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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翠缕等大丫鬟,一个个面带悲色的看着背着一个小小包裹的丫头在那哭泣。 这丫头,便是茜雪。 虽然比不得晴雯、香菱等生的秀美,没那样惊艳,但也是个标致的。 琥珀等女唉声叹息,都是小时候一起长起来的,如今见茜雪被赶,想着往后几无再见之日,又岂能不悲伤? 翠墨是探春的姑娘,脾性也类探春,这会儿看着彩霞道:“你是太太跟前人,难道就没同太太说,此事和茜雪并不相干?宝二爷要撵的是李嬷嬷,又不是茜雪……” “快别说了!” 彩霞脸色难看,道:“太太也是没法子,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嬷嬷,府上规矩从来都是奶嬷嬷当半个娘敬着,这话传出去,外人如何看宝玉?所以只能让茜雪受些委屈。若不是这样,太太又怎会不要赎身的银子,反倒给她娘二十两银子?” 翠墨还想说甚么,却被素云、麝月等人劝住。 玉钏儿冷笑一声,道:“宝二爷怎么说?” 麝月摇头道:“太太发了话,宝二爷还能说甚么?” 翠缕笑道:“这话倒有意思,宝二爷惹出来的事,如今只这样就算完事了?那二十两银子看着是不少,在外面重新买个丫头都够了,可茜雪出去后又不是回家过日子,是要被她那后娘逼着嫁给一牢头,还是个老鳏夫,年岁比茜雪她老子还大!果真如此,这辈子岂不毁了?” 麝月也说不出话来,其她女孩子亦纷纷沉默。 她们虽被府上婆子们戏称是“副小姐”,可说到底,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王夫人开口后,哪有她们说话的余地? 一时间,井边只有茜雪的哭声,让人听着不落忍,翠墨、翠缕几个跟着落下泪来。 正此时,却见鸳鸯和袭人走来,每人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众人忙起身,琥珀急忙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原来,她们方才央了鸳鸯、袭人去求老太太。 只可惜…… 鸳鸯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也不知是哪个烂舌头的,把宝玉要撵李嬷嬷的事传的到处都是。事关宝玉的名声,老太太也没法子,只能如此了。不过,老太太也出了二十两银子。这银子就不给外面那黑心眼的脏婆子了,都给茜雪收起来罢。” 袭人上前,也拿出个包袱,道:“这是我们几个一起凑的二十两,茜雪你拿着。还有你留在屋里的那些衣裳,我也让碧痕收拾妥当了,连冬日的袄和斗篷都有。” 茜雪闻言,知道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自己也难逃嫁给那老鳏夫牢头的命运,哭的愈发伤心,红肿的眼看了一圈后,道:“我今日出去了,若是将来得闻我不在了,年节时若能得便宜,也该为我上一炷香,不让我做个孤魂野鬼。” 众人一时间大悲,素云哽咽道:“怪道这些年,你总为可人烧一点纸。你放心,果真你不在了,我必不忘你。只是如我们这样的人,也不知能留几时……” 刚哭成一片,见三个婆子走过来,为首一个管事媳妇先皱眉道:“快都别哭了,你们都是府上的大丫头,难道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最忌讳这个?再者,你们这样哭,又将主子置于何地?”说罢,又催茜雪道:“老太太、太太传话,不必你再去磕头了,直接出府就是了。你娘已经带人在前面等着了……”说罢,管事媳妇后面的两个三等婆子站了出来。 看样子,茜雪若赖着不走,她们就要动手了。 茜雪面色惨白,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知道,这一走,和这些一般长大的姊妹再无相见之日。 这个待了十来年,已经被她当成家一样的地方,也再不是她能进来的地方。 一步步往外走去,其她丫头想哭都不敢哭出声,怕传入王夫人耳中。 那两个婆子见茜雪磨磨唧唧不肯快走,其中一个上前推了一把,“劝”道:“还是快点的好,不要耽搁功夫了。” 正当众人悲怒,却见香菱如同一匹撒欢的小马驹,身后还跟着一只才及小腿高的黄白小狗,一姑娘一小狗欢快的跑过来,和这边摧人心肝的凄惨气氛,实在不合。 见香菱挡在跟前,对一众大丫头还敢撂脸子的管事媳妇却赔起笑脸道:“好姑娘,且让一让罢。不是我们奴婢们的法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呢。” 香菱却一扬下巴,举起手摆了摆手里的腰牌,脸上一下笑开了花儿,道:“刘妈妈,瞧瞧哟,这可是我们爷的腰牌!侯爷说了,茜雪是个好的,既然西府不要了,正巧我们府上最缺这样的好丫头,就到东府来罢!” 这一转变,登时惊呆了众人。 翠墨、翠缕二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下跑到茜雪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蹦呀跳呀! 其她丫头们亦是纷纷如此,除了袭人有些不大自在,宝玉的丫头去东府,这…… 那管事媳妇也惊呆了,没想到贾蔷堂堂一个大侯爷,连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插手,她脸色有些难看,同香菱道:“姑娘,若是早先说,不过一个丫头,太太送给侯爷也无妨。先前已经送过一个金钏儿一个玉钏儿了,也不多一个茜雪。可眼下茜雪的身契都还给了人家老子娘,亲事也都说好了,就等着茜雪回家后,一抬轿子抬回家去当奶奶。这个时候再要去东府,怕不大合适罢?当然,我一个老奴婢,不是要违逆侯爷的意思,只是怕为了一个丫头,坏了侯爷的名声。” 香菱闻言一怔,眨了眨眼,一时间搞不大赢,然而却见鸳鸯站出来,咬牙冷笑道:“快夹上你这婢嘴离了去,你的好多着呢。侯爷的名声还用你来操心?不过一个想卖女儿给老鳏夫换银子的女昌妇,她敢多嘴试试?至于那牢头,给他八个胆子,敢说咱们家侯爷一句!你这会儿倒拿他们来唬人?” 香菱也反应过来,恼火的看着那管事媳妇道:“你可真不是个好人!小老虎,咬她!” 跟在香菱身后的半大小狗闻言,居然颇通灵性,两只前爪趴地,张着嘴“呜呜”叫了起来,是发动进攻的先兆…… 那管事媳妇唬了跳,鸳鸯劝住香菱,然后对那管事媳妇道:“刘妈妈现在去将茜雪的身契要回来,此事也还作罢,回头我自去寻老太太说,和你不相干。你若要不回来,此事就是你在中间挑唆的,香菱现在就回去和侯爷说,等侯爷恼了,我看你想怎么死!” 管事媳妇唬了个半死,哭声道:“天爷啊!这事和我甚么相干?” 虽如此抱屈,可见鸳鸯和香菱都恼火的看着她,只能带人赶忙去讨身契。 借国公府之威,没一炷香功夫就要了回来,交给了香菱。 等到身契到了香菱手里后,她开心的对茜雪摇了摇,道:“小蹄子,以后是我的人了哦!” 茜雪一颗心从死而生,一下扑到香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 西府那边上演了好大一出悲欢离合大悲大喜的戏后,也没多久,凤姐儿就亲往了东府,看到还和晴雯腻在床榻上的贾蔷,也不避讳甚么,冷笑道:“蔷儿,你就好好宠着你这几个丫头罢,一个个都要上天了!” 为了一个丫头,驳了贾母和王夫人的面子,也就贾蔷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晴雯闻言,冷笑一声,被贾蔷拍了下屁股后,方转身离开,去准备热水了,差点没说出甚么好话来: 不宠我们,难道宠你? 凤姐儿也顾不上和她一般见识,催贾蔷道:“快和我去西府。” 贾蔷摇头道:“不去。二婶婶……过来。”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涨红,倒退一步,啐道:“你要死!” 刚才说完晴雯,这会儿她过去,晴雯一步迈进来,像甚么? 凤姐儿问道:“你去不去?” 贾蔷奇道:“不过要了个丫鬟,还是你们不要的,怎么,还想拉我过去批斗一番不成?” 凤姐儿气笑道:“如今你是祖宗,谁敢批斗你!今儿是甚么日子?” 贾蔷想了想,道:“今儿是隆安六年,七月二十九,不是甚么大日子罢?” 凤姐儿提醒道:“再过三天呢?” “再过三天?” 贾蔷不解道:“八月初三?八月初三甚么日子?八月十五我知道是甚么日子,也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回来,估计够呛啊。” 凤姐儿气道:“得亏老太太没听见这番话,不然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儿!” 贾蔷闻言眉尖轻挑,想了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一天,不过…… “过个生日,煮碗寿面,叫我这边的戏班子去唱两台戏,意思意思得了,还专门把我叫过去干甚么?” 凤姐儿正经道:“若是寻常小生儿,果真简便点也就算了。可今年是老太太七十大寿,你就让她吃碗寿面?” “七十大寿?” 贾蔷“啧”了声,站起身道:“那是要拾掇拾掇,虽不好大请亲旧世交,可几个至亲还是要请一请,小小热闹一下。不然,老太太心里多半要怄半年。算了,过去就过去罢。” 说罢,伸手将脑后的头发一挽,取了一旁一金冠随意一束。 凤姐儿见之笑道:“歪了!” 又上前去帮他规整,不想刚弄好,却见贾蔷一双漆黑的眼眸炙热的望着她,再想逃开,已是迟了…… 第0594章 大祝寿?不行 神京东城,皇极坊。 宝郡王府。 书房内,一个老太监板着如若敷粉的苍白脸,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宝郡王李景虽满面不耐,但难得的是,他居然还能坚持坐着听下去…… 这老太监,原是李景八岁那年无意间摔落王府深井中,跳下井里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内侍,后来被调到他身边照顾,这么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 更难得的,是此人足智多谋。 李景遇到的许多难事,都由此人出谋划策所化解。 李景心里也明白,以他的性格,若是再不听此人相劝,怕是此生无缘大宝! 其实对李景而言,他远无隆安帝那样,心怀革新寰宇,清扫万里尘埃,善待亿兆黎庶之伟大抱负,他之所以想要坐那个位置,只因他是天子嫡长,皇后元出,他坐那个位置,天经地义! 他若是坐不上,岂非说明他是个极失败的废物? 这是李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那个位置,就该他坐! “王爷,你怎能这样直白的就打发人去顺天府?” 老太监仍是无法理解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是理解的,但他必须这样做,以防下一回,李景做的更过分。 李景忍耐到了极限,摆手道:“黄伴伴,此事就这样罢。孤就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老三,孤不喜欢他藏在背后,以为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思,偏又自大的以为非他莫属。孤这个当哥哥的想告诉他,不是他的东西,他少惦记!” 老太监闻言,苦笑不已,道:“王爷,若只凭这个,人家就会退缩,那么古往今来,就没有那么多惨烈夺嫡之争了。不过,王爷今日出手,也并非全是坏事。尤其是经过那位少年侯爷的一番话,在皇上心里,王爷的印象或许将有极大的改善。骄傲而磊落,不屑阴谋诡计。就凭这句话,不止王爷今日之行,便是往日的诸多莽撞行为,都成了王爷磊落无阴私的佐证。这个人情,王爷却是欠大了。” 李景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迟疑了稍许后,也缓缓点头,道:“此事孤王认下了,不过他为孤说话,不是因为敬重孤王,而是因为母后和小五对他太好了,他不好说孤的坏话……” 老太监气急道:“王爷!皇后娘娘有志于大宝,还是五皇子有志于大宝?王爷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皇后娘娘和五皇子苦心积虑的交好贾蔷,是为了甚么,又是为了谁?” 李景被这老奴刺耳的声音刺的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低沉,声音肃穆道:“孤知道,可孤不需要!孤王乃皇上、皇后元出嫡长,那个位置,原本就是属于孤的!何须母后和五弟,为了一个林如海,就如此屈尊降贵,结交一个臣子?” 母亲和幼弟为了他这样做,让李景心里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压力过大,便容易反弹。 好在,李景终究还是理智的,他深吸一口气后,对老太监道:“大伴不必急,孤只是随口埋怨一句罢。你放心,孤不会浪费母后和小五的一番好意。寻个机会,孤会礼贤下士,回报贾蔷一番。” …… 距离宝郡王府不过隔一条街,便是四皇子恪荣郡王李时王府。 李景身边只一个老太监当军师,李时贤名满天下,身边也有三位高才,被他拜为书房先生。 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僧人。 此刻,两个大儒一个和尚,面色都有些凝重。 许多人都能看出的问题,他们三人既然能被李时拜为先生,自然是世间高才,不会看不出。 隆安帝对李时,并无立储之心。 甚至连缘由所在,他们也都想到了。 其一,自然是因为类祖不类父。 李时敬重儒法,接待大臣时,令人如沐春风,是礼贤下士的典范。对于有难处的臣子,犯了过错的臣子,也总能予以极大的宽容,准许他们改过自新。 这在儒家百官看来,是妥妥的明君种子,仁君作风,有这样的君主在,天下岂能不昌盛? 李时的做派,极类景初早期年间的太上皇。 其二,过犹不及。 皇子的名望太高,甚至都要迈过天子去…… 这是哪个君王都无法忍受的。 碌碌之君都不能,更何况雄才大略的隆安帝? 犯了大忌讳!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许多事不是说知道就能改变的,太难。 譬如行事作风,李时心中的贤君,或者说,古往今来青史之上的明君,不都是这样的模式? 隆安帝只有一个,而且许多人私下里看来,隆安帝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太上皇选他,只因为他没甚么势力,所以好掌控! 这种做派,哪里能学得? 既然学不得,只能按正常做派来,然而这样一来,许多事就无法控制了。 李时其实也不想自己有那么大的贤名,至少,不想在当皇子的时候拥有。 可百官的嘴,又哪里是他能挡住的。 结果,就造成了眼下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沉默片刻后,那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缓缓笑道:“其实远非气馁之时,时日还长久。名望太盛,王爷只需日后收敛羽翼,蛰伏些时日,名望自然就淡了下去。” 李时苦笑道:“慈恩大师,孤王倒想蛰伏起来,可是……旁的都好说,只半山公、苍望公他们即将归来,孤王岂有不去拜会之理?” 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这些人,一旦归京,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宰辅。 若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大事几乎就成了一半。 若是让别个抢了先去,那个位置也就别去想了…… 慈恩大师笑道:“王爷啊,您以为那些人间龙凤,会是那样容易就投靠别人的人么?王爷更没明白的是,这些人,都是背负着甚么使命的人。” 老僧话音刚落,一旁一年轻些的中年文士呵呵笑道:“大师此言甚是,且不提半山公等人的脾气,单说他们回京之后,怕是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其他?说句难听些的话,他们回京后,已经是礼绝百僚的宰辅大学士了,即便是诸位王爷,也只能敬着,凭甚么去招揽人家?或许为了家族计,数年或是十年后,他们会考虑这些。但眼下,他们归来只有一个目标……” “新政!” 另一个两鬓斑白的文士沉声道:“诸贤归京后,最要紧的,便是即刻着手推行新政!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所以,吾建议,待诸贤归京后,王爷无需刻意前去结交,绝无用处。” 李时忙请教道:“那孤当如何?” 此人笑道:“王爷,如今看来,新政乃大势所趋!古往今来,青史之上记载了数次变法新政。自商鞅起,每一回,都会惊天动地!这样的浪潮中,王爷这样的贤王,岂能不入?” 李时闻言,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是啊,这样的大事,孤岂能不入?不过,历朝历代,主导变法者,又有几个能落个好下场的?变法中,又要得罪多少人,抄没多少家,砍落多少脑袋?” 此人哈哈笑道:“王爷不是正在愁苦声望太高么?如今怎反倒又担心起得罪人来了?” 李时闻言一震,眼睛明亮起来,笑道:“是孤糊涂了,是孤糊涂了!三位先生所言极是,孤王受教了!” “另外……” 慈恩老和尚笑道:“还有一事,王爷且不可大意。” 李时闻言,略略一思量,道:“大师所说的,莫非是贾蔷?” 慈恩老和尚缓缓点头,脸上笑容都敛起大半,轻声道:“王爷,老僧今日才算明白,皇后娘娘和恪和郡王所为之高明。只可惜,已经迟了。不过,幸好也不只有一个林如海,还有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等人,他们亦有子弟,亦有学生。王爷直接去和韩半山等人结交,只会碰一鼻子灰。但是若能和他们家中子弟结交亲善,却仍是大有裨益的!” 李时闻言,登时大喜道:“大师之言,另孤王醍醐灌顶,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善哉,善哉!” …… 荣国府,荣庆堂。 当贾蔷随凤姐儿到来后,发现不仅贾母、薛姨妈、王夫人在,竟然连邢夫人也在。 还有贾政、宝玉、贾环、贾兰俱在,姊妹们亦是。 贾蔷见礼罢,奇道:“都挤在这做甚么,老太太要请东道了?” 众人笑了起来,贾母埋怨道:“怎去了这样久才回来?” 凤姐儿笑道:“也不算久,才半个时辰……这可不怪我,我去的时候,人家和丫头还在赖床呢。” 众人哄笑,贾母啐道:“这都甚么时候了,还没起?!” 贾蔷目光不善的看了凤姐儿一眼,唬的她连走两步离了他身边,然后才道:“昨儿被皇上关在宫里了,和恪和郡王清扫了一宿的皇庭,凤藻宫的扫完,还把养心殿前的也扫完了。偏昨儿有夜风,我们刚扫完,一阵风吹起,又给吹散了。早上风停了总算才扫干净,被放了出来。” 众人听了又好笑又好奇,薛姨妈笑道:“哟!这话是怎么说的?入夜后皇城要锁钥,后宫里岂容外男过夜?蔷哥儿这圣眷,着实令人羡慕。” 贾母笑道:“他小小人儿,能有甚么圣眷?无非是看在祖宗的功劳,还有他先生的体面,和宫里皇贵妃娘娘的面上。姨妈这样夸赞他,他愈发不知厉害了。今儿不过打发一个丫头出府,还是又免了身契银子,反倒贴不少银子,就这样,都被人一手给拦了回来,将人接到西府去了。他成了好人,我们倒成了坏人了!” 薛姨妈忙笑道:“这里面必是有甚么误会在……” 贾蔷不愿在晚辈跟前太让贾母难堪,因此略略解释道:“打发下人,我自然不会理会。若是放人家回家团圆,成全天伦,此等福报之事,我赞赏都来不及,又怎会阻拦?可茜雪原无过失,是宝玉自己惹下的麻烦,老太太和二太太担心他名声受累,便让一个无辜的丫头去顶罪,本就立身不正。此其一。再者,那茜雪生父重病在床,难以理事,怕是已经糊涂了。而继母不慈,想要逼她嫁给一个年岁比她老子还大的老鳏夫,只为了那三百两银子的礼金。贾家这个时候迫这丫头出府,岂非害了她一辈子?何况我听说,这丫头素来对宝玉忠心耿耿,是个实诚的。将这样的丫鬟送入死地,简直是在败贾家的气运。” 此言一出,贾母、王夫人就变了面色,果不其然,就见贾政勃然大怒,看着站在王夫人身旁的宝玉厉声斥道:“该死的畜生!又是你做下的好事!” 没等贾母开口,贾蔷就继续扎刀:“宝玉,你自己说,这件事你做的恶心不恶心?” 宝玉落泪道:“此事并非我意……” 贾蔷眉尖一挑,道:“是,是你娘的意思。当娘的为了保护儿子的名声,不择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呢?茜雪好歹伺候你这么多年,这次她是不是无辜的,你心里就没一点数?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你的过错,往死路上走?你可以不好读书,你可以蔑视官蠹禄徒,也可以在你的院子里顽闹受用一辈子。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你连自己身边无辜的女孩子都保不住,都要让她代你去死,你他娘…… 宝玉,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这次是我替你挽回了一次大过。贾环、贾兰面前,我也给你留些余地。但是,这样的事,再有下一次,我必以族长的身份废了你! 贾家族谱上,留不得软骨头的废物。 贾家男人纵然不能顶天立地当世称雄,也绝不该废物到让无辜女孩子替自己顶罪的地步。 记住了没有?” 这番训斥,让宝玉面色惨白,泪水直流。 却也让堂上众人,面色各异。 贾母等心疼之余,觉得有些道理,但多少也嫌贾蔷大惊小怪,不过一个丫头,阿猫阿狗一样的顽意儿,何至于此? 但宝钗、湘云、探春等姊妹们,还有凤姐儿、李纨和堂上的丫鬟们,却无不目光明亮钦慕的看着贾蔷。 这,才是真正的男儿好郎君! 这一刻,贾蔷身上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等宝玉懦懦应下后,贾蔷反倒又宽慰了两句,道:“宝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素来最亲近女孩子,却也该明白不能只亲近,也该保护的道理。她们当你是主子,你就是她们的天。我相信你能做到。另外,遇到不合理的事,即便是亲长压下来的,该抗议的也该抗议。对的,就是对。错的,就是错的。实在反抗不得,还可以来寻我。” 说罢,贾蔷又突然变得没事人一样,问贾母道:“对了老太太,你这生日准备怎么过?” “还过个屁!气都要气死了!” 贾母看着宝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心疼坏了,赌气道。 贾蔷点点头,起身道:“那行,我先回去了,得提前预备起。” 贾母:“……” 凤姐儿“噗嗤”一笑,上前将作势要起身的贾蔷又按了回去,道:“蔷儿,好好说话!一大家子都在,你就胡乱和老太太顽笑。等惹急了,老太太把林妹妹请回来,有你好受的!” 贾蔷嗤笑了声,道:“我铁骨铮铮宁国世侯……开个顽笑都不行?” 原以为他会说出甚么狠话来,姊妹们还准备拿捏住,回头给黛玉告状,谁料会是这样的转折,因此齐齐一怔后,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贾母心里恼火也散了大半,啐了声道:“我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底还有能治住你的人!” 贾蔷笑了笑,道:“老太太不必如此说,我难道没有敬着你老?只是凡事遇到宝玉的事,你老就一味的宠溺偏袒,甚至快到了是非不明的地步。这对他果真是好的?疼他不是不可以,可如今他大了,也该长进些了。我费心思替你老说他两句,反倒成了不孝的了。你老去我府的门房上看看,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宰相府的请柬,在那堆的都快放不下了。我连亲王郡王大学士都不愿去打交道,费那么多唾沫说他两句,难道还是抱着歹意?” 贾母闻言大为动容,忙道:“我何曾说过你不孝?只是宝玉他……唉,罢了罢了,你们爷们儿的事,你们自己理会就是。只是,宝玉一直是原先那样教养的,你也别逼着他一下就成了你那样的人,太苛勒他了。” 贾蔷笑道:“老太太放心,我从未想过逼着宝玉成为我这样的人。不止宝玉,贾环、贾兰也是如此,他们只要做好他们自己,不要辜负了他们自己就好。也不是说,非要去为官做宰,做学问也是一样的。行了,不说这些了,且商议商议,老太太的大寿到底该怎么办?即便不请外客,只族里的和几家姻亲之族,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人。我看不如这样,男客都去东府,女客在这边。好好热闹一天,轮番给老太太磕了头,也就完事了。” 贾母闻言不吭声,贾政却有些坐不住了,道:“若不是整寿,这般安排倒也行得,老太太原非奢遮的性子,关上门来自家过一过就好。可到底是七十大寿,这般简略,老太太纵不会说甚么,族人们,还有那些老亲故旧和世交之族们,都会有说法的。蔷哥儿,你看,是不是变通一下?”其他人亦纷纷点头。 贾蔷皱起眉头来,仔细思索起来,思量了好一阵后,却仍是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第0595章 李纨:兰儿,要做你大兄那样的男人! 入夜,东府。 平儿院。 卧房内,才从西斜街那边回来的平儿,就听凤姐儿在里面抱怨贾蔷道:“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就算热闹一回,还能把天捅破喽?非得一点情面余地也不留,你瞧着罢,老太太今晚非得怄的落泪不可。” 贾蔷懒洋洋道:“是把天捅不穿,可捅穿你还是没问题的。头发长见识短,外面的事你不懂少掺和。果真热闹一日,面上倒光鲜了,回头宫里皇贵妃就要作难了。便是我,也要落一堆麻烦事。西府收一堆用不到的礼,又能有甚么用?” 凤姐儿还待要说甚么,贾蔷却一骨碌翻身坐起,笑道:“平儿姐姐回来了!” 平儿绕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走了进来,笑道:“爷和奶奶又在吵甚么?” 凤姐儿正一肚子气没处说,这会儿正好告状道:“还不是你的好爷们儿,老太太过个七十大寿,死活不许人家大办。” 贾蔷不理她,拉着平儿让她坐在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 又将一旁珊瑚木座屏式灯架上的灯烛挑了挑烛芯,让它烧的更明亮了些。 还帮平儿将脚上的绣鞋去了,换了双宽松些的家居绒鞋,还从屏风外金丝檀木小圆桌上用莲瓣纹鸡心碗斟了半碗温茶,递给了平儿。 凤姐儿见平儿居然接过来吃了,整个人酸的坐不住了,咬牙道:“你们两个,一个倒是舍得下来敢伺候,一个倒是也敢厚着面皮受用,我看你们两个要疯!!” 贾蔷嗤笑一声笑道:“你吃的哪门子的邪醋?平儿每日里天不亮就去西斜街那边忙,到入夜了才回来。她是为了她自个儿?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样的老婆,不该多疼些,多敬重些?” 凤姐儿怒火中烧,脱口而出道:“那我呢?” “噗嗤!” 平儿本来被贾蔷服侍的心都要化了,一双眼里满满是他。 可听闻凤姐儿这句话话,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贾蔷也是哈哈大笑道:“你也是好老婆!来来来,相公也给你脱鞋去袜,端茶倒水。” 说罢,将凤姐儿按到了陪榻上坐下。 凤姐儿一张俏脸如同火烧云般,想挣扎可哪里挣扎得起? 等也被去了鞋袜,手里接过奉上的茶水后,又忍不住弯起嘴角来,啐了声道:“这还差不多!” 左右屋里没有外人,甚么话不能敞开了说? 平儿气笑道:“还是当婶婶的呢,要不要面皮了?” 凤姐儿立刻上手,平儿左支右挡的闹了起来。 贾蔷看着二人打闹了会儿,觉得赏心悦目,不过可惜,不能继续下去了,道:“闹的差不离儿就行了,你们俩这几天身子都不舒服,一会儿让金钏儿、玉钏儿多准备些热水,泡泡脚。前儿寻人开的那个暖身子的茶方子,也别嫌麻烦,平儿还好些,二婶婶却是倒霉身子,疼起来要半条命,偏还逞能强撑着。泡完了脚,吃完了茶再回那边去,左右现在西府也没甚大事。” 听他这叮嘱之言,二女虽红了脸,不过听话听音,凤姐儿奇道:“你这是要出去?” 贾蔷点点头,笑道:“先前你不是也在怀疑,赵姨娘手段高明的有些过了么?” 凤姐儿闻言精神一振,道:“后面果然有高人?” 平儿也看了过来,毕竟前几回赵姨娘的表现,连她也感到侧目动容。 一个妾室,和马道婆那样的淫道姑勾结一起,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手段,全天下的姨娘堆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贾蔷点点头道:“是有高人,这就去瞧瞧,和小婧一起。” 凤姐儿使狠道:“敢戏耍国公府的人,还和赵姨娘那样的人内外勾结,理他是哪个,先抓起来打个半死再说!” 贾蔷笑道:“我倒无所谓,不过小婧觉得人才难得,想去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凤姐儿气笑道:“怎么甚么样的人都能用?再说,你那少帮主还是个女人。” 贾蔷眉尖轻挑,道:“你还别瞧不起女人,给赵姨娘出谋划策的,就是个女人。” 听闻此言,别说凤姐儿,连平儿都坐不住了。 贾蔷笑道:“想一起去见识见识?” 凤姐儿、平儿连连点头,贾蔷呵呵一笑。 …… 荣府西,后廊下一排原是给贾家下人们住的宅子。 最西头的两间房,外墙已经斑驳,但门前小院齐齐整整,不见一片落叶杂草。 地面虽是泥土,也被夯实平整。 是个持家过日子的模样…… 贾蔷与凤姐儿、平儿下车后,李婧从院内出来,看到竟来了三个,与二人点头微笑后,对贾蔷道:“人还算平静,起初唬了一跳,不过听说爷要来,反倒不怕了。” 贾蔷“哈”了声,回头对凤姐儿、平儿道:“看到了么?甚么叫绝顶聪明?” 凤姐儿若有所思,平儿微微不解,李婧笑道:“如只是为了惩罚她,或是杀了她,何须爷出面?” 平儿亦是冰雪聪明之人,瞬间明白过来,却咋舌道:“她一下就想通了?” 李婧笑道:“有天赋之人,便是如此。” 凤姐儿却想不通,道:“这样了得的一个女人,就甘心嫁给一个赶车的?” 李婧摇头道:“陶家和赵家原有些渊源,不过打小举人门庭出身的陶二娘就瞧不起世奴之家出身的赵姨娘,赵姨娘也一直记在心里。陶家大郎卷入命案官司时,陶二娘还小,陶家也没甚么人能出上力,陶家老爷早死了。走投无路时,为了救兄,陶二娘就找到了赵姨娘。赵姨娘那时才生下三姑娘,很得老爷喜爱,正忙着在西府内四处寻丫鬟给赵国基说亲事。陶二娘求上门来,正撞到刀口上。她记着陶二娘幼时瞧不起她和赵国基,如今偏要举人家小姐出身的陶二娘嫁给赵国基,管她叫声奶奶。陶二娘不得不嫁,或许早二年还有些心不甘,可生下儿子赵栋后,就认命了。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和赵姨娘走动,直到赵栋到了上学的年纪……” 凤姐儿和平儿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女人通常,不都是如此么…… 贾蔷眉尖轻挑,道:“也就是说,她为赵姨娘出谋划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赵栋进族学?” 李婧点了点头,道:“我让人细细查过,背后没甚么人,这陶二娘自幼读书,学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等闲不见外男。” 贾蔷点点头,道:“赵国基回来了么?” 李婧笑道:“人家男人没回来,咱们这么些人上门,岂不坏人清白?” 这话让凤姐儿和平儿一起看着某人笑了起来。 不过就听李婧又摇头道:“那赵国基也是个没用的,我们一帮人进了家里,他只是唬的蹲下,抱着头,还不如他老婆,好歹知道护住儿子。” 凤姐儿冷笑道:“但凡这男人有点用,陶二娘还用落下脸来,跑去巴结赵姨娘?” 贾蔷闻言,却和李婧对视了眼,笑了笑。 有一个能让她奋不顾身的,也是好的。 “走罢,进去瞧瞧。” 贾蔷一马当先,进了赵国基家里。 屋里还有两个人,都是李婧身边的好手,因是两个年轻的,所以凤姐儿和平儿还刻意留意了眼。 直到看到相貌平平,方才不再关注。 二人与贾蔷见礼后,李婧对她二人道:“先将赵国基带出去。” 二人走到赵国基跟前,赵国基埋着头才缓缓抬起,满眼畏惧的看了眼满屋的人,最后落在贾蔷面上,跪了下去,紧张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 贾蔷淡淡道:“没甚么大事,赵姨娘请托,想让你儿子赵栋入贾家族学读书。我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你且在外面等等,我问他几句话。” 赵国基闻言,忙应下,然后瞪眼对一个才五六岁小男孩道:“好好回大老爷的话,不然打不断你的腿!” 小男孩有些瘦弱,明显畏惧的点了点头。 再看将他抱在怀里的那形容已经有些沧桑,眼睛却仍明亮清冷的妇人,贾蔷忽然觉得,前世读红楼时,赵国基死的那么早,或许未必就是寿终正寝…… 等赵国基出去后,贾蔷先寻了把木凳子,试了试还算结实,让李婧坐下。 李婧慌忙避让,平儿笑道:“姐姐有身子的人,快坐下罢。” 凤姐儿懒得吃醋,只一双丹凤眼里,满满都是艳羡的看着李婧的肚子…… 贾蔷又寻了两个小杌子,让凤姐儿和平儿坐下,他自己倒只是站在那,并对三人笑道:“躺一天了,站站。” 说罢,目光落在陶二娘面上,与那双清冷的眼睛对上后,叹息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未必是对的,但可怜天下做娘的心,却没甚大问题。陶二娘,你为了赵栋入族学之事,掺和进国公府的家事里,按规矩,原是要重罚于你。不过念及你一片慈爱之心,委实不易,再加上……”他指了指李婧,道:“本侯的爱妾,认为你人才难得,所以决定给你个机会。” “甚么机会?” 陶二娘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低沉,看向李婧问道。 李婧笑道:“如二娘这样聪明的人,实在难寻。世上人,连我在内,多是平凡的普通人,没甚才智可言。如我们爷和二娘这样的天授聪慧之人,难能可贵。” 陶二娘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寻上门来,竟会是这样的理由,一时都懵了。 贾蔷淡淡道:“本侯麾下做事的,不分男女性别,只看聪明才智。此事,往后你自然明白。我只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真有能为,果真有你给赵姨娘出的那几个主意的才智,那么即便你不是赵姨娘的亲戚,也足以送你儿子入贾家族学。小婧麾下有个孙嬷嬷,和贾家无亲无故,只因孙嬷嬷足智多谋,对小婧助益良多,所以她的孙子,如今就在学里读书。将来下场考试,金榜题名后去做官,本侯也都会出手相助。你也如此,不需要靠赵家,一样能养好你的儿子。你是否愿意?” 陶二娘清冷的眼中浮现出激动之色,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问道:“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甚么见识,能做甚么呢?” 见她如此,贾蔷和李婧再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人常言一人兴邦,又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说法,可见个人的才智只要在而合适的平台上,将能起到无比重大的作用。 然可以兴邦之人,可以领百胜之师的将军,却难得。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便是这个道理。 世上绝大多数人,芸芸众生,其实多是平庸之人。 也因此,贾蔷和李婧才会重用孙嬷嬷这样的老妪,还有七八个从扬州盐商处得来的人才。 这批人的确了得,尤其是孙嬷嬷,对江湖布局,对人心之揣测,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是,他们毕竟老了,精力也不足了。 所以搜寻可以接班他们的人才,十分重要。 陶二娘没甚么江湖经验和见识,这不要紧。 李婧的江湖经验和见识倒是足,但她却做不来孙嬷嬷她们做的事。 因为李婧的身手了得,可惜才智嘛…… 陶二娘虽无底子,却可以学,可以当孙嬷嬷等人的弟子。 以她的聪明才智,想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出师。 将能说的稍稍透露了点后,陶二娘就果断答应,不过,她说了一个要求: “我要和赵国基和离,赵栋改姓陶。” …… 回程的马车上,贾蔷见凤姐儿沉默许久,便轻声宽慰道:“你和陶二娘的处境不同,她只要思量她的儿子,而你,比她肩负的东西多了太多。不过,若有一日你也想这样做,只管去做便是,万事有我在。” 凤姐儿闻言红了红眼圈,不过到底没落甚么泪,自嘲一笑道:“我寻思的不是这个,而是原以为这世上的女子,多只是附在男人身上求活的可怜人,我实瞧不起那样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了得的奇女子。她也真有这份魄力,当晚就带着儿子跟小婧走了。” 平儿笑道:“这也不算甚么,陶二娘的确聪明,不过西斜街会馆那边,也有几个姑娘,真是聪明到家了,做事愈发有条理和主见。又都识文通墨,很是了不得。跟着爷当了半年先生,如今那边的账房都有些算不赢她们了。” 凤姐儿闻言,愈发受打击道:“也是奇了,从前怎没见这么多能干的,如今倒成不值钱的了,一秃噜一秃噜的往外冒。” 平儿笑道:“从前即便是有,可谁敢让她们做这些大事?便是奶奶这样的能为,也不过在家里操持伺候人罢了。说到底,还是爷不凡,给了她们那样的机会。” 凤姐儿气道:“你这话酸的让我想啐你!” 平儿偏着头,笑颜如花。 贾蔷难为的看着凤姐儿道:“我倒是也可以安排你做个好差事,可是……你又不识字啊。” “噗嗤!” 平儿实在忍不住,喷笑出声。 她原也不识字,可这半年多来,一直跟着身边人学,如今倒也认得几百大字,至少平日里认个账簿书信甚么的不成问题。 且她仍在勤学着。 这话却惹恼了凤姐儿,扑到贾蔷身上就要和她拼命。 结果自然被收拾了一通,可惜这几日身子不受用,见喜了。 等送到西府二门时,气呼呼的回宅子了。 贾蔷则和平儿回到了东府,因平儿身上也不受用,就让她早早回后院歇下了。 而贾蔷,则就着月色,往东路院行去。 至一处小院,推门而入,轻轻叩门,门开,一丫鬟见竟是贾蔷前来,登时惊喜,回头对另一丫头说:“瑞珠,快去告诉奶奶,侯爷来了!” …… 荣国府,大花厅后。 宝玉院。 卧房好似姑娘的房间,门上挂着葱绿绣花软帘,屋里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的,床上的床帐,也是最精致不过的暖黄纱。 屋子里的气氛却有些不大对,宝玉伏在床榻上哭泣不止,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等丫鬟在一旁面色难看,似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宝玉今日被贾蔷骂了个狗血淋头,贾蔷走后,要不是贾母、王夫人拦着,他就要被贾政打死! 贾政旁的不敢自吹,可在保护自己身边女人一事上,他觉得贾蔷都没他做的出色! 最让宝玉心痛的是,姊妹们看他的眼神,都分明已经变了,好难过…… 碧痕素来是个牙尖嘴利的,只不过也不敢骂贾蔷甚么,只将罪魁祸首茜雪骂了又骂: “没脸的下流东西,往日何曾薄待了她?便是老太太、太太这回送她出去,也是又舍银子又舍衣服的,何曾亏待了她?倒像是逼她去死一样!” “说是死也不愿离了这地儿,结果如何?听说能去东府,巴狗一样跑了去!” 袭人劝道:“好了,不要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能有个好去处,也是好事。”又劝宝玉道:“此事原和爷不相干,侯爷那边必是不了解,才生了那样大的气,二爷又何必委屈成这样?” 宝玉抬起头,回头看着诸丫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那日的话,是咱们私下里说的,太太是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 袭人道:“你有甚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 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的来?” 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论我们也有顽笑不留心的孟浪去处,怎么太太竟忘了?想是还有别的事,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也未可知呢。” 宝玉闻言,不再想其他,心碎道:“若连你们也一并去了,我不若出家去做和尚去罢。” 说罢,又落下眼泪来。 …… 距离宝玉院不远,便是李纨、贾兰的住处。 一盏油灯轻燃,洗漱罢的李纨看着贾兰在读书,微笑道:“快到子时了,莫要看了。你大兄先前怎么教你的?灯烛下读书写字伤眼,白日里专心用功,晚上就不必狠熬了。” 贾兰闻言有些惭愧道:“娘,是儿子的不是,白天和环三叔去顽了。” 李纨笑道:“你大兄不是说了,放假回家,原是为了放松的,该顽就去顽罢。” 贾兰闻言奇道:“咦,娘从前一直让孩儿好好读书,早些进学,如今怎还让儿子多顽呢?” 李纨笑道:“你大兄说的对,没个好身子骨,做甚么都不成。回来也见到你林姑姑了?” 贾兰点点头道:“林姑姑还送了我一套笔墨,都是极好的。娘,林姑姑今年没穿袄呢。” 贾兰记得,往年只要一入秋,他那位姑姑就要穿上薄袄了,等霜降后,就该换厚袄了。 李纨笑道:“是你大兄照顾的好!我在旁看着,也明白过来,这人啊,的确得要一副好身子骨,才能立得稳,不然甚么都是虚的。” 贾兰忽然笑道:“娘,如今你好信大兄的话啊。” 李纨心中坦然,摇头微笑道:“不只是娘信他,你瞧瞧,如今连老太太、老爷和你二婶婶、姑姑他们,哪个不信他?往年都是宝玉像个凤凰一样,但也只拿他当小孩子。如今家里人的目光都落在蔷儿身上,为甚么?” 贾兰若有所悟道:“是大兄让贾家变化了许多,还是好的变化。他有真能为,所以大家服他。” 李纨抚了抚贾兰的额头,轻声笑道:“这只是一面,并不全是如此。你看看他今天,是如何教训你宝二叔的?你知道,那叫甚么吗?” 贾兰毕竟还小,道:“娘,大兄是叫宝二叔不要拿人顶罪么?” 李纨笑道:“你大兄是教你宝二叔,能为高低且不论,重要的是,男儿要有担当,不能让身边的女孩子为他去送死,那样的男人,算不得男人,也当不得宁荣二公的子孙。” 说实话,今日荣庆堂上听到贾蔷这番话,即便李纨心中早如槁木一般,也不禁为之荡漾起来。 倒不是说对贾蔷有甚么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世上有这样的男子,才是女儿家的幸事! 若是,若是她下辈子,也能寻到一个这样的郎君,那该多好啊…… “兰儿,记得,要做你大兄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第0596章 侯爷……大奶奶? 翌日清晨。 可卿卧房内,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是一张钿紫檀玫瑰木雕花滴水大床。 床上悬一捻金银丝线嫩黄烟柳纱帐,晨曦的光芒照入,朦朦胧胧。 床头设一对大红满池娇的枕头,铺着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 只是扫兴的是,床榻上却只有一个男子…… 贾蔷缓缓睁开眼,嗅着榻间纱帐内的幽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儿个,他一人独睡此寝内。 不过可卿倒是陪他说了许久的话,说她幼时,说她当姑娘时,还被贾蔷哄着,浅唱了几支小曲儿,当然,贾蔷也还了首。 她还在父丧期间,贾蔷又怎好迫她侍寝? 但多聊聊天,也有意趣。 榻边的一对柴窑美人瓶上的美人妩媚妖娆,高几上供一糯底阳绿白玉金佛。 又有一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可画眉。 “爷醒了?” 正当贾蔷打量着美人闺房时,就见一道糯软清幽的声音传来,他侧眸看去,就见着一身浅青色荼蘼裙裳的可卿含笑而入,绕过琉璃屏风后,来到床榻边坐下。 长发未绾,披于肩后。 眉眼如画,容颜绝世。 贾蔷微笑着朝她一伸手,可卿俏脸含羞,幽幽明眸中诉着千百情丝,揉身上前,倚入贾蔷怀里。 贾蔷就那样轻轻拥着她,道:“昨晚睡的可好?” 可卿抿嘴一笑,点点头道:“爷在这,心里格外踏实,睡的就香甜些。不过,也许是睡的迟了。” 可卿也是俏皮之人,贾蔷甚爱之。 取过床榻边高几上的茶盏,漱了漱口后,在可卿娇羞闭眼时,埋首向下…… 好一阵缠绵后,贾蔷见好就收,既尊重人家,也不让自己太难受。 而对于贾蔷能用莫大的毅力忍住最后一步,可卿亦是十分感动。 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后,可卿侍奉贾蔷起床穿衣。 拾整完毕,贾蔷笑道:“出去散散步?” 可卿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眸中带着期盼喜悦的神色。 她寻了一支简单的珠钗,将长发绾起簪好后,便随贾蔷一道出了小院,在微微转凉的晨风中,穿行国公府。 一路上,也有遇到婆子、媳妇、丫头行礼的,贾蔷与有些羞赧的可卿都一一回应了。 可卿明白贾蔷这样的做派,是为她能立足宁府不被人小觑欺负了去。 直到遇到了…… “侯爷……大奶奶?” 龄官显然十分意外的看到贾蔷居然是和可卿一起这样早在散步。 龄官穿一身粉蓝缎面竹叶圆领袍,眉眼间幽幽楚楚,天然一股愁绪,即便是惊讶间,都像是在看负心人。 若只是寻常戏官,自然穿不了这样好的衣裳。 龄官的衣裳都是黛玉置办的,虽从未明说,但谁都知道,是因为上一回替身,龄官替黛玉挡灾,几乎被烧死…… 原本依龄官的性子,断是不会收的。 可因为贾蔷一句,“你若不收,林妹妹心中不安”,她便默默的接受了好意。 这样的做法,反倒让贾蔷感到歉疚。 “今儿起的早,就一起出来散散步,看看景儿。你这是要去练功?” 贾蔷温声笑道。 龄官小心翼翼的看了可卿一眼,看着可卿那双面对常人时平静无澜,天香国色的修眸,龄官有些怯怯,以为也只有这样的人间绝色,才配得上贾蔷这样的无双贵人。 她有些落寞的点点头,就要离去。 贾蔷和可卿对视了眼后,叫住道:“龄官,一起去走走罢。你身子太单薄了些,这样不行。林姑娘先前几年也如你这般,身子病弱,心里愁苦,后来我带她去看了些人,她便慢慢改了过来,成了现在这样的心胸开阔,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见愁思的姑娘了。” 听他这样说,连可卿都好奇起来,问道:“叔叔,是带林姑姑看了甚么人?” 贾蔷笑了笑,道:“去看了芸芸众生。” 可卿:“……” 龄官:“……” 见二人无语的神情,贾蔷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边走边说罢。” 说罢,当先往前走去。 可卿自然跟上,倒是龄官,迟疑了稍许,到底好奇心炙,也跟上前去。 三人一路向北,入了园子,一路行至沁芳亭。 看着园中美景,四周柳树落叶飘落水中,贾蔷眼中是秋之静美,可卿因贾蔷身上的喜悦而受感染,亦觉此园此景怡人。 独龄官以为是一种凄美孤离…… 贾蔷一边缓缓活动开筋骨,一边看着龄官道:“我说带林妹妹去看芸芸众生,不是在信口开河。林妹妹是吃过苦的,不是吃喝上的苦,而是心里的凄苦。龄官你也是,身世之苦。但是,不必多说,想来我的身世,你也知道?” 龄官看着贾蔷,轻轻点头。 贾蔷笑道:“爹娘生我而未能养我,让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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