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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所以,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骂人,毕竟王夫人还在,便抢先劝宝玉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宝玉满脸的天真,却傲然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众人或无语或默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的连声责怪,嗔宝玉说的不吉利。 就听贾蔷“啧啧”叹道:“宝玉,你还真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啊!” 宝玉闻言惊喜道:“蔷哥儿也以为我是对的?” 贾蔷感叹道:“你太风骚了,骚气冲天!” “噗!” 迎春一口茶没咽下,给喷了出来。 姊妹们也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是黛玉也轻啐一声后,噗嗤一笑。 宝玉气的跺脚,道:“你讲不出道理来,就骂人!” 贾蔷摇头道:“你还是不懂,道理是讲给明白人听的,你只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给你说那些道理便如对牛弹琴。既然你认为自己明白文官该如何当,武将该如何做,那你去当啊。不用多,当上三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连东府的家业都一并给了你。” 说罢,也不欲和这呆子理论,对黛玉道:“晚上还是去四姑姑的院子里睡罢?尤氏她们也回来了,正好你们去问问,今儿你们门铺的营生如何了。” 此言一出,湘云等人自然积极响应。 贾母却道:“蔷哥儿先不急着走,我还有话同你说。” 贾蔷回头看去,见贾母竟然面露为难之色,顿了顿,对黛玉道:“你先引着她们过去,我稍后就回家。” 黛玉哼了声,又问道:“家里可有药没有?” 贾蔷笑道:“武勋之门,哪里能少得了这些?放心就是。” 黛玉这才作罢,与贾蔷对视稍许后,才告别了贾母、王夫人,与三春并湘云一道离去。 宝玉急的甚么似的,贾母道:“宝玉一起去,等晚会儿再送过来。” 宝玉闻言先是一喜,却又看向贾蔷,有些担忧…… 贾蔷笑骂道:“你少作怪,我多咱不让你去东府了?就会在老太太跟前卖委屈。要不,我在前面给你留个院子,你住那算了?” 宝玉闻言,登时心动,可又有些不满意道:“前院?不能在后宅么,四妹妹院子前面就成。” 贾蔷冷笑道:“少做你娘……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是我小气,只是东府的名声让贾珍爷仨败的差不多了,我得好好攒攒,不能让你给败坏了。” 这个理由强大,贾母、王夫人都不好多说甚么。 宝玉只能作罢,怏怏不乐的跟着一众姊妹们去了东府,他真将自己当成了女孩子…… 等贾家姊妹们走后,贾蔷又落座,看向高台上的贾母,问道:“老太太有甚么事吩咐的?” 贾母迟疑了下,道:“我听太太说,你连王家的两个庶子王安、王云如今都提拔起来了?” 贾蔷闻言,看向王夫人,道:“你老不是一直说要给太太体面么?正巧王家舅老爷之前上门,替他那蠢老婆道歉,还说下不为例,绝无下回。又将他两个庶子托付,说是他那两儿子在王家处境不好,希望我能拉拔一把。我就想起老太太你的教诲,算了,只当给太太一个体面罢,也就答应了。 你老还别说,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孩子,是比较好。虽然今儿也被打了个半死,可宁死不屈的骨气,让不少人侧目。 再磨炼一段日子,我打算带到兵马司麾下调理调理,往后,应该不会差的。” 贾母闻言大为欣慰,道:“好啊!你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就是极好的!亲戚间,原该相互帮衬着些。” 说罢,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犹豫了下,道:“难为蔷哥儿这份心意,原是好的,只是与其提拔王安、王云,不如等王义他们好了……我并非在意嫡庶,都是王家子弟,也都喊我一声姑奶奶。可是若是乱了嫡庶,家中怕要多事难安。这些话,也只因哥儿是族长,我才摊开了直说。” 贾母点头附和道:“太太的话是实在话,平日里你不拘问哪个当家太太,为了名声,她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实诚话来。环哥儿、琮哥儿他们,果真能和宝玉、琏儿比?那岂不是乱了尊卑,都乱套了?越是大家子,越要讲究这个。不讲究这个,麻烦太多。” 贾蔷道:“不是我不分嫡庶,那两个又不是我非要要了来的,是王家老爷送了来的。至于王家那七个,自有王大人自己照应,李家也有几分力气,就不用我再多事了。” 贾母点头道:“也对,王家的子弟,咱们能拉扯一把的,就拉扯一把。原不可能都拉扯起来,舅老爷堂堂大司马,还不至于让贾家来拉扯王家嫡子,人家也没说这话。” 王夫人强笑道:“就怕蔷哥儿调理的太出色,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怕不止在说王家。 贾蔷只当没听见,问贾母道:“老太太,就这事?” 贾母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赧然,道:“按说今儿你先生都说了,你在外面那样难,我这个老婆子帮不上甚么忙,也不该给你添恼才是。只是……” 见她如此,贾蔷摆手道:“老太太还是为贾家辛苦了几十年,虽然临老糊涂了些,偏疼宝玉有些狠了,不过宝玉也是贾家人,算了。如今你有甚么难处,只管说就是。是想为宝玉谋点甚么?还是想给他说门亲事?我帮不了大忙,跑个腿送个信,还是能办的。” 贾母摇头苦笑道:“这次不是为宝玉,为宝玉我就直说了……是这般回事,你那会馆闹出好大动静,偏史家有几个不成器没出息的,在家里一直也没个好差事。也不知怎地,就听说王家人送到你这里当了官,云丫头她两个叔叔,就也想送几个人过来,寻个能立业的差事,也好贴补贴补家用。我骂也骂了,啐也啐了,只他们任怎么说也不走,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贾蔷想了想,道:“怕也是,王安、王云这样的庶子?”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 贾蔷好奇道:“以史家的根基,再怎样,给家里几个庶子寻个差事不算难事罢?” 贾母苦笑道:“都不是读书种子,军里倒不是不能寻,可正经的好位置,连嫡的都未必够得着,更何况这几个?果真托旧部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侯府也丢不起这份人。” 贾蔷闻言哑然失笑,道:“这真是,可笑!” 又见贾母盯着他看,想了想道:“几个人?” 贾母忙道:“四个,一家两个。” 贾蔷笑了笑,道:“罢了,你老都开了口,我还能说不?不过当官就先别想了,从底层开始,先跟着我往擂台上打几场,果真有骨气有硬气的,自然少不了一份前程。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不会不管,我也缺人用。可若是扶不起的烂泥,被收拾狠了,老太太你也别怨我。如今我身上担负着的,不只是贾家一家的事,容不得一点闪失和马虎。” 贾母立刻表态道:“你能收下他们,愿意调理他们还给个差事,便已是仁至义尽了!谁再啰嗦,我亲自大耳刮子打将出去!” 贾蔷笑了笑,道:“好,有你老这话就行。那明儿老太太你就给史家送信,让他们送人过来罢。” 两只羊也是放,六只羊也是赶。 果真能有个好心性的,他还真不介意拉扯一把。 西斜街东路院擂台上的盾牌实在不够用,他不可能每次都打五个…… 所以,这个人情没甚么所谓。 可在贾母看来,却是给足了体面,大喜之余,又同贾蔷说了个秘密:“今儿,我和你先生提了你和玉儿的亲事了!虽不急着办,也要选个好日子,先把这亲事给订下来!” …… 贾母院后,一条南北宽夹道的南边,倒座着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一架马车停在院门前。 西厢,凤姐儿不施粉黛,连头发也蓬松着倚在锦靠上,看着平儿啧啧称奇,问道:“刚在马车里,和蔷儿一起回来的罢?” 平儿被她打量的不自在,羞红了脸,道:“奶奶这样看我做甚么?” 凤姐儿柳眉倒竖,冷笑道:“看你做甚么?你看看你眉眼里,骚气还未褪尽呢!好个蔷儿,说了借人去当管事,怕是已经管到床上去了罢?不行!你不能再去了,回来跟我!” 平儿闻言俏脸登时苍白,急道:“奶奶,这……这如何使得?” 凤姐儿见她这模样,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骂道:“呸!好你个小浪蹄子!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一辈子到底,如今倒好,才你娘的三天两夜,你就变了心,浪到蔷儿那边去了!怎么样,一试就试出来了吧?” “奶奶!” 平儿又气急又羞臊,见凤姐儿愈发大笑,赌狠道:“原是你们两个欺负狠了人,才将我丢了出去,如今又这样取笑!再说,你和侯爷关系不更亲密?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凤姐儿奇了:“我和蔷儿甚么亲密关系?”她自认和贾蔷之间清清白白,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平儿俏脸通红,咬牙低声道:“你能瞒过旁人,还能瞒过我?那晚上你回来睡下了,也不知做了甚么好梦,手往身上乱摸,嘴里喊的又是哪个人的名字?万幸那晚上二爷不在,不然,奶奶的好多着呢!” 凤姐儿闻言一怔,随即俏脸也红了起来,只是她如何肯认账,啐道:“呸!坏透了的小蹄子,倒拿你自己的事编排我!如今你也有靠山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我也不和你扯这些。你且说说,今儿如何了,那劳什子会馆,到底靠谱不靠谱?” 平儿也撂开了手,不提那些娘们儿间的私事,将今日西路院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姐儿…… …… 第0442章 男人就喜欢野的 “这么说来,蔷儿那劳什子会馆,可发大财了?” 听闻平儿讲述完今日之事,凤姐儿一双丹凤眼里都冒绿光了,激动道。 见她精气神还不错,平儿愈发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东西都快卖完了,这还是因为许多人想买都买不上。” 凤姐儿闻言急道:“这蔷儿也是傻子,哪有人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如今凤姐儿对男人是彻底死了心,全心思的都在捞银子身上。 没办法,男人靠不住,往后余生,只能指望银子了。 平儿笑道:“奶奶这么急做甚么,你入股一千两银子,年底还你一万两,包奶奶赚这么多,还管其他?” 凤姐儿瞪眼道:“这叫甚么话,我那是入了股的,赚的越多,岂不分的越多?” 平儿劝道:“奶奶,再怎么能赚钱,也没有一年赚十倍利的营生。这一万两银子,多半要侯爷贴补进去不少。” 凤姐儿气的想动手,道:“你还真和蔷儿一条心了?我告诉你,少做梦,到哪都是我的人!”又道:“若是照你刚才说的那样红火的场面,别说十倍利,再翻一番都不是问题。还有,这样好的营生,怎么十天才开一次集?我可跟你说,谁也不是傻子,见着你们这个地方这样红火,保不齐就学了去。到时候人家天天开,气死你们!” 平儿抿嘴一笑,道:“我们爷说了: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若是有人真心上门求教,他教了人家,那多半能活。果真有贪心不足的,以为抄了咱们东路院就能成事,那是他自寻死路。” 凤姐儿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涉及银子大计,她连“我们爷”这个说法都顾不上计较了。 平儿笑道:“今儿来的诰命,多是为了那……那东西而来。只是买的人不多,即便买了,也是匆匆收了起来。主要留心的,还是侯爷打南边运来的绸缎和布帛。真是抢了起来……都中八大布号都没这样好颜色的绸缎,奶奶瞧着罢,那些没买到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求到这边府上来。不然往后诰命们坐在一起,这个比那个光鲜,谁受得了? 所以外人没有这个,是聚不起人来的。更何况,没有皇后娘娘写的联对挂在门口,谁家诰命愿意去抛头露面?” 凤姐儿闻言,放下心来,眼睛一转,又道:“平儿,如今你可是威风了。管那么些人,还和那么多诰命夫人打交道……” 平儿再了解凤姐儿不过,知道她不是个大肚的,忙哄道:“我算哪个位份的?打发我去和那些诰命周旋,岂不是不给人脸?都是尤大奶奶去接待的。” 凤姐儿极瞧不上尤氏,冷笑道:“她?她还不如你!” 当然,就更不如凤姐儿自己了…… 平儿笑道:“大奶奶还是有本领的,今儿雄武候夫人……” 说着,将客房休息时发生的冲突说了遍,最后道:“尤大奶奶当真是能屈能伸,被人当面啐骂成那样,最后还能赔笑圆场面。还央我别同侯爷说,怕生出是非来,唉!” 凤姐儿闻言也变了面色,道:“那倒还真是难为她能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又有些不信道:“你说尤大嫂子的三妹妹果真这样厉害?我没见过她,只听说生的极好?果真生的好?” 平儿笑道:“确实极好,咱们两府上下能赶上她们姊妹的没几个。要不然怎么非得住在这边,那样的颜色,只她家的家世,单住在外面怕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又啧啧称奇道:“三姐那爽利模样……奶奶也算是厉害的了,可奶奶是因为是奶奶才厉害,若不管这摊子事,奶奶也不会去得罪哪个。可尤大奶奶的那位三妹妹,看着本身就是个刚烈的。雄武候诰命说的难听了些,她就当头一杯冰水泼了上去。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看她那架势,若雄武候夫人还敢骂尤大奶奶,她怕还要上去撕扯揪打呢。” 凤姐儿想了想后,冷笑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她那是为了大嫂子?” 平儿听了一怔,道:“这话也是奇了,不为了大奶奶,她又为哪个?” 凤姐儿笑的有些得意,道:“我就说你道行还浅,你偏不信,却不想想,那尤三姐果真这样护着她大姐,还用等到人家骂到最后一句?早就上去拾掇了。你回想回想看,那雄武候夫人骂到哪处,她才泼的冰水。” 平儿仔细想了想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可思议道:“奶奶,你是说……不能呀,差着辈呢。” 尤三姐,似乎果真是等雄武候夫人徐氏骂起贾蔷和贾家时,才动的手。 “放屁!” 凤姐儿讥笑道:“你还差着辈呢!” 平儿俏脸大红,气恼道:“我一个丫头,差哪门子辈,奶奶还差不多!” 凤姐儿不和她掰扯这些,警告道:“你别只顾着和我犟,果真让那位尤三姐进了门儿,你们哪个都没好日子。” 平儿笑道:“和我甚么相干……再说,侯爷似不大喜欢她们。” “你知道甚么!” 凤姐儿嗤笑道:“男儿的话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生出龙蛋了!先前蔷儿要你的时候怎么跟我打包票的?这才两三天功夫,你就差没抱个孩子来见我了!那尤三姐果真那样泼辣,又生的极好,他见惯了温顺小意的,陡然来个这样的,还不新鲜?” 平儿迟疑稍许,道:“未必……晴雯也是这样性子,不过,没那样野。” “你哪里明白,男人就喜欢野的,弄起来有感觉!” 凤姐儿直白地说道,让平儿面红耳赤,嗔怪道:“真真是疯了!这也是当奶奶的能说的话!” 凤姐儿冷笑道:“跟我这你还装?我告诉你,你想在东府站稳站久了,光凭蔷儿喜欢你,那远不能够。回头好好巴结巴结林丫头,那才是正经的。唉,她的命怎就那样好?” 平儿闻言顿了顿后,轻声道:“奶奶,你和二爷……” 听到这个名字凤姐儿差点呕出来,变了面色斥道:“往后少在我跟前提那东西,没的让人恶心!” 平儿闻言面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可这样下去,奶奶日后该怎么过呀?” “甚么怎么过?” 凤姐儿面色一僵,还未回过神来答话,就听到外间传来贾蔷的声音。 “哎呀,侯爷来了!” 平儿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凤姐儿见之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小浪蹄子,你往哪去?现在还用不着你暖被窝!” 平儿俏脸飞红,回头气道:“侯爷来了,我不得起身迎迎?” 正说话间,贾蔷进来,凤姐儿看他那张脸就喷笑出声,还笑的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忘了她如今躺在床榻上,身上也只穿了件中衣,脖颈处的盘扣还未扣。 这样剧烈的动作,难免滑落些衣襟,露出一片雪腻来不说,连那相思豆都几乎若隐若现…… 还好平儿发现的及时,在贾蔷只来得及看一……看了三眼的时候,就及时上前拦住,替凤姐儿遮挡起来,系好盘扣。 回过神的凤姐儿见状,俏脸羞红,等平儿让开后,见贾蔷还在下意识的往她身前看了眼,登时气道:“再乱看,仔细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平儿的没看够?” 平儿更气,跺脚叫道:“奶奶疯了!” 凤姐儿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太暧昧了,她强撑着,果断转移话题道:“你这又是祸害了谁家媳妇被抓着了,这张脸让人打成这样?” 贾蔷冷笑一声,道:“果真被撞破了,贾琏打得过我?”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红透,啐骂道:“蔷儿,你作死!” 平儿也嗔道:“都是当爷当奶奶的,越说越不像了!” 贾蔷摆手道:“正因为坦荡,才能这样开顽笑。果真有奸情,早就藏着掖着了。”说罢,言归正传道:“二婶婶养的可还好?近来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命也没了。” 凤姐儿苦笑了声,道:“还未谢过你呢,巴巴的跑去尹家求人救我。你又何苦欠这份人情?果真死了,你送我回王家去就是。如今活了过来,反倒不如死了轻快。现在这样活着,又有甚么意趣?” 平儿心疼的唤了声:“奶奶这叫甚么话……” 贾蔷对平儿摆了摆手,道:“你听她瞎咧咧!果真死了,哪有刚才那么有趣的事了……” “呸!” “呸!” 凤姐儿大啐,平儿小啐。 贾蔷哈哈一笑,又慢悠悠的道:“日子还长,家里的事管够了,就和平儿姐姐去西斜街那边,那边更有意思。我素来不大会劝人,也不愿劝。因为日子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想过重新投胎也不是不行。只是二婶婶和我素有交情,就多嘴两句。你一直要强,这性子怕也难改,要强不要紧,只要活的坦荡,就甚么也不必怕,也不必多想。” 凤姐儿看着他道:“你说我不够坦荡?” 贾蔷笑道:“你平日里难道不是怕被这个说嘴,怕被那个小瞧?要我说,大可不必。何必将自己看的那样高?姿态放低些,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谁人背后还没人嚼舌头?你还想当个完人不成?行了,就这么着罢。我还得回去让平儿姐姐上点药,你早点歇息罢。” 凤姐儿忙道:“你走可以,平儿丫头留下陪我!” 贾蔷冷笑一声,当着凤姐儿的面牵住平儿的手,道:“想甚么呢?如今是我的人了,告辞!” 说罢,牵着羞容满面的平儿离去了。 凤姐儿在背后一阵笑骂,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后,眼泪才落了下来…… 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唯有凄凉二字。 …… 东路院,惜春小院。 尤氏最会做人,居然替一众贾家姊妹们将小顽意儿门铺的银子带了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原不会卖的多好,各家府上的绣娘们,难道不比几个小丫头绣的好? 但到底有几分不俗,针线活计透着几分灵气。 再加上其他东西的热销,激发了那些诰命娘们儿的购物欲望,所以连带着这些小顽意儿也着实卖了不少。 湘云还巴巴的让丫头翠缕将宝钗请了来,要一起分赃。 她则和迎春、探春、惜春、宝玉一起,摆弄起那些银子来,顺便商议下一波该如何再发一笔大财! 只黛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湘云她们,见湘云喜的满面如意,那样大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也不禁被感染的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贾蔷脸上的伤…… 今儿听她爹爹林如海说的那番话,着实让黛玉心疼狠了。 贾蔷顶着一脸的伤还在那逞英雄,也让她又气又心疼。 对黛玉而言,何曾希望过贾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去只手扭转乾坤? 她也不稀罕甚么一品诰命夫人…… 只要贾蔷能好好的,即便做一对贫贱人儿,又有何不可? 可惜,她也只能这样想想罢了。 她心里明白,贾蔷有他自己的抱负,她能做的,也只有规劝一二罢。 念头一转,黛玉又想起贾蔷身边的几个丫头…… 虽许多人都说她小性,气量小,可黛玉自己却觉得冤枉。 她压根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出身大家子里,子孙昌盛原是家族兴旺之本。 这个道理,她素来明白。 且她和贾蔷已经是定下来的事,其她女孩子,顶多也就是当个妾,或只是个房里人,并不必担忧甚么。 她母亲在时,和父亲那样相爱,也容得下梅姨娘,且相处的极好。 有母亲的做派在前,黛玉从不觉得她会是一个妒妇。 只是也没怎么留意间,家里就有了不少人了呢。 香菱、李婧、晴雯、平儿…… 将来,多半还要算上紫鹃,她用惯了紫鹃服侍,旁人还不习惯呢。 再说,紫鹃服侍她这么些年,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如此算来,一家七口人,倒也热闹。 不对,还有尹家姑娘那边…… 想到尹家,黛玉云烟一样的轻眉微微蹙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尹子瑜,那姑娘是个省心的,难得的明白人。 只是…… 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 “想甚么呢?” 正在遐思中的黛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唬了她一跳,回过神来,就见宝钗笑吟吟的看着她。 黛玉有些心虚,没好气啐道:“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弄鬼唬人,不是好人。” 宝钗笑道:“你又冤枉好人!我都来打过一圈招呼了,过来给你请安,你倒说我来了没言语?想甚么呢,那样出神?” 黛玉正要开口,却听到外面惜春的丫头入画大声笑道:“侯爷来啦!” 听闻此言,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湘云更是蹦跳到宝钗跟前,哈哈笑道:“宝姐姐瞧了,必也是要笑的!” 黛玉啐道:“瞧你幸灾乐祸的,有甚么好笑之处?” 湘云作揖道:“好林姐姐,我错了,原不该笑林姐夫!” 众人愈发大笑,黛玉追过来要教训湘云,湘云大笑的往后跑开。 却不想一个没留意,正好撞到了从外进来的贾蔷。 贾蔷里面的淤伤受撞后疼的他一声闷哼,大怒之下顺手一个反手擒拿,将湘云放倒面朝地的压倒在身下…… “哎哟哎哟!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 “呸!快起来,像甚么!” 贾蔷松手后,先与黛玉告状道:“史妹妹撞的我好疼!” “咦~~” “吁~~” “还告状,羞羞羞!” 宝玉上前落井下石。 贾蔷不搭理他,对黛玉道:“林妹妹,回去帮我上点药罢,晴雯、香菱她们都不行,不敢上手。” 黛玉果真信了这蹩脚的借口,点了点头后,羞红着脸对后面挤眉弄眼的姊妹们道:“我去去就来。” “咦咦~~” “吁吁~~” “呸!” 在诸姊妹的笑声中,黛玉啐了口后,扭身和贾蔷远去了。 等二人走后,宝钗才从怔怔出神中回过味来,担忧道:“老天爷,怎伤成这个样子?” 宝玉不满意道:“这又算甚么,我这脸上不也没好,也值当大惊小怪?” 宝钗一滞,不好说你这弱鸡挨打也寻常,可贾蔷素来厉害,怎会吃这样大的亏? 她不好说,湘云却心直口快地笑道:“你那伤如何能和蔷哥儿比?” 说罢,拉着宝钗和她呱唧呱唧的说起今日之事。 宝钗闻言后,杏眸渐渐明亮…… …… 第0443章 平儿姐姐,今晚…… 夜清寒。 月初虽无月,但繁星点缀苍穹,恍若瀚海。 今夜,星光灿烂。 偌大的国公府里,贾蔷提一盏灯笼,与黛玉同行。 黛玉披了身红羽纱面散花百褶织锦薄氅,流云髻上簪一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 贾蔷偏着脸瞧着她,柔声道:“可是该换玉钗玉镯了?” 京城规矩,三月金换玉,十月玉换金。 今儿正好三月初一,理该换玉戴了。 黛玉轻轻应了声,微笑道:“明儿回家了,再换。” 贾蔷嗯了声,道:“明儿你是该回家了。” 一直没抬眼的黛玉闻言,心里咦了声,抬起眼帘,看向贾蔷,道:“你这样想我走?” 贾蔷哈哈一笑,道:“想甚么呢?跟我还说这样的话……我巴不得你今儿就过门,来这里做一辈子当家太太,再不离开。” “呸!” 黛玉轻啐一声,就听贾蔷又道:“今儿西斜街那边,绸缎布帛根本不够卖的。今儿才去了多少诰命?大把的诰命都没去,可这东西又不得不买,不然以后诰命间怎么见面?所以明儿势必有不少诰命要来府上相求。老太太、太太那边,她们求不到多少的。少不了有聪明人往林家去……”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抿嘴笑道:“就是你上回说的?” 贾蔷轻笑着点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对人情通常看的比较重。她们欠你一份人情,日后见面,自然要让你三分。从你手里放出去的锦帛,可以比西斜街那边可以便宜三成。我已经打发人往林家库房运了五百匹,该如何往外送,该如何做这个人情,你回去后和梅姨娘商议一番。总之,哪怕不赚银子,往里赔些,也不让日后那些婆子欺你年幼,看轻了你去。” 黛玉闻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抿嘴一笑。 谁家爷们儿,会为内宅妇人考虑这些…… 被呵护成这样,黛玉心里好暖。 些许丝丝芥蒂,也云消雾散了…… 感情,原需要这样维护。 她又问道:“老太太今儿留你说甚么了?” 贾蔷道:“史家有四个子弟,都是庶出,老太太想让我收下,安排个差事。” 黛玉听了就有些不开心,道:“怎么连史家的也来寻你?他家两个侯爷呢。” 贾蔷嗤笑了声,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两个侯爷都是荫蒙祖荫继承的爵位,空有壳子,内囊早就尽了,在外面还要死撑着面子。再加上,家里有人还有意的打压庶子,乌七八糟的。”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悄声问道:“蔷哥儿,你如何看嫡庶之别?”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黛玉登时大羞,着恼道:“不许笑!” 贾蔷缓缓止住笑意,看着她道:“虽然现在说有些过早了,但我可以保证,这座国公府,这个爵位,一定是咱们孩子的。” 黛玉闻言,心里甜如蜜,却还是忙道:“我心里并没有嫡庶之分,我待二姐姐和三丫头她们,都是一样尊重的。” 贾蔷笑道:“我还不了解你?你是我见过最心软最心善的女孩子,也是我最珍贵的珍宝。我生命中或许会有其她女人出现,但林妹妹你一定是最特殊的,也最不同的。你且放心,你永远在我心里正中间的位置,绝不动摇。当然,我也会善待庶出子嗣,做个好父亲,你也必会是好嫡母。你做的,一直都比我还好。” 黛玉闻言,星光之下,面色飞霞,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贾蔷看着她,轻声道:“你若是很介意我房里有别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自己委屈着,知道么?” 黛玉忙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何曾介意过,我并没有说甚么呀。连家里姨娘都同我说过,你这一支丁口太稀薄了些,只你一个孤零零的,受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衬一把,怪可怜的。更何况,你还兼祧长房。所以,你房里添人,对我并非坏事。不然……” 不然所有的压力都在黛玉一人身上,她得生多少才够啊…… 只是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贾蔷嘿嘿一笑,惹得黛玉横嗔他一眼。 不过,贾蔷却又道:“方才老太太说,她和先生商议了,想选日子订亲……” 黛玉闻言,面如胭脂,眸蕴秋水,低着螓首不言语。 就听贾蔷道:“先生婉拒了,我也说不急。” “啊?!” 黛玉难掩失望,都顾不得羞了,疑惑的抬头看向贾蔷。 贾蔷温声笑道:“先前说过了呀,你多当几年林家大小姐,无忧无虑的过几年,若是现在就定了亲,往后就不好见面了。成亲之前,依礼是不能见的。这如何让我忍得?别说一二年不见,便是几天不见,我也断不能忍的。所以我同老太太说,等过二年年岁到了,一天订亲,最迟不能超过十天,就立刻成亲,拜天地,入洞房……” “呸呸!” 黛玉连啐两口,心里虽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贾蔷的心意。 莫说贾蔷,她也忍不得那么久不见他。 贾蔷看着她氤氲着朝露和星辰的明眸,轻轻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柔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永远做不到先生那样伟大,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也没有肩负社稷兴衰于一身的担当。我骨子里,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所做所谋划的一切,终归到底,也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咱们日后的孩儿和家人,不被人欺负,不受委屈,可以无忧无虑无灾无难的生活在这世上。即便寿终正寝的那天,嘴角也带着幸福的笑容。果真做到这一步,我便已是这世上最成功的男人。” 黛玉眼眸愈发清亮,似倒映着漫天繁星,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贾蔷,任贾蔷握紧她的双手,她鼓起勇气轻声道:“蔷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世上,又有哪个真的能不受欺负,不受委屈?爹爹不也教过你,人的胸怀,原是被欺负和委屈撑大的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你在,我不怕受些欺负和委屈呢。你是大男子,是伟丈夫,你愿意去成就一番事业,我并不拦你。只要,你能好好的。” 贾蔷眼中的宠爱之意几乎要溢出,他张开双臂,轻轻将黛玉拥入怀中抱住,于她耳边轻声道:“好妹妹,你且放心就是。这一世,谁也害不得我,若不能与你白头偕老,纵富贵之极,又要之何用!” …… “嗯?” 一炷香功夫后,贾蔷与黛玉回到小院,进门就看到中堂里不少人。 二人对视一眼进去后,发现居然尤氏三姊妹俱在,平儿正和她们说话。 看到贾蔷、黛玉进来,众人纷纷起身。 先看到贾蔷这张脸,大家无不大惊,一双双妙目关心紧张的看过来。 贾蔷心里受用,面上却无所谓,摆手道:“不必惊怪,在东路院摆了擂台比武,和人较量武艺造成的,只是轻伤罢了。” 听他这般说,众人一时便不好多问。 尤氏上前拉住黛玉的手,其他人,连尤氏姊妹都跟着平儿、香菱、晴雯一并与黛玉见起礼来。 黛玉忙道:“快快起来罢,都是客人,又比我大,岂有与我行礼的道理?” 尤氏赔笑道:“原是来请罪的,还指望姑娘一会儿帮着说情呢。” 黛玉正摸不着头脑望向贾蔷,就见尤氏沉下脸来看向尤三姐,道:“你自己怎么说?” 平儿见贾蔷也不解,忙上前小声说了今日之事。 尤三姐面色发白,极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服和委屈,可在尤氏的逼视下,也只能缓缓上前,跪倒在地,眼泪一滴滴落下。 贾蔷听完平儿之言后,皱眉对尤氏道:“原不是人家的错,你让她跪甚么。赶快叫起来,我哪耐烦这些名堂。” 尤氏闻言,仍不放心,气道:“我虽受些委屈,原不值当甚么,她就那样拿冰水泼人一脸。后来我才问了,人家是正经武侯诰命……” 贾蔷冷笑道:“大奶奶也是糊涂了!那贱妇只骂你一个?你在那里,就代表贾家的脸面,也代表我的脸面,下次再有人那样羞辱贾家,你直接大耳刮子抽她!打完之后,剩下的事自有我来解决。” 这霸道之言,让不少人目现异彩。 尤三姐也怔怔看向贾蔷…… 尤氏闻言一怔,随即迟疑道:“这……”她看向了黛玉。 如今贾家人谁不明白,在贾蔷这里,谁说话也没黛玉好使,连西府老太太也不成。 黛玉先对尤三姐道:“三姐先起来罢,原是为了护着你姐姐,也算是护着了贾家和蔷哥儿,这怎么算罪过?” 她手里有皇后娘娘钦赐的金册和凤辇在,虽从未想过去招摇,却也不容其她诰命来羞辱贾蔷和宁府。 所以,并未将一个雄武候府放在心上。 她还隐约记得,雄武候世子便是当初火烧马车案中的一人,算不上好人。 听到黛玉这般说,尤氏忙对尤三姐道:“姑娘都发话了,还不快起来?好生谢过姑娘。” “哎呀!” 黛玉哭笑不得,嗔道:“大嫂子说的都是甚么话!三姐是你姊妹,论礼我也该叫一声姐姐,哪有你这样的?倒显得我轻狂不知礼了。” 尤氏闻言,见尤三姐早哭的不成样儿了,也红了眼圈,道:“不是我苛勒自己的妹妹,若她生的丑些,心中志气小一些,或是性子软和一点,我再怎样也能攒些嫁妆,把她稳妥的嫁了。可她生成这样,志气又高,性子还暴烈,没我厚着面皮拉到贾家护着,哪里有她的好果子吃?谁家容得下她?你瞧瞧她,多半连我也恨上了。” 尤三姐一把抹了泪,道:“谁恨你来着?” 看了尤氏一眼,末了目光又扫过贾蔷。 黛玉何其聪颖的姑娘,一下就看出了不对,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蔷。 贾蔷这次是真的日了狗了,不过又一想,不对,应该不是他,便笑道:“回头我把冷二郎柳湘莲请来见见,也就安心了。” 尤三姐闻言,骤然煞白,只道了句:“我何时说过认得他?”说罢,扭身出门离去。 贾蔷:“……” 尤氏和尤二姐见之大惊,与贾蔷道了不是后,一起告辞离去。 等三姊妹走后,贾蔷就觉得黄泥掉进裤裆里,简直没法说清楚。 “这个,真不是。” 黛玉见他满脸无语的模样,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好笑道:“你少作怪!” 又问香菱、晴雯道:“家里的药在哪里?” 香菱方才就已经泪眼巴巴的看着贾蔷的脸了,这会儿见终于入了正题,呜呜哭着去寻药了。 晴雯也气的竖眉,忍了又忍,咬牙道:“要不是林姑娘在,我就要骂人了!” 黛玉闻言,咯咯笑出声来,道:“他都说了,是和人正经比武挨着的,你要骂哪个?” 晴雯怏怏不乐道:“那也不能打成这样。”说着,也红了眼圈。 黛玉见此,看着贾蔷高深莫测的一笑,笑的贾蔷心里有些发毛,又不可能因此怪晴雯,便只能赔笑。 黛玉没好气白她一眼,又对站着的平儿道:“好姐姐,你快坐下罢。只这样站着,如何说话?” 贾蔷也笑道:“你这规矩站的有些早了。” 一句话,将黛玉和平儿两人都说的脸红了。 黛玉啐他一口,横眸警告,让他少作怪,又对平儿道:“平儿姐姐在西斜街那边,可还习惯?” 平儿忙赔笑道:“原没甚么难处,只是和那些管事姑娘理清差事,她们原都十分懂事明白,所以并不费甚么心思。” 黛玉道:“那是每天都要过去?” 平儿点头道:“虽是十日才开一次集,但中间这些日子里要准备许多东西。要备货,要清洗,要拆装搬运,还要汇账……” 黛玉闻言,钦佩道:“姐姐真是能干,可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你瞧瞧二嫂子,便是做的太多,熬狠了才累倒的。” 平儿忙感激笑道:“并不累人……是真的。奶奶累,是因为心累,府上许多事,事不累人,人累人。在西斜街那边,就没许多人累人,所以并不很累。” 黛玉笑道:“虽如此,也该寻两个丫头帮着你才是,身边总有个端茶倒水的。” 平儿连摆手道:“姑娘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 贾蔷却一拍额头,疼的抽了下,又道:“林妹妹不说我都没想到,原该如此。我想想,该给哪个?小角儿、小吉祥如何?” 平儿急道:“真不用,爷,我哪里当得起这个,并不用的……” 黛玉笑道:“就那两个罢,明儿我将林楚也带回去。姨娘上回还说,要请嬷嬷教她女红呢,我得闲了,也教她识几个字,哪里能让她们一直疯下去。” 贾蔷笑着问平儿道:“小角儿和小吉祥,俩活宝,跟着你身边,你还能解解闷儿。” 正说着,香菱呜呜哭着将药取来,黛玉笑道:“怎还哭呀?” 香菱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哭个不停。 晴雯在旁边也气的怪道:“别哭了,哭的人难受,都惹哭了,你才好?” 香菱把药交给黛玉,用力抿了抿嘴,没成功,又哭出来了…… 黛玉果然被感染的也红了眼圈,她偏过头去,对贾蔷道:“罢罢,还是你来哄哄这傻丫头罢。” 贾蔷这夯货,居然起身将香菱抱入怀中,哄道:“哭早了,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年后,你再哭也不迟,现在哭干了眼泪,七八十年后没得哭怎么办?” 此言一出,香菱非但没止住眼泪,反倒在他怀里愈发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别说黛玉、平儿和晴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连贾蔷眼睛都微微有些发酸。 这种不作因担忧害怕而哭出的哭声,实在让人受不了。 若是黛玉等人不在,他倒有法子来哄好,可眼下,不合适啊。 还是晴雯上前,抓过香菱的胳膊,道:“别打扰姑娘给爷上药,回里面去哭!” 香菱闻言,也就松开了手,抽泣着跟晴雯到里面去了。 黛玉这会儿也擦去了眼泪,瞪贾蔷道:“好丫头都让你得来了!” 贾蔷轻轻笑了笑,见他也起了情绪,黛玉便不多说了,和平儿一道,将他面上的伤口处都上了药。 上罢,见他脸上不成样子,又笑开了,道:“让你逞能!往后天天这样子才好!” 贾蔷撇嘴道:“果真成了这样,你也跑不掉,何苦咒自己?” “呸!” 黛玉啐了声后,又看向平儿,伸手从鬓间插着的那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取下,递到平儿跟前,道:“姐姐每日里在外面奔波操劳,没个好头面怎好?凤丫头也是小气的,就拿这个打发你?” 平儿忙道:“奶奶也给了好的,只是没戴。姑娘这个太贵重了,连我们奶奶都未必有这样好的,我如何担得起?实在受不得。” 黛玉半是顽笑半是认真道:“姐姐如今可不是凤丫头的人了,虽说人不能忘本,可如今你毕竟是蔷哥儿的人,理会她戴得好不好?你只管收下就是,二嫂子若是不乐意,让她来寻我要,我也赏她。” 平儿闻言,知道拒绝不得了,只好收下。 贾蔷见之,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等平儿收下了珠钗,她起身笑道:“我过去了,明儿去老太太那边用了早,就回林府了。你脸上伤未好,不必相送。” 贾蔷笑道:“你开甚么顽笑?我可不上这个当。” 黛玉“呸”了声,扭身就走,贾蔷要送,黛玉却回过头来笑道:“这次是真的,并不用送呢。” 贾蔷惊出一身冷汗道:“我刚才差点掉坑里?” 黛玉冲他一皱鼻子俏皮一笑,自己拎起灯笼离去了。 等黛玉走后,贾蔷目光看向平儿,嘿嘿道了声:“平儿姐姐,今晚……” 平儿闻言俏脸陡然飞红,慌张摆手道:“侯爷,我去歇息了,你也早点睡罢。” 却见贾蔷咧了咧嘴,一脸抽疼模样,三两下把衣裳脱下来,平儿还未来得及避开眼睛,偏了一半就偏不过去了,一下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 只见贾蔷身上,大片的青紫红肿,骇人刺目! “取药酒来,今晚,你们仨怕不得闲了!” …… 第0444章 四人行…… 翌日清晨。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赵国公姜铎老脸蜡黄,精气神明显不佳。 昨晚他一直到宫门落钥前,才匆匆出了宫。 回到家谁也没搭理,就卧床睡下了。 既让姜家儿孙们吃惊担忧,也放姜家内眷们放心,因为这样就不至于追问她们西斜街买了甚么回来…… 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今儿一早,天刚刚亮,老头子就起来了,来到了敬义堂。 依礼,家里不拘男女老少,都要过来请安。 家业大了,多以孝治家,晨昏定省少不得。 今日姜铎看起来气色着实不好,看到儿孙满堂,居然都没骂人。 这让长子姜保愈发担忧,赔笑道:“父亲大人,可要请太医家来,给您瞧瞧?” 姜铎吊着眼睛看长子一眼,只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哼”。 目光扫过诸儿孙,忽地皱眉道:“阿泰呢?” 姜保干笑了声,道:“受了点伤,就没让他来。” “受伤?” 姜铎这才想起,昨儿西斜街那边有擂台。 他眯一只眼睁一只眼,看向姜林,奇道:“你怎么好好的?阿泰的拳脚,比你强些吧?他把贾家小子打狠了,你没上去?” 姜林抽了抽嘴角,道:“没,上了,我赢了,大哥输了。” “嗯?” 姜铎有些不信道:“谁能打得过阿泰?是冯家那孩子?” 姜林简直都不敢抬头,低声道:“不是,是……贾蔷。” “谁?你个小狗肏的,愈发没出息了,连话都说不清么?” 姜铎毕竟上了岁数,有些耳背,最厌烦听不清别人说话。 姜林被骂后,也想起这点来,忙大声道:“回祖父大人,大哥是被贾蔷打倒的。贾蔷只用了三招,就把大哥打败了。因为是抽签打擂,所以他没遇到我。不过,昨儿他一个人连打了五场,都赢了。” 尽管昨天都已经知道了,但姜保、姜宁等姜家人,此刻面色依旧难看。 姜铎都愣了下,有些怀疑道:“他身手这么好?其他人也都没撑过三招去?” 姜林忙道:“这倒没有,因为贾蔷用的是一套新拳路,大哥最先上,不清楚他的路数,才被他得逞了。后来四个,他打起来就一个比一个困难,虽然赢了,可贾蔷自己也被打的不行,打完第五个,就摇晃着下去了。若是重新打过,他绝打不了三个。” 姜铎看着姜林看了会儿,道:“听你这意思,还挺荣光?” 姜林忙道:“不是不是,孙儿的意思是,他若再坚持下去,能抽到孙儿就好了。” “呸!” 姜铎啐道:“你比你大哥功夫好?” 许是今日着实没甚么精神头,也只骂了一句,姜铎就停下了,道:“把昨天那劳什子会馆里的事说一遍。” 姜林不敢耽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姜铎听完后,几乎失神了好一阵后,方喃喃道:“这小球攮的,到底是宁府的种,还是荣府的种?我怎么瞧着,有点贾代善那个死鬼的派头。当年,那老杂毛可是把我打美了……” “咳咳!” 姜保干咳两声,提醒老爷子不要自爆不光彩的过往。 谁料姜铎却不领情,反倒骂道:“瞧你那点德性!挨打很丢人么?贾代善再厉害,他现在又在哪?老子当年在六大国公里拳脚本领最差,可眼下就老子活的最久,赵国公府最荣光!所以说,认清大势,比攒一身肉疙瘩强一百倍。瞧你们一个个,哪点像老子的种?倒是贾家那小杂毛……怎么看他的形势做派,有点像老子?他要是老子的种就好了,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被你们这群叼毛忘八连累的给人掘了坟包。” 姜保被骂了几十年,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自动过滤这些骂人话的地步,他皱起眉头来,道:“父亲大人,你的意思是,昨儿个你老在朝廷上的上书,是大势所趋?” 姜铎是真嫌弃这个长子,“啧啧”了两声,连回他话的心思都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脸上满是疲色,道:“要是贾代善的孙子这样出挑,老夫也就认了。可贾代化……还是贾代化杂毛兄弟的重孙,居然能用这样的法子站出来,实在是让老夫气不平哪。”说着,他目光略过一众儿孙,最后停留在姜林身上,问道:“你可看明白贾蔷的路数了?” 姜林算是姜铎亲自教了几年,其天赋,被姜铎认为家门第一。 此刻闻言,略想了想,道:“贾蔷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把开国功臣一脉的子弟,都拢在手里……”见姜铎听至此,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满,姜林灵光一现,又忙改口道:“也不全是这个,如今开国一脉的大人们,其实已经多认投了贾蔷。贾蔷自身不算甚么,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将来势必入军机的林如海。但孙儿想着,这些大人未必真会服一个毛头小子。所以……” “所以你娘了个腿!老子教你这些年,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姜铎气的破口大骂道:“贾家那小子需要所有人服他么?当初跟着他一路从赵国公府杀到雄武候府,又从雄武候府杀到皇子府的开国杂毛就有十二家,将这十二家拢齐了,他还用得着其他废物?再想,想不出,就滚到甘肃镇好好吃几年沙子去!光立意,人家想的就比你高明多少?真是丢人现眼!” 姜林闻言,一张长脸羞愧的通红,他仔细想了想,也不敢灵光一现就乱说了,沉着道:“祖父大人,贾蔷是想借我们元平子弟,来磨砺开国子弟?果真这样打下去,打个三年五载,他们说不得会越来越强,将来,就有机会和我们元平子弟在军中一较长短了!” 姜保、姜宁等大人纷纷颔首,在他们看来,也是这样。 然而姜铎却再叹息一声,道:“明面上的确如此……我问问你,现如今,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私下里如何相处的?” 姜林摇头道:“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和仇人差不多。” 姜铎再问道:“那,打上三年五载呢?昨儿他还和董家小子吃了酒,他一连打了五个,多少人对他刮目相看?连这点都看不破,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粪水黄汤长大的么?” 此言一出,姜家人纷纷变了面色。 连姜保都皱眉道:“父亲大人,你老是说,贾家子还想把手伸到元平功臣这边来?怎么可能……” 不用姜铎开口,姜林就面色难看道:“还真不好说,早先他还未袭爵时,就和淮安侯华家,怀远侯兴家,荆宁侯叶家、景川侯张家和定远侯周家一起捣腾那烤肉营生。先前和董川、陈然他们在菊月楼发生冲突后,虽然打狠了杨鲁,可因为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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