太,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宝玉何去何从,你和太太商议就是。” 宝玉在上面恼道:“你就想逼我走!” 贾蔷挑了挑眉尖,提醒道:“我果真想让你滚蛋,方才二老爷在时这样说,还有你现在撒娇的余地?不识好人心,惹恼了我,想去我还不让你去呢。你知道族学里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果真在里面待上几年,花的银子的重量,和你这胖子都差不多重了,你当我想让你去!话搁这里,宝玉不去则罢,若果真要去,老太太、太太得把他的束脩交足了。我甚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见贾蔷果真动怒了,贾母忙安抚道:“你和宝玉生甚么气,他才多大,也没经历过甚么事!不就是束脩么?给,到时候我给!”又板下脸来道:“我和太太再宠你,该有的礼数规矩也是有的。左右还有半年光景,你若是能在家里好生打熬好身子骨,那下半年自然不必去了。若不然,我和太太心软了点头,你自己思量老爷点头不点头。再说,兰小子出来后,比你们这些当叔叔的还争气风光,将你们都比下去了,你们脸上也无甚光彩,是不是?” “嘤!” 绝望之下,宝玉一头栽进贾母怀中,不肯出来了。 贾蔷看着倒牙,对黛玉道:“咱们去东面儿,商议一下下月初一太平会馆开业的事,里面包括你们的门铺!” 此言一出,姊妹们登时心动了,纷纷起身。 宝玉闻言却急了眼,跑下来拦在贾家姊妹们跟前,道:“不许去,不许去!” “呸!” 都不用贾蔷出手,湘云就啐笑道:“爱哥哥,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你说得算?” 宝玉干脆耍浑道:“反正就是不许去贾蔷那!” 贾蔷在后面干咳了声,小声提醒道:“宝玉,老爷来了,拿了大棒,快去老太太那……” 宝玉闻言,唬了一个激灵,都顾不得回头先看个真假,就几步蹿上高台,挨着贾母站定后,再一看…… “……” 要不是这小子不会骂脏话,他这会儿就控制不住了。 黛玉、湘云、探春、惜春并凤姐儿、李纨等人,无不放声大笑。 贾母绷着笑,斥贾蔷道:“你最会欺负宝玉!”又对贾家诸姊妹道:“今儿玉儿来了,就在家里陪我,今儿我请个东道。” 贾蔷嘿的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寻二老爷告状!”说罢转身要走。 宝玉脸都唬白了,跑下来给贾蔷鞠躬作揖道:“好蔷哥儿,今儿你就放过我这一回罢!” 贾蔷笑道:“你再敢拦她们去东府?” 宝玉忙赔笑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原是玩笑……不过,能不能带我也去?” 贾蔷呵呵道:“想去就去呗,谁还能拦着你?不过今儿她们有些话,咱们男人估计不大方便听,所以还是算了。” 宝玉方才也听说了裹胸之事,心里也明白这个避讳,但还是难免失落。 贾母在上面忙说道:“中午且在这吃饭,吃完了宝玉在这边和我一道睡个午觉,等睡醒了,再去东府寻姊妹们。” 宝玉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正这时,忽见林之孝家的从外面进来,与贾母等人见礼罢,对贾蔷笑道:“侯爷,东府打发人过来传话,说打扬州来了两个洋婆子,还有一个叫徐臻的年轻人,来投奔侯爷来了,请侯爷回去呢。” 贾蔷闻言大喜,道:“徐仲鸾来了?好啊!” 黛玉也惊喜道:“是薇薇安来了么?” 后面的宝琴跟着笑道:“必是凯瑟琳也来了!” “走走走!见客去!” 贾蔷招呼道。 黛玉、宝琴跟上,就听宝玉惨叫一声:“老祖宗!” 贾母气笑道:“不许去!还有洋婆子?这名字,我倒也想见见,领过来罢!” 见贾蔷诧异看来,贾母护着宝玉,瞪道:“我看不得?” 凤姐儿这会儿捣鼓笑道:“请来请来,连我们也一并瞧瞧,开开眼!” 迎春、探春、惜春并湘云,甚至连宝钗也想见见,西洋婆子是甚么样的。 见贾蔷只是冷笑不答应,湘云走到黛玉跟前,抱住她的胳膊不放,一个劲使眼色。 黛玉好笑之余,心里也有别样的荣耀感,对贾蔷轻声道:“那……请她们俩进来见见?吃了饭,再去东边儿。” 贾蔷笑道:“你都开口了,还能说甚么。” 说罢,往东府去接人了。 黛玉忍不住抿嘴一笑,让湘云将脸埋在胳膊上一阵蹭,大叫说是蹭鸡皮疙瘩……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 春日临近,午时的天气愈暖。 隆安帝坐在御案后,看了看林如海的气色,笑了笑,道:“看来这几天修养的还不错,户部那些破事,没扰乱爱卿的心。” 林如海微微笑道:“户部原被他们握在手里,上上下下铁桶一样,臣自扬州而归,借着皇上的龙威,才勉强破开一条缝,将司务厅掌在了手上。只是,除了司务厅外,还有南、北档房、督摧所、当月处、监印处,并掌铸钱的钱法堂、宝泉局,掌库藏的户部三库,掌仓储及漕务的仓场衙门,以及宗室的俸饷处、现审处、饭银处、捐纳处、内仓,都在他们手中,更不用提十四清吏司了。他们联合起来,架空臣,原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隆安帝面色凝重道:“爱卿,虽然时日尚短,不好急于一时,但爱卿还是要尽可能快的,将户部尽早拢在手里!最起码,户部三库里的银库,要早早收拾利落了。不然,好不容易将亏空收回来,那起子混账转过头去就花出去,岂有这等道理?朕还听说,宗室的俸饷处的员外郎几次登门,跟你讨饷了?” 林如海呵呵一笑,道:“皇上,何须为臣担忧这些?彼辈不过还是官场上那一套笑里藏刀,借刀杀人,隔山打牛的路数罢。皇上且宽心,您日理万机,已十分不易,若是臣这点事再让皇上费心,那臣这些年,也白历练了。三库那边,一共九个主事,臣虽然只联络上三人,劝他们弃了暗,投了明。但是,只要能看顾住银库,不准他们妄动,其他的暂且不急。臣已持户部大印传过公文,动用国库银子,超八百两之上者,无臣之令印,不准开库。臣正等着他们私放户部库银呢……至于俸饷处的人,也都让臣打发回去了。臣奉天子命,总掌户部部堂,岂有事事由臣来亲自解决的道理?” 隆安帝闻言,忍不住高兴笑道:“爱卿历练多年,已领悟了举重若轻的为官之道,实在了得!看来,不历州县,不入台省的规矩,还是有道理的。好!户部的事,朕就全权交给爱卿了,再不过问……对了,爱卿可听说过近来坊间谣传?” 林如海满面惭愧道:“臣教徒无方,竟让这等市井琐碎之事惊动了皇上。只是臣也是才知道的,实在是……” 隆安帝哈哈笑道:“朕一猜你原先必不知情!贾蔷这个混账浑来,倒让你的清誉受到影响,实在不该!怎么,他最近可是不听话了?” 林如海摇头道:“谈不上不听话,只是他的事,除非遇到难处来寻臣,否则,臣一般不会干预。磕磕碰碰,多受点挫折,对少年人原是好处。且贾蔷也是个主意极正的孩子,臣果真要吩咐他如何去做,若是他内心不是那样想,也未见得同意。” 隆安帝闻言冷笑了声,道:“譬如,他在神京城外养的那批人手?” 林如海:“……” 第0408章 打秋风 听闻隆安帝之问,连戴权的眼皮都跳了一跳,私自豢养人手,还是见不得光的人手,说其包藏祸心,是没甚么问题的。 林如海满面惭愧的跪地请罪道:“此事臣原知道,贾蔷在扬州时……” 隆安帝不等他说完,就让戴权先将林如海搀扶起来,道:“当初你的密折里,对朕说过,朕记得。齐家将白、吴、沈、周四姓的人手都给了他,朕只是没想到,他果真将这些人全都收下了,还都带进了京!他从哪弄来那么多银子养这么多人?” 隆安帝隐隐有些怀疑,莫非是当初在抄家盐商时,动了手脚? 亦或是,林如海昏了头,将林家积攒的家底,都拿出来支持这个混账? 可若果真如此,林如海要这么些人做甚么? 林如海如实答道:“皇上,贾蔷确有聚财之能。在扬州,齐家银狐齐太忠,一介布衣之身,却可与太上皇为友三十载,齐太忠便是当世陶朱。然而以其之能,却与贾蔷一个少年人结为忘年之交,合伙做起了些营生。并将嫡长孙派入京中,与贾蔷为友。臣猜测,他是将齐家未来之气运,寄托于贾蔷身上。” 隆安帝闻言皱眉道:“齐太忠不是个简单人物,莫要被他给蛊惑了去……” 林如海笑道:“这一点臣可担保,不至于此。齐太忠那只老狐狸,即便有些念头,也是看中了贾蔷身后的臣,以及臣身后的皇上。终归到底,目光还是落在皇上身上,他是明白人。贾蔷只是一个少年郎,他自己也有这份自知之明。另外,齐太忠三子,曾布下绝杀之阵,要杀贾蔷。那一次,着实险要。事后,贾蔷应该从齐家要到了不少好处。如今支撑他的,许就是这些好处。不过此事的确犯忌讳,回头臣就让贾蔷,将那些人手都打发走。” 隆安帝闻言,微笑中闪过一抹异色,道:“此事且再说罢,如今你行事艰难,有些人手帮一把也好。”顿了顿,又道:“爱卿,两江总督韩卿,一月内给朕上了三道密折,弹劾江苏巡抚赵栋,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毫无底线,将江南官场糟蹋的一塌糊涂!爱卿在江南多年,以为这赵栋,到底如何?” 林如海闻言,敛起面上的微笑,皱起眉头道:“赵栋啊……回皇上,臣对此人还真不是很了解,但江南官场上,贪腐横行,确有此事。不过,半山公是久历官场,见惯风雨之人。等闲昏官庸吏,还不至于让他一月内连上三道密折弹劾。由此可见,那赵栋必定是十分过分了。” 隆安帝脸色阴沉,道:“赵栋,还有那个江南提督刘祥,求到了甄家头上。甄应嘉那个蠢货,居然还有脸上折子替他们说话!不知死活的东西!” 林如海闻言,眉头愈发紧皱,轻声叹道:“甄家……有些麻烦。” 赵栋、刘祥,原就是景初旧臣。 哪个封疆大吏,不是天子的心腹之臣? 若说这两个已经有些棘手,那甄家就更麻烦了。 甄家,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和太上皇的家生子一样。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甄家已故奉圣夫人对太上皇有十年抚育之功,太上皇幼时最艰难的时日,是甄家奉圣夫人,以无微不至的慈爱护佑了他。 念及这份恩情,太上皇六次南巡,四次住在甄家,当着随驾王公百官的面,指着奉圣夫人言其为“吾家老人”。 奉圣夫人在时,每年生辰之日,宫里并诸王府,不知多少礼送来。 甄家从父祖起,在江南坐镇多年,以为天子耳目。 这等圣眷,也奠定了甄家成为江南第一家的底蕴。 即便是现在奉圣夫人过世已久,可只要太上皇在一日,就真的不好动甄家…… “不过,臣有一法子。” 眼见隆安帝脸色黑成锅底,林如海心中都为之憋屈,他沉吟稍许后,微笑道。 隆安帝忙问道:“爱卿有甚么法子?” 林如海笑道:“皇上,湖南巡抚郑思敏,算起来,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之臣,但在景初旧臣中,此人勉强算是一股清流了。虽然难免和光同尘,但就臣所知,其在任上,兴教化,修水利,重农桑,可算一个干臣。皇上何不将其调入江南为巡抚,再将赵栋以升官之名招回京来,查办之!” “郑思敏?” 隆安帝想了想,道:“朕记得,他和你,也是同年罢?” 林如海点头道:“正是如此,臣才敢举荐他。虽然郑大人远无法和韩大人半山公相比,但想来应该能在韩大人的容忍之内。有他居中当缓冲,半山公拾掇起江南官场来,也不至于发生过大的动荡。” 隆安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缓缓颔首,正这时,忽见一红衣大太监捧着一特制皮匣进来,躬身道:“万岁,湖南巡抚送来的紧急密折到了。” 隆安帝闻言一惊,和同样惊诧的林如海对视一眼后,忙让内侍取了来,戴权仔细检查过火漆口后,方再用金钥打开皮匣上特制的锁,取出密折,献给了隆安帝。 隆安帝打开一看,眼睛登时一亮,哈哈大笑道:“林爱卿,你所言不虚,你所言不虚!两湖,终于下雨了!哈哈哈!下雨了!” 五省大旱,最可怕的,便是两湖大旱。 两湖乃国之粮仓,一旦下雨,就不会再发生倾国之难了! …… 宁府,前厅。 将薇薇安和凯瑟琳送去荣府二门,让林之孝家的引去荣庆堂后,贾蔷便回到宁府前厅,看到了一别两月余的徐臻,徐仲鸾。 见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连见他行礼都乐呵呵的,贾蔷笑骂道:“不是让你留在江南,铺展冰室,再帮助薛二叔多做事么?怎么这会儿就跑来了?” 徐臻起身叫屈道:“我的大侯爷诶!谁能料到你老回京后,直接覆灭了一座大营,干掉一个武侯,还封了侯了?消息传回南面儿去,借着您老人家这个势头,冰室营生在江南六省铺开连点磕绊都没打。当然,这其中齐家也出了大力。再加上你们贾家的亲旧世交,我都打着您老人家的牌子逛了逛。连甄家……” 贾蔷闻言变了面色,皱眉道:“甄家?你连甄家也去招惹了?” 徐臻忙道:“侯爷别误会,你临走时交代过,甄家要敬而远之,我怎还敢主动去招惹?是甄家自己寻上门来要买绸缎要买冰,还非要给银子也不拖欠……后来我一想,甄家看着,虽前景似不大妙。手脚太大,江南凡是求到甄家门上的,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甄佛之名,也让人瘆得慌。可就算甄家要倒,我寻思着,也没必要躲的远远的吧?再怎么躲,甄家也是贾家的世家老亲,这一点没法躲不是?不如先借一分力,得了好处再说。真到甄家倒的那一天,只要不牵扯进去,总株连不到侯爷头上。” 贾蔷思量稍许,道:“这里面的度,你能把持的准?” 徐臻见说动了贾蔷,忙笑道:“侯爷放心就是!小的只是借了借甄家的名头,但没有丝毫实在往来,不和甄家掺和在一起,断不会有事。说起来,倒是侯爷家在金陵的族人,还有薛家人,三番两头的去打秋风,烦不胜烦!” 贾蔷闻言一怔,道:“金陵贾家人和薛家人去打秋风?他们打甚么秋风,连宗都分了!” “是啊!” 徐臻苦笑道:“可他们就是上门了,还理直气壮的。不过我没开这个口子,只道没有侯爷的手令,我连一文钱都不敢动。薛家被送官坐牢的掌柜伙计,就是前例。都是些年轻人,带着笑脸来,骂骂咧咧的走。此事侯爷还是要上心,不然薛家二爷怕也要烦不胜烦。眼下只是贾家的年轻人上门,等老一辈上门借银子,那就更难招架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就派人过去。” 徐臻好奇道:“侯爷,这宗族之事,最是麻烦,您老人家如今又是族长,虽说和金陵那边分了宗,可人家都说了,一笔能写出两个贾字来?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对侯爷您的声誉可不好。” 贾蔷摇头道:“京城贾家在金陵仍有房宅、族田,当初分宗之时,未提族产,但也没说过要放弃。如今已是两宗,还是回去将属于京城八房的族田收拢一下为好,不然这边的宗祠怎么祭祀?族学怎么为继?我们布点产业,供养族人,还被金陵族人打秋风,既然如此,那金陵方面的族田,也该算清楚才好。自有人拾掇他们!” 徐臻闻言,哈哈大笑道:“侯爷,还是您老人家高!” “老人家个屁!你个混账说这话时,眼角的坏笑藏不住,再敢拿我打趣,你仔细着!” 教训两句后,贾蔷道:“我这暂时不用你,进京后,买卖营生上的事,大致都在齐筠那边。你持我府上的对牌,到他那边去,帮我把贾家那份分担起来,再和江南随时保持沟通。南边有薛二叔坐镇,京里有你来做,如此最好。” 徐臻哈哈笑道:“了解了解,我这就去见见德昂兄,听说他这江南四公子,进了京风采一样不逊。今晚非让他带我去平康坊潘楼快活快活不可!” “滚蛋!过两日再给你接风洗尘,对了,走时候带两个人走,留在身边当护卫。京城,并不素净。” 第0409章 信个鬼! 荣庆堂上,也不知在聊甚么,贾蔷还未进门,只在抄手游廊上,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 连游廊上七八个穿着红绫薄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子也挤在门口往里看,边看边压着嗓子在笑。 贾蔷干咳了两声,登时惊的一众丫头忙避让开来。 尽管在贾家贾蔷俊秀第一,看人一眼好似能看进人心里,可贾家下人们却最是敬畏他。 盖因贾家几辈子主子加起来,干掉的贾家下人,都不及他一人干掉的多…… 平日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头,最怕犯在他手里。 这会儿出了这样的岔子,一个个唬的小脸发白。 贾蔷自然不会和一群丫头使威风,也没多说甚么,抬脚进去了。 就看到薇薇安正摆着一个浮夸的动作,满面悲悯,看样子,有些像圣母玛利亚…… 不过一看到贾蔷进来,那模样就装不下去了,飞奔到贾蔷跟前,用咏叹调的声音叫道:“啊~~贾蔷~~” 只这动作和语调,就让荣庆堂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媳妇丫鬟们笑翻了。 眼看着她要去抱贾蔷,黛玉都不怎么吃醋,只笑啐了声:“这洋婆子又疯了!” 宝琴则对有些笑不出来,觉得实在失礼的宝钗小声道:“西洋人的见面礼原是这样的,还有贴面礼呢。” “甚么叫……” 宝钗还未说罢,杏眼就瞪圆了。 荣庆堂上诸人也笑不出声来了,因为看到薇薇安居然在贾蔷两个脸蛋上各亲了口。 黛玉拿绣帕掩住眼睛,觉得腥辣。 李纨、凤姐儿并姊妹们则纷纷啐了起来,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也无不唬了一跳。 贾蔷等薇薇安折腾完,一把推开她的脑袋,道:“这里毕竟是大燕,你在外面这样胡来,早晚被拉去浸猪笼。” 薇薇安咯咯笑道:“贾,我来大燕好几年了,怎能不知道这些?除了你,我没有对别人这样过,你放心罢!” 贾蔷气笑道:“我放心你个大头鬼!” “大头鬼?” 薇薇安诧异道:“你是觉得我的脸大么?我的脸并不大啊,那个……宝玉的脸,他的脸才大。” 贾蔷哈哈一笑,往前行去,至堂前,问道:“怎么还不开饭么?老太太不是说请东道么?” 贾母没好脸色,认为刚才薇薇安的举动教唆坏了家里的女孩子,问道:“这两个洋婆子是怎么回事?” 贾蔷道:“你可别小瞧人家,当初能救先生,全靠薇薇安,是她写了信,送到了凯瑟琳父亲的手里,凯瑟琳父亲才将救命圣药送到了盐院衙门,救了先生的性命。” 此言一出,贾母回头看向黛玉,黛玉缓缓颔首,道:“的确如此。” 贾母脸色和缓下来,叹息一声道:“如此,倒成了救命大恩人了,倒也罢了。可刚才那又叫甚么事?” 贾蔷笑道:“西洋人原是这样的习俗,成千上百年如此,她们心里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有损妇道。” 王夫人和薛姨妈、李纨等人只是摇头,凤姐儿笑道:“蔷儿,你越来越能摆活了!她们这是来投奔你来了?” 贾蔷摇头道:“只是合作!西斜街那边,还设了两间专门卖西洋器具的门铺,薇薇安她们过来打理。” 其实不仅如此,除了器具外,还会引进越来越多的西洋工匠,船匠,钟表匠等。 这两间门铺,只是一个引子,也是让朝廷有个适应过程…… 贾母奇道:“也没听你多缺银子,这是掉进银子窝里了?一心只想赚这些圆的扁的也没个够……” 凤姐儿听着脸上有神采,以为这样的男儿才是好男儿。 贾蔷摇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手下养那么多人,千百两银子撒出去,连声回响都没有,不抓紧时间赚怎么办?” 贾母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问道:“你扬州那边不是置办了许多产业么?” 贾蔷苦笑道:“刚才得知,那边也出了点事,金陵老家的族人,还有薛家的、王家的,见天儿过去打秋风,不给还得罪人……” 这话贾母就不乐意了,要是宝玉去要,那不给她要不开心,可除了宝玉外,其他人往里面伸手,可不是在欺负人? 她恼道:“早八百年连宗也分了,祭祖都不在一起,打甚么秋风?不理他们!谁敢多嘴,就说是我说的!京城这么些人都顾不过来,他们在老家占着祭田祖产,除了两座老宅子,其他都分给了他们,还不知足?薛家和王家又甚么干系?” 薛姨妈脸上满是羞臊,道:“想必是那起子没出息的混账,看到琴儿她老子在扬州,所以巴巴的赶去了。回头我就写封信给琴儿她爹,让他莫要理会那起子没脸没皮的。” 王夫人脸色也难看,点点头道了句:“很是没有道理……” 贾蔷摆手道:“此事实在不必生气,原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上门张个口。只是给三人五人可以,实在照顾不周全太多。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说了,往后给不起了。怕以后有人来同老太太、太太和姨太太告状,说我铁公鸡一毛不拔,所以提前言语一声。不过,不是让你们出面。你们出面,那边怕要多想,还道京里的亲戚看不起他们,到底是亲戚族人……我这个晚辈出面,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贾母闻言,对薛姨妈笑道:“可见是大了,连我们这些老婆子和族人的脸面都知道照顾了。” 薛姨妈笑道:“经历了那么些事呢……” 贾母对凤姐儿道:“让人摆饭罢!” 又忽然想起来,问贾蔷道:“你问你二婶婶要平儿,就是为了操持那边?平儿不过一个丫头,经历过甚么事,她能行?” 贾蔷笑道:“还有尤氏,她也就出身差些,论本领,算是女中豪杰了。” 凤姐儿似笑非笑道:“那是,尤大嫂子的本领,谁不清楚?” 贾蔷捂额道:“自然比不得二婶婶你,要不这样,二婶婶你去那边,让尤氏来这边管家,侍奉老太太?” “呸!” 凤姐儿啐笑道:“谁稀罕管那些劳什骨子,羞也羞死了。” 说罢,白贾蔷一眼,扭身离去。 贾蔷嗤笑了声,也不理会。 等一餐用罢,贾母带着宝玉午休,薛姨妈则同王夫人去了王夫人院说话。 贾蔷则与贾家诸姊妹一道,回到了东府。 …… “蔷哥儿先别进来,我们女孩子说些梯己话!” 去了东府,小惜春被推举为代言人,同贾蔷说道。 虽如此,其她女孩子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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