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叫嚣道:“林如海是你岳父老子,老子就不是了?你嫌我官小?” 孙氏都跟着附和笑道:“今儿必是要用了晚饭才能走的,怎么,尹家粗茶淡饭,不合胃口?”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贾蔷自然走不得了,就留下和尹家人一道吃了个晚饭。 长房尹褚今晚不回家吃饭,户部发生了如此大事,尹褚虽只是吏部小官儿,但也空闲不得。 其他在军中、在国子监的自然更不可能回来。 也只有尹朝、尹浩和贾蔷三人,干脆没分男女桌,都是骨肉至亲,也不用屏风挡着,一家人分两桌用餐。 果然都只是家常菜,开胃咸菜都有三碟儿…… 然而尹朝和尹浩得知了贾蔷要拉尹家一道合伙做营生后,表现的却很平淡。 尹浩且不提,这人性子一向内敛寡言。 可尹朝…… 见贾蔷有些讶然,尹朝咽下嘴里的饭后,呵呵笑道:“这富贵日子,我也见多了。再富贵,还能富贵得过宫里?至于其他高门,我也见过。田家那位有些日子,见天儿拉我去他家吃饭,显摆同是后族,田家比尹家富贵百倍。别说,开始我还真有些羡慕,可后来,越看越觉得没劲,越吃也觉得吃不香甜了。日子清淡些,人情味儿还能重些。果真吃个饭,满屋子漂亮媳妇丫头伺候着,我是吃饭啊,还是去看小媳妇啊?” “呸!” 尹家太夫人啐道:“前面还说的不错,这又露馅了!当着这么多子侄媳妇姑爷姑娘的面,你也有脸子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个不着调的小儿子,别说尹家太夫人,连宫里的尹皇后都没辙。 偏生,相比于稳重有心机城府的尹褚,老太太和皇后娘娘都更疼这混不吝的些。 当然,尹朝话虽如此说,可尹家太夫人都已经拍板过的事,自然不可能变动。 贾蔷对尹浩道:“五哥,老太太她们的东西,先放你这里,就当压底的银子。果真要用时,再拿出来用。正好万宝楼里也有我一份股,到时候压在那里也成。其他的,等过几天,我和恪和郡王一道再来寻你,一起商议寻址建工坊的事。” 尹浩笑了笑,道:“还不知道,到底要做甚么呢?” 见其他人都看了来,贾蔷笑了笑,道:“造车。” …… 等贾蔷从尹家告辞出门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他没回贾家,而是在亲卫护卫下,快马加鞭直往布政坊,林府。 相对于贾蔷自己折腾的这一摊子,东闯西冲撞了个鼻青脸肿,收效也就那样,林如海下的这棋,却是神仙局! 好一个瞒天过海,好一个国士无双!! 对面那起子怕正等着林如海翁婿二人对付康家父子呢,谁又能想到,林如海一记回马枪,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杀了个通透,将户部势力连根拔起! 那可是户部啊,六部中,除却掌人事的吏部外,几乎唯户部独尊! 从此之后,户部大权落入林如海手中,执掌天下财权! 今天起,林如海虽仍是侍郎身,却足以成为和几位军机相国平起平坐的朝中巨擘! 开心。 …… 东城,南三条街。 宋家。 中堂上,田傅面色不善的对着对面一中年员外破口大骂道:“宋老二,爷巴巴的替你跑腿,你就这样害爷丢脸?你个球囊的,莫非是拿爷当傻子?” 瑞祥号东家宋永川赔笑道:“国舅爷,这是怎么着了?” 田傅先不答,问道:“你们瑞祥号的门铺,今儿被封了没有?” 宋永川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道:“确有此事,不过是兵马司衙门刻意刁难……此事,莫非和国舅爷有关?” 田傅哼了声,道:“爷给贾蔷说了,瑞祥号愿出十万两银子买他的方子,他一听就怒了,当着爷的面,下令查瑞祥号的火禁。你说,这是谁的罪过。” 他给贾蔷报价五万,原是准备收五万两银子的辛苦银子…… 宋永川闻言,面色变了变,又不解问道:“这是为甚么啊?” 田傅大骂道:“你还给爷装大瓣蒜!好你个宋家,果真拿我当傻子了!” 宋永川忙赔不是,问道:“国舅爷,可是贾蔷说了甚么挑唆之言?宋家对国舅爷,向来恭敬孝敬有佳啊!” 田傅怒道:“你还敢哄我!爷问你,东盛赵家愿意出东盛三成份子,买贾蔷那破方子,此事你知道不知道?你敢说不知道,今儿爷非把你的门牙给撅折了不可!” 宋永川忙道:“知道知道,不过东盛买的可不止方子,还有宁侯的整个德林号。德林号名下的生意多的是,并不止一个方子啊。” “嗯?” 田傅闻言一怔,道:“是这样么?”随即却又摇头道:“不管了,总之,你们宋家说过,只要谈成这笔买卖,宋家愿出谢银五万两,如今看来,太少了……爷和贾蔷好生大闹了回,让他放开了仙客来,也让他不再去寻康家的麻烦,最后就属你这个最麻烦! 贾蔷原本压根儿就不卖,是我搬出了太后,说太后喜欢你们宋家,他才勉强松了口。却又死咬住一百万两的出让银子不让步,只到爷要拉着他去见太后,他怕了,最后才让了步,最低三十万两,少一文都不干,否则宁肯去见太后。 如何?你们宋家给个说法罢……另外,这跑腿钱,你要是再只给五万两银子,那,今儿夜里爷就要进宫,非到太后跟前告你们一状不可。爷这么大的人了,让你们这些下流种子给坑来骗去,拿我们田家人当傻子是不是?” 宋永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不知,该大惊,还是该大喜!! 果真将那染料方子,给要出来了?! “国舅爷,息怒息怒!贾家真的愿意给方子……我是说,真方子!赵家被贾蔷又一假方子给坑惨了……” 宋永川不放心问道。 田傅傲然冷笑道:“他敢!有我经手,哪个敢弄鬼?” 这个宋永川倒信,田傅的地位,实在太超然了。 都中得罪的起他的人,几乎没有。 贾家虽然也厉害,最近风头昌盛,贾蔷还入了皇后的眼,连娘家侄女儿都许了出去,可别说贾蔷,即便是尹家,也未必敢招惹田家。 宋永川相信,只要田傅出面,贾蔷是绝不敢弄鬼的。 念及此,宋永川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果真能将云锦的方子给得了手…… 往后还提甚么八大布号,瑞祥号就能独步天下啊! 区区三十万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哪怕是那些王侯府第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对宋家,却也只是一个中等意思罢了。 衣食住行,民生大计,能握住一个,想不发财都难。 若是能垄断一样,那更是金山银海的进账! “国舅爷放心,此事果真成了,国舅爷那一份绝不会亏待!!” 第0453章 欺负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神情近乎亢奋,眼下殿内除了重新回到大明宫总管位置上的戴权外,便只有林如海一人。 所以他根本不吝啬笑声,连声大笑。 好一阵后,方看着林如海大声褒赞道:“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此案办的好,办的极好!大快朕心!” 户部实在太重要了,户部掌着全国各省的钱粮收支,各处关税、盐课、太仓银库、边镇粮饷、军储仓等等。 凡国家收钱花钱的地方,几乎都为户部所掌。 关键是,按照朝廷法度,户部自有一套行政体系,许多花钱用钱的地方,压根不必告知隆安帝。 隆安帝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去盯着户部,那是一套庞大繁杂的体系。 可是户部上上下下皆是景初旧臣,隆安帝想都能想到,户部的手有多松,养出了多少肥大的硕鼠。 大把的银子散出去,再层层盘剥克扣,养肥了一圈又一圈的蠹虫! 这些银子,却都是民脂民膏! 一面朝廷处处缺银子,一面户部又将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家当,胡乱糟践了。 隆安帝岂能容忍? 原本,隆安帝也只是指望着林如海能将户部看紧些,不要让那些习惯奢靡浪费几十年的臣子,在最后几年里将国库弄的一片狼藉。 毕竟林如海在朝中势单力薄,难以和整个朝廷旧势抗衡。 但偏偏,林如海就给了他这样大一个惊喜! 示弱了这么久,突然发动,以雷霆之势,横扫了户部六品以上的近百官员! 户部银库更是从上到下,连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放过。 能抄出来多少家财是小事,重要的是,从今以后,户部才真正算是隆安帝的银袋子了。 将财权归拢在手中,让隆安帝的主动性大大增强! 林如海倒看不出有甚么骄狂之色,眉眼间反倒有不少凝重,他缓缓道:“皇上,这个案子太大,最终还是会交由三司会审。到最后,大部分人怕都要落个无罪的结局。眼下,重要的是要快。绣衣卫那边,要尽快拿到口供,以及物证。仅仅有口供,臣担心势必要翻案。”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水的景初朝老臣,利益纠缠极深。 他们若想颠倒黑白,隆安帝和林如海这对君臣未必能拦得住。 皇权自然是至高无上的,但有的时候,又远没有那么强大…… 隆安帝闻言则笑道:“朕已经让绣衣卫指挥使魏永,着重去查户部右侍郎黄益和那十八个分管银库的郎中、员外郎并主事了,爱卿放心,只要把这条线上的贪官蠹虫给打落打死,即便其他人被放出来,也断不是爱卿的对手了!”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是臣多虑了。” 隆安帝摆手道:“后面的反扑,朕心里都有数。或许会有些恶心,但他们掀不起大浪来。主要是爱卿你自身立得住,他们对你无处攻讦!但,从今往后向户部伸手要银子的人,就开始肆无忌惮了。他们会疯狂的逼迫、围堵、问责于你。爱卿,你心里也要有数才是。” 林如海呵呵一笑,淡淡道:“原是预料中的事,皇上不必为臣担心。只是可惜了……” 隆安帝闻言一怔,问道:“可惜甚么?” 林如海微微眯起眼来,道:“可惜半山公他们不在,否则,仅凭此案,上下齐发力,便能做到玉宇澄清,将所有关联之人,一网打尽!然后,专注于朝廷新政!” 隆安帝变了变面色,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神往,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苦笑道:“爱卿倒比朕还急!不要急,不要急!朕与爱卿,还有时日!!” 林如海笑了笑,又干咳了两声,隆安帝见之,唬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沉声问道:“爱卿的身子骨,莫非……” 林如海见他如此,心里好笑之余又感动,摆手道:“并不是并不是,臣这身子骨虽看着病弱,但感觉在渐渐养好。虽大好不了,但再坚持几年,不成问题。皇上不必担忧,臣还坚持的住。” 隆安帝闻言呼出口气,道:“往后每十日朕让王老供奉去林府给你诊治一番,调理调理。爱卿,日子还长,哪怕是为了朝廷,为了朕,你也一定要保重好身子骨才是!” 林如海谢恩罢,看着隆安帝的黑眼圈,也劝道:“皇上也要保重龙体,不可熬狠了。皇上万金之躯,才是国朝新政之本哪!” 隆安帝闻言,眼中却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这黑眼圈,可不是熬夜理政理出来的…… …… 布政坊,林府。 清竹园内。 黛玉坐在椅子上,左瞧瞧右瞧瞧,啧啧称奇道:“还真是高明呢,早上还鼻青脸肿着,眼下就快瞧不出来了。那位尹家姐姐,好手段呀!” 贾蔷眨了眨眼,转头问不远处忙碌着的紫鹃,道:“紫鹃,可是哪里的醋瓶子倒了?快去瞧瞧!” “我把你这烂舌头的,又编排我!” 黛玉笑着作势要打人。 贾蔷笑道:“你当我这是免费的不成?” 黛玉不信:“她还能收你银子?” 贾蔷啧了声,道:“比收银子狠多了!” “呸!” 黛玉信个鬼,皱了皱鼻子,嗔道:“又胡说!” 贾蔷笑道:“真的!她一下就看出来我用了江南杏子坞朱大先生的药酒,开口就要一罐。不过我没吃亏!” “你做了甚么?”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贾蔷嘿嘿一笑,道:“我问了她的生儿是甚么时候,也是巧了,居然是三月初十,还有七天。我就说,那好吧,这罐药酒就当寿礼……” “噗!” 话没说完,不远处正吃茶的紫鹃,茶水咽了一半都给喷了出来,然后弯着腰在那拼命咳嗽。 黛玉一张脸也是忍的辛苦,咬牙啐道:“呸!我才不信,你会这样说?” 贾蔷举手道:“我给你起个誓!” 举起的手让黛玉一帕子丢倒了,黛玉今儿居家穿一身藕荷色绣并蒂莲纹裙裳,流云髻下,一双妙目中灵气溢然,似有秋水流转。 浅笑含嗔间,令贾蔷怦然心动。 “你看甚么?” 黛玉见贾蔷眼神炙热的望着她,俏脸飞红,红着脸问道。 贾蔷感慨道:“我在羡慕我自己,这未来的小日子,得多美啊。” “呸!” 黛玉虽忍不住弯起嘴角,却还是啐了声,道:“我看你是想的美!” 贾蔷哈哈一笑,又问道:“今儿可有人上门来求云锦?” 黛玉摇头道:“还没有。” 贾蔷嫌弃道:“可见那些人有多蠢……唔,也不一定。”他忽然反应过来,道:“多半是受了先生的连累了。” 黛玉不解道:“爹爹?他怎么呢?” 贾蔷笑道:“先生实在了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户部那些零零碎碎的,今天被先生一锅烩了。这样大的动静,凶威昭著,其他各府暂时还不敢上门亲近。先生这是踩着无数尸骨,登顶朝廷计相大位,成为一方巨擘。等再过些时日,他将户部理顺了,再拉扯出一些心腹骨干来。嘿,他老人家就是当世权柄最盛的数人之一。到那时,林家门槛都要让人踏破了。” “哎呀!” 黛玉听闻林如海居然如此神勇,惊喜叫了声,可随即不解道:“先前怎没听你说过?” 贾蔷幽怨的看着黛玉道:“先生连丁点儿风声都没跟我提起过……” 黛玉见他如此,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却还是善良的安抚道:“你那样忙,已经有许多事了。而且,先前帮了爹爹许多,爹爹虽然没说甚么,但也不想让你太操劳了些。” 贾蔷闻言释怀,点头道:“我就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岳父大人怎么着也不会防着我。” “呸!” 黛玉闻言,先回头看了眼,见紫鹃一边做着女红,一边颤着肩膀偷笑,回过头来啐道:“再这样胡说话,仔细你的皮!” 贾蔷转过头嫌弃道:“紫鹃,我和你姑娘在这边说话,你跟个鹅一样在那‘呃呃呃’笑个啥?去去去,别打扰我们!” 黛玉护道:“不许欺负紫鹃!” 可也没说不让走啊。 偏紫鹃不识趣,她笑了半天,既辛苦又委屈,道:“侯爷,眼下都夜了,你留在姑娘房里说话,我不在跟前的话,回头姨娘必是要说我的。再说,也不像啊。” 贾蔷也不是真的赶人,只摆了摆手道:“那去给我沏杯热茶来。” 紫鹃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女红,上前斟茶。 贾蔷气笑道:“这个茶都凉了……我说紫鹃,虽然你们的针线活都能放到会馆那边卖,给你们分银钱,可你总得先把本分差事办好罢?” 紫鹃一下红了脸,急忙解释道:“侯爷,我……” 黛玉笑道:“好了,侯爷和你顽笑呢,去沏茶罢。” 紫鹃只好去沏新茶,等她走后,黛玉见贾蔷素来霸道的目光,愈发炙热的望着她,心头不由有些慌,娇嗔道:“不许这样看了,就会欺负我!” 贾蔷叹息一声,道:“甚么时候成亲啊……快一点啊,等不及了!” 黛玉俏脸如晕,羞恼道:“你怎不先和尹家郡主成亲?你去催她呀!” 贾蔷摇头道:“今儿尹家还问了,我说先生说了,想多留留你。尹家太夫人说,那就等这边做决定,万不会迈过你去。” 黛玉闻言,目光有些复杂,道:“尹家……还真是讲道理的人家呢。” 贾蔷点点头,不过又笑道:“尹家未来或许不可限量,但至少眼下,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尹家远不如先生。当然,尹家太夫人的确也是明白人,值得敬佩。” 黛玉道:“那你还只送人一罐药酒当寿礼?” 贾蔷叫屈道:“我这不是要先请示一下太太的意思么?” 黛玉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气道:“你非要欺负我不可,今儿我再不饶你!” 说罢,起身要来撕贾蔷的油嘴。 然而手刚伸过来,就被贾蔷握住,低头轻轻亲吻了下。 黛玉面如胭脂,正要责怪,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咳嗽声,一下抽回了手…… 第0454章 不急 “这是干甚么呢?” 着一身藕色乳云纱对襟衣裳的梅姨娘进来后,看着贾蔷似笑非笑的问道。 黛玉早羞的扭过身去,不见来人。 贾蔷面皮厚的多,呵呵笑道:“正给林妹妹看手相呢。” 梅姨娘瞪他一眼,道:“要看的这么仔细?” 贾蔷正经道:“事关命运,实在马虎不得啊!” “呸!” 梅姨娘气笑了,啐道:“还敢耍嘴!我告诉你,你们两的事虽已是板上钉钉了,我们也不拦着你们见面,可该尊敬着还是要尊敬着,果真传到外面去,你只添个风流的雅名,我们姑娘怎么办?” 贾蔷忙道:“不会不会,连紫鹃都赶走了。” 见梅姨娘瞪眼凶他,贾蔷屈服了,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顿了顿又有些冤枉道:“原也没干啥。” 梅姨娘横他一眼,道:“你还想干甚么?你房里人也有二三个了,少浑来,欺负你妹妹。” 贾蔷伏输,一迭声应道:“好好好,姨娘别说了,再说下去,林妹妹该恼了。” 黛玉一下转过身来,红着脸嗔道:“要恼也是恼你!” 梅姨娘也不多说甚么了,笑道:“老爷回来了,叫你过去呢。” 贾蔷闻言大喜,道:“先生回来了?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梅姨娘却道:“你先去,我们娘们儿说些自己的话,一会儿再过去。” 贾蔷干笑了声,对黛玉使了个眼色后,转身离去。 等贾蔷走后,梅姨娘拉着黛玉的手一起坐下,见她羞不可抑,笑道:“只咱们女人在,还害羞甚么?小儿女间相处久了,日渐亲近,难免的事,再说你们本就快要订亲了,原不算甚么。只是,姑娘那样金贵,咱们女儿家的清誉,到底是最最珍贵的。所以没过门儿前,可是不能让他再欺负了去。不然,人言可畏,便是日后成了当家太太,也会有人拿此说嘴。” 洞房之夜,若是未见红,那可是泼天罪过。 黛玉自然明白梅姨娘的好心,红着脸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姨娘放心,我省得的。不过,蔷儿原也一直敬着我,不曾做出过无礼之事。刚才只是,刚才只是……” 梅姨娘见她羞急的快要落泪,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过白话几句,并不是说你们甚么。此事,我也不会同老爷说的,姑娘也安心。” 黛玉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怕林如海知道后会教训她,而是担心林如海会教训贾蔷。 万一教训狠了,她担心贾蔷会多想…… “走罢,咱们也去前面瞧瞧。” …… 忠林堂上。 林如海微笑着叫起了大礼参拜的贾蔷,道:“自家人,就不必如此了。” 贾蔷笑道:“恭喜先生,自此真正成为执掌天下财权的计相,权倾天下!” 林如海摇头笑道:“这算甚么权倾天下,权力越大,身上的担子也越大,责任也越大。” 贾蔷弯起嘴角笑道:“这我知道,但是,以先生的智慧和手段,不难对付。” 林如海考校道:“哦?你以为,该怎么应付对面的反扑?” 贾蔷微微扬起下巴,道:“虽先生教过弟子,胜不骄,败不馁。成事之后,最忌自满自大。但到了这一步,先生已有强硬的资格。这条路上,先生与弟子,唯有一往无前,挡我者死。为胸中抱负,为黎庶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如海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道:“你还说胜不骄,可见到底还是生了傲气。” 贾蔷嘿嘿一笑,道:“虽还不到平趟的地步,但先生如今确实有成为棋手,以天下为棋局下棋的资格。当然,这棋局上,供先生所执的棋子有些少……” 林如海看着贾蔷正色道:“先前不透露与你风声,是担心影响你自己的事。蔷儿,你那一摊子也算是支立了起来,比我这边更难,也更险。若是告知了你此事,你势必会分心。所以,户部的事,我自己料理了。” 略略解释一句后,又问道:“如今军中风云跌宕,大旗变幻,你们开国一脉,没有想动一动的?” 贾蔷讥笑道:“怎么没有?想当提督的,想当大将军的,一个个异想天开,却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如海有些奇怪道:“这个时候,不该是开国一脉往军中插手的好机会么?蔷儿,过了这个关卡,再想争夺那些位置,必是一步一个血印哪。” 贾蔷皱起眉头,苦恼道:“果真想争几个,不是争不到。可是……没有争气的人!军中不是别的,让元平一脉经营了几十年的军队,只放一个光杆将军进去,根本顽不转!王子腾就是前例,丰台大营四万大军,他一个人去,连理会他的都没有。我是将开国一脉所有能打的,都添了进去,如今才算勉强将那四万兵马收拢在手里。 其他人,放出去都是给人添菜的。若是再将牛继宗他们调出去,丰台大营又立刻散架。我怀疑,这就是姜铎那老贼故意设的圈套。先生你瞧着吧,这些日子,他必会让人拿几个位置,引诱开国一脉的将门,我估计,能扛得住的,没几个。史家就先进去了一个……” 林如海闻言,皱起眉头道:“我倒没料到此节。” 贾蔷笑道:“先生又不是神人,户部之难,远胜军中。不过,先生比我做的强十倍。” 林如海摆手道:“两码事。” 户部可以来了撒网打鱼,一网打尽。 军中…… 不是不可以来,姜铎这次不就来了一回? 可是,干这种事,必是要在军中有足够的威望才行。 以强大的威望,震慑一切军中山头不敢妄动。 否则,势必生出祸端来。 单凭一页文书就想拿下军中实权大将们,那也是做梦…… 见贾蔷有些沮丧,林如海宽慰道:“不要急,你才多大?就按你现在的路子走下去,稳扎稳打,三十岁前,军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三十岁啊?” 贾蔷苦笑道:“那还得等十几年……” 林如海摇头道:“欲速则不达,便是文臣想上位,也要养望几十年。武将……果真有战争爆发,你能如霍骠骑那样,率万骑纵横漠北,封狼居胥,倒也可行。可太平年景里,想真正上位,也只有熬这个字。 蔷儿,你现在走的路子是对的,把力量都集中在丰台大营,果真将这四万大军紧紧握住,再以丰台大营为根基,往外伸出触角,远比冒进要强。你且放宽心,宫里那边,终究不愿元平功臣一家独大。只要你们争气,会偏向你们的。” 贾蔷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复杂。 如今,隆安帝这一边的,其实都在疯狂的祈祷太上皇能够早日宾天。 有太上皇在一日,自隆安帝往下,所有人都像是戴着手铐脚镣在做事。 但是,果真等太上皇驾崩了,就能万事大吉了? 贾蔷觉得,事情未必那样简单,也未必能轻松如意…… 不过不管如何,且先积攒实力罢。 正当他要说甚么时,听到房门声响,就见梅姨娘和黛玉进来。 贾蔷咧嘴一笑,招惹来两记白眼。 他也不在意,继续对林如海说起今日事来。 “恪和郡王这边,不能再往外推了。” 贾蔷笑道:“正好,四轮马车这样的华贵马车,宗室诸王和公候高门便是现成的冤大头。若只是贾家的产业,大半人不会来买。可若是挂着恪和郡王和尹家的招牌,怕是家家都少不了。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这个下当然不是百姓,而是那些富商巨贾,和家底殷实的文官们。” 一旁梅姨娘好笑道:“怪道听人说,你现在是财神身边的金童下凡,天生就会赚银子。这些法子,都是怎么想到的?连宗室诸王和公候人家都成了冤大头了?” 贾蔷正色道:“我们自己赚银子还在其次,这样大一份家业,做大之后至少能招五六千甚至上万工匠。若是连伐木装运等事都算上,几万人都富余。再算上他们背后的家人,一份产业,养活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让这么多人能得一份生计,这对朝廷,对百姓,都是莫大的功劳。再说,还能给先生交许多税赋,一举多得之大好事也!” “瞧把你得意的!” 黛玉心里虽然满满是与有荣焉,面上却还是弯起嘴角打击道。 林如海仍是欣赏贾蔷这份胸襟,道:“不为金银所驱使,心怀大义,这原是你该拥有的心胸。” 可惜,紧接着,贾蔷将田傅一事说出来后,忠林堂上的气氛就不怎么轻松了。 太后亲弟四个字,实在让人棘手。 不过等听到贾蔷的化解法子后,连林如海都笑了起来。 梅姨娘笑道:“果真去见太后,太后娘娘能向着你不成?” 贾蔷摇头道:“果真闹到明面上,太后自然恶了我,但田国舅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只会两败俱伤。但是,我敢,他不敢。我蛰伏十年二十年后,依旧能起来。十年二十年后,他想死都难寻个好地儿埋。所以,退步的一定是他。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有恪和郡王在,可以做个公证发生了甚么。不然的话,还真难。” 若无李暄在,就算去了九华宫,田傅耍赖不认,到最后也只能是一笔烂帐,还得罪了太后。 林如海若有所思道:“倒也不必太过忌惮,大燕虽以孝治天下,但大燕不是大汉,太后诛不得外臣……倒是你欠那位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贾蔷笑了笑,道:“没事,我瞧他也不像是想争位置的。满朝荒唐名,除了我之外,也没几个和他顽的。”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等二人都没话了,梅姨娘却笑声问道:“今儿你又去尹家了,那边可说甚么了?” …… 第0455章 平儿 贾蔷自然不可能隐瞒在尹家的作为,除却那句“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年少不经事的我”之外,连和尹子瑜当“笔友”的事,也在顽笑间和梅姨娘说了明白。 听说他要拿药酒当寿礼,连梅姨娘都看不过去了,道“只当我们这边是小气的”。 贾蔷满含深意看黛玉时,被黛玉用绣帕击中了眼睛…… 梅姨娘实在好奇,笑道:“尹家怎就这样喜欢你?” 黛玉其实也好奇…… 她们当然知道贾蔷的条件极好,公府武侯,没爹没娘,不用站规矩,家财万贯,人生的也是世间龙凤,芝兰玉树…… 可再怎样,尹家也是后族。 眼下田家惹不起,可再过个十年,在未来的几十年,甚至历两代乃至更多帝王中,尹家都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 和这样的家族比,目前的贾家真谈不上甚么优势…… 可尹家待起贾蔷来,和待亲儿子亲孙子差不多,甚至还更好些。 只一个姑爷是娇客,怕是说不过去罢? 外人不知道尹家发生了甚么,可她们从贾蔷口中听到的,着实…… 让梅姨娘和黛玉有些泛酸。 贾蔷笑了笑,看向林如海。 然而林如海却微微摇了摇头,代贾蔷答道:“尹家这一代只一个女儿,幼女口不能言,所以上上下下都疼爱的紧。听说还是个安静懂事的性子,也就愈发偏疼些。待姑爷好些,也是为了女儿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往后,好好相处才是。” 听闻父亲教诲,黛玉恭敬起身应下。 贾蔷眼观鼻鼻观口坐着不对,心里笑开了花。 这美好的时代…… “天色不早了,蔷儿早先回去罢。你那边那么多事,不要耽搁了。” 乐极生悲,林如海赶人了。 贾蔷本想今晚在林府住下,不过现在看来,不大合适了。 “妹妹可要回清竹园?我送你回去如何?” 贾蔷正色问道。 “快走你的罢!” 黛玉都气的不知该笑还是该啐,羞红脸赶人道。 贾蔷干笑两声,告辞离去。 出门儿时,他忽然有些疑惑,林如海为何不让他在梅姨娘和黛玉面前说出那些事来? 是担心日后黛玉和尹子瑜相处时有芥蒂? 还是怕尹后所谋,会吓住她们? 不过也未多深想,林如海连户部的事也没告诉她们,这样一看,确实是有些事,不适合内眷知道。 …… 回到宁府小院时,夜色已深。 三个姑娘都睡下了。 大部分烛火也都熄灭了,只留下一二盏油灯,并不光亮,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贾蔷自己去火房,大致洗漱了番后,回到房间。 正卧房床榻上,香菱整个人藏在锦被里呼呼大睡。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留下的阴影,似乎蜷缩在被子里,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不过若是贾蔷躺在床上后,她就立刻会缠上来,至少抱紧一条胳膊时,才会露出头来睡。 贾蔷受伤回来,她为何会哭到不能自己。 便是害怕她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守护神…… 陪榻上,晴雯侧卧而眠。 她是个有硬气的,尽管被贾蔷或有意或无意欺负了许多回,她嘴上说的厉害,可也不过是红着脸啐一口,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肯爬上那张床。 贾蔷想了想,也成全她。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丫头看着张牙舞爪,身子骨其实并不算好。 要不然,也不会熬一回夜,染了个伤寒就能一命呜呼…… 所以,贾蔷想让她好好养养。 将稳妥的缘由想好后,贾蔷就转身出了正卧,走进了耳房。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干干净净,满是茶花的沁香…… 借着桌几上已经快要熄灭,只有豆大点火苗的幽黄光色,贾蔷看到床榻上,一美人侧卧。 他一步步向前,站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这个似乎连睡觉都让人感到温婉醇和的姑娘。 平儿…… 他从前其实并没甚么交际,非要要她,算是贾蔷的一次任性和霸道。 全因为前世读红楼时,就很喜欢这个娇俏、善良、温柔和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对她的际遇,和凄惨的结局,感到怜惜。 若贾蔷自身难保,他自然不会去做甚么。 可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喜欢一个女孩子,将她讨要过来,却不算甚么过分之事。 他也会尽力,让这个如今已经属于他的姑娘,过的幸福。 缓缓坐在床边,伸手握住平儿原本搭在身前的柔荑。 纤细,小巧,柔弱无骨。 再看其面,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 虽然贾蔷现在是侯爵了,还挂着五城兵马司都指挥的官,偌大一座国公府是他的家,扬州那边更是有一座产业岛,成了给他源源不断下金蛋的鸡…… 但大多时候,贾蔷都感觉不到有甚么得意之处。 一来眼下他那点权力还不值一提,论金银……他想买的东西,也并不多。 似乎也只有面对身边这些女孩子时,贾蔷才会发觉,原来他已经这样牛了…… 手指轻轻滑过平儿的脸颊,温香软玉。 而后就见,平儿闭上的双眼睫毛,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的睡眠,看起来也不深…… 原也是这个道理,丫头都是打小就要服侍人的。 若都跟香菱那样睡的沉,如何还能服侍主子? 香菱那是没法子,人牙子打骂都改不了的丫头…… 平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贾蔷。 心头猛然一惊,随即一张俏脸就红了起来,素来温柔糯软的声音愈发轻甜,有些紧张笑道:“侯爷回来了,怎……怎不去歇息?是,是要沐浴还是要吃茶?我去准备着……” 说罢,就要起身下床。 只是刚坐起身来,就被贾蔷揽入怀中,再一用力,就托腰坐在了腿上。 “哎呀!” 平儿羞不可耐,又紧张害怕,但也有一丝丝的期待,她终究也是女儿家。 贾蔷搂紧她的腰,霸道的不许她挣扎,二人近在咫尺,平儿却慌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贾蔷柔声道:“好姐姐,今晚做我的女人吧?” 平儿一张清秀之极的俏脸上,满是娇羞,像极了一朵娇艳的山茶花,在风中摇曳的模样。 可是这样的话,如何能答…… 平儿只是将脸偏向一边,却也未拒绝。 贾蔷横抱着她,左手轻轻一握,将她的一只秀气的赤足握在手中。 平儿“嘤”的一身,全身力气似都散尽了,靠在贾蔷怀中,鼓足所有勇气和残存的力气,抬起了眼帘,眸如秋水的望向贾蔷。 贾蔷宠溺道:“往后余生,我必不负你。” 平儿终于能开口了,声音不知如泣如诉般,轻轻唤了声:“爷……” 贾蔷骨头都要酥了,揉身而上! …… 翌日清晨…… 也不算清晨了,日上三竿之时。 饭堂内,贾蔷一口吃了半个鸡蛋,又一口喝了半碗牛乳,就着小菜,大嚼白切牛肉。 蛋白质,要多补些。 平儿已经乘车走了,西斜街那边,细心的她每日都要去,认识完管事姑娘不说,连做事的姑娘们,也都一一认齐了解了。 如此,方能管好那么些人。 女人多的地方,一定会有许多矛盾,这些矛盾若不能化解,往往就会出坏事,大坏事。 女人对付起女人来,手段之阴毒,很多时候是超乎男人想象的。 平儿随凤姐儿管家多年,最了解这个,所以她不敢放松,辜负了贾蔷对她的信任。 当然,早些走,也避免一脸春色让晴雯和香菱取笑了去。 她可不是香菱,香菱这娇憨丫头并不懂许多,第二天眼角余韵未散,也只是红一红脸,就又可以和小角儿、小吉祥和十二戏官们疯顽了。 隐约间,隔壁正卧里传来几回咳嗽声,似是提醒他们…… 所以,天还没尽亮,平儿就叫起了小角儿和小吉祥子,让人驾了车,由八名亲卫护从着,往西斜街去了。 也得亏她走的早,所以现在,晴雯的冷笑只对着贾蔷一人。 贾蔷咽下嘴里的牛肉,将剩下半碗牛乳喝尽后,香菱欢喜的就给他舀了一大碗。 香菱每天早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看贾蔷狼吞虎咽,给他盛牛乳了。 看着贾蔷吃饭,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趁这个空档,贾蔷瞟了晴雯一眼,道:“你冷笑甚么?昨儿晚上回来的太晚,怕扰了你们两个睡觉……” 晴雯果断抓住了漏洞:“爷就不怕扰了人家?” 贾蔷语滞,喃喃道:“昨儿怎么没想到呢……”索性推开天窗说亮话,道:“原该是你第二个的,可谁让你一直忸怩不肯跟我……不过,也不尽是这个缘故。你身子骨太弱了,过早同房,万一有了子嗣,我怕你过不了生产一关。果真因为我早早要了你,让你有个闪失,还不悔痛死我?你好好听话,来,把这碗奶喝了。把身子骨养的好好的,将来好生宝宝。我和林妹妹说过,屋子里不会收的满满当当。不是因为林妹妹不同意,是因为我没那么多心思。守着你们几个过小日子,才是最自在的,也是我最想要的。不过,你心里不舒服我可以理解,但不许和平儿闹,也不许记仇。你脾气不好,性子刚硬,暴碳一般,我都可以容你,但容不得窝里斗。你记下了?” 听闻贾蔷这番话,晴雯一双极秀美的桃花眼里先是着恼,继而大羞,又转为柔情和向往,最后又恼了起来,咬牙道:“我多咱窝里斗过?” 正说着,香菱缓缓飘了过来,示意她俩天天斗…… 晴雯见之大恼,狠推一把,结果没学识的她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香菱被推没怎么动弹,晴雯倒是连退三步,差点一屁股坐倒。 贾蔷见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不过白话两句罢,以晴雯的智商,还使不出宫心计来…… 正这时,却听院子外有人敲门,香菱忙去开门,见竟是吴嬷嬷,引入饭堂,吴嬷嬷道:“侯爷,前面传报,说是西府的环三爷来了,说是有事相告。” 贾蔷奇道:“他来做甚么……”顿了顿,又道:“去叫他进来罢。” …… 第0456章 讨公道 “哟!蔷哥儿,家呢?” 明明只是屁大点孩子,满嘴的街溜子语气,自觉社会的样子。 在贾环自己的认知里,这种招呼方式并不是轻佻不尊重,反而是一种社会的真诚。 贾蔷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给他打招呼的屁孩儿,总觉得这吊着膀子的孩子快长成歪嘴鸟了。 “跟哪个青皮学的?你身边的伴当是哪个?” 看贾蔷皱起眉头,眼神锋利,贾环有些不自在,内心其实害怕的厉害,干笑了两声,道:“不是青皮……我伴当?我伴当钱槐啊!” 贾蔷对不远处的晴雯道:“传我话到前面去,拿钱槐,打二十大板,下了伴读差事赶回家去。好好的公门子弟,让他生生带成了下三滥了。” 晴雯闻言出去,贾环却急了,道:“蔷哥儿,那钱槐是我表哥,他爹已经被你干掉了,你把他打坏了,可怎么办?” 贾蔷眉尖一挑,道:“他爹又是哪一个?” 贾环忙道:“钱启啊!那球攮的原在库上办差事,结果偷了银子被你弄死了……当然那是他活该!”见贾蔷眼睛一瞪,贾环识相的换了口风,不过随即又卖可怜道:“蔷哥儿,钱启那没造化的完球就完球了,可你别把钱槐也干掉啊。我就他一个伴读……” 主要是贾兰去族学后,贾家都没人和他顽了,东路院的贾琮他又看不起…… 钱槐打着贾家的名头,在西城几条街上混的风生水起,带着贾环逛了几圈,让贾环感觉打开了新世界一样新奇和向往。 他还真有些舍不得钱槐完蛋,以后谁跟他顽? 贾蔷却不为所动,道:“先打完再说,等查清楚了他到底甚么名堂,再看看能不能留……”顿了顿,看着他耷拉半个肩头,满脸晦气的模样心烦,贾蔷问道:“你不是有事么,有事快说。” 贾环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道:“是我三姐姐非打发我来一遭,说昨儿史家那些球攮的穷酸,有一个叫史思的小叼毛,让他把云姐姐赚的银子都抢走了。云姐姐哭的不得行,三姐姐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把银子要回来?” 贾蔷闻言,让他对史家原本的恶心又加深了三分,也同情云丫头,不过…… “你姐姐怎么打发你来?” 贾蔷不大明白。 贾环吸了吸鼻涕,道:“云姐姐逼的,让她们都起了誓,不能来寻你。三姐姐气不过,就想着她不能来,可以派我来,我还是有能为的……” 贾蔷冷不丁问道:“你要了多少银子?” “五两……” 贾环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说秃噜嘴了,小心的看着贾蔷。 贾蔷虽瞪了他一眼,可心里也没甚好法子。 人家亲姊妹,背后还是一个生母,哪怕探春几回回发誓再不来往了,可哪里能果真做到六亲不认? 得到的银子,少不得都被哄了去…… 倒不是探春傻,只是善良罢。 贾蔷也只能恐吓一番:“告诉你娘,再从你姐姐那里骗银子,就不止钱槐了,我连赵国基都一块收拾了,送到九边放羊去!你想不想去?” 贾环都快哭了,连连摇头。 他可是都听说了,等贾琏那球攮的好一点,就要去吃沙子了,家里连行囊都准备好了。 这个贾蔷如今和霸王一样,招惹不得。 “香菱,去叫万姐姐来。” 吓唬贾环一通后,贾蔷就没再理他,让香菱去叫人。 香菱乖巧的应了声后就跑出去了,贾蔷口中的“万姐姐”,是扬州带来的,名叫万燕,孙姨娘的弟子之一。 论身手之好,其实还在孙琴之上,连李婧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脸上打落草时就有一片好大的黑胎记,长的也……不尽人意。 若非如此,也不会刚出生就被遗弃。 这样的人,是做不得间的,一下就被人看破了。 所以就留在府中,坐镇护卫。 未几,就见蒙着黑纱的一个女子进来,与贾蔷屈膝见礼。 贾蔷道:“万姐姐,劳你带人去史家,寻机会把一个叫史思的带来,我想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万燕闻言,点了点头后,无声离去。 等她走后,贾环明显舒了口气。 穿一身黑的万燕到了这个院子,他就觉得瘆得慌。 鼓了鼓勇气,对贾蔷道:“蔷哥儿,那我回去了,我娘还等我吃饭呢……” 贾蔷摇头道:“回去做甚么,银子还没追回来。” 贾环“啊”了声,道:“今儿就追回来啊?” 贾蔷没理他,往前院行去,贾环虽一张脸都揪了起来,可想着回家也没啥事,就跟上前去。 仪门东向,马棚附近好大一块平地,被开辟成了校场。 每日里,贾蔷的一众亲兵,并铁牛都在这里打熬筋骨。 铁牛原本只一身蛮力,先前高隆教了他一套简单的军中拳法,练了好一阵后,简单粗糙,但杀伤力极强。 贾蔷这几日,在教他八极拳。 以铁牛如今的身量,若是披上重甲,一记铁山靠几乎就是人形坦克,无解的存在。 校场上一群粗糙的大汉,悉数赤着上身,或举石锁打熬力气,或武动刀枪,或蒙着眼练箭术…… 总之气氛热火朝天,又让贾环心惊胆战。 贾蔷到来,居然没人上前行礼,依旧各自忙各自的。 贾蔷也不理他们,先打了套太极,慢慢的活动开筋骨后,又叫来商卓,开始给他喂招。 并不是假把式,而是实打实的动手。 当然,以贾蔷现在的身手,不可能是商卓的动手,商卓也早已了解了八极路数。 但他却可以不断的指出贾蔷的破绽在哪里,让他一点点变强。 练完拳脚,又开始练射箭…… 不求练成神箭手,那需要天赋,但总不能再射个十五发零中的“骄人”成绩吧。 贾蔷还发现一个好处,练箭能静人心。 心神高度集中,专注于靶心,那一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手里的箭和前方的靶,一切阴谋算计都忘于脑后。 贾蔷喜欢这种感觉…… 一连射空两个箭囊后,他才收手,精力消耗的有些大,便决定休息。 在一旁的石桌边刚坐下,商卓便走了过来,倒了一海碗茶水后笑道:“外面送来消息,宋家扛不住了,到处托人,几家王府都派了人到衙门,让撤了封条。听说兵部都下了条子……”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 贾蔷冷笑一声,道:“兵部的条子也不知是哪个没脑子的下的,直接派人送给王子腾。趁着新侍郎没上任前,把这人拾掇了。至于几家王府……亏空还没收完,等先生把户部拿稳了,有他们好受的,也不必理会。” 防火禁的一应措施想补稳妥了,根本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 瑞祥号在京城那么多门铺,那么多伙计,关一天的损失,就足够宋家滴血。 更何况京城八大布号,瑞祥号关了,其他几家又不是傻子,怎会不抢地盘? 他们必是一边也弥补防火禁的设施,一边大肆瓜分地盘。 这个时候,宋家自然心急如焚。 而贾蔷,要的就是这个心急如焚。 查封门铺肯定长久不了,朝廷也不会放任兵马司真的查封一个关乎民生的商号。 贾蔷这只是在敲边鼓,配合田国舅的行动罢了…… 商卓领命出去,没过多久,贾蔷就见李婧和万燕居然一并回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快吓疯了的史思,他是被拖着进来的。 贾蔷恍若没看到他一般,看着李婧笑问道:“怎舍得回来了?” 李婧笑道:“原就准备回来说事,正好碰到了万燕,就一并回来了。怎弄回来这么个人?” 贾蔷目光这才落在史思面上,冷笑一声道:“长的倒是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 史思虽害怕,却还是气疯了,怒道:“贾蔷,你以为你是谁?你凭甚么抓我来?” 贾蔷哪有给他解释的心思,拿起石桌上的粗瓷茶碗,连茶水一起砸到了史思头上。 “啪”的一声,伴随着血迹和茶水,史思倒地。 旁人没甚么所谓,却把贾环吓了个半死,真吓着了。 论身份,史思比他一个庶子强的多。 可这样的身份,却被打成这样,再想想先前的警告,贾环终于上心了…… 正这般想着,就见贾蔷清冷的目光瞧来,贾环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哭的眼泪鼻子都下来了,道:“蔷哥儿,我再不敢让我娘问三姐姐要银钱了,也不让她骂你了,你可别打我啊!” 贾蔷喝道:“住口!我问你,他一共抢走了史妹妹多少银子,你瞎嚎甚么?” “啊?!” 贾环闻言,心底海松了口气,由跪变坐,也不起身,答道:“问这个啊……这小叼毛一共抢走了,好像是……六十八两三钱?对,就是六十八两三钱!” “就这?” 李婧不解问道,这么点银子,怎闹出这样大动静。 贾蔷大致解释了番缘由后,李婧看向史思的目光,就充满了厌恶。 贾蔷站起身来,走到史思跟前,见他满脸恐惧,冷笑了声,道:“滚起来,跟我到西府去。” 又问万燕道:“抓他过来时,史家人可看到了?” 万燕语气居然有些自责,点了点头道:“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灭口,所以……” 这话彻底击溃了史思原本就脆弱的心防,直接瘫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哀求饶命。 贾蔷都不愿看他一眼,让人拎着,往西府去了。 既然史家人看到了,那估计也快追来了,正好…… …… 第0457章 激将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等李婧单手将史思丢在地上,贾母唬了一大跳,连声问道。 荣庆堂上,只贾母和王夫人两个人在,不知说甚么事。 贾家姊妹们都不在,不知猫在哪里,许是帮湘云做女红,好把损失捞回来…… “老姑奶奶,救命啊!” “老姑奶奶,他要杀了我,还要灭口啊!” 史思看到贾母,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喊的要去投奔。 结果被李婧一脚差点没踢昏过去,趴在那老实了…… 到底是史家人,虽恨个半死,却还是心疼,贾母含怒道:“这是怎么了?蔷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蔷倒没很生气,将事情大致说了遍,最后道:“本来史家人再没出息,也和我不相干。老太太都管不了,我管甚么?只是,云儿那些银子,原是我故意拿出间门铺来,贴补给她的。小小年纪,没爹没娘,在家还要熬夜做女红,瞧着怜人。但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没出息的混账。不过也不算太意外,毕竟他老子娘就是这个德性,歪竹出孬笋,不算新鲜事。只是,把我贴补给史妹妹的钱黑了去,岂不坏了我的好心?再说,史妹妹到底也算是我的亲戚,她没老子娘庇佑,早失怙恃,我实在看不惯眼。所以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贾母闻言也说不出甚么来,只啐骂史思道:“该死的孽障!甚么好下流种子,保龄侯府果真就差这几十两银子?堂堂侯府公子,你眼窝子就这样浅?活该被打死!” 史思哭的连声求饶道:“老姑奶奶,孙儿知道错了,孙儿知道错了!” 其实真不能全怪他,他只听他母亲赵氏说了湘云在西斜街会馆里有一间门铺,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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