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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没羞臊的下流滢妇,分明是个出家人,还跑到家里来勾搭哥儿。哥儿就把她藏在家里,被老爷发现后逐了出去,又将哥儿打个半死,不想老爷自己气坏了身子,昨儿起就躺倒了,今儿一早再看,人都糊涂了,尽说一些听不懂的骇人的话。” 贾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芒,问道:“不知秦家老爷,都说了甚么?” 王妈哭道:“也听不大清,就只一些钟王府……还有甚么血脉甚么的,必是烧糊涂了,才这般。” 可卿泪流不止,心如刀绞。 她虽自知是从养生堂抱回秦家的,但秦业夫妻俩待她,从来视若亲生骨肉,即便后来有了秦钟,老两口也更疼爱她一些。 养母早逝,如今秦业也生死不知,可她又能做甚么? 贾蔷心里沉重,对可卿道:“我走一趟罢,带两个名医过去。” 可卿闻言,感动之极,只是…… “这边,也离不得叔叔啊!” 贾蔷摇了摇头,微笑道:“死了的,如何能比活着的重要?不当紧,我已经都安排下去了,自有人送棺木去家庙。” 可卿闻言,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感激不尽的看着贾蔷。 贾蔷笑了笑后,招呼上王婆,往秦家行去。 心里,却是一片肃穆。 秦可卿的身世,终于要露出水面了么……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他已经连续三五日,每天只合眼一个时辰了。 朝廷上诸事繁杂,景初旧臣内部进一步撕裂,原是好事,只是也让他看到了,官场上那些沆瀣一气的腌臜事。 分明都是一群畜生,用贪官污吏来形容都不够。 偏偏,他还不能大开杀戒,将这些污秽的东西杀干灭尽。 甚至,还不得不虚与委蛇,和他们继续“君臣相得”。 都说天子乃九五至尊,隆安帝愈发觉得这话狗屁不如! 他是天子没错,却无法将所有的臣子都杀尽。 果真那样,他还没杀完,那些人怕已经要造反,杀进宫里换君父了。 君父? 嘿!真是好名头! 前朝乱糟糟的,后宫里也不素净。 太后才用宋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安抚下去没几天,那田国舅还有宫里的丽太妃又开始起幺蛾子了。 也不知哪个混账挑唆的田傅那蠢货,居然想要一个爵位来传家。 这几天太后一是为此生气,二来,又天天逼着他,早些放出义平郡王李含。 丽太妃是端重郡王李吉之母,也是太上皇当年最宠爱的妃子,不过素来对太后恭敬。 这回居然说伏了太后,想给李吉升亲王。 呵。 “主子爷……” 正当隆安帝头疼不已时,戴权忽地从殿外进来,轻声道:“主子,忠勤伯去了宁国府,后面有些不欢而散的出来了。听说,是将冰钱给了宁侯贾蔷。” 隆安帝闻言眉尖轻挑,道:“杨华自有他的傲气,怎会无故受贾蔷的好处?两家虽不为仇人,也不会有甚么交情……这点事也值得上报?” 戴权滞了滞,道:“万岁爷,宁府贾蓉死了,贾敬好像也没多少日子了,宁国府都开始准备寿衣和寿材了。另外,有下人嚼舌根子,好像是贾蓉妻子秦氏,和贾蔷之间,似有些不寻常。”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转头瞪向戴权,喝道:“中车府没正事干了,成日里就打听这些狗皮倒灶的事?贾家出这样的事,也算是奇事?那些高门大户,哪一家是干净的?以后少拿这些狗屁破事来扰朕!” 骂罢,隆安帝忽地皱眉看向戴权,道:“你这狗奴才,好端端的怎么给贾蔷下起绊子来?” 戴权忙跪下道:“主子爷,奴才哪敢给宁侯下绊子?不说旁的,只凭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女婿,奴才也不敢乱来。只是先前一直盯着忠勤伯杨华,才发现了些名堂,在主子跟前多了句嘴。” 他自然打死也不敢说,是他那个当儿子一样养的侄儿,求他在隆安帝跟前下点眼药,以助漕帮帮主一臂之力。 这会儿悔个半死,实不该贪图那五万两银子。 眼下林如海圣眷正隆,天子又怎会为这点小事难为贾蔷? 罢了罢了,只当甚么也没发生过罢…… 戴权却没想到,只这一退缩,反倒浪费了一回绝佳的机会…… …… 第0527章 宫妃? 神京南城,朴义街。 怀贞坊,秦家。 朴实无华的一套小二进宅院,也挂着白。 秦家也算是京城老派仕宦人家,不过祖上当的官也不大,最高不过五品。 家底不算丰厚,但也能平平淡淡度日。 秦家家主秦业是工部营缮郎,一七品小官,虽在工部,却没甚油水可言。 说来也有趣,秦业的官运不畅,在工部是出了名儿的。 按理说,他做官做人都是兢兢业业,小心仔细,这么多年,就算慢慢的往上磨,也该磨到五品。 偏生每到京察之时,秦业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过错,耽误了京察,只得一中庸之评,便一直留在七品的位置上打转。 他倒也并不在意,又因差事便利,和贾政相识。 二人皆濡慕清流,亦喜读书,所以偶有往来。 贾家也因此,在无意间得知秦业收养了一女,有倾国倾城色。 宁府,因而与其结亲…… 这些,都是贾蔷从原身记忆中所得。 再联想前世一些红学教派的说法,总让他有种空穴不来风的感觉。 虽然贾蔷前世对于刘心武乃至周汝昌之学说,并不悉数赞同,有些还很不以为然,但秦可卿之身世,以曹公草灰蛇线,伏线千里的笔法,对于可卿闺房的描述,和丧礼上棺木的述写,若说只是白描,恐让人难以服众。 再者,养生堂里的弃婴,有不少都是青楼女子珠胎暗结后,生下来无法抚养,才送去养生堂的。 若可卿只是普普通通一养生堂弃婴,哪怕她有倾城颜色,也绝无丝毫可能成为一座国公府的嗣主母,一门双公之贾族的未来族母。 道理上讲不通…… 贾家难道就不怕娶了一个青楼妓子之女? 古人远比前世之人,更在意门户血脉之贵贱。 当然,这一切仍只是猜测。 因为若说可卿是义忠亲王之女,完全不必藏在贾家。 连义忠亲王的亲子,如今都活的无比自在,封了一字郡王,将来必是要上亲王的。 又怎会容不下一个孤女? 没道理的很…… 心思百转间,秦家老仆打开了大门,迎了贾蔷一行人入内。 待入正房,于病榻前,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秦业。 郎中上前诊治稍许后,没多久,就起身摇了摇头,道:“已经药石无医了。” 贾蔷问道:“可能清醒片刻?” 这位曾在贾家用针法救醒贾蓉一刻钟的老郎中却摇头道:“惭愧,这位老大人和蓉大爷的情况并不同。蓉大爷是病在体魄,而这位老大人,则是病在心窍。又经……” 说了好一大篇,总而言之,就是无能为力了。 贾蔷闻言,虽十分遗憾,却也不会强求。 可卿的身份是甚么,重要么? 其实也没那么要紧。 贾蔷道:“天命如此,不可强求,尽力了就好。还有一年轻的,也劳烦许大夫了。” 郎中忙道不敢,跟着老王头去了秦钟房。 贾蔷对王妈妈道:“嬷嬷不必在此,也过去看看罢,需要甚么过来言语一声。” 王妈妈闻言,也没怀疑甚么。 为了给秦家一老一小看病,家里早就过的海干河尽了,又没旁的传家宝,不虞被偷去甚么。 不过王妈妈却想不到,她刚出门,贾蔷就对身边的商卓和李婧道:“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暗格或是隐秘箱子,藏着私密信件之类的东西。” 商卓、李婧摸不着头脑,却也还是依照贾蔷的意思,凭着江湖经验,四处摸索起来。 甚至连昏死过去的秦业睡的床榻都没放过,可惜,一无所获。 贾蔷叹息一声,心里却明白,没收获才是正常的。 果真有甚么极私密的勾当,贾家和秦业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留下笔墨来…… 不过,就当贾蔷已经放弃时,却忽然听到李婧蕴着惊喜的声音传来:“爷,来看这里!” 贾蔷猛地回头看去,就见李婧跪在墙角一边,正将一块方砖翘起,露出下面一个木匣子。 商卓也走了过去,一拍额头悔道:“我刚就觉得这块砖有些不平,凸出来那么一点点,还想着过会儿再来查。” 李婧“嘁”了声,将尺许见方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提出来,然后又赶紧将地砖盖好。 贾蔷接过木匣子,看到上面挂着一个金锁,金锁上绣着龙凤纹路,眼睛就眯了眯。 李婧上前,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绣花针,在金锁上捣腾了片刻后,金锁竟然开了。 贾蔷隐约记得,古锁和前世的锁好像原理不同来着…… 不过眼下不是理会这个的时候,李婧让贾蔷退后,她也将箱子开口方向转到对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匣子。 万幸甚么也没发生,商卓转到木匣子方向看了眼后,对贾蔷点了点头,李婧方将木匣子又转过来。 入目处,那片锦灿,让贾蔷微微眯了眯眼,他上前一步,拿起木匣中物,竟是一件……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 宫里宫妆的花绣,都是有大讲究的。 最高等的,唯有太后和皇后,可着百花之王牡丹绣裳。 接下来的,便是海棠、荷花、芙蓉和并蒂莲。 只皇妃可衣。 也就是说,这身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是皇妃所有。 “爷,下面还有一玉佩。看着……也像是宫中所有。” 李婧显然也想到了甚么,将那块双凤朝阳玉佩,递给了贾蔷。 贾蔷接过看了看后,在凤尾处,看到了一个刻字: 秦! 贾蔷:“……” 正当他心里震动时,听到庭院里传来一些动静,轻吸一口气,将玉佩放在袖兜里后,对李婧道:“将宫裳收好。” 李婧闻言,忙将那件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折叠好,撩起衣襟前摆,绑在了小腿上。 一行人出了正屋,就见王妈妈激动走来,落泪道:“谢天谢地,哥儿总算保住了!” “醒来了么?” “醒来了!醒来了!” 贾蔷点了点头,往东厢行去。 入屋内,就见一榻、一桌、一椅,还有半面墙的书橱。 榻上,秦钟卧在那,巴巴的看着贾蔷。 贾蔷本是最烦这种弱鸡男,不过念及其姊不易,顿了顿还是淡淡问道:“经历一遭生死,可有甚么所得没有?” 秦钟已是知道其父快不妥了,心中悔恨之极,落泪道:“我乃无用之人,以前自觉见识能为高过世人,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再不该,连老父汤药银子也拿不出。” 贾蔷闻言,轻挑眉尖,道:“果真有此领悟,也不枉经历这一遭。好好养病罢,既然救了过来,以后自有你发奋的时候。至于汝父,天命如此,非人力可强为之。” 又叮嘱郎中好生用药,不必顾惜银钱,需要甚么好药,自去国公府取便是。 说罢,带人离去。 …… “小婧,去查一查,上一代宫里可有一位姓秦的皇妃。又有何秘事……” 出了秦家,贾蔷轻声对李婧说道。 李婧闻言,犹豫了下,方道:“爷,非我不肯用心。若是江湖事,怎样都可想办法查的出来。可宫闱秘事,我担心用力过猛的话,会引起中车府府卫的警觉。如今咱们都是绕着他们走,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过了河……” 贾蔷闻言立刻道:“罢了,暂且别惹他们。此事我另想法子……回头把秦业屋里那个坑添实了。” 李婧忙道:“这个容易。”顿了顿又道:“爷,那一对老仆夫妇俩……” 贾蔷想了想,道:“过些日子,秦钟养好病后,丢进亲卫里操练一番,然后扔去族学继续操练。这对老夫妇,接进府里,当秦氏的使唤人。等闲不要让他们出府,留心有没有可疑人接近。” 李婧闻言,点了点头后,又头一回没好气的白了贾蔷一眼。 可卿她也见过,论颜色,即便李婧身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可卿之美,之风情,当数世间第一。 至少,在她所见过的女人里,无人能出其右。 那股风情,别说男人,连她这个女人,有时都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甚么叫做祸水? 想来也无过如此罢。 但说到底,可卿也是贾蔷的堂嫂…… 如今又牵扯出这样的惊天秘事,说不定麻烦的事还在后面呢。 贾蔷自知理亏,讪讪一笑,没有多言。 李婧自也不会多说甚么,贾蔷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容她一个妾室,操持这样大的势力,在江湖上纵横睥睨。 更不用说,还会许她一子姓李…… 罢了,无非是多用些心,替他将危险和隐忧,抹杀在萌芽中罢。 爷们喜欢美色,原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总比那些豪门公子,附庸风雅,顽弄清秀些的小厮、戏子强…… 再者,怎样也只是无名无分的,并不碍着谁。 …… 回到宁府时,贾蓉的棺栋已经出府,送往了家庙。 李婧小声道:“爷,你瞧着罢。今儿你不送贾蓉的棺木,反倒去忙活贾蓉老婆娘家的事。咱们东府的名声,多半会再美几分。”旁人可不知道,贾蔷今日前来是为了探究可卿身世之谜的。 贾蔷皱眉“斥”道:“你懂甚么?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兵马司那些家属的婆婆嘴,威力之大我都没想到。如今在东城民间,我都快成圣人了。我一个武勋,要点好名声可以,可要那么好的名声,岂不犯忌讳?所以,故意自污一些。这良苦用心,旁人不知道,你也不明白?” 这话说的……商卓都笑了。 呵,男人。 李婧用眼神回应了贾蔷一句后,转身离去。 她知道,贾蔷必是要去见可卿的。 果不其然,等商卓也离开,去马厩附近训练亲卫后,贾蔷直往可卿院而去。 …… “你怎么在这?” 可卿屋内,贾蔷入门后,就看到尤三姐居然在此,因而皱眉问道。 尤三姐面色一白,未想到贾蔷厌恶她至斯。 可卿忙解释道:“三姨母是来看看我的。” 见尤三姐要走,贾蔷摆手道:“我就这么一问,你走甚么……我说两句话就走。” 拦住尤三姐后,他对可卿道:“秦钟救过来了,也是好事,经历这一遭,他倒是明白要立志功名,争个荣耀显达了。” 可卿闻言,自是高兴不已。 不过,却听贾蔷又遗憾道:“秦老大人却是没法子了,主要是春秋太高,郎中去的时候,已无回天之术。” 可卿闻言,俏脸瞬间惨白,一双幽眸中,泪光点点,满是心碎,缓缓跪倒在地,泣了声:“爹爹!” “诶!” 贾蔷叹息一声,不过尤三姐总觉得这声应该是“唉”,不该是“诶”。 这般应法,倒像是人家喊“爹爹”,贾蔷来当一般。 贾蔷没发现尤三姐有些古怪的面色,而是劝道:“老大人年事已高,又素来体弱多病,还得教养秦钟,十分苦累。如今撒手人寰,一来天命如此,二来也不必再受这般苦累,所以你也不必太伤心。若不好好保养身子,果真连你也累倒了,日后怕是没人照顾秦钟。” 可卿闻言,心中痛楚稍减,往秦家方向叩首三下。 虽然她极想回秦家,再看看秦业。 可是也知道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贾蓉若是没死,她尚有可能,央求贾蔷带她回秦家,见见老父。 然贾蓉刚死,她此时回秦家,那简直是在打贾家的脸…… 而贾蔷见她如此痛苦,心中也理解。 毕竟她虽只是秦业夫妇抱养回来的,却一直疼爱如亲生。 即便后来有了秦钟,也丝毫没有耽搁二人对长女的疼爱。 后来秦业妻早丧,秦业并未续娶,一人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 这种慈父,对可卿来说,应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如今得知秦业将死,她又岂能不难过? 指了指可卿,让宝珠、瑞珠两个丫头将可卿搀扶起来后,贾蔷顿了顿,轻声道:“我现在得往家庙那边走一遭,等夜里,再来接你,去秦家见见秦老大人和秦钟,可好?” 可卿闻言,大为震动,美眸满是感激,甚至不可思议的看向贾蔷。 只是,虽大为意动,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好,让人知道了去,会……连累叔叔的。” 贾蔷笑了笑,道:“我有甚么好连累的?行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好好养好身子骨,别病倒了就是,我先去忙了。” 说罢,又与一旁的尤三姐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第0528章 不要让秦氏受委屈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进来时,贾母脸色并不好看。 昨儿她还特意叮嘱了,今日贾蔷送棺出府去家庙时,带上宝玉。 没想到,今儿一早左等右等不来,再派人一打听,贾蔷居然让贾蓁,贾萍,贾藻,贾芬几个小辈就护着棺栋出了府,送去了家庙。 原以为贾蔷仍在记恨贾珍之事,她还专门打发了鸳鸯去请,准备好好劝一劝。 谁知道鸳鸯回来竟说,贾蔷根本不在府上,跑去秦氏娘家,探望秦氏父亲和兄弟去了。 兄弟出殡不去看,跑去兄弟媳妇的娘家做好事…… 小狗肏的下流种子!! 贾母得知消息后,心里是真的恨着骂了句! 她是见过可卿的,也知道生成那样颜色的女人,若是有机会,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贾珍那畜生还是当公公的,不也想方设法想弄上手? 若不是他想身心两得,怕早就上手了。 这种事,高门大户大家子里,真不是甚么鲜见的事。 自皇宫起,到宗室诸王王府,再到下面世勋豪门贵族,贾母这一生听多了这样的事。 其实,打贾珍暴毙,贾蓉又瘫又废,贾敬被圈,而贾蔷入主宁国后,贾母心里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事发生。 却也没当回事…… 又不会占着名分,只要别弄出人命来成了丑闻,“兄终弟及”也比让尤氏、可卿醮夫再嫁的强。 连个寡妇都留不住,那才会让贾家颜面扫地。 可再怎样,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罢? 贾蔷自然知道贾母脸色为何那样难看,他见礼罢,难得主动关心道:“宝玉已经去了么?我来接他去家庙。” 贾母阴沉着脸,忍无可忍道:“我看你就是愈发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你看整个贾家,如今都拿不住你,便想做甚么就做甚么,连一点顾忌也没有!你就算不顾忌我们,你总要给自己长点脸罢?今儿是甚么日子,你兄弟出府,你跑去你兄弟娘家做甚么去?” 贾蔷无奈道:“秦家突然来人报急信,说秦氏她老子不行了,兄弟也要不行了。贾家还指着秦氏为贾家守一辈子,当初大婶婶家的事那么棘手,我为啥也管了?不就是因为亏欠人家嘛!还有尤大奶奶的两个姊妹和她的继母老娘……你老果真能松口,愿意让她们出门另嫁,我一准高兴!” “放屁!” 贾母花白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这样的话,你敢同她们说?你这是逼她们死啊!” 贾蔷忙道:“当然没说,我又不傻。所以嘛,待这几位的时候,我比待旁人多些耐心。我毕竟是贾家族长,她们这样年轻就一直守着,所以格外宽容些。人家老子兄弟都要不行了,这个体面总该给是不是?” 贾母被说的没脾气,倒也忘了问,她这老南瓜瓤子也为贾家守了十来年,怎不见贾蔷优待史家? 贾母沉吟稍许,道:“秦家那边如何了?” 贾蔷摇头道:“秦老大人肯定是不成了,去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不中用了,倒是小的,虽然还是半死不活,但小命总算还是保住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造化罢。” 贾母闻言,眼中也是不落忍,问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贾蔷也没瞒,将智能儿的事说了遍,最后道:“水月庵的事,我一直没顾得上。只隐约听说私下里闹的很不像,回头让人去整治一番。” 贾母闻言,头疼的捏住眉心,骂道:“你们这些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偷的抢的,脏的臭的,但凡能下嘴的,就没一个安生的。甚么好下流畜生,为了一个姑子,差点闹出两条人命!” 贾蔷想了想,摇头道:“此事还未必怨得了那智能儿,秦钟自己许愿给人家,骗了人家,回过头来人家走投无路寻上门来,还被赶了出去……我已经让人去寻这姑子的下落了,她是私逃出来的,被赶出来后,哪里能得个好下场。贾家能积一份阴德,就积一份阴德罢。回头赶紧把家庙里那些腌臜事料理清楚,都甚么顽意儿。” 不止如此,原著世界里,惜春的结局是出家为尼,而她却和智能儿是好友,并顽笑过要剃了头陪她一道做姑子去。 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因果,谁又知道? 贾母懒得理会这些,道:“你自去忙你的罢,别忘了替我往秦家会二十两银子的白礼。” 贾蔷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忽地顿住了脚,此刻荣庆堂上唯有贾母和鸳鸯二人,其她婆子媳妇丫头难得不在,就见贾蔷似无意般,回头问道:“老太太,我前儿隐约听人说了句太上皇有一位姓秦的皇妃,可如今宫里的太妃,没人姓秦啊,是不是那嚼舌根子的人弄错了?” 贾母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道:“国公爷在的时候,宫里那些事,我原不怎么理会。如今年纪大了,也记不得了。太上皇一生嫔妃不知多少,我哪记得住?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姨太太,薛家当皇商,和宫里联系素来紧密些,也关注的多些。” 指着宫里的脸色吃饭,岂能不上心? 贾蔷点了点头后,再不多留,转身出去。 他走后没多久,贾母忽地皱起眉头来,面色也微微变了变,想起了过往的一些旧事来。 又喃喃自语问道:“好端端的,怎问起他来了?” …… 贾蔷带人前往家庙,此时家庙处已经聚集了百余贾家族人。 贾蓉毕竟是宁国长房嫡孙,他的死,不可能悄无声息。 莫说贾政,便是贾代儒、贾代修二位,都乘车过来看一看。 然而贾蔷过来,第一句话就将诸人震的不轻:“蓉哥儿死了,且先停灵在这。过几天等敬太爷走了,一并操办罢。” 一阵兵荒马乱后,贾政急道:“蔷哥儿,这话是怎么说的?敬大老爷上月不是还好好的么?” 贾蔷道:“敬大老爷每日里炼丹修道,那些丹啊丸啊,都是甚么顽意儿,你们没听说过?连太上皇都……总之,我昨儿才去看过,敬太爷每日里饭也不吃,只用那些丹药,想着早点羽化成仙。连觉也不睡,就守着丹炉。” 贾政跺脚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合该好生劝劝啊!” 贾蔷眉尖一挑,道:“二老爷去劝,正好你们还是平辈。昨儿我去劝,差点就让敬太爷给打了,幸亏焦大拦着。如今敬太爷是六亲不认,谁敢不让他修道炼丹,谁就是他的生死敌人。” 贾琛叹道:“太爷是被那群和尚道士给弄的入了邪魔了,唉,怎就想不通呢?” 贾现摇头道:“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都想不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自命不凡的人,才会越想不通。你想想,如咱们这样寻常的人,才会这样想,别人炼不成,得不了道,咱们必然也炼不成,得不了道。唯有那极聪明之人,便会以为别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越是这样想,越钻里面去了。这样的人,谁也劝不住!” 众人闻言,都觉得大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等贾敬罢。 一个个先同贾蔷见了礼问了好后,就都散了。 如今贾族里不听话的刺头,要么在黑辽庄子上挖地,要么在哪个林场伐木,还是举家的那种。 留下的,都是懂事的…… 而见连贾代修、贾代儒两位硕果仅存的代字辈的老人,都乘着马车走了,贾政就彻底无可奈何了。 贾代修、贾代儒两人,不过是贾家支脉,就因为辈分高,贾蔷每月供银供米,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养老。 再加上他们的子孙后辈,也都规劝二老,不能得罪贾蔷,被打发到辽东的族人就是前车之鉴,萝卜加大棒,族内再无异声。 贾政自忖只凭他自己,又能如何? 也坐上车,带着贾环回城了…… 贾蔷看着一直躲在人后的宝玉,奇道:“你怎么不跟着回去?” 宝玉没好气道:“你惹得老爷一肚子气,我跟着回去,还不被骂死?” 贾蔷笑道:“那你准备留这陪蓉哥儿?” “……” 宝玉闻言,气的想动手。 见他一副受气包模样,贾蔷警告道:“在外面就少装!老太太吃你这套,在这不好使。” 宝玉扯了扯嘴角,喊了茗烟牵过马来,翻身上马道:“你就盼我去学里,好留你一人在家里热闹,我劝你死了这份心罢!” 贾蔷哈哈一笑后,摇头道:“宝玉,等老太太没了,大老爷要搬回荣禧堂怎么办?再过几年,大老爷和二老爷这一辈人也都没了,贾琏让你也搬出去,你到哪去?等兰哥儿,对了,下半年贾环也要重新入学,一个个都长进了,为官做宰,只你一个平头哥,等年纪再大些,你又如何自处?我若不是拿你当个朋友,哪会一回回的浪费唾沫,说这些事?你自己思量罢。” 宝玉骑在马上,苦闷道:“你说的这些,我何曾不知道?只是,那些劳什子四书五经,我闻着就是臭的,看一眼就觉得头疼,如何能进学得下去?”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喜欢出门应酬,那些经济仕途之道,我也厌恶的紧。” 贾蔷也上了马,笑问道:“那你可曾想过,将来能做甚么?” 宝玉叹息一声,苦闷不语。 贾蔷忽地笑道:“你可曾看过《白蛇传》?” 宝玉没好气道:“知道是你写的……不过,确实写的好,倒是翻了不少遍。” 贾蔷笑道:“你可愿也写一篇试试?” 宝玉闻言,登时迟疑道:“我?我行么?” 贾蔷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往前行去,宝玉跟上,就听贾蔷笑道:“怎么不行?学着写呗。你素来喜好杂书,看的也不少,鬼神志异你也通一些……这样,你专以女人的视角去写,你不是最遗憾这辈子不是女孩子么?你在书里写的主角就是女的,你就把自己当成女的去写。我给你出个思路,譬如你突然死了,魂儿一下穿越到前朝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身上。然后那些王爷啊太子啊都爱你,爱疯了那种……” 周围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当初被贾蔷打惨了的茗烟,都笑的快坐不住马了。 宝玉原本还满怀兴致,听的眼睛放光,可看到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登时不好意思了。 再见连茗烟也笑,愈发羞恼,一鞭子抽了过去,虽未用力,还是抽的茗烟“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宝玉骂道:“好你个反叛肏的,连你也敢笑我!” 一旁贾蔷劝道:“我可没开顽笑啊,你写的好了,正巧我手里有一个书斋,可以版印,专卖给那些闺阁女孩子们看,她们最爱看,百姓家的女孩子也爱看,卖了大钱,到时候你就能凭自己的能为立足了。说不定,还有不知多少闺阁姑娘喜欢你的才华,非要和你做朋友呢。” 这番话,让宝玉连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连连点头道:“此事,容我回去再想想。” 贾蔷见他意动,知道这事成了八成,笑的肚子疼,面上却不显,一甩马鞭,往城里纵马而归!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贾蔷自城外返回,都没送宝玉回府,就直接打马来了林家。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贾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就只有林如海了。 这个老人,当真给了他最无私的爱护。 见贾蔷礼罢坐下,就着梅姨娘送来的香茶一饮而尽,一旁黛玉取笑道:“如此牛饮,岂不浪费了爹爹的好茶?” 贾蔷笑道:“回头我再给先生寻摸些更好的……”见黛玉撇嘴,他笑道:“你别不信,下面人在福建武夷山发现了一株老茶母树,生在悬崖峭壁间的一条狭长岩罅内,岩顶终年有泉水自罅滴落。每天,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日照。啧,可采摘的茶叶,可号称茶中之王!我已经让人采摘了些,等炒好了就送进京来,都送到先生这来。妹妹也说了,我吃了都是牛饮。” 黛玉闻言,又欢喜,又不好意思,嗔道:“你自己的茶,随你怎么牛饮就是。” 贾蔷笑道:“我的不就是你的?” 林如海在一旁,觉得这茶有些吃不下去了,索性将茶盏放在一旁,问贾蔷道:“贾蓉是怎么回事?” 贾蓉死了,贾蔷当然会派人到林府来知会言语一声,这是起码的尊重和礼数。 贾蔷将事情说了遍,最后道:“已经送去家庙了,原想着等明儿国丧罢,就埋入祖坟,可昨儿晚上去看敬太爷,发现敬太爷吃丹药吃的,觉不睡,饭不吃,每日只用些他自己炼的丹药。我寻思着,也没几天功夫了,索性等他一道办罢。” 林如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没预料到贾敬也要不行了,缓缓道:“若是如此的话……你这亲事,怕还要再等等。” 贾蔷闻言,看了眼低下头,俏面羞红的黛玉,而后小声道:“先生,贾家是武勋将门之族,并不在意这些。” 林如海无奈道:“你若寻个将门女倒也罢,贾家不在意,我林家也不在意?便是我林家不在意,人家尹家呢?尹家还要更重一些。” 毕竟,尹家嫁的才是大房。 贾蔷点点头道:“那就再缓缓就是。”说完此言,他对黛玉和梅姨娘赔笑道:“姨娘,妹妹,我有些朝廷上要紧的事要和先生商议商议,您二位要不……” 梅姨娘啐笑道:“哪个愿意听你说那些?” 黛玉也恼:“你想说,我们还不想听呢!”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站起身来离去了。 不过临出门前,黛玉又回头问了句:“今儿可留饭不留?” 这种送命题…… “当然!这还用问?”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却是抿嘴一笑,扭身离去。 等二人走后,贾蔷面色却是瞬间严肃下来,道:“先生,贾蓉今日出府,原本我是准备亲自去送的。不想贾蓉妻子秦氏娘家来人,说其父秦业和其弟秦钟都不行了,来求个主意。这种事,本该打发个管事请了郎中去就是,可那王妈妈却说,秦业弥留糊涂时,说了些义忠王府和血脉的糊涂话…… 我听了很是不安,就亲自走了遭。先生,你是否知道,当初宁府怎会选秦氏女为长房长妇?秦氏不过是养生堂保养来的孤女,身份来历很是不明白,怎就能嫁入国公府当蓉大奶奶?还有,我带人亲往秦家,在一处地砖下的木匣子内,发现了这个!” 说罢,贾蔷将袖兜里的那块刻了“秦”字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林如海面前。 林如海面色十分凝重,拿起双凤朝阳的玉佩仔细端详了起来,看到那个“秦”字时,眼神愈发肃穆。 贾蔷又道:“对了,那木匣子里还有一席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 林如海闻言身形微微一震,目光看向贾蔷,轻声道:“当年的事,偶有些传闻出来,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也有些耳闻。只是时日久了,也记不清了。但即便果真有甚么,如今是隆安朝,连太上皇都驾崩了,义忠亲王也薨多时,就不要深挖了。另外,务必保证那秦氏在宁府,不要受了委屈。果真有一日,此事重见天日,她的话,很关键。蔷儿,你明白为师之意?” 贾蔷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果真有那一日,也不会让她指责贾家无义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将此事放在身后,提起明日事来:“宫里边,九华宫那边又闹将起来,这一回,太后必是要看到义平郡王才肯罢休。有人传谣言到她耳朵里,说义平郡王已经遇害……”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道:“不会罢?!” 林如海摇头道:“怎么可能?只是染了风寒病倒了罢……病的稍微有些重。明日义平郡王若是拖着个病体去送大行皇帝,让太后娘娘看到了他的病容,就麻烦了。明日你去宫里,一定要少说话。” 贾蔷不解道:“先生,和我有甚么相干?” 林如海也是无奈的摇头道:“你莫忘了,你毕竟是太上皇钦点的良臣。这个名号,大多时候已经没甚么用了,但要看谁来用。” 贾蔷:“……” …… 第0529章 丑闻 膳堂,一张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圆桌旁。 桌边设一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插屏,屏风后则是一对青花白地瓷梅瓶。 屏风内,则有一双青玉紫竹灯台。 灯台上笼着玻璃罩,烛光照的满堂明亮。 林家的富贵,从不似贾家那样张扬,非龙即凤。 而是于文雅中,透出不俗的清贵。 贾蔷捧一青莲握足碗,一气吃了四碗饭还要添饭。 黛玉在一旁边用筷子夹着米粒吃,边看他笑,见紫鹃添了饭过来后,取笑道:“你可慢些吃罢,哪有这般吃饭的道理?” 梅姨娘忙忍笑道:“姑娘怎还嫌哥儿吃的多?” 黛玉笑出声道:“吃这样多,也不见长胖些,可见都白吃了。姨娘你瞧瞧他的肚子,也不见鼓起来,这饭都到哪里去了呀?” 梅姨娘也笑,林如海则道:“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理应多吃些。” 黛玉笑道:“爹爹你不知他,早上吃的才多呢!又是牛乳,又是馒头,又是牛肉,又是小菜,满满当当一桌子,他能全都吃完。” 林如海闻言,也有些惊奇的看了看贾蔷。 似在担心,这孩子该不会有甚么毛病吧…… 贾蔷在三人异样的目光中,吃尽第五碗饭后,又端起旧窑十样锦的茶盅,一饮而尽,算是吃饱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吃到哪去了,不过确实长高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应该是好事。我饿了总不能不吃饭罢?”最后一句是看向黛玉说的,不无委屈。 黛玉忙道:“谁说不让你吃了,可你也不能吃的那样快,如此身子如何受得了?” 贾蔷笑道:“这无妨,从来没觉得难受过。” 林如海闻言,羡慕道:“到底是年轻好啊!” 到了他这个年纪,尤其是身子状况还不好,那真是多吃一口都难克化。 说到这,梅姨娘忽然想起甚么来,问贾蔷道:“蔷哥儿,你通些医理,可知道为何你先生用完饭后,总是止不住的困顿?眼皮睁不开?偏生用完饭后,最不能躺下睡着。太医来瞧了,也没瞧出甚么名堂……” 黛玉先是担忧,听到最后又笑道:“姨娘真当他是神医不成?太医不知道的,他能知道?” 贾蔷却眉飞色舞道:“林妹妹,你还别说,太医未必知道这个缘由,我还真知道。” “你真知道?” 梅姨娘稀罕问道。 林如海也挑了挑眉尖,看了过来。 黛玉的目光则有些微妙,贾蔷果断举手道:“我这些西洋医理,可不是为了讨好尹家才学的,这才多点功夫,想学也学不了那么多。” 黛玉似笑非笑道:“如此岂不更巧?” 贾蔷:“……” 见贾蔷无言以对,梅姨娘在一旁同林如海笑道:“我常问紫鹃、雪雁一些关于哥儿的事,问姑娘肯定听不到坏话。原以为,蔷哥儿口舌功夫已经不输任何人,从不肯吃亏。没想到,姑娘还能治他!”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道:“蔷儿让着她罢。” 黛玉不服,撇了撇嘴,道:“才没有呢。” 贾蔷干咳了两声,岔开这茬,解释道:“西洋郎中认为,人能清醒,能行走,能做事,全是因为鲜血将各种养分送到各处。若是缺了血,那人就要昏迷,就做不成事。血液在人身体各处分布的都很均匀,原本都相安无事。脑袋里的血,给头脑提供养分,让人保持清醒和思考。 而肚子里的脏器上的血,譬如胃上的血,提供养分供胃消化饭菜。如果胃好呢,正常的血液供应就能让饭菜能够克化。若是胃不好,克化不动,那胃就要加大力气去克化。如此一来,就会消耗许多养分。胃部的养分不足,便会挪用其他部位的,譬如头部的。如此一来,人吃完饭,尤其是吃的太饱,就容易瞌睡。” 梅姨娘听完后,同林如海惊奇道:“这西洋番子,还真有些名堂。听起来没有咱们中原的郎中说的玄乎,可勉强似乎也能说的通?” 林如海缓缓颔首,笑道:“虽蛮夷之国,然火器锋锐,自有可取之处,不可小觑……” 梅姨娘虽看出林如海不大想谈这些,还是又问贾蔷了句:“那该如何缓解?” 贾蔷笑道:“既然是胃口不好,多养养胃,也就好了。先生眼下是太累了,过了这段,应该能好一些。” 梅姨娘闻言放下心,起身去准备汤茶,就听林如海对贾蔷道:“贾雨村已经进京了,过了国丧,多半会去贾家拜会你,到时候,你当明白如何为之?” 贾蔷闻言苦笑道:“自然知道……唉,近来先生事情多,我这当弟子的也不轻快。东城要收尾,该评比的评比,该分官的分官。再加上几场葬礼……贾蓉的好说,敬太爷的却麻烦,还得再饶上一个秦氏之父。先生,有一事我一直想不通……” 林如海笑了笑,问道:“何事?” 贾蔷道:“男人没了妻子,可以续弦再娶。那女人年纪轻轻没了丈夫,怎就容不得改嫁?我知道里面有个守节的问题,可男人怎不用守?贾家西府的大婶婶李氏、东府的大奶奶尤氏,还有贾蓉的妻子秦氏,一个个才多大点年岁,就这样枯守着。是不是有点残忍?” 林如海面色古怪的看着贾蔷,道:“你这话,可同老太太提过?”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怎么没提,今早上还提了,老太太差点没吃了我!” 一旁黛玉伏在桌子上笑,林如海也是无奈笑道:“如你这般想的,还真是凤毛麟角。女子守节,和男人不做贰臣,是一个道理。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有甚么想不通的?这是大节,大义,动摇不得。蔷儿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做你的事罢。对了,明日你多半不会轻快,务必要仔细着些。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甚么事当做,甚么事不当做,你心里当要有数。” 贾蔷闻言苦笑道:“先生,为人臣子的,何曾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更何况,弟子又非正经科甲考出来的清贵功名,是恩封勋臣,且宫里口口声声不拿我当外臣子弟……既然受用了诸般好处,这个时候还想退路,怕是两边都不得好。” 林如海闻言,叹息一声,看着贾蔷道:“也难为你了……罢了,你自己仔细斟酌就是。去罢,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办丧的时候,多选几个族里老成些的去操持,你也多歇息歇息。得闲,还是要多读书。甚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读书明理。” 贾蔷起身领受教诲后,问黛玉道:“明儿我从宫里出来,接你去贾家住两天?” 黛玉心动了稍许后,还是婉拒道:“爹爹近来太辛苦,我若不在,姨娘一人劝不住他用饭、休息。你回去了,也多保重些才是。” 贾蔷哈哈笑道:“这点妹妹放心,不管甚么时候,也不拘好赖,我总是能吃饱的。”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似乎认为贾蔷能吃,也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事。 二人对视稍许后,贾蔷告辞离去。 …… 贾蔷回到东府时,天色已大黑。 他让人直接备好马车,由婆子牵引至可卿院门口候着,他则进院内叫人。 没进院门就看到宝珠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贾蔷后惊喜道:“侯爷可来了!” 抄手游廊上,瑞珠远远看到贾蔷进门,也是喜的不得了,进了里面去告知可卿。 贾蔷随宝珠一道上了游廊,在门口处,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可卿。 可卿面上不施粉黛,着一身纯白亚麻夏布长袍,眸眼间的幽怜心碎,让人动容。 贾蔷也不知怎样劝,便道:“等许久了么,那现在就出发罢。” 可卿含泪幽眸感激的看了贾蔷一眼后,就跟在他身边,一道往外行去。 因要避人耳目,小些动静,所以只带了宝珠一个丫头。 待主仆二人上车后,出了宁府,贾蔷带亲卫骑马护从,赶往南城朴义街,秦家。 因明日便是太上皇出殡景陵之日,所以今夜各官坊街道,皆有兵丁把守。 若非贾蔷亲自带路,今夜任何于内城驰骋之车马,必会接受盘查拿问。 即便是贾蔷,也一路自报了几回家门,方至南城。 到了秦家,马车直入二门,可卿于二门前下马。 看着幼时熟悉的场景,又感物是人非,恩父即将离世,还未进门,可卿便已是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人间至苦,莫过于此。 宝珠、王妈妈搀扶着可卿入正房,进了里间,就看到秦业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眼见不成了。 可卿跪于榻前,悲声痛哭起来,声声泣呼“父亲”二字。 许是因为心中惦记,难放执念,又许是亲情养恩太重,总之,原本眼看就要不成了的秦业,听到这一声声摧断肝肠的唤声后,竟然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了眼。 贾蔷见之瞪大了眼,担心秦业说出甚么骇人的话,便赶人道:“嬷嬷和宝珠先出去,让秦老爷和嫂嫂说话。” 王妈妈和宝珠不敢违拗,只能出去。 可卿见秦业醒来,激动的都不知该说甚么才是。 贾蔷上前,沉声道:“秦老爷,贾敬、贾珍、贾蓉祖孙三代都没了。嫂嫂如今住在宁国府平安无事,过些日子,还将秦钟接过去,好生管教,让他成才。你老还有甚么话要说没有?” 秦业几回回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只能悲切的看着可卿,可卿哭道:“爹爹放心,女儿如今过的很好,并无人欺负。我已经托了叔叔,等钟儿身子养好一些,就将他带进国公府,磨炼磨炼再送入贾家族学里长进。钟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必能成才。不会辜负,爹爹和娘亲的厚望。” 秦业慈爱和痛惜的眼神一直看着可卿,虽说不出话来,可那份不舍和不放心,连贾蔷一个外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他不知道,秦业当初是为甚么收养了可卿。 但人非草木,一手将可卿从襁褓稚女养大,并送之出阁,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疼爱,无人能知。 当然,贾蔷以为,除了这份亲情外,其中未尝没有一些其他的深意。 可卿的身世成谜,但必然是不简单的。 以目前的线索来猜测,怕是极有可能,是“废太子”义忠亲王和宫里一位姓秦的皇妃所生。 若果真如此,那才是天家最大的丑闻。 可若是如此,贾家和秦家为何会帮着掩藏可卿? 再想想林如海曾说过,当年的事十分复杂,义忠亲王之贤太子的姿态,为朝野所敬仰。 莫非,贾敬和秦业是义忠亲王旧部? 这个想法,端的吓了贾蔷一大跳。 若是如此,莫非贾敬分明考中了进士,却弃之不顾,反而去城外修道,便是因为义忠亲王被废的缘故? 秦业那么多年一直当着七品小官,每回京察都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获责…… 这二人,是不想做贰臣么?! 顺着这个逻辑再往下推下去,贾家后来参与义忠亲王嫡子谋逆,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哪怕贾家出了一个贵妃,可这贵妃后来失宠,还暴毙了。 贾蔷脑中飞快转动,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演。 他觉得,前世贾家,便极有可能按着这个路数,往抄家灭族的路子上一路狂奔! 万般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好在,因他的出现,宁家爷孙三代早早的领了盒饭退场。 贾政也被他和贾母联手敲打的,知道了轻重好歹。 贾赦干脆被他废在了榻上起不得身,连一等将军金印都被收缴了。 这条死路,已然不通! 秦业最后的目光,是看向贾蔷的。 里面似有探寻之意…… 只可惜,贾蔷目光始终平淡相对,毫无对暗号的意思…… 见此,秦业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看着秦业慢慢合上了眼,在可卿的痛哭声中,贾蔷寻思起来,秦家藏有宫里那位“秦妃”的宫裙和玉佩,贾家会不会也藏着些甚么? 回去后,还是要让李婧去玄真观那边寻摸寻摸。 “好了,起来罢。秦老爷临走前见了你最后一面,也得知了秦钟还好,将来也有好结果,已经心满意足,不留遗憾和担忧了。他年事已高,儿女平安,算是喜丧。你只顾一味的悲痛,让老人也走不安心。” 贾蔷躬身下去,将可卿搀扶起来。 可卿哭的痛极,又哀伤道:“爹爹去了,钟儿也病着,连个料理后事的人也无,是儿女之不孝。” 贾蔷微笑道:“放心,秦老爷的身后事,我会料理的。” 可卿闻言,尽管此时心中悲痛,可听闻此言,仍忍不住一怔,痴痴的望向贾蔷。 若是,若是早先遇到他,那该多好。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贾蔷温声劝道。 可卿看着那双温润的眼睛里,蕴着柔和的关心神色,在这最悲苦的时候,恍若甘霖一般浇灌着她冰冷的心田,让她心中渐暖,感念不尽的唤了声:“叔叔啊……” 幽幽明眸中,泪光点点,眸光缠绵悱恻,似在倾诉万种幽情…… …… 第0530章 闯宫! 留下贾芸处理秦家丧事,贾蔷就护送着秦氏回府。 只是刚至宁荣街,还未至宁国府大门,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马蹄飞踏的声音。 贾蔷勒马,亲兵列阵,商卓等如临大敌般看着后面。 未几,却见十来个大内御林,护从着一黄门内侍骑马飞奔而来。 一见这阵仗,贾蔷心里一沉,果然就见那黄门连马都未下,看到贾蔷明显惊喜一下,尖声宣旨道:“传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即刻进宫!!” …… 大明宫,养心殿。 贾蔷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御案后面色铁青的隆安帝,身旁不远处站着宝郡王李景、恪怀郡王李晓、恪荣郡王李时和大气都不敢喘的恪和郡王李暄,另一侧,还有忠顺亲王李祐。 御案旁,尹皇后在轻抹眼泪。 “忠顺王,你去安抚宗室,让他们莫要传谣信谣,义平郡王在景陵养病,明日宗室去看了便知。还有,丽太妃殉了太上皇,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主意,朕还能拦着不成?” 此言一出,贾蔷跪在地上,一股寒气从尾骨升起,直冲脑门,后背一片冰凉,全身汗毛炸起。 丽太妃,端重郡王生母,殉葬了? 至于劳什子自己殉了太上皇这等鬼话,却是一个字也没人信。 “天家无亲情”这句话,打前世起,贾蔷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 当了今世,总算见到了甚么是天家,但一直以来,都觉得天家其实挺重亲情的。 不然,怎么处处以孝治国治家呢? 隆安帝和尹后侍奉太上皇和皇太后,也颇为重孝。 为此,还不得不忍着田傅那样贪得无厌的忘八杂碎! 谁知道,眼下却见了真章! 丽太妃,是太上皇生前最宠爱的皇妃之一,为天家诞下二子。 除了皇十一子端重郡王李吉外,还有皇五子义恒亲王李叶。 只是李叶和其他诸皇子皆不同,自幼由世祖朝一位太妃所养,受佛法熏陶,秉性中和,从不参与诸子夺嫡,甚至也不参与部务。 是朝野皆知的一位佛王,因为连子嗣也无,所以不为人所知。 并于隆安四年的时候,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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