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年很忙,前年也很忙么?果真就忙到这个地步,连家也不知道回?忙于公务,疏于管教这样的话,不能成为官员,尤其是高官的护身符。皇上,臣建议,请顺天府尹韩琮入宫,讲一讲现在查出了多少高家的不法之事!” 何振忍不住道:“窦大夫,即便高岩疏忽管教,难道非要一棍子打死不可?他到底还是有功的嘛!” 窦现沉声道:“甚么叫老夫非要一棍子打死他?是国法和朝廷风气,容不得大燕出一个高衙内后,高俅仍在朝继续稳坐高官!” 上面的隆安帝淡漠道:“此案的重点,不在高岩。高程自然该碎尸万段,可朕想问问,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弄鬼?” 说到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宝郡王李景身上。 此言一出,其他人,甚至包括窦现都闭上了嘴。 夺嫡之争,容不得外臣轻易掺和。 也没有哪个傻子,会往这个坑里跳。 只有贾蔷心里纳闷之极,这里面,怎会有宝郡王李景甚么事?! 就算有事,也该是李时直接对上啊。 好在,不用他多猜测,头铁郡王李景就主动抬头沉声道:“父皇,的确是儿臣派人去告诉韩琮,让他务必公事公办,不可受人干涉。也是儿臣让人告诫想插手此案的一些人,远离此案。但,儿臣只是想维护朝廷公道!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有人想压下此案,儿臣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若说是儿臣处心积虑害高家,儿臣没做过之事,也绝不会承认。” 这话,信的人不多。 李晓就绝不信。 案件爆发后,各自的门人很快就将事情始末打听清楚。 高家庄的人原本根本就不敢闹事,偏巧来了个游方道士,用鬼神之说,唬的高家人去闹。 高家的管事和奴仆,趾高气扬的去高家庄办事,结果竟被几个高家莽少年给制服了。 原因是高家管事不让人动兵器,且不停的灭士气…… 而被擒后,高家管事还主动交代了是去杀人灭口的…… 一系列的骚操作,怎能让人相信,此事只是为了伸张正义? 但是,李景的操作,比背后之人的操作更秀。 贾蔷都想不出,该用甚么话来形容他。 一个人,真的能高傲到这个地步么? 当然,或许李景从不自认他只是一个人,他或许自认,是太子,也会是未来的上天之子! 但,贾蔷总觉得,他能想到的,旁人未必会想不到。 李景未必真是背后黑手,不然他又何必派人去顺天府? 可若李景不是幕后黑手,又会是谁? 贾蔷想一想都觉得背后发凉,李婧和夜枭借着高家事随手操弄出来的,本是为了给李晓一个教训的事,居然要演变成一场惨烈夺嫡的开端? 他终于明白了隆安帝为何会如此震怒,如此暴虐带有杀气!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李景的自负,更因为,背后设局之人。 而那个人,在隆安帝心里,怕是已经认定为老四了…… 骨肉相残,担忧已久的事发生在眼前,才是隆安帝心如刀绞的缘故。 可惜了,箭原是射向李晓的,如今看来,却中箭了一圈…… 不过,贾蔷猜测,隆安帝应该会强力制止此事,就看,会不会干翻高岩了…… 果不其然,就听隆安帝斩钉截铁断道:“大理寺和刑部派人去顺天府,与顺天府一道严查高程案!工部左侍郎高岩教子无方,迁为江南布政使。调郑思敏入京,任工部左侍郎。此案到此为止,到底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妄图浑水摸鱼从去取利,朕会让人去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朕就不信,此人还能一手遮天!” 原本听到隆安帝要办死高程,迁高岩出京,心中悲愤交加,彷徨呐喊的李晓,在得闻调郑思敏进京入工部后,面色总算又舒缓了些。 郑思敏原为湖南巡抚,此官在景初旧臣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务实任事,尤重水利,因此和工部没少打交道,与李晓之间,也算有不浅的交情。 郑思敏曾求助工部良多,好几次都是李晓帮他说了话,才办成的事,郑思敏数次进京,都专程寻他道谢。 有这个渊源在,纵然还比不得高岩,但想来也会有较好的进展。 这让原本以为隆安帝再度偏向李景的李晓,心中好过了许多。 而对于李景而言,此事原非他的手尾,能将高岩搞出京,他最大的诉求已经得到满足,也无所谓了。 原本也没想过,一次就能将老三灭了…… 唯有皇四子李时心里一片冰凉,他不明白为甚么他父皇说出最后那番狠话时,是看着他在说。 此事中,和他有多大的干系? 就算西城兵马司是他让人打了招呼才去的,可顶多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的小动作,怎么他反倒成了祸首? 他双眼中满是不解、茫然和委屈的看着隆安帝,可隆安帝只是冰冷的吐出三个字:“跪安罢!” …… 出了宫门后,没走多远,贾蔷就被陆丰赶上,道:“侯爷且等等,我们爷马上就过来。”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与商卓等护卫微微扬了扬下巴后,随陆丰走到城墙一边,问道:“听说你们爷的黄骠马是母马?” 陆丰下意识点了点头,道:“是啊,侯爷怎么知……” 话刚出口,看到贾蔷脸上的坏笑,陆丰才反应过来,脸色登时惨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哭求道:“祖宗诶!侯爷您可千万别拿这个取笑我主子,不然奴婢非得被打死不可!” 贾蔷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我断不会说是你说的,起来罢,仔细等会儿人来了看到,反倒露馅了。” 陆丰慌忙起身,擦干眼泪后,不服气道:“侯爷怎还诈奴婢的话?” 贾蔷摇头道:“哪里是诈你的话?我原就猜着了,才问问罢。行了,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对了,王爷的马呢?” 陆丰往后面指了指,指完就后悔了,果然,就见贾蔷兴高采烈的往后面走去。 还招呼着替他牵马的商卓的弟子将他那匹照夜玉狮子牵来…… 不过,照夜玉狮子刚到黄骠马跟前,黄骠马似乎也发现了甚么了不得的事,就要冲上前踢踏踩咬照夜玉狮子。 正这时,见李暄脸色有些凝重的从宫门急急出来,看到这一幕登时一怔,问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怎打起来了?” 贾蔷面色沉重中带着歉意,歉意中带着惭愧,以及几分难以启齿,不过最终担当还是让他开了口,在李暄有些心惊胆战中说道:“王爷,我实在没想到,王爷骑的黄骠马,竟会是匹母马。我那匹照夜玉狮子近来有些……骚动,就把黄骠马给……糟蹋了。” 李暄闻言,脸色那叫一个好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都等不及陆丰和几个王府护卫上前解释,就怒吼一声道:“贾蔷,本王杀了你!” 吼罢,追杀向贾蔷…… 第0591章 皇后娘娘,臣是正经人! 凤藻宫,正殿内。 贾蔷、李暄垂头丧气的跪在殿下,上面尹皇后凤眸微红,显然是先前已经哭过一场,这会儿却是怒极,将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二人这般大了还整日里不着调不靠谱,就知道浑闹说起,又说到二人没有孝心,不知替长辈分忧解难。 李暄身为皇子,看着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知道顽乐。 贾蔷更过分了,他先生林如海此刻为了社稷黎庶,正拖着病体在山东视察灾民,千辛万苦,亦不敢耽搁懈怠分毫。他这个弟子倒好,整日里在国公府里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如今更是闹到宫里来了! 到底是偏向亲儿子些,所以贾蔷承受了大半火力,被骂的有些恹恹之态。 大殿一侧,皇贵妃贾元春和端妃茹氏还有周贵人、云贵人面色各异的看着这一幕。 元春有些关心则乱,见贾蔷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便担忧的看着他,害怕贾蔷真的恶了天家,那就不妙了。 毕竟,在世上的眼里,贾家眼下的富贵,皆赖天家恩赏。 而端妃茹氏还有周贵人和新进的云贵人等,却是不掩艳羡心里更是嫉妒的发狂的看着这一幕。 她们娘家若是也能出一个子弟,能和皇子一起跪着挨皇后娘娘的骂,那她们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刚才又是为了甚么,在皇城外追逐打闹?宫里才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在养心殿气成那样,你们都不知道?要不是本宫放心不下你们两个混账,早早的打发人看着你们,一发现端倪就将你二人招了过来,此刻皇上正龙颜大怒,要是得闻你们两个的动静,你们两是要死要活?” 尹皇后真是气坏了,严厉问道。 贾蔷自然不能说,这个时候在外面闹一场,可显示心底无私,和此事无关。 再者,眼下朝堂上风起云涌,打的你死我活,这个时候最好表现的无害一点…… 李暄憋闷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母后,是贾蔷笑话儿臣的黄骠马是匹母马,还让他的照夜玉狮子,糟蹋了儿臣的马……” 听到这个理由,尹皇后不由一阵气苦。 这干的都是人事么? 端妃、周贵人等人更是面色古怪的悄悄笑出声来,果然是个惫赖王爷和荒唐侯爷…… 而贾元春则是愈发担忧,也气恼的瞪着贾蔷,实在不像! 见尹皇后凤眸威严望来,贾蔷忙解释道:“娘娘,王爷绝对是误会了。臣就说了句,没真办。且王爷骑母马怎么了?当年唐朝名将李光弼,就是靠母马计,打败了安禄山胡儿的高头大马!臣绝没笑话的意思……” 李暄气疯了,怒道:“你还敢抵赖?你那照夜玉狮子和你的人一样,都是色中恶魔,你的马糟蹋了我的黄骠马!” 贾蔷绝不认账,连连摇头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建议,说看看两匹马能不能结个亲,再生出一个马宝宝来,说不定跑的比照夜玉狮子还快……哪里就成色中恶魔了?王爷你还真是淫者见淫啊!” 李暄气的哇哇叫,尹皇后忙让牧笛拦在中间,斥道:“你们两个再没一点正经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你们两个没个正经差事是不成的,你们若没事,本宫给你们寻点事做!” 贾蔷和李暄闻言唬了一个激灵,正经事哪有那么好做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闹了,贾蔷忙道:“娘娘,臣还是有正经事要做的。您忘了,臣身上还担着五城兵马司都指挥的差事,事关重大,离不得人。再说,臣还在孝中呢。” 李暄居然附和点头道:“真是这样,这小子在孝里,甚么事也不管,马车行的事全是儿臣和尹浩在跑。母后您不知道啊,尹浩跑的腿都快细了,人黑的哟……前儿儿臣去朱朝街丰安坊看望外祖母时,尹浩媳妇乔氏还跟外祖母抱怨来着,说尹浩都快三月没挨家了,好不容易回家一回,黑的他儿子都认不出他来了。儿臣也是,为了多赚点银子,给父皇、母后分忧,儿臣这些时日没少奔波。母后您看,儿臣是不是瘦了许多……” 尹皇后居然点了点头道:“是瘦了不少……如此说来,就贾蔷一人在闲着享福受用?” 李暄脑袋点的和鸡头啄米一样,贾蔷苦笑道:“唉,这有娘的孩儿和没娘的孩儿就是不一样,罢了罢了,娘娘有甚么差事,您直接吩咐就是。” 尹皇后闻言,微微弯了弯嘴角,岁月仿佛不曾在她面上留下一丝痕迹,这般弯起嘴角,竟让贾蔷有种惊艳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惊鸿仙子的模样…… 尹皇后道:“听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和五儿合起来欺负你似的?” 贾蔷果断摇头道:“再没有的事,能给娘娘办差,是臣的荣耀和本分。” 尹皇后笑道:“这还差不多……”顿了顿,又道:“哪有甚么大事,不过还是今儿那些事。唉,贾蔷,原本后宫断不容干政的,本宫也不会坏了规矩。只是今儿这案子,牵涉太广,本宫不得不过问两句。贾蔷,高家一案,你是怎么看的?” 贾蔷闻言,心头一凛,猜测尹后必是让今日之事给惊的慌了神,所以想让他办些事…… 可贾蔷心里原就有鬼,躲开这场风波都来不及,哪里还肯掺和进去? 因此,他仔细想了稍许后说道:“不瞒娘娘,臣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怕是有不少隐情。” 原就没想过搅乱天家和朝廷,当下也不是大起风波之时,林如海不在京,单靠他自己,未必经得起太大的风浪。 索性,先想法子压下去…… 虽然听起来有些自讨苦吃自作自受的意思…… 尹皇后凤眸微微眯了眯,道:“你且说说看,都有甚么隐情?” 贾蔷闻言干笑了声,道:“娘娘,臣在这里说,怕是不合适罢?” 尹皇后没好气白他一眼,道:“这里都是你的长辈,皇贵妃还是你大姑姑,再者,本宫行事从来无不可告人之处,你只管说便是。” 贾蔷闻言,不再忸怩,道:“臣以为,今日案子背后之人,怕是所谋甚大,绝不单单为了一个高家。” 尹皇后“哦”了声,目光愈发幽深,缓缓道:“本宫也知道此案背后有人在弄鬼,甚至也知道,有人怀疑宝郡王,还有人怀疑是你,甚至,还有人以为是恪荣郡王李时所为……你且说说看,究竟,是何人所为?” 见贾蔷迟疑不绝,尹皇后道:“你也不必为难,实在不愿说就不必说了。本宫也是素来不理外面的事,也不许尹家理会,所以想了解些情况,也没个问话的人……” 听她如此说,贾蔷连连苦笑,只能继续道:“娘娘,首先,臣先将臣自个儿摘出去,因为臣是真不知道有这么桩子事。且,臣也没道理拾掇那劳什子高家。臣别说和高岩,便是和他儿子都没结过仇。娘娘,臣是正经人!” “行了行了,胡扯些甚么?竟干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糊涂事!知道你是清白的,你继续往下说。” 尹皇后没好气催道。 如今任谁也不会怀疑,西城兵马司今日出手,是贾蔷下令的。 原因很简单,高程和传言中贾蔷的爱好十分近似,贾蔷拾掇高程,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 即便抛除这一点,贾蔷想掺和到这等事里,也不会做的如此露骨。 他没有李景的身份,也没那么愚蠢。 却不想贾蔷笑道:“臣将自己摘出去后,第二个要摘的,便是宝郡王。” “嗯?” 尹皇后闻言神情一震,凤眸微微明亮,却是不解的疑惑了声,李暄和贾元春等人也望了过来。 毕竟这桩已经闹大了的案子里,宝郡王李景扮演的角色,实在不光彩。 贾蔷却道:“宝郡王是个骄傲的直性子,他是骄傲,但他并不愚蠢。若此事是他所谋,又怎么可能在顺天府主动跳出来,授人话柄?在顺天府越是主动强硬,也就越说明此事绝非宝郡王所为。宝郡王行事磊落,做了就是做了,不会不承认。对他来说,本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 尹皇后生生气笑道:“他还磊落?” 贾蔷点点头道:“娘娘不必这样看臣,臣说的是心里话。换其他任何一人,谁有这份气魄,敢在那个时候直接派人去顺天府警告,要公事公办?宝郡王心里不喜欢高岩这个人,他就直接表露出来,并不藏着掖着。难道还不是磊落之人? 至于高家背后可能牵扯到恪怀郡王,臣依旧认为宝郡王行事磊落。王爷他这是明白的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某人,他就这样做了,如何?其实若是王爷先前就知道了高家干的那些忘八事,他哪里还用高家庄的人去告?王爷怕直接单枪匹马,就去拿人问罪了。根本不会再闹这么一出子……” 尹皇后闻言,面色复杂道:“是,你说的没错。李景他,的确不屑于用这样的计谋……” 唉…… 尹后心中长叹,骄傲二字,实在害人不浅。 说罢宝郡王,贾蔷继续道:“第三个要摘除的,就是恪荣郡王了。” 尹皇后这次有些意外了,她轻轻挑了挑修眉,道:“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恪荣郡王是朝野公认的贤王,王府中也是人才济济。那么既然是贤王,且手下又多有贤才,他怎会干出这样的事?” 尹皇后皱眉轻声问道:“哪样的事?” 贾蔷笑道:“这样能够被臣都轻易分析出的事……娘娘,都说哪个受益者得利最大,哪个就是凶手。此事看起来,似乎是四皇子得益最大,可这样想来,岂不就很明显了?而大家多半能想到的结果,恪荣郡王和他手下的人没道理想不到。所以臣认为,多半也不是恪荣郡王所为。” 李暄听着也有道理,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觑眼看贾蔷道:“贾蔷,依你的意思,总不会是爷埋的锅罢?” 贾蔷呵了声,道:“王爷多虑了,臣说的是大家多半能想到,不是说一定就能想到结果,王爷就是其中想不明白道理的人之一……” 李暄奇道:“我听着怎么这样别扭?你好像又在拿爷说嘴,嘲讽爷是不是?” 转了一圈,发现端妃、周贵人等人在笑,李暄暴怒道:“好你个……我就知道你又在拿爷说笑,看我不捶……” “李暄!” 尹皇后喝了声,道:“你再敢放肆!” 李暄埋怨道:“母后怎不教训教训贾蔷?” 尹皇后笑道:“如今本宫还指着贾蔷出力呢,怎么教训他?” 贾蔷也嘿的一乐,却听尹皇后警告道:“你也少得意,通篇多半、可能,这能作数?” 贾蔷忙道:“娘娘,这个到底作数不作数,还要等朝廷查证后再下定论。但臣敢担保,此案绝非诸皇子所为。谁愿意和臣打这个赌,都成!” 尹皇后闻言,面色看起来好多了,忽地,她神情一变,凤眸一动,不过很快目光又收了回来,沉吟稍许,再问道:“那依你之见,此案背后到底何人在操弄?” 贾蔷面色凝重,缓缓摇头道:“臣猜不出……不是托词,娘娘,近半年来,朝廷上变化太快,好些官儿落马,好些人贬官,失去了利益的官儿实在太多。这些人拿煌煌天子无法,拿母仪天下的娘娘您更没甚么好法子复仇。所以,他们多半会谋划一场报复君父的卑劣伎俩。谁都知道,皇上和娘娘待几位皇子都极好。所以这些人才故意行下此计,挑拨离间。” 尹皇后真没想到,贾蔷思维居然如此新奇,竟将事情引到这个方向去。 她凤眼明亮,看了看贾蔷后,又望向李暄道:“果真是这样的?” 李暄连连点头道:“母后,您就别担心了。就像贾蔷说的,便是大哥也是光明磊落的人。高家那犊子做的坏事若早些让大哥知道了,他还会去弄这么些麻烦曲折的事?大哥早一人打上门去,结果了那姓高的。至于三哥、四哥和儿臣,也都是亲兄弟。儿臣除外,他们之间或许会有些争夺,但没谁会想着使阴谋去害对方,因为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父皇和母后的底线就是这个,谁敢使坏,谁就要惹父皇、母后伤心,谁也就绝没好下场。所以,谁也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 尹后听他这番表态,高兴的都站了起来,缓缓一步步走了下来,让李暄得意的直朝贾蔷挤眉弄眼。 却不想,没等他得意完,也没听到叫起的声音,尹皇后就从二人身边路过了…… 留下呆滞了的李暄,和幸灾乐祸取笑的贾蔷。 随即,元春和端妃、周贵人、云贵人也赶紧上前。 未几,背后传来尹皇后等后妃温婉恭顺的声音:“给皇上请安。” 隆安帝低沉的“嗯”了声,道了句“皇后请起”后,又听到三道男声传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尹皇后哽咽的声音传来:“安、安,好,好!只要你们好好的,你们父皇和本宫,就能平安康泰。” “让母后担忧了,都是儿臣们的不是。” 一阵母慈子孝后,一众后妃、皇子簇拥着隆安帝入内。 路过贾蔷和李暄时,恍若地上跪着两个透明人…… 直到隆安帝坐到凤榻后,才目光不善的看了过来,冷哼一声,道:“就是你们这两个孽障,出了宫门又打闹在一起?” 两人差点没把头藏进金砖里。 隆安帝又喝问道:“这次又为甚么打起来了?” 李暄知道隆安帝的问题必须答,再不答就要倒大霉了,所以小声道:“父皇,是贾蔷取笑儿臣的黄骠马是母马,还叫他的照夜玉狮子给黄骠马配种,儿臣以为他已经让照夜玉狮子糟蹋了儿臣的黄骠马,所以才追打他的。” 隆安帝似乎都被这个答案给震惊了,好一阵没说出话来,许是心如死灰,也实在不想理会这么鬼畜的话题,便直接问贾蔷道:“方才你同皇后说的那番话,是真心所想,还是为了哄骗皇后葡萄吃才那样说的?” 贾蔷忙道:“皇上,臣真是这样所想。您也是知道臣的,素来铁骨铮铮,岂有为葡萄折腰献媚的道理?” “你可要点脸罢!林如海堂堂探花君子,何等儒雅翩翩,怎就有你这样的弟子!” 隆安帝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真的嫌弃,笑骂道。 骂罢,在尹皇后的笑声中,他又缓缓道:“朕起初还真没想到,此案可能是仇恨朕,仇天家之人所为,故意离间天家骨肉。此贼,实在可恨。朕将他寻出来,非让他受千刀万剐之刑不可!” 不过顿了顿,隆安帝话锋一转,再问道:“你说大皇子磊落,说李时聪明,还说李暄不聪明,所以都不会做下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那你又是怎么看恪怀郡王李晓的?” 贾蔷闻言,悻悻一笑摇头道:“皇上,臣有自知之明,哪里敢点评皇子王爷之尊?” 隆安帝喝道:“你少废话,让你说你就说。朕算看明白了,满朝大臣,都不如你一个混账敢胡说八道。” 点评皇子,林如海都不曾干过的事…… 贾蔷干笑了声,有些后怕道:“皇上,臣先前只是安慰……咳咳,不是,臣先前说的是心里话。可是,臣对恪怀郡王是真的不熟啊。不知道的事,臣绝不乱说。” 隆安帝闻言,冷哼了声,目光有些玩味的看了贾蔷一眼,却也没再追问。 倒是李晓,目光深沉的看了看贾蔷,也不知在想甚么。 就听隆安帝问尹后道:“皇后方才准备怎么处罚他们俩?” 尹后笑道:“回皇上,臣妾原准备,让这两个惫赖的家伙给臣妾打扫打扫凤藻宫前的皇庭来着。” 隆安帝笑道:“打扫皇庭?好啊!正巧,养心殿前面的庭院也有不少落叶,一并清扫清扫罢。清扫不完,今晚也别吃饭睡觉了。” 贾蔷:“……” 李暄:“……” 尹皇后带领一众嫔妃、皇子,都笑了起来。 尽管,谁都知道经历此事后,天家回不到从前了。 眼下虽和气,内里却不知已经裂开多少条裂缝…… 但至少明面上,天家这个玉盘,又被粘合在了一起。 不过,李景、李晓、李时三人看贾蔷的眼神,都微妙的紧…… 骄傲如李景,似乎都不再只以一寻常下臣来看待贾蔷,居然带着二分亲近。 却不知,这等变化对贾蔷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0592章 王爷,西洋去不去? 时已过子时。 养心殿前的皇庭,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因昨儿傍晚时候的一阵秋风,拂落了皇庭内六棵银杏树上无数落叶,所以此刻皇庭中间,堆了好大一堆银杏叶。 煌煌宫殿前,金灿灿的落叶堆,在月色下,有一种画意。 只可惜,美好的景色,总容易被破坏…… 两把扫帚随意丢在落叶堆两旁,这倒也罢,还有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半大少年,此刻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银杏叶上,不肯起来。 将月夜美景,破坏的一塌糊涂。 其实原本,二人还进养心殿请示了番,能不能将这堆落叶点了,变成篝火取暖。 结果…… 二人差点被扒光了吊井里,好清醒清醒脑子…… “都怪你!” 被狂喷一通后,贾蔷埋怨道。 李暄闻言,脑子里简直有些混乱,仿佛被狗给侵犯了般,怔了会儿才大怒道:“贾蔷,你还算是个人吗?还不都是你惹出的勾当,连累爷跟着吃挂落,你怎么有脸怪爷?!” 贾蔷呵了声,道:“算了算了,你是王爷我只是侯爷……公道自在人心罢。诶诶诶,别闹啊,惊动了里面,真要挨板子的!” 快气炸了的李暄闻言虽恨的要命,却也只能抓起一把叶子,丢这臭不要脸的脸上…… “唉,贾蔷,你说朝廷里最近到底在折腾个啥?爷怎么越看越糊涂?” “糊涂啥?” “还不是那些破事?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你说那官场上的官儿,一批一批的往下扒拉,可重新上去的,也没见好到哪去,不还都是景初朝的旧臣么?换来换去,还是荆朝云他们的徒子徒孙,这不白费气力了?” “那我哪知道?管他呢,我又不当官。” 贾蔷懒洋洋的回了声,双手枕于脑下,在这数百年的宫廷中,仰望着漫天繁星和弦月,也不知道,这星月,能否照破时空…… 摇了摇头,散去矫情,又想了想李暄的话,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每落马一官员,更换一人,都是对天子皇威帝权的加强,也是对荆朝云等人相权的削弱。 官场上向来都是人走茶凉,徒子徒孙又如何? 等韩彬等人归来后,替换了荆朝云、罗荣等辈,新选上来的官,正好改换门庭。 其实除了少有的抱负远大的人杰外,绝大多数中上层官员,哪有甚么政治立场?无非是在做官罢了。 大政走向,永远是朝廷上那些衣紫大员,尤其是军机处的大学士相国们辅佐君王来确定的。 景初朝时,遇到太上皇和荆朝云、罗荣、何振等宽容奢侈的君相,朝廷上的官儿日子过的恣意松快些。 到了现在,遇到隆安帝、林如海、窦现以及快要归京的韩彬等务实严谨的君相,大部分的官儿其实也能变成勤劳用事的官,也就是所谓的好官儿。 所以,眼下三品以下不断落马的官员,说的可悲一些,都是炮灰罢了…… 当然,这些话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即便是对李暄。 李暄气骂了声:“瞧你这没心没肺的德性,就知道靠着你老岳父混日子。爷可告诉你,不是爷说晦气话,就你那岳父老子的身子骨,可不像是好的,能坚持多久谁也不好说。就算再有十年,可十年以后呢?” 贾蔷撇撇嘴道:“我不争不抢,还是功勋之后,难道朝廷还容不下我混吃度日?” 李暄气笑道:“你也不是糊涂的,怎说这样没见识的话?你果真只是寻常勋贵,守着祖业度日,那或许没人搭理你。可你如今那么多产业,都道你是善财金童,若没了林相的护佑,你还不被那些人给撕碎了?再说,你还得罪了那么些人……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你和我三哥是怎么回事?” 贾蔷奇道:“怎么回事?没甚么啊……西城兵马司真不是我动的手脚。个球攮的裘良,这次再放过他我就不是人。我都没想到,连这样的事,这忘八也敢掺和!” 李暄咂摸了下嘴巴,也学贾蔷双手枕于脑后,嘿嘿笑道:“瞧见了么?还得爷提点着才成。不然,你居然被裘良那样的人物给算计了去。瞧你这笨模样!” 贾蔷摇头道:“那蠢玩意儿多半是被利用了还不自知,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说他了,说起那群开国功臣,我都心累。” 李暄闻言嘎嘎乐起来,他也知道开国一脉功臣都是甚么德性,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气道:“不对,你还没说我三哥的事呢。贾蔷,今儿你连大哥都帮着说话,四哥也说了,怎单单就落下三哥?父皇让你说,原本就是给你台阶下,缓和一下你和我三哥的关系,你倒好,只说是不熟。你看看,今儿你给大哥说了几句好话,后面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怎就犟在三哥那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傻?难道看不出,那个位置,三哥的希望比我四哥都大?果真将来三哥得了好,爷看你到哪哭去!” 贾蔷啧了声,道:“几十年后的事,管他呢。说不定过几年,我就去西洋逛逛,要是好顽,王爷去不去?” 李暄瞬间领会,嘿嘿笑道:“爷果然没说错,你就是喜欢奶嬷嬷一样的女子,爷听说西洋番鬼的女人都是那样的,贾蔷,你去那里,岂不是去了女儿国一样?嘎嘎嘎!” “我发现了件真相!” 贾蔷忽然正色道。 这般模样,倒是唬了李暄一跳,问道:“甚么真相?” 贾蔷沉声道:“王爷每每诬赖我,这必是在掩饰甚么真相!掩饰甚么呢?是了,越是心虚的人,反倒越会诬赖别人是甚么!王爷,承认罢,你最喜欢的女人,就是奶嬷嬷,是不是?” 目瞪口呆的李暄先是震惊,随即暴怒道:“好你个下流种子,敢诬赖爷?看爷怎么教训你!” 说罢,抓起一把叶子揉成一团,砸到贾蔷头上。 贾蔷岂肯吃亏?也拿起一把叶子揉成一团,砸过去正巧砸在李暄脸上,让他吃了个亏。 李暄愈怒,抱起好大一团叶子,怒吼着冲向贾蔷,贾蔷又不傻,一边绕圈跑一边反击。 没一会儿,才扫干净没多久的皇庭,又乱了起来…… 养心殿窗帷前,看到这一幕,尹皇后气的咬牙,道:“皇上,臣妾这就去教训他们。愈发不像话了,甚么地方都敢浑闹!真真是……” 见尹后气坏了,隆安帝倒是大气些,摆手笑道:“罢了,这两个货敢在朕跟前浑闹,也是因为无欲无求,所以才无畏,忘了这是哪儿了。换些城府深的,岂敢如此?” 听到隆安帝之言,尹皇后心里一惊,绝美的俏脸上,浮现一抹愧然凄色,请罪道:“皇上,今日大皇儿实在是……” 不等她说完,隆安帝却笑道:“与皇后没甚么相干,至于李景……这次,他虽然出手了,但是出手在明面。贾蔷对他的评价也算贴切,骄傲的磊落,不屑阴谋诡计。所以,这一次朕不罪他。朕一开始就没怪罪李景,原想着此案十成里有八成是李时做的,不过后来再想,倒也未必。等听到贾蔷之言后,便想明白了,怕是冤枉老四了。” 尹皇后闻言笑道:“三皇儿、四皇儿都是孝顺知礼的孩子,断不会做出让皇上和臣妾伤心的事。唉,只有景儿他……” 隆安帝拍了拍尹后的手,笑道:“今日朕忽然觉得,李景其实也算不错了。至少,他上进,也有分寸。” 尹皇后有些不解道:“皇上,他还有分寸?” 隆安帝道:“朕说的是,至少,他从未想过对他的兄弟手足下死手。以他的性子,若果真仇恨哪个,恨其不死,那他是隐藏不住心思的。所以,李景仍在善待他的手足。这一点,全赖皇后之功!朕心甚慰!” 尹皇后闻言简直惊喜,隆安帝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道:“朕也算想明白了,位置只有一个,想挑出最合适的人,他们不争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李景,都顾念着手足之情,那么其他的,朕也就愈发放心了。有些坏人歹人藏在暗处,想离间中伤天家骨肉,那就尽管让他们来便是。 如今朝堂上看似混乱,实则主干有序不乱。等到年底,韩彬、李晗、张谷、左骧等人全部归来,众正归位,即刻便能稳定朝纲,最艰难的日子早就过去了。这一路走来,朕幸有梓童在,家有贤妻,又岂会在意屑小暗算,因他们而动怒?” 尹皇后俏面动容,道:“皇上非为有臣妾在,而是皇上本为昊天之子,万邪辟易,那些屑小,又如何能暗算得了皇上?” 隆安帝仰头大笑数声,看到皇庭上贾蔷、李暄二人已经打闹完毕,又开始拿起扫帚清扫起广场来,又笑了一起子,最后摇头叹道:“朕有时候,还真有点羡慕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尹皇后笑道:“他们能够没心没肺的活着,还不都是因为皇上在替他们兜着?若没有皇上器重林如海,爱屋及乌之下,善待贾蔷,他有几颗脑袋敢这样胡闹?这就是天大的恩德了。还有五儿,也是因为皇上宠着,才容他惫赖不成器,活的痛快。” 隆安帝轻轻笑了笑,知道事情自然没那么简单,道:“也是他们心底无私,都是纯孝之辈,没那么多贪婪之心。不然,朕也不会纵着他们。” 说罢,不再看外面,转身回到御案边坐下,提笔在一份折子上题了几笔后,以天子之玺印之,抬起头看向尹皇后,笑道:“皇后看看,朕迁高岩出京,调郑思敏入京这一步棋,高明与否?” …… 翌日清晨。 在皇庭折腾一宿的贾蔷出了皇城,在商卓等亲卫护从下,回到宁府。 刚回小院中堂,就看到黛玉正坐着和李婧说话。 不过二人不是隔着桌几对坐,而是坐在一起。 黛玉的手轻轻抚在李婧的小腹上,似在感知一个小生命的跳动。 见贾蔷进来,忙害羞的收回手去,嗔怪道:“你笑甚么?” 贾蔷嘿嘿乐道:“不急,早晚你也有这样一天的。” “呸!” 黛玉俏脸大红,上前要来撕贾蔷的嘴。 不过等看到他头发间、脖颈领口处还有两片银杏叶,她轻轻的拈了下来,面色古怪道:“昨儿个,这是去哪了?” 李婧也站起来道:“爷昨儿下午不是进宫去了么,怎一宿未回来?” 贾蔷无奈道:“别提了,就因为下午出皇城时,在城门口和恪和郡王打了一架,被皇后娘娘罚着打扫皇庭。结果皇后娘娘刚说完,皇上又到了。就这样,我和恪和郡王把凤藻宫的扫完,又去扫皇庭的。那么大的地方,扫了一宿,刚才出宫……” 黛玉又心疼又生气,道:“那王爷,怎么老是欺负你?” 贾蔷摇头叹道:“估计是品性不大好的缘故罢……” 李婧忙对黛玉笑道:“姑娘且莫听爷顽笑,恪和郡王是皇上五子,都说他惫赖荒唐,但极得皇上、皇后娘娘的宠爱,且与爷交情极好。如今外面都说,咱们爷和那位王爷,倒比王爷和他同胞亲兄弟还亲。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每回教训,都是将两人一道绑起教训。实非对头……” 黛玉将信将疑的看向贾蔷,道:“真的?” 贾蔷见她果真有些生气了,笑道:“同你顽笑呢,因为恪和郡王最没有甚么野心,也不掺和天家的一些纷争,所以和我交情是不赖。” 黛玉闻言,没好气白他一眼,道:“随你怎样罢,不过天家子弟,哪有真正好相与的?你自己多思量些就是,我走了!” 贾蔷忙道:“妹妹到哪里去?” 黛玉道:“我来这边好些时日了,也该回家去看看姨娘了。唉,爹爹走时,宫里都下了恩旨,准许爹爹带了姨娘同去照应,可爹爹就是不带……” 听她埋怨,贾蔷笑道:“也是为了影响,哪有钦差出京带妾室的?带上御医,已经是皇恩深重了。不过妹妹也不必急着回,等我睡一觉起来,咱们一起回。” 黛玉闻言心里高兴,面上却道:“又胡说,你算哪门子的回?你且好好睡你的罢……”又对从外面进来的晴雯道:“让厨房给你们爷准备些吃的,多准备些。不过等他吃了后,却不能立刻到床榻上躺着睡下,会伤身子。你们和他顽一会儿,再让他睡。” 晴雯笑道:“姑娘说的容易,我们要是能劝得住爷,那倒好了呢。” 黛玉拿眼睛往贾蔷处一瞟,笑道:“是不是呢?” 贾蔷忙道:“你听晴雯这小蹄子乱说,林妹妹说的话,我多咱不听劝了?” “呸”一声,黛玉啐笑道:“就知道哄人!” 不过还是觉得甜美。 笑完便要走,还不许贾蔷、李婧送。 贾蔷偏要送,黛玉回过头,瞪他一眼,道了声:“少啰嗦!” 待贾蔷老实了,又与李婧、晴雯等笑了笑后,扭身离去。 见贾蔷目送许久,李婧笑道:“爷放心就是,一直安排着人护送。明里暗里加起来不少于三十人,都是好手,断不会有事的。” 贾蔷点了点头,一旁晴雯怔怔出神,心里感叹:这一辈子,女儿家能活到这个地步,便是死也算值了…… 贾蔷似感受到了她的心声,在她俏脸上捏了下,道:“快去给爷准备吃的!再让火房把热水准备好,一会儿还要沐浴。” 晴雯:“……” 不过等贾蔷当着李婧的面在她翘圆小屁股上拍了巴掌后,她立刻将心底的一些幽怨驱散的无影无踪,怒视无良主子一眼后,转身跑了。 待她走后,李婧也顾不得让贾蔷先开口,就先道:“爷,昨儿你走后,夜枭才急急来报,说了西城兵马司的事……” 贾蔷有些想不明白,皱眉问道:“岂有这样的道理?莫非是下面人见你如今有了身子,不能出面理事,所以就开始惰怠了?” 李婧苦笑道:“我倒希望是如此,可惜不是。爷,昨儿观望的人看到这一幕时,正要回来报信儿,可是却被人给拦下了,还警告夜枭,不该插手的事,少插手。” 贾蔷闻言一惊,眉头愈发紧皱,看着李婧问道:“甚么意思?夜枭被警告?这是暴露了?” 李婧忙宽慰道:“爷放心,在外面盯活儿的人是明部的人,常在街面上露头,所以被其他势力的人盯住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先前涉及高家庄案的人手,都是暗部的人,这些人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便是夜枭内部,认识他们的人都没几个。且据孙嬷嬷和几位老纸扇分析,旁的不敢说,可拦截夜枭的那些人,绝不是中车府和绣衣卫的。” 贾蔷沉声道:“那拦截咱们的人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婧有些勉强和自责,摇头道:“现在还不知……孙嬷嬷他们让我劝爷,眼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就目前来看,至少这些人对爷和夜枭,并没有甚么恶意。京城原是卧虎藏龙地,谁都不知道到底藏着多少龙蛇。唯有谨慎小心,方不会出大差错。” 贾蔷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倒是老成之言,也只能如此了。这次不算你们的过错,机会难得,既然那位心中对我有仇视,还是夺妻之恨,那就绝难善了,注定要成为对手。这回遇到能削弱打击他的机会,岂能错过?纵然会冒些风险,也是值得去做的。畏手畏脚,只能坐以待毙。 行了,这些事你大概知道就好,不要费心劳神,夜枭的事,也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报我。小婧,眼下还是以蛰伏为主。远还不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不急!” 李婧笑道:“哪有那样娇弱,爷先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罢。等睡好了,再说其他事。也没甚么大事了……” “好。” 第0593章 二婶婶……过来 “爷……” 贾蔷院中堂里间卧房内,黄花梨大床上,晴雯猫儿一样倚在贾蔷怀里,任一只手在她怀中作怪,娇娇的唤了声。 贾蔷酣睡一场后,精神十足,听到晴雯的声音,“嗯”了声,问道:“甚么事?” 晴雯一手放在身前,按住贾蔷的手,似想让这只手距离她的心更近些,然后问道:“爷怎这样疼林姑娘?我当然知道林姑娘是极好的,林老爷又帮了爷许多,可是,世上哪有这样疼女孩子的?我听说,当初林姑娘小时候在西府,宝二爷也对她好,可还是时常惹得她大哭,一哭就是一宿。第二天宝二爷伏低做小认错后,没多久照样还会惹哭。可见,这世上就没有真正一直宠着女孩子的爷们儿。可爷对林姑娘,却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贾蔷笑骂道:“爷哪里会含?你这小蹄子一双桃花眼,最会含了。” “哎呀!” 晴雯不依的啐了口,小圆屁股也往后顶了顶,道:“人家说正经的呢!往日里爷也没功夫和我说这些话,还有平儿姐姐,还有人家二奶奶呢……哎哟!错了错了,爷,人家认错了还不行?爷快说说嘛。” 晴雯也会认错? 原因却是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此刻处于私密之地,只他们主仆二人在,且要害被袭…… 其二,晴雯一颗心早许给了贾蔷,不,以她爆炭刚烈的性子,连命也早给贾蔷了,所以没人时,愿意收起骄傲做成的刺,伏个低,认个错。 她这样,贾蔷自然也不会强行做甚么。 他知道晴雯心里一直是打算着正经开了脸给了名分后再将身子全部给他,贾蔷就尊重她这份坚持。 等娶了亲后,再摆上几桌,连平儿、香菱的收房仪式一并办了。 贾蔷不再欺负晴雯,规矩的将她揽入怀中抱好,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微笑道:“这世上又哪有甚么无缘无故的爱恨?早先我也只听过林妹妹的名字,对她的印象不深刻。后来先生病重,还是西府老太太强让我和琏二一道去送。而就是在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让我对这个瘦弱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说着,他将当初如何在津门教堂落入险境,贾琏都见死不救,危难时刻,却是黛玉让马车出现,救了他和李婧一行人的性命。 晴雯还是第一回听说,吃惊道:“香菱那小蹄子,居然没同我说过!”又叹道:“再没看出来,我听说林姑娘当初极爱哭,身子单薄的风一吹就倒了,一年里不穿袄的时候也就那么三四个月。如今看来,她心里原就有胆魄和聪明才智,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 贾蔷笑道:“你当着她的面再好好夸!” 晴雯哼了声,仰着小脸,一双美美的桃花眼看着贾蔷,道:“若是我也在,我虽想不到林姑娘那样高明的法子,可是我会往后面跑,和那些人拼了!” 贾蔷却“啪”的声抽了下她的屁股,用了不小的力道,看着晴雯桃花眼里浮现的水色,沉声道:“这样做才是傻子!我告诉你,我的女人,无论甚么时候都要相信我!当初纵然林妹妹没出手,我还是有别的办法脱困。你要是回头往后冲,想着拼了你的命来救我,那反而会害了我。我可能丢下你自己逃命么?我最烦的就是这种虽是好心反而办成坏事的人了。蠢丫头,记下了没?” 晴雯虽被打骂的不开心,可看着贾蔷严肃的有些吓人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贾蔷仍不放心,又补充道:“你知道香菱为甚么不同你说此事?便是因为当初她和你的心思一样,也想着死就死到一处,结果被林妹妹好一通教训,然后才随马车先出了城,最后非但没成为拖累,还帮了我天大的忙。若不是林妹妹劝阻,她果真跑去寻我,你想想会是甚么后果?日后遇到事,你想做哪样的人?” 晴雯这下真明白了,点头道:“爷,我知道了,真的记下了。” 贾蔷这才放过,又将之后的许多事一一说出,最后道:“对于林妹妹,我爱她,疼她,也敬重她。不仅因为她善解人意,助我良多,还因为她自尊、自重,自强。因为好读书,通道理,有智慧,所以格外有魅力。再者,她自身这样出色,心里想着的却都是我,这让我如何能不疼爱她?” 晴雯终于明白了,她不无难过道:“好些人都说过,我像林姑娘。还说爷喜欢我,便是因为这个。可我自己觉着不像,哪里像?她是她,我是我。如今才知道,果真不像,我是我,她是她。我这样笨,字都写不好,如何能和林姑娘这样的人像?” 贾蔷摇头道:“你说的对,你们怎会像?人若千篇一律都是一个样的,那还了得?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晴雯,不是因为你像谁。且林妹妹一个就够了,她是独一无二的……而你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你若果真变成了她那样的,我还不高兴呢,也舍不得。” 晴雯闻言,登时高兴起来,不无得意道:“我就知道!若只是因为我像林姑娘,爷早就该要了龄官才是,她才像林姑娘的紧。可是龄官那样喜欢爷,夜里做梦哭着说梦话,生病了烧糊涂了,念的都是爷的名字,可爷就是不往家里领。可见,不是因为这个才疼我的!” 贾蔷闻言,头疼的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忽见香菱一阵风跑过来,呼哧呼哧急道:“爷,我想救个人!” 晴雯啐道:“这是灌了甚么风,急眉赤眼的跑来胡吣?” 香菱也不理她,急巴巴的看着贾蔷。 贾蔷奇道:“想救哪个?莫不是门外有卖身葬父的孝子孝女?” 晴雯闻言吃吃笑了起来,香菱却急得涨红了脸,道:“不是外面的,是西府的茜雪!她被太太赶出去了……” 晴雯都坐了起来,“啊”了声,道:“茜雪被赶?她很本分的一人呀,规规矩矩的,见人便笑,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就是生的不算太好,听说西府伺候宝二爷的姑娘里,数她不受待见。那宝二爷也不是个东西,生气的时候,茜雪最容易成受气包!” 贾蔷仔细想了想,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前世读红楼,宝玉唯一一回对女孩子发飙耍酒疯,便是对茜雪。 随后,伺候他许久的茜雪,就成了“走了的茜雪”了…… 这倒还则罢了,关键是,贾蔷仍记得,茜雪一篇时有一脂批,讲的是茜雪至狱神庙,不计前嫌的宽慰宝玉…… 除了刘姥姥、贾芸和小红外,这个丫头,亦是极难得的姑娘。 沉吟稍许,贾蔷问道:“赶她出去,可是没有去处?” 香菱道:“茜雪她娘早死,她老子续娶了后娘,她后娘就把她卖到贾家当丫鬟,那会儿才六七岁。如今她老子病着,家里只一个后娘和弟弟,凡事都是她后娘说的算。茜雪说,她那后娘早就想叫她出去,要将她卖给一个看牢的老鳏夫,那老鳏夫比她爹还大哩,说是许下了足足三百两的彩礼银子。这会儿她只是哭……爷啊!不要茜雪出去嘛!” 香菱上前抱住贾蔷的胳膊摇啊摇啊摇,小狗一样拿脸在贾蔷脸色腻啊腻啊腻。 晴雯在一旁都气笑了,啐道:“还有没有点样子?” 贾蔷呵呵笑了笑,轻轻捏了捏香菱的俏脸,道:“你拿我的牌子,去给前面说一声,让他们把人带来。以后,就跟着你罢。姨奶奶身边,也是要跟着丫鬟伺候的。” 香菱闻言,俏脸登时红了起来,小声道:“爷,我有晴雯就够了……” 晴雯:“……” 趁着香菱还在贾蔷身上腻乎,晴雯一个猛虎扑食,骑在香菱身上就是一通忘八拳: “姑奶奶我是你的丫鬟?” “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几回,你还不知足,还想让我伺候你一辈子?” “我叫你有我就够了!” “我叫你有我就够了!” “啪啪啪!” “啪啪啪!” 晴雯好一通抽打后,香菱屁股一撅,轻轻松松就把她给顶了下去,香菱还得意道:“赶明儿你伺候爷,我也给你端茶倒水!你一日不伺候爷,就得帮我端哦!” “凭甚么?” 晴雯从床榻上挣扎坐起,瞪眼道。 香菱笑的有些奸,道:“你果真还想让旁人来端?那我可要去寻龄官了哦!” 晴雯:“……” 气呼呼的喘了会儿,又瞪了眼坐岸观火乐呵呵的贾蔷,随后啐香菱道:“你这憨子,还说想去救人,你再不去,茜雪那小蹄子都要被送去和那老鳏夫成亲了!” 香菱闻言面色一滞,再无得意,登时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晴雯气呼呼道:“这小浪蹄子,倒是愈发奸诈阴险了!” “哈哈哈!” …… 西府,厨房西侧的一片空地上。 一口井沿边。 琥珀、素云、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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