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样简单。 那是真真能要人性命的地方! 因此愈发心惊胆战,同林如海道:“要不,就让太太在庵堂里礼佛罢……” 林如海摇头道:“传进宫里去,愈发对皇贵妃不利了。” 说罢,转头看向贾蔷,道:“虽受些委屈,但我听闻宫里皇贵妃待你还是不错的。你常去凤藻宫,此事难道不是真的?” 贾蔷闻言,脸上的冰冷渐渐融化了些,缓缓点头道:“大姑姑见我,很是亲近。” 林如海笑了笑,道:“她去宫里年月太久,常年见不着亲人,见了你,自然亲近。贾家拿你当亲人的不多,老太太是一个,皇贵妃也一定是一个。哪怕看在她的面上,你总要留些余地才好。” 贾蔷闻言迟疑起来,道:“可王氏,绝不会就此作罢。若有朝一日,弟子再遇到危难时,落井下石害我者,必是她。” 贾母忙一迭声道:“断不会,断不会!有我在,断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我死了,也有老爷在……” 贾蔷冷笑道:“他?他拦住贾赦了么?” 贾母苦劝道:“大老爷是他兄长,他拦不住是有原故的。老爷素来甚么样的性子,你难道果真不知?但太太不会,她若胡来,老爷必会管教……政儿?” 贾政长叹一声道:“蔷哥儿,此事,确是我之过也。如今,我也搬离了荣禧堂,也上书去吏部辞了官,从此就在家中闭门读书,不再招惹外面的事了。” 又跪下同贾母道:“老太太,父亲一世英名,不想儿子却如此无能,上不能光宗耀祖,重振门楣,使高堂父母荣光。下,不能独善其身,修身齐家。好好一个国公府交到儿子手里,却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儿子愧对父亲在天之灵,也愧对母亲慈爱。母亲这样的年岁,还为儿孙操劳忧愁,儿子不孝愧为人子!” 说罢,磕起头来。 贾母泪如雨下,对宝玉道:“快扶起你老子来。” 宝玉上前去扶,竟扶不起。 贾环和贾兰上前后,合三人之力,才总算搀扶了起来,额头已是一片青紫。 林如海见之,轻轻一叹,劝道:“存周啊,岳丈大人在世时,曾有一日,与我专门说起你与大内兄。” 此言一出,贾母、贾政等人的眼神都望了过来。 林如海道:“岳丈大人那时同我说,大内兄志大而才疏,好逸恶劳,难当大任。因此,他老人家未与他谋过一官半职。至于二内兄,虽才赋平平,但濡慕清正之学。若能持身正,则可守住家业。 才华从来天授,人力强求不得。好在贾家乃世勋之族,即便有一二代出不得人才,可只要有持身清正之人掌家,严加管教族中子弟,则早晚能出有才能之子弟,重振门楣! 存周,你于修己身上,其实并无太大的问题。只是,根底有些软,底气不足,虽掌家,手段却不足,管的不严谨。 不过,如今既然已决定清静读书,修身养性,居家奉养老太太,那也是好事。 我听蔷儿说,珠哥儿的儿子兰儿是个有志气的?” 贾母、贾政忙让贾兰上前叩拜,林如海打量了番小小年纪就颇有些沉稳气的贾兰,点点头,回头对贾蔷道:“是不错,要好好栽培呢。” 贾蔷笑了笑,道:“如今贾家族学里授课业的先生,都是从翰林院致仕的老翰林中选的。另外,还有教骑射的武师傅。不求他们文武双全,也要练就一身好体魄。兰哥儿不错,早晚有个好前程。” 林如海笑道:“既然如此,等将来梅姨娘所出若是儿子,也送到贾家族学里读书罢。” 贾母本想落下面皮了求一遭,让贾兰也拜在林如海名下,说不得,还能平衡一下,可听闻此言,就再不多说甚么了…… 贾蔷则哈哈笑道:“原该如此,倒不是请不起西席单独授业。只是小孩子,终究还是要和同龄人一并学习成长,更有好处,心性上也可进步。” 林如海点点头,回过头来,同贾母笑道:“那么,此事就说准了,大内兄夫妇去庄子住一年,再去甘肃镇,我听蔷儿说,他已经从皇上那里讨了个沙堡屯长之职?” 贾蔷点点头,道:“是,皇上亲口许的。” 贾母虽然吃了一惊,心想原不是说是副总兵么?不过这会儿也不敢多言甚么,保住二房要紧。 林如海继续道:“存周在西路院奉养老太太,清静做学问,往后朝廷里形势愈发复杂,你就莫要参与官面上的人情往来了。” 贾政点头道:“原是如此打算。” 林如海又提醒贾母道:“二太太心性如何,我不好评价。虽不好入佛庵礼佛,理应居于家中。只是,为防万一……” 贾母多精明,立刻听明白林如海之意,道:“如海放心,我亲自打发四个教养嬷嬷服侍在太太院里,若她有甚么要吃的要用的,断不会委屈了她。” 林如海闻言,同贾蔷笑道:“我早先就同你说过,老太太最是明理之人。你若能静下心来,多信任她老人家一些,许多事就不会闹的那么僵。老太太若是无理护短的,会这样利落的了结此事?” 贾母闻言,心酸不已,落泪道:“罢罢,两边都有不是,他也有他的难处。如海啊,当初老国公爷领你回来时,我就一眼相中了你。我那么多儿女,光姑娘就有四个,独爱敏儿一人,却舍得让她嫁给你,跟你去扬州。国公爷和我没看错你,敏儿也没看错你!如今我老了,女儿都是不孝的,早早舍了我而去,儿子们也不争气,没想到,竟是要指望你这个姑爷呐。敏儿,走了有十年了罢?” 林如海闻言,面色僵了僵后,微微一笑道:“是啊,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呐。” “先生!” 能听得出林如海语气中极大的痛苦,贾蔷一惊,忙上前唤了声。 林如海缓缓摆手道:“无事。” 贾蔷轻声道:“先生,我已经和师妹商议过了,先生身负黎庶重任,难离京城。过几日,我和师妹一起南下苏州,与师母扫墓……” 林如海闻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贾蔷一眼,道:“有这份孝心是好的,只是,怕你走不开呐。” 第0656章 贾蔷:我爱吃桃!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请爹爹大安!” 黛玉着一件碧霞云纹珠雀锦衣,满面堆笑的屈膝福礼请安。 林如海看着黛玉眉眼间的笑容,放心的点了点头。 爹娘父母看子女,其实只需看看眉眼间的神情,就能看出到底幸或不幸,日子里有没有郁结之气。 还好,黛玉眉眼间的灵韵气,不曾减少分毫。 只是到底女儿外向,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总是掠过贾蔷…… 林如海暗自摇头,看向一旁梅姨娘。 梅姨娘着一银丝绣藤箩月白衣,形容激动,看着林如海屈膝福下,唤了声:“老爷!” 林如海眼睛落在她身上,尤其是腹前,很是看了两眼后,道了句:“辛苦你了。” 梅姨娘摇头道:“都是姑娘和蔷哥儿,请来了尹家郡主,又请来了皇后娘娘宫中老供奉,不然,非要误了大事不可。果真那样,虽万死亦难辞罪过!” 姨娘对主家来说,不过是顽物和生育工具,赵姨娘连生探春、贾环一双儿女,在凤姐儿嘴里也不过是奴几辈的,当面都敢啐骂。 但梅姨娘不同,连贾蔷、黛玉在内,都十分敬重。 因而黛玉忙劝说起来,林如海也温言劝了劝,让丫鬟扶着回房歇息了。 贾蔷见林如海并未表现出太多激动,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先生可是太累了?也早点歇下罢?” 林如海何等人物,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其疑惑,摇头笑道:“梅姨娘有了身子,为师自然高兴。只是,不拘是老来得子,还是老来得女,偏溺者居多。古之贤才亦多难逃此关,便多养出些混账儿女来。所以,且淡然处之罢。再者,为师国事太多,也没许多功夫留在家里……幼儿出生后,怕还是要多劳你们呐。” 他其实是有些惭愧的。 有一言他未说,但贾蔷也明白,以林如海的身子骨,眼下看着似还好,但毕竟太清瘦了些,也一直带着病症。 贾蔷都不敢说,是不是还能坚持上十年。 即便是十年,幼儿那时虚岁也不过十岁,还是稚童。 所以,终究是要靠贾蔷和黛玉。 黛玉亦是聪慧过人的,自然听得出深意来,红了眼圈。 贾蔷却笑道:“先生且放心就是,我和林妹妹大事办不好,照顾好弟弟妹妹,却还是能办的妥妥当当的。您老也别太操劳了,前儿我还同皇上说,能不能南下山东接你,然后直接拐去扬州修养些时日……没准。” 林如海好笑道:“你想甚么好事?如今用百废待兴来说都不为过,便是今夜,从皇上到半山公、李子升、张公瑾、左秉用他们,怕是都无人会歇息,我已经算是偷懒的了,你还想送我去扬州修养?莫说为师,连你多半也走不开呐。” 此言一出,贾蔷就皱了皱眉,道:“先生之前在荣庆堂上就这样说,我没好问。为何走不开?先生操持于国务,弟子一个东城兵马司指挥,有甚么走不开的?” 林如海意味深长道:“君无戏言。你以为今日皇上那番话,只是随口说说?” 贾蔷想起关于“绣衣卫指挥使”之事,他笑道:“先生,您可别告诉弟子,那是真的。岂有这样的道理?而且弟子也的确不精通此道。” 特务工作,怕是比考状元还要天赋。 贾蔷自忖,他还这个天赋,前世他连谍战剧都不爱看。 李婧倒是可以帮他,只是她眼下都快生了,再者,公私也不能混淆。 林如海摇头道:“具体怎么办事,皇上身边自有专精此道的人来办,但皇上如今需要一个信得过,忠心可靠,又有足够身份能支撑起那一摊子事的人站出来,将绣衣卫撑起来。经武清一败,绣衣卫元气大伤,士气大跌,人心惶惶,相互猜疑。若是去个没甚名号的,对内不能伏人心,对外也不能伏众,也就废了。皇上对你放心,你不贪权,也没往上钻营的心思,忠心不需怀疑。再加上……如今论凶名,都中也没哪个能比得过你。宰相公子说杀就杀,元平武侯世子,说废就废。还能和赵国公平起平坐,当街让他低头盟约……反正为师是想不出,皇上会不用你的道理。” 贾蔷讪笑两声后,道:“我就直言同皇上说,要南下给师母扫墓,想来皇上不会不答应……” 林如海面色却微微一肃,道:“蔷儿,那毕竟是天家。你以为,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之言,都是戏言?莫要大意,更不要恃宠而骄!你如此说,皇上多半会答应,或许还会给你几个月的假,让你办完后再速归。只是,这便是一根刺,一根私事高于皇差的刺!你自己思量,后果将如何?” 贾蔷闻言,轻轻呼出口气,看着林如海忽然笑道:“一直托庇于先生护佑下,怎感觉,一下子要长大了,要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了?” 一旁一直不敢出声的黛玉听闻此言,忍不住轻轻啐了口,道:“呸!也有脸子说。平日里总是轻狂,打这个打那个,如今可得了好了罢?还说去江南……” 贾蔷嘿嘿笑道:“此事我纵去不了,也可派人护送妹妹前去啊!” “我自己去?” 黛玉闻言,淡若云烟的黛眉轻轻一蹙后,却又渐渐生动起来…… 好像,也行? 她五六岁那年,就孤身一人乘舟赴京城。 如今这样大了,还下不得江南? 林如海看在眼中,气笑道:“可见是跟蔷儿学的……愈发胆大了。” 黛玉抿笑娇声道:“爹爹啊!母亲十年,总要有人去扫扫墓,修修坟嘛。再说,我也很想娘亲呢。” 说完最后一句,到底还是红了眼,落下泪来。 林如海怅然,就听贾蔷沉声道:“先生,弟子有一法,不如先斩后奏如何?左右眼下皇上还没开口,我现在就带着林妹妹下江南,连夜走!这样,总不算私事高于皇差了罢?” 林如海:“……” 黛玉听的心都快化了,却是没好气白他一眼,道:“这比当面禀奏更可恶,你快别乱说了!鬼迷心窍了不成?” 贾蔷闻言,悄悄嘿嘿一笑,看了黛玉一眼,长长的“嗯”了声…… 黛玉俏面登时通红,她岂不就是那个女鬼? 当下世面上的志怪本(黄)子(书),多是书生和女鬼的…… 不想这坏人,竟敢当着爹爹的面这般浪摧! 也不知爹爹听懂了没有…… 正当黛玉心中不安时,就听林如海淡淡道:“蔷儿,该回家了,去罢。” 黛玉又羞又好笑,就见贾蔷赔一张笑脸,刚张开口,却听老管家林忠的声音响起在门外:“老爷,宫里来人,要见侯爷。” 林如海闻言一怔后,随即面色隐隐有些古怪,看着贾蔷道:“看来宫里很是了解你呢。” 贾蔷:“……” 黛玉偏着螓首,贝齿轻噬薄唇,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看着贾蔷道了句:“去罢。” …… 皇城,凤藻宫。 中殿。 贾蔷到来后,就见帝后二人坐在高台凤榻上。 李暄则耷眉臊眼的站在一旁…… 见礼罢,就听隆安帝直言问道:“朕听说,你准备下江南?” 贾蔷目光瞟了装无辜人一样的李暄一眼,点头道:“是,皇上,臣师母过世十周年,所以臣想去苏州代师扫墓。” 隆安帝沉默稍许后,淡淡道:“孝心可嘉,但去不得了。” 贾蔷点点头,道:“臣知道,臣先生也说,眼下朝廷事多,不是顾私事的时候。” 隆安帝闻言眉尖一扬,似笑非笑道:“朕还以为,你会连夜下江南呢。” 贾蔷闻言简直不敢置信,问隆安帝道:“皇上,是谁这样污蔑臣?臣……” 略显浮夸的神情在隆安帝冷笑的眼神下被打败,道:“皇上明察秋毫洞察万里,臣原是有此心来着……” 隆安帝哼的一声,讥讽道:“朕如何会猜到你们这些混账心思?倒是李暄明白你是甚么样的人,让朕早点将你寻来!没想到你竟果有此心,还真不愧是狐朋狗友!” 贾蔷摇头道:“皇上,从今儿起,臣和王爷不再是朋友。” “贾蔷!” 尹皇后凤帕掩口笑了声后,呵斥道:“皇上当面,岂是你顽劣的时候?” 贾蔷规矩了,隆安帝皱了皱眉,随后却也只是叹息了声,道:“朕就知道,林爱卿最知朕。他可曾与你说过,留下做甚么?” 贾蔷摇头道:“就说皇上先前提了绣衣卫指挥使的事,不过先生也觉得我不靠谱,但具体如何安排,要等皇上来下旨。师母的事是私事,私事永远不能在皇差之上。臣原没想那么多,后来听了先生的话后,觉得有点道理……” “有点道理?” 隆安帝声量陡然提高。 贾蔷忙道:“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嗤!” 一旁李暄鄙夷一笑,结果差点被隆安帝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给斩杀。 隆安帝哼了声,见李暄腿都弯下去了,收回目光同贾蔷道:“魏永废了大半,绣衣卫这摊子事需要有名望的人顶起来。你其他的都稀松平常,倒是使狠的名望不缺。另外,你在东城兵马司弄的那一套笼络军心的法子也不错,适合眼下军心涣散的绣衣卫。” 贾蔷道:“皇上,不是臣推诿,只是臣对番卫一行实在不通的很……” 隆安帝皱眉道:“具体那些事,自有懂的人去办。朕也会送你一些人手,另外,你先生上折子与朕,说他当年在扬州时为了对付盐商,养了不少人手。他初回京时已经交出大半,如今山东事毕,他觉得剩下的也没甚需要了,正好绣衣卫出了事,他就想一并都交给朕。如此,你在绣衣卫内也算是有了忠心可用的底子。你要做的事不多,第一件要办的事,可知道是甚么?” 贾蔷摇了摇头,隆安帝沉声道:“魏永被内贼出卖,才招致如此惨败。你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抓出内鬼来。有这样的内鬼在,连朕心都难安!为此,你大可放开手脚去办,不惜一切代价!” 言下之意,无非是可以在绣衣卫内大开杀戒,大肆清洗。 贾蔷想了想后,道:“皇上,臣有一主意,不知道靠不靠谱,您给拿个主意?” 隆安帝道:“说。” 贾蔷道:“想要搜查出内鬼来,恐怕非一朝一日就能办妥的。这过程中,说不得还要死去很多无辜之人。当然,臣不是妇人之仁,只是觉得这样做损失确实太大了些。臣先前曾同皇上提过,西洋番鬼们如今在外面发展的极快,火器也十分犀利,即便大燕眼下不是思量那些的时候,也该派些人去西洋番国,了解他们的情况。总好过对他们一无所知两眼黑,真打上门来时,连人家根脚都不清楚。再派些人去安南、暹罗等地,看看能不能买粮买田……不大批量的买,就是试一试可行不可行。 总之,先不杀,而是将那些精兵强将都派出去,也算是调虎离山,然后再在家里,细查蛛丝马迹!魏永毕竟还活着,臣不懂如何查,他肯定是知道的。到时候让他和陛下身边的精道之士来查,臣料想,总能查出来。只要能查出来,其他的事魏永想来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做,当然有可能使得内鬼逃亡海外,但绣衣卫却可以节省出大量的时间出来,为皇上效劳。说起来,其实还是赚了。” “你这名堂不是挺多的么?” 隆安帝听完,审视了贾蔷两眼后问道。 贾蔷干笑了声,道:“为皇上尽忠,臣还是要多用些心思。” 隆安帝冷笑道:“朕瞧你是为了偷懒才挖空心思!把人都支走了,把麻烦也支开了,剩下的也是让魏永去查。留下的人有林爱卿的人手打底,也是顺顺当当。那朕还要你这指挥使做甚么?” 贾蔷就知道瞒不过这样的老狐狸,如实道:“臣给他们做好后勤,或是遇到麻烦时出出头……皇上,臣其实比较崇尚无为而治……” “快闭上你的臭嘴!还有你,再笑朕让你笑个够!” 无为而治……隆安帝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恨不得将这混账打死算了,又见李暄忍笑都快忍出鹅叫声,也是气个半死,厉声喝道。 对于一心往上钻营,恨不能将天下大权都揽在手的臣子,他自是深恶痛绝。 可遇到这种为了偷懒,连劳什子“无为而治”都有脸说出来,挖空心思搞歪门邪道,还能搞出一套道理的混账,他也恨不能直接捶杀了! 眼见隆安帝动了真怒,贾蔷忙道:“皇上,臣绝无偷懒之心啊!臣对外面的事,十分上心。皇上,臣知道眼下朝廷头等大事是新政,新政不能大行,其他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可臣以为,也不能只顾着低头干咱们的,还要抬头望望,知道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 臣办其他的事还差些,但给皇上赚些银子,替朝廷看看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是外面的敌人如今是甚么情况了,臣却保证完成妥当!皇上,臣和王爷也不只是一味的胡闹,还是能为君父分忧的。只是又觉得,一味的钻进朝廷里,和那些人争权夺利没意思的紧,不如去外面,和西洋番鬼们争有趣。” 隆安帝闻言,怒意消散了许多,看着贾蔷道:“你还能给朕挣银子?” 贾蔷滞了滞,没想到说了那么多,这位注意力倒是集中在这,他干笑了声,道:“当然!而且臣不准备在大燕国内赚,而是去海外赚番邦的银子,免得御史大夫再来说甚么与民争利这样可笑之言。” 隆安帝闻言,无奈叹息一声,同看了半天大戏的尹皇后道:“瞧瞧这孽障,朕让他干点正事,东拉西扯,如今竟还拿银子来贿赂朕!朕富有四海,还缺他那点银子?” 尹皇后抿嘴笑道:“毕竟是孩子的一份孝心,不好说贿赂呢。再者,他毕竟年纪还小,不若就让他暂代些时日,等皇上有了可靠之人,再免了他的差事也好。” 隆安帝哼了声,道:“你就宠着他罢!” 尹皇后展颜一笑,隆安帝没法子,只能觑视贾蔷,恨声道:“你先生为了江山社稷,病弱成那般,还非要去山东巡视,朕拦都拦不住!遇到叛逆,林爱卿一介文臣,却敢太棺出征,何曾诉过半句苦?回来后,可表过寸功?再看看你!让你担个差事,就知道推三阻四!”顿了顿,缓缓道:“既然皇后也这般说了,那朕就许你一年光景,当一年绣衣卫指挥使,顺便去内务府兼个内务府大臣。既然你自己说了要替朕赚些银子,三年赚不到一千万两,朕剥了你们两的皮!” 说罢,哼了声后,扬长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贾蔷和李暄,面面相觑。 尹皇后回来后,见他二人如此扮相,不由嗔怪道:“一天到晚就没个规矩时候!” 贾蔷诉苦道:“娘娘,绣衣卫指挥使也就罢了,还兼个内务府大臣?三年一千万两?!臣就是去偷都没地儿偷啊!” 李暄出主意:“抄家噻!贾蔷你去抄家,谁家富就去抄谁家!” 贾蔷若有所思道:“邱家不错。” 李暄也有主意,咬牙道:“薛家也很好啊!” “放屁!” 以尹皇后之雍容华贵,人前从无一丝不合宜表现的气度,这会儿都被气的骂人了,凤眸含威瞪二人道:“再胡说一个试试!” 二人老实了,贾蔷想了想,道:“娘娘,内务府若是好好办,三年攒出一千万两,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臣若去了内务府,多半是要大闹一场的,到时候皇上别再怪罪下来……” 尹皇后笑道:“既然皇上许了你内务府大臣,那自然由着你闹,如今不是从前了……不过,你也别忒过了些。本宫听说你在贾家就闹了个天翻地覆,荣国太夫人能治不住你?今儿你先生也去了贾家,贾家的官司可断了?” 贾蔷闻言一怔后,转头怒视李暄:“你又出卖我?” “……” 李暄大怒:“放屁!爷何时出卖过你?” 贾蔷冷笑道:“我要去江南,不是你出卖的?” 李暄嘴硬:“父皇跟前爷从不撒谎,但是在母后跟前……” “嗯?!” 尹皇后凤眸竖起,看向李暄。 李暄反应过来,掉坑里了,忙赔笑道:“但是在母后跟前,儿臣从不让那些糟心的破事,扰得母后烦忧!” 尹皇后修眉舒展,贾蔷“啧啧”了两声,以示鄙夷。 尹皇后不让李暄再闹了,同贾蔷道:“是本宫这几日见你大姑姑忧愁,问了才知道贾家闹的不像,又让人打听了下……你怎么处置家事的?” 贾蔷轻轻叹息了声,道:“臣毕竟是小辈,纵然……纵然那边再过分,又能怎么办?只将大老爷夫妇送去城外庄子里静养,二太太在家里礼佛。先生教诲,这里面有皇贵妃的面子,也有天家的体面。让臣任何时候,都要明白一点,勋贵与天家同戚,维护天家的体面,就是维护世勋之族的体面。臣也认了……” 尹皇后微微颔首,道:“林相到底是老成持重之人,这法子极好。贾蔷,你虽父母早逝,但又是幸运的。能有林相这样的先生在,你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幸运许多。” 李暄倒有些鸣不平道:“贾家人忒不是东西,贾蔷入大狱,他们不想着捞人,连理会都不理会,只想着先打上门去抢家财,说不得心里盼着他死。就这样放过,岂不太便宜了?” “住口!” 尹皇后训斥道:“你懂甚么?事关孝道,怎能大意?家族又岂是讲究快意恩仇的地方?” 更何况,所谓的静养礼佛,和圈禁坐牢没甚分别。 这样活到死,难道还不算报仇? 果真不解恨,等风头过去了,报个暴毙容易的多。 眼下杀人才是落了下乘…… 又说了一阵闲话后,尹皇后看着贾蔷,忽然问道:“贾蔷,你和李晓之间,是怎么回事?” 贾蔷闻言一怔,看了低头不语的李暄,道:“没事啊。”见尹皇后目光有些不善,又自嘲笑道:“王爷就是看臣有些不顺眼,不过也没甚相干的,惹不起还躲不起?” 尹皇后笑道:“和本宫还打马虎眼,你是肯吃苦的主儿?不过方才皇上已经提点警告过他了,往后他断不会再寻你的不是,你也莫要想着找回一口气。日后,果真再有麻烦,不拘是三皇子还是大皇子,你可来寻本宫做主,不可冲动胡来,记下了?” 贾蔷点点头,道:“臣记下了。” “那就好,去罢,早点回家。” 尹皇后笑道。 “回家?” 李暄冷笑道:“他多半还要去小汤山桃园!” 贾蔷亦冷笑:“我爱吃桃,不行?” 李暄:“呸!” 第0657章 贾蔷:紫鹃,消失!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自宫里出来后,贾蔷便折返此处,将凤藻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林如海。 他并非妄自菲薄,可即便是二世为人,又从无一刻懈怠自大,每每学习不辍。 可对于人心,尤其是对于极顶尖儿人物的人心,他仍很难揣摩的透。 这里面的尺度拿捏,贾蔷自忖还要学习太久…… “先生,我想建议皇上,给这绣衣卫改改名儿。” 林如海正在沉吟时,贾蔷忍不住又说了句。 林如海闻言,眉尖轻轻一挑,目光有些古怪,问道:“改改名儿?这绣衣卫是太祖高皇帝所定,你要改名儿?” 贾蔷干笑了声,道:“先生,我觉得这名字不大好,听着就像鹰犬爪牙一般,但绣衣卫干的事,不应该只是如此。” 想起贾蔷所言海外诸事,林如海若有所思道:“那你想改成甚么名儿?” 贾蔷道:“弟子想改成大燕安全局!” 林如海:“……” 贾蔷自己也觉着有些不靠谱,不过还是道:“绣衣卫,总感觉……像是江湖绿林中的打手一样。但做的事,却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所以……”目光侥幸,他知道凭他去和隆安帝说,纯属作死,还得求林如海出面才行。 然而林如海却听不下去了,提醒道:“蔷儿,莫要自寻烦恼,既然做的是有利家国天下的事,又何须执着一个名讳?让皇上知道了去,只会以为你心怀不满,为天家做事,委屈着你了? 你需知,眼下不同先前。当初的确是要以你这‘太上皇’良臣为刀,诛不法和震慑人心,那时的做法,的确对你有些不利。 可是如今,皇上却是给予了你堂堂正正的军机大权! 甚至允许你将绣衣卫的精锐派往海外,够随你胡闹了。要知道此事在军机处,皇上必会受到责难…… 还要改名……你哪来的这些矫情?” 贾蔷汗颜,道:“弟子非矫情,只是担心这差事做的久了,树敌太多,怕难得好下场。” “胡说八道!” 林如海笑骂道:“树敌之事,还轮得到你?为师与半山公他们,立志革新天下大政,这一路下去不知要摘多少顶乌纱,拿下多少贪官恶吏,打落多少高门…… 再者,最初皇上或是存了以你当刀的心思,可自扬州回来后,李曜便是以皇子之尊,诬你灭白氏一门,皇上尚且能出继皇子,维护于你,也维护了公正! 你当皇上是甚么样的人? 蔷儿,难得能遇如此明君,要珍惜呢。 平实说,皇上、皇后先前厚待于你,或许多因为师的缘故,看为师的面上。 但到了今日,皇上皇后厚待你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说明皇上、皇后是真的喜欢你,恩宠于你! 不然,你能和四位皇子一起迎接我等?莫要不识好歹! 再者,皇上若果真只想拿你作刀杀人,又何须提三年一千万两银子之事?” 贾蔷闻言恍然,不过笑道:“我觉着是皇上真想要银子了,嘿嘿!” 林如海也笑了笑,问道:“你可有把握?这不是小数目,国库一年都盈余不了二百万两。” 虽然他知道,即便贾蔷完不成这个数字,隆安帝也不会真剥了贾蔷和李暄的皮,不过若能做到更好。 贾蔷笑道:“果真皇上能让我放开手施为,以内务府的条件和资源,三年内积攒一千万两,还真不算难事。当然,只能这样干一次。” 林如海面色古怪道:“你莫不是又想再抄几家罢?” 贾蔷摇头道:“吴家事败后,我早先就让人查了查,内务府那几家大户,看着光鲜,其实也多只是维持个架子不倒了。奢靡太过,且向他们伸手的人又太多。这些人家是要拿问的,但搜刮不出太多油水了。全部加起来,变卖之后能有百万就不错了。不过先生不必担忧此事,弟子心里有些路数了,三年内问题不大。” 林如海点点头,道:“你于此道,的确有把握。可惜啊,若是正经科甲出身,户部才是你施展能为之处。” 贾蔷摇了摇头,道:“弟子还是想清闲些,先生的苦累日子还没开始,还请先生务必保重身子骨。” 林如海微笑道:“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心里有数。看着婴孩长大成人许是艰难,可再活十年,为师还是有信心的。” 承受过夭子丧妻之苦,自己也经历了生死之大恐怖后,他心境没有被击垮,反而更加坚韧豁达,看天地都不同。 再加上开始注重养身保养,林如海自己觉着,身子骨反倒在往好里养。 所以,先定一个十年的小目标…… 看着自信满满的林如海,贾蔷神情却忽然变得迟疑起来,顿了顿,他咬牙问道:“先生,或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弟子从来相信文人相轻之说。且,先生虽在扬州盐政为朝廷为皇上立下大功,于山东更是光彩夺目,可那几人果真就伏先生,位居次辅之位?就资历来说,他们其实应该还在先生之上的。” 林如海闻言面色微变,他微微皱眉,看着贾蔷道:“怎想起问这些?” 贾蔷正色道:“弟子也曾思量过新政,其实想一想,历朝历代都不乏有名臣,以敢为天下先之大气魄,和强硬的手腕,试图从既得利益群体中,夺下一部分利益来,为国运续命。有的成功了,但也有不少失败的,下场颇惨。 如今君明臣贤,弟子自不怀疑,经过艰苦斗争后,能做到新政大行天下。可是弟子观史,发现即便青史之上曾留名的那些中兴名臣,甚至是那些开国名臣,也不是说就真的一心为公。 他们彼此之间的斗争,也从未少过。 按理说,这样才是正常的,可今日我瞧着那些人,对于半山公将先生列居其次,好像都没说甚么,甚至乐见其成? 我就觉得很有些不对,他们该不会在憋着甚么坏罢?” 林如海闻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贾蔷后,摇头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从未当过一天正官,居然能想到这些……” 贾蔷干笑了声,道:“弟子只是素来习惯以人性本恶来揣摩人心……” 林如海闻言,有些疼爱的看着贾蔷,道:“不需如此,为师能应付得了,也能庇佑得了你平安。” 贾蔷笑了笑,道:“有备无患嘛。都说上阵父子兵,弟子也不忍心见您老忙于国事公务之余,还要提防一些明枪暗箭。您放心,我再不会随意砍宰辅公子脑袋了……” 林如海闻言失笑,他顿了顿,缓缓道:“其实改革新政,正如你所言,是从庞大的得利人群中,夺一部分出来,分给百姓,让穷苦百姓能喘口气,有条活路。而说到底,最后是落到户部财政上的。所以,再从得利人群口中将利夺回来前,户部的差事是最难、最重,也是最累的。他们目前,自然要先谦让一番。而等银子到国库,到了该分配利益时,那会儿兴许会激烈些。而且,眼下他们各自的抱负都要用银子,对于财神爷,还是供着些的。” 贾蔷点点头,道:“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林如海笑着提醒道:“莫要胡乱,新政推行天下,其中遇到的艰难,不是你能想得到的,若不能上下一心,至少也要抱着求同存异的心胸,是走不远的。你眼下为绣衣卫指挥使,更不能乱来。不然,皇上那边说不过去。蔷儿,你要知道,皇上可不止绣衣卫一家耳目……” 贾蔷点头应下,笑道:“先生放心,如今众正盈朝,我不会乱来的,天下大势在新政,我自知惹不起,就是提前做些小小的准备……” 林如海倒没在说甚么,他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罢。” 贾蔷赔笑道:“那弟子先去清竹园,和师妹告个别……” “去去去去……蔷儿!” 林如海正赶人,忽地又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贾蔷。 贾蔷不解回头望来,就见林如海双目看着他,眼睛里是少见的认真,贾蔷心头一凛,以为林如海要警告他甚么关于黛玉之事,忙恭敬道:“先生有何教诲?” 却听林如海轻声道:“蔷儿,记住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眼下宫里待你极好,但万不可轻狂,忘了根本身份。需牢记一言:伴君如伴虎。去罢。” …… 清竹园,黛玉闺房。 月亮窗下。 一张梨花木书桌边,黛玉单手托着粉腮,黑漆漆的灵秀明眸望着贾蔷,见他好久未言后,忽然呼出口气来,抿嘴笑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吓人?” 贾蔷进来时面色凝重,坐下后又一言不发,紫鹃和雪雁都唬了一跳,倒是黛玉不慌不忙,让他坐下后,就等着他回神。 贾蔷转眼看了圈,发现屋里雪雁已经不见了,但紫鹃还在,边唤了声:“紫鹃!” 紫鹃莫名,应道:“怎么了?” “消失!” 紫鹃:“……” 黛玉“噗嗤”一笑,拿绣帕丢了丢,嗔道:“就知道欺负紫鹃,回头我也欺负欺负香菱儿!” 贾蔷干笑了声,道:“那算了。”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又问道:“刚是怎么了?” 贾蔷却又看向紫鹃,道:“我刚认真的,我和林妹妹说会儿话,你先回避一下。” 紫鹃气恼道:“这都夜了,侯爷能进姑娘屋里已经算不错了,还想其他的,却是不能!” 贾蔷黑下脸来,黛玉啐他一口,而后回头对紫鹃道:“你先去碧莎橱,一会儿再过来。” 紫鹃没法子,只能叹息一声,郁气满满的走了。 紫鹃刚出门,贾蔷就将黛玉的柔荑握在手中,嘿嘿笑道:“明儿去不去桃园?” 黛玉俏脸晕红,灯烛下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她却没好气道:“爹爹才回来,我如何走得开?” 贾蔷笑道:“明儿先生就要去宫里办公,估计未必回得来,你留家里做甚么。” 黛玉嗔他一眼,道:“那也不成!岂有爹爹刚回来,我就出去的道理?” 贾蔷惋惜道:“我听说明儿庄子上要做些火折子,挺有趣的,你一起来瞧瞧多好。” 黛玉好笑道:“做火折子有甚么好看的?” 贾蔷问道:“你知道火折子怎么做?” 黛玉一滞,摇了摇头。 贾蔷笑道:“这就是生活里的点滴事嘛,虽然琐碎,可是若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些,我觉得比在外面带千军万马立大功还有意义。” “……” 虽明知这厮在哄她,可黛玉还是忍不住心动,好在,她终究是有自己原则的,遗憾摇头道:“我要在家等爹爹呢,下回可好?” 贾蔷也不逼迫过甚,点头笑道:“那你得给我一点补偿。” “甚么补……” 话没说完,黛玉看到贾蔷炙热的目光,反应过来,登时大羞,从他手中抽出手来,“凶狠”的打他两下,而后人就腾空而起,落在了贾蔷腿上。 贾蔷看着紧闭星眸,睫毛微颤,呼吸急促,双手握紧绣帕的黛玉,轻轻低头向下…… “嗯,咳咳,嗯嗯!!”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碧莎橱内没听到隐隐的说话声传过去,紫鹃便发出了她的声音…… 黛玉如梦惊醒,忙从贾蔷腿上挣下来,眉眼间的羞意和春色,媚的贾蔷差点乱了神魂…… “你快去罢!” 黛玉撵人,贾蔷哪里舍得走,笑道:“再说会儿话!” 黛玉也有法子应对:“紫鹃,过来添茶!” 贾蔷:“……” 黛玉才不吃他这一套,嗔他一眼后,隔着书桌坐下。 紫鹃急急赶了回来,看了看黛玉的面色,就凶巴巴瞪了贾蔷一眼。 贾蔷冷笑,紫鹃有黛玉做主,却也不怕了。 黛玉笑问贾蔷道:“还没问你,今儿你和爹爹回西府,和老太太她们商议的如何了?” 贾蔷懒洋洋道:“贾赦两口子去城外庄子上养鸡,贾政辞官,闭门读书,奉养老太太。王氏居家礼佛,不得露面。” 紫鹃闻言唬了一跳,黛玉闻言,虽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选择和贾蔷站在一起。 见她没说甚么,贾蔷温声道:“你放心,此事便就此揭过,不会波及到老太太身上。我知道,你一直念着前些年老太太对你抚育之恩。所以,今后不会让你难做的。”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贾蔷道了声:“还是要谢谢你呢。”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叫道:“紫鹃,消失!” 紫鹃:“……” 黛玉忍不住咯咯笑道:“你这坏家伙,快走快走,离了我这地!你再不走,一会儿姨娘就该来撵人了,看你还要不要面皮!” 贾蔷闻言心知的确不好多待,与黛玉对视稍许后,才在紫鹃抖鸡皮疙瘩中,扬长而去。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 赵国公姜铎整个人都快陷入厚厚的熊皮大褥中,高椅下居然还燃着一熏笼。 老人怕冷,深秋转寒之际,对姜铎来说,不是甚么好时候。 他看着站在跟前不远处,面容消瘦的甄玉嬛,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窄。这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糟心事?便是老夫,当年也没少受胯下之辱……” “嗯嗯,咳咳咳!” 姜保妻子邹氏忙干咳了几声,提醒她这位老公公,有些话不好说…… 姜铎不怕,还挺荣光道:“这有甚么不好说的?就是好些人把过去的丑事和心酸劳苦都藏着不说,好似他们生来就英明神武,才让你们这些孩子,经历些难事就觉得天要塌了。林哥儿媳妇,甄家是坏了事,死了不少,流放了不少,可到底还活着不少,是不是?当初我们姜家,除了老夫外,却是连个囫囵尸体都没给我留下哇!那该怎么着,我也不活了?” 甄玉嬛点点清泪流下,又见姜铎指着邹氏道:“还有你婆婆,当年也小产过……” “哎呀!国公爷!” 邹氏一张老脸臊的通红,叫了声。 姜铎还是不怕,道:“你不同这丫头说,这丫头必是想不开的,只拿这些当天大的事!丫头啊,你能保住性命,就说明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你婆婆也是有大福气的,当时也是哭的要死要活,你公公那个憨蛋子屁事不顶,也是老祖宗我,嗯,就是老祖宗我出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好好伺候你婆婆的。” 邹氏顾不上害臊,眼圈都红了,道:“国公爷,这辈子给您老当儿媳妇,是我的福气。我多积攒的福气,下辈子啊,还给您老当儿媳妇!” 姜铎瘪起的嘴张开,哈哈笑道:“外面多少人骂我老不羞呐!” 邹氏恼道:“那些人都是在放屁!” 甄玉嬛被这种家人气息感动了,叹道:“能遇到老祖宗和婆婆,也是我的福分。” 姜铎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福气!所以丫头啊,莫要整日里窝在家里难捱了,出去逛逛。正巧,老祖宗也有事要你帮把手哩!” 甄玉嬛闻言忙道:“老祖宗有事吩咐便是,当不起一个帮字。老祖宗,我是姜家妇,老祖宗待我不比亲孙女儿差。婆婆亦拿我当亲闺女疼着……若是家里有难处,便是,便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媳妇也愿前往。” 她是极聪明的人,知道若无姜铎压着,甄家坏事的那天,她就该去庵堂里礼佛了。尤其是小产后,更会难容于姜家。 但姜铎坚信家和万事兴,姜家糟糠之妻只要无大过,绝不可轻贱……这才让她能安稳的活到今日。 姜铎闻言自然大为高兴,道:“好好好啊!我姜家武勋之门,连孙媳妇都能说出这样提气的话,合该进我姜家门儿!不过,倒不必你去上甚么刀山,下甚么油锅。我姜家男人还没死绝,岂有让女人赴险的道理?就是想让你去林家,姜林那个小狗肏的……” “国公爷!” 邹氏差点没气死过去,她儿子是狗肏的,她成甚么了? 甄玉嬛也红了脸…… 姜铎“哎哟”了声,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可见是老悖晦了,不该当面骂……” 邹氏:“背着也不该骂!” 姜铎打了个哈哈,只当没听到,继续对甄玉嬛道:“如今林如海和贾蔷那贼羔子的势头太旺,咱们姜家虽然不怕他们,可没必要这会儿子上赶着和人干,是不是?所以,我想服个软,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可惜姜林这球攮的和贾蔷那小忘八闹的太僵,也不好让你去寻那忘八,得给你留体面。不过我听说,你和林如海那闺女也是认得的?” 甄玉嬛点头道:“当初……当初老太太在淮阴老宅时,设宴招待过他们。那时,林姑娘也在。” 姜铎笑道:“既然是故人,那就好办了!你多往林家跑跑,也不必低三下四,这天下间能让我姜家媳妇低三下四的人还没出生!就是会会旧友,说说话,做做诗,多来往来往。你可愿意?” 甄玉嬛忙应道:“自然愿意,老祖宗,明儿我就去。” 姜铎笑道:“那就去准备准备罢,让你婆婆拿出些好头面好衣裳给你,再备上厚礼,多去几回!” 等邹氏引着甄玉嬛走后,一直在后面跟个透明人一样,被骂也不敢说半个字的姜林上前,轻声问道:“老祖宗,这样做,是不是太着痕迹了?怕都看得出,姜家故意给林家和,贾蔷低头,把他们往火堆上架罢?” 姜铎哼了声,缓缓闭上眼睛,道:“你小球攮的懂个叽霸!这人心啊,知道了又如何?便是明知道如此,照样可以扎一根刺进去!唉,小林子,你要快些长起来,这脑袋生的跟驴蛋泡一样,老子连死都不敢合眼呐。” …… 小汤山,桃园。 贾蔷回来时,都快子时了。 大篝火堆已经熄灭,碳火被埋,却还留了一堆小篝火。 篝火上摆一砂壶,里面煮着香茶。 很意外,竟是宝钗和尤三姐坐在篝火边,轻声说笑着。 见贾蔷回来,二人起身相迎,贾蔷摆摆手,示意二人坐,然后看着宝钗笑道:“怎还没睡?” 宝钗抿嘴笑了笑,道:“想着快要回去了,多看看夜色……” 尤三姐咬了咬朱唇,看着贾蔷忽然道:“是要回去了么?”语气温柔的,让她自己都吃惊。 贾蔷看向她,微微颔首,笑了笑道:“对,明儿就回。” 宝钗笑道:“那我可先回去歇息了,明儿早起呢。”说罢,起身与贾蔷笑了笑后,就回了茅草屋。 贾蔷见尤三姐低头站在那,轻声道了句:“你也早点去歇息罢。” 尤三姐未曾想,贾蔷竟会主动同她说话,登时抬起头,秀美的脸激动的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贾蔷,但又忙垂下眼帘,似担心目光会招惹到他…… 贾蔷心里一叹,道了声“晚安”后,转身上了山。 背后,尤三姐重新抬起眼帘,望着贾蔷渐远的背影,杏眸含笑,一张俏脸,似人面桃花…… …… 第0658章 士绅一体纳粮当差? 翌日清晨。 一大早,探春、湘云、惜春并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儿并十二戏官等丫头,一个个穿着农家布衣,裹着布帕子,背着小竹篓,就随着贾蔷还有庄子上的两个农妇,两个女孩子出发了。 临走前,贾蔷还要过把瘾,做火折子! 前世看过不少古装剧里,从怀里掏出木棒一样的东西,打开后吹一吹就能点火,跟打火机似的,觉着很神奇。 这辈子也见过,当初还用过一回,只是当时正落魄中,一心为生计出路发愁,哪有心思去念想甚么火折子…… 如今倒是有这闲余了,正巧儿先前听身边人说,庄子上要准备火折子过冬,他就起了心思,想见识见识。 早起用饭时说了嘴,观赏队伍就大了八圈儿…… 好在庄子上的女人都会,这会儿就引着一众人,前去捣拾! “这是砖硝,春泛盐,秋泛硝,眼下正是采硝的好时候。所以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准备火折子。” 庄子妇人伺候了几天,也算了解一些贵人们的性子,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拘谨了。 贾蔷拿着猪鬃刷子,跟着妇人学着将砖墙上的硝灰刷下来,其他姊妹们嘻嘻哈哈,有样学样的寻找硝灰。 她们寻日里在府上,身边都有丫鬟嬷嬷随时看着,除了针黹女红外,也就让爱好个琴棋书画。 其余的再想碰一碰,却是不能的。 如宝钗、迎春这样的规矩人,连出门在外没婆子们约束,都不会尝试这样的活动。 探春、湘云等爱顽勇敢的,倒是愿意试一试。 等收拾好砖硝后,妇人又引着众人去碎木炭。 用铜臼杵,将块状木炭捣碎。 因庄子上提前有人准备,所以庭院里摆起十几个铜臼杵,女孩子们拿着这,学着“咚咚咚咚”的捣了起来,炭灰扬起,白白嫩嫩的脸上沾上一块黑灰,引得一阵阵笑声。 待将木炭用筛子再细细箩一遍后,将先前的砖硝和细木炭搅拌均匀,备好后,就算是火折子里的药了。 庄子女人又引着众人去背干藤草,采芦苇花,取来早先备好的棉花,用石锤将三样捶成棉饼,洒上松香、硫磺、樟脑以及先前备好的砖硝、木炭粉,将棉饼卷起,塞入削制好的竹筒里,便大功告成! 贾蔷接过送来的火折子,将他手里亲手做的火折子点燃后,盖上竹帽,如此,一枚火折子便算做好了。 可做好后,贾蔷没来得及理会身旁带着小角儿、小吉祥三叩九拜恭喜他英明神武的香菱,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一硝二硫三木炭…… 他娘的,再加点白糖岂不就成了大伊万了?! “来来来!都给我啊!” 贾蔷原还想让这些小丫头子们将她们亲自做的火折子保存起来,当做纪念,这会儿想明白是这玩意儿后,赶紧要统统收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厉害的女孩子们纷纷抗议! 探春上前靠近,挺着小胸膛,不伏道:“凭甚么?我们要自己留着!” 贾蔷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前弹了下,听她“哎哟”一声,又见她着恼,就要反击报仇,忙道:“我这不是缺这个么?手下要用,旁人做的我不大放心……” 听他这么说,诸女孩子们虽明知多半是假的,却还是交了出来。 香菱第一个嘻嘻哈哈的交出来,被探春、湘云拉过打了屁股,却也不恼,反而愈发笑的止不住。 贾蔷收干净后,救出香菱,道:“行了行了行了,该回家了,别闹了!” 探春、湘云虽瞪他一眼,却还是有些怅然道:“也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再出来顽一回……” 二人都是爽利英豪的性子,喜欢这样开阔,站在高处可望天地的地方。 贾蔷见二人疯狂以目光暗示,笑骂道:“等冬日再来观雪景猎野兔就是!” 一群女孩子们闻言登时欢呼起来,一起折返草堂,换了衣裳后,乘车一道折返城里。 …… 皇城,养心殿。 今日大朝会,金殿之上宣麻拜相! 三十载来,韩彬历任大燕最贫苦之疆省督抚,政绩斐然,清望满天下。 今由两江总督任,拜保和殿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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