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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那边到底为何突然大举犯边?果真是因白灾死伤太重,逼急了才来的么?就凭勾结几个商户,就敢劳动八万大军出征?儿戏吗?” 韩彬沉声道:“所以,一定有足够分量的朝中大员,位高权重,给予了那边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派八万人马,前来送死!!” 是谁,似乎并不难猜…… 但也许,有人就想让他们,往这边猜想! …… 凤藻宫,偏殿。 贾蔷无语的看着李暄道:“王爷想去,同我说甚么?皇上就在养心殿,军机也在,你去请旨去啊。” 他刚从养心殿出来,就被凤藻宫总管太监传懿旨招了来。 一进门,李暄就跳着脚要一道去宣府。 怎么可能…… 那里一团迷雾,到底谁隐藏背后不好说,但一定涉及一个巨鳄。 一旦张口,说不定就将人嚼碎成渣。 李暄也自知不靠谱,只艳羡嫉妒的看着贾蔷道:“你可得了意了,刚从南边儿浪荡了圈儿回来,又要去北地使威风。” 看着他无限向往的模样,贾蔷“嘿”了声,去与尹后见礼。 尹后着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绝美的俏脸上,一双国色天香的明媚长眸中,目光明亮。 她看着贾蔷笑道:“眼见就要过年了,又派你出去,你没和皇上闹?” 贾蔷笑道:“小事敢胡闹,国事不敢。臣又不是王爷那样不晓事的,臣知书达理……” “爷叫你知书达理,爷叫你知书达理!” 李暄气的嗷嗷叫,从旁边举起锦墩来要砸贾蔷,结果刚举起来,贾蔷轻轻一推,他就一屁墩儿坐地上了。 尹后见李暄惨叫一声唬了一跳,不过看到他随即蹦起来要和贾蔷拼命,又忙喝道:“还闹,明知打不赢还打,岂不愚蠢?” 李暄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斜眼看尹后道:“母后,您要这样说,儿臣可就不高兴了!” 尹后生生被气笑,对一旁牧笛道:“取本宫凤天尺来!” 李暄一下清醒了过来,满脸堆笑跑到跟前跪下道:“哟母后,您瞧瞧,儿臣都被贾蔷那坏羔子给气糊涂了!您拿凤天尺来是为了打贾蔷罢?儿臣帮你丫!” 尹后嗔他一眼后不理会,看向贾蔷温声道:“此去北地,兵行凶危,且莫逞强。本宫知你力气大,可刀剑无眼,伤着可不是顽笑的。翻了年,你和子瑜,还有林家姑娘的亲事就该筹备了。要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本宫让李暄在内库中寻了些常用药物,你带了去,有备无患。记住了,绝不准贪功冒进!否则等回来后,你仔细着。” 贾蔷躬身道:“臣领旨,多谢娘娘厚爱!” …… 第0798章 出征前夜,贾蔷都干了甚么 “娘娘,臣有一事,还想劳请娘娘……” 直起腰身后,贾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尹后说道。 尹后笑道:“甚么事,你且说。” 贾蔷正色道:“臣出征后,家里两府皆妇孺,无一能经事者。上一回,臣下江南后,便有人为害臣家里,险酿成大祸。臣厚颜,想请娘娘在臣走后,能稍稍看顾一些贾家……” 尹后笑道:“此事你放心便是,经过上一回,应当没有再一次了。你家里那些个惹祸的,如今也都差不离儿都规矩了。”又见李暄在一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斜觑贾蔷,便笑道:“上一回五儿为了你可是狠闹了几回,你托本宫,不如托他。” 贾蔷却摇头道:“以臣和王爷的交情,再多说一遍,都是侮辱了友情和义气。” 李暄闻言一怔后,登时眉开眼笑起来,勾肩搭背道:“算你识相,会拍爷的马屁,哦?” 贾蔷冷笑一声道:“改明儿王爷出去耍子一圈,府上有事,我也不需你说……哎哟,我忘了,王爷离不得京,那就没法子了,只能让你……” “曹贼住口!爷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看着闹成一团的二人,尹后也是哭笑不得,又暗啐一口。 看向贾蔷那张俊秀的比寻常姑娘还清秀的脸,再想想他的嗜好,不由摇头。 可不就是大戏《战宛城》里面的曹贼么? 喜欢别人的老婆,还喜欢张绣的婶婶…… 不过,如今贾蔷与她母子的关系,也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人心可用。 尹后绝美的俏脸上,一双明眸微微眯起,嘴角弯起一抹美的惊心动魄的弧度…… …… 布政坊,林府。 清竹园内,黛玉听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好端端的,不过一日未见,今日就要上沙场,和凶残的骚鞑子厮杀了?! 饶是她近年来等闲不哭,这会儿也因这惊人的消息揪心、恐惧的落泪…… 见黛玉掉泪,贾蔷忙哄道:“我只是去查案,宣镇有背景了得的内鬼,淮安侯都奈何不得,我持天子剑前去,并不是真正带兵上战场。我兵法未学一日,也未曾真正领过一天的兵,连纸上谈兵的赵括都不如。朝廷之上的衮衮诸公疯了,才会让我领兵上战场?” 听闻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黛玉才止住了心慌,用帕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后,啐贾蔷道:“真不是好人,拿这样的事来唬人,心都快麻木不能动了……” 贾蔷呵呵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道:“是我的不是,没来得及说明白。这样,回头回来时,我给你带个小羊羔如何?” 黛玉连搭理他的心思也无,倚在他怀里,平息着方才起的惊慌和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问道:“几时走?” 贾蔷道:“明日一早出发,四百里地,急行军的话,也要走上几日。” 黛玉抬起螓首,望着他道:“那……几时得回?”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知……”见黛玉神情黯淡,贾蔷嘿嘿笑了声,附耳悄声道:“我是故意出去躲一躲的,内务府钱庄的雷是个惊天大雷,如今京城百姓都知道了,我从外面弄回来好多粮食,会使得京城粮价大降,造福于民。十万石运至京城后,粮价必然下跌。连外省也会有消息,朝廷会花两千万两银子买粮回来,明年即使灾年,也能让百姓有米可吃。 这现在可我的位置被人夺了,等十万石粮食到了后,就再无后续。连这十万石粮食也会被运去打仗,到头来,连京城百姓都捞不到好处。捞不着好处是小,如今北地打仗,粮食被拉去赈济,粮价势必上涨! 到时候,里外闹将起来,有人必名声恶臭! 我若在京,少不得还会被拉去顶雷出力。可我着实不愿给厌恶的人擦屁股,所以,尽量晚些回来。 不过别难过,咱们的日子还长,我又不是官迷,往后大把的日子在一起!等我回来,咱们正好成亲,洞房花烛……” “呸!” 黛玉原就因耳边温热而面红耳赤,听到后面这些下流话,愈发连脖颈也红了,啐了口,星眸中似泣非泣,氤氲着一层薄雾,怒视贾蔷。 贾蔷呵呵一笑,也不理紫鹃就在一旁,低头吻上了黛玉的樱唇……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 得闻贾蔷道明来意后,尹家太夫人一面打发人去请尹子瑜,一面惊诧问道:“这满朝文武,怎叫你去?可是有人又欺负刁难你?” 二太太孙氏也气的脸发白,道:“岂有这样的道理?你如今不是只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儿?五城兵马司还能管到宣府不成?” 大太太秦氏倒是冷静些,笑道:“你可是忘了,蔷哥儿还是一等宁国府世袭武侯?他又才任过一年绣衣卫指挥使,想来皇上有让他去的道理。他又是好欺负的?到底有林相在呢。” 尹家太夫人摇了摇头,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贾蔷笑道:“是军机处举荐的,皇上征询了我的意见,只是此事自然没推辞的余地。贾家世受皇恩,如今国有难,要用到我,也没道理去推辞。虽辛苦一遭,终是为国效力。只可惜眼见过年,不能来给老太太和二位太太拜年,今儿算提前拜个早年罢。” 说罢,大礼拜下。 尹家太夫人自然一迭声叫起,又笑着劝红了眼的孙氏道:“可见是老岳母瞧姑爷,越瞧越心疼。既然蔷儿是个有志气的,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也别落泪了。” 回头看向贾蔷,道:“尹家小门小户,家里也没出过正经将军。不懂出征前的礼数,可要准备些甚么?” 贾蔷笑道:“不用准备甚么……” 孙氏抹了泪后,怀疑道:“那戏文里不是说,将军出征前,都要新讨一房小妾圆房……”好留血脉,以防不测。 “咳咳!” 秦氏干咳两声后,好笑道:“二太太这岳母也贤惠的忒过了些罢?还准备给姑爷纳房小妾不成?” 孙氏反应过来,很是不好意思。 尹家太夫人笑着摆手道:“她是关心蔷儿,原是好意。” 贾蔷干笑两声,道:“我这次出去,主要是锄奸,不是领兵打仗,所以不必如此厚待……” “呸!” 堂上几个妇人都笑着啐了声,说着,就见尹子瑜进来,看着贾蔷对视一笑后,被尹家太夫人招至身边。 尹家太夫人同尹子瑜道:“北疆有战事,蒙古犯边,蔷儿明日带火器营北上支援,刚宫里那些军机宰相们定下来的,临出发前,他来看看你。你有甚么同他说的?” 尹子瑜眉头蹙起,周身静韵都起了波澜,一旁丫鬟递来笔墨后,执笔书写了一行字,尹家太夫人接过笑念道:“岂有五城兵马司带兵出城远征之理?” 大太太秦氏笑道:“可见,也是挂在心上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尹家太夫人同贾蔷、尹子瑜笑道:“罢罢,你们且去里面说会儿话罢。蔷儿明早出征,事情还多,也没几许功夫在这和我们一群老太婆磨牙。” 贾蔷还未开口,尹子瑜已经站起身来。 啧,好女子! …… 养心殿内,隆安帝翻看着中车府送来的数十本密折,目光深沉。 虽然如今隆安六年即将结束,他也不算是新君了。 可在太上皇驾崩前,他始终未能真正执掌大权,所以,仍称得上是新君。 既然是新君,皇位就不会牢固,就会有人不死心,觊觎他的皇位宝座。 这让隆安帝心中难安,便是夜里,也常常惊醒。 好在,经营了数十年的中车府,带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将数十本密折看完后,隆安帝闭上眼,在心中将许多事理顺,脸上浮现一抹讥讽的冷笑。 诸多德高望重且位高权重之臣,实则道貌岸然之辈。 一个个拿贾蔷那点破事顽笑嘲讽,自己家里却比贾蔷还乱十倍! 又或是拉帮结派的,又或是私下里认爹认娘的,丑态毕露。 不过,只要他们还能将差事办好,都可暂且不加理会,来日方长。 “贾蔷都做了甚么?” 想到此人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隆安帝捏了捏眉心后,睁开眼睛问道。 对于这一次,贾蔷能勇于任事,隆安帝心里是十分满意的。 一个自主行事,还不求官不求权的臣子,实在难让人喜欢。 这也不求那也不求,是瞧不起不稀罕君王的东西么? 若天下臣子皆如此,谁还将皇帝放在眼里? 这次知道出力,还知道要权,总算长进了些。 戴权答道:“主子,宁侯自养心殿出去后,就被皇后娘娘招至了凤藻宫,五皇子闹着要一并去,宁侯托了娘娘帮助照看贾家。过了午时,宁侯去了布政坊林府,未时三刻去了朱朝街尹家,申时回了贾家。眼下,正在荣府和一家子内眷吃宴呢。”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冷笑了声道:“这个混账,一天到晚就知道招惹女人,朕看他是离了女人就活不了了!” 戴权忽地轻声道:“主子爷,荣国府那位贾琏妻子有身孕了,荣国太夫人说,那是贾琏的,又因贾琏不肖,所以大房爵位传孙不传子。这到头来,荣府爵位,岂不都成了……” 隆安帝闻言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道:“理那些破事做甚么?至于传孙还是传子……且看贾蔷此次北行,到底能不能见功。果然立了大功,朕给他这个体面又如何?” …… 入夜。 荣国府,李纨房。 晚上在大花厅一道吃了晚饭后,又说了些祝福贾蔷平安之言,李纨、贾兰母子二人就回来了。 贾兰每天按时上床入睡,待看其洗漱罢上了床榻歇息后,李纨正也要去歇息,却见平儿突然来到。 李纨笑道:“都这早晚了,你怎来了?” 平儿笑道:“我们奶奶那边心里不大得意,想寻奶奶问问孩子的事,就叫我来请大奶奶去聊聊。” 李纨好笑道:“这会儿了,她倒想的多。不过这个时候,原也爱胡思乱想。罢,我过去瞧瞧便是。”说着,收拾穿戴好,又奇道:“怎是你来跑腿儿?丰儿、绘金她们呢?” 平儿笑道:“今儿正好我在这边陪她。” 李纨不再多言,往东厢同贾兰说了声,就随平儿去了…… 一夜无话。 …… 第0799章 天下兴亡,与商贾何干? 江南,扬州府。 齐园。 和北地相比,南省显然要会受用的多,生活节奏也舒缓许多。 更遑论,齐家这样的人间巨富。 玻璃窗子明净,有江南第一名妓抚琴,有大明寺老僧焚香诵经。 齐太忠与江南九大姓的家主坐于净室内,品茗闲谈。 褚家家主平生最好香茗,此刻吃着齐家清茶,简直如痴如醉,忍不住看向齐太忠道:“齐老兄,天下名茶,不敢说十成,我却也品过七七八八,只你这茶,吃后齿颊留香,回味甘鲜。是乌龙茶无疑,可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等乌龙?” 一旁欧阳家主笑道:“齐老兄以布衣结交天子,想来这好茶,是出自宫中。” 褚家家主简直不掩不屑道:“宫里能有甚么好茶?那些茶,早几十年前我就吃腻了,和齐老兄这茶比,那些不过刷锅水!” 皇权自然至高无上,可也只是至高无上。 除非京城以莫须有之名,将九大姓铲除干净,否则在他们眼里,皇权也只是皇权罢了。 又不造反,在规则之内,他们能活的比天家更自在,也更从容受用。 江南,是九姓的江南。 所以,对天家的敬意,在这里是不多的…… 齐太忠笑了笑,道:“这本不是在世面上流通的茶,贾小子不知从哪里得了几株茶王宝树,一年也不过产那么些,还是我厚着老脸,问他要了些。不够,又让德昂问他讨了些,也就这么些了……” 褚家家主闻言拍腿道:“瞧瞧,瞧瞧!我就说,这世上谁还能从银狐手里克扣些宝贝来?”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司马家主笑道:“下一回见到宁侯,你自己开口讨要就是。齐老兄的东西不好要,宁侯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让人拿了去?” 众人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都是了然的轻笑。 贾蔷当初做这些的时候,他没想到,可这些老人却猜到了。 贾蔷做成这样大一个盘子,无论宫里还是朝堂之上,都不可能让他掌在手里。 只是他们没想到,宫里会这样急,原以为无论如何,也要等贾蔷将架子搭起来,制定好规矩,将股权厘清才好。 齐太忠目光缓缓扫过诸人,微笑问道:“诸位如何看法?贾小子说了,后面朝廷会另派人来签契约,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上官家主皱眉道:“投这一笔,原也不是为了赚钱。” 司徒家主摇头道:“这和赚钱不赚钱不相干,若我们的银子这么好得去,往水里打水漂,那么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赫连家主笑道:“为何一定是打水漂?同样是内务府钱庄,顶多就是个不赔不赚罢?” 司徒家主摇头道:“不赔不赚?我告诉你,果真投了他们这一股,钱庄落在他们手里,势必落个亏空到底朝天的地步。到时候,他们必会让咱们不断的追加本金。和他们牵扯上干系,想脱身都难。” 其他几家家主连连点头,道:“这是朝廷的做派。” 上官家主沉吟稍许,缓缓道:“可若是我们不做,朝廷就会找晋商,会找粤商。那可是天家内务府钱庄呐……” 司马家主冷笑一声道:“阳城十三行那边是不会动这个心思的,那边原和南洋交往密切,早有分家在那边落户,和京城那边保持距离,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至于晋商……朝廷放手晋商去当钱庄掌柜的,内务府钱庄倒还真有可能做大,但也要花费至少十年光景。可朝廷会这样信任他们?再者,眼下朝廷求的不是银子,是粮食!” 赫连家主笑道:“咱们能去暹罗、安南买,晋商就不能?对于钱庄票号,晋商那边可是情有独钟啊。” 司马家主摇头道:“你莫非以为行海事就那样容易?若不是老夫正巧和四海王闫平有几分交情,与他去了信说了情,并送上了航海买路钱,得了面四海旗,齐家的船都未必能回得来!你让晋商去试试看,看他们能买几粒米回来!” 上官家主、赫连家主并另一位太史家主,此三家原是动了心,准备依旧买入内务府钱庄股的。 毕竟贾蔷的存在与否,对他们来说没甚么关系。 原本看重的,就是天家内务府钱庄这个招牌。 可眼下看来,终究是弊大于利。 且其他几家明显不想继续了…… “那么,该如何婉拒呢?” 齐太忠微微一笑,道:“司马不是说了么?海上海匪猖獗,齐家那十万石粮食,都折损了一半,海上风暴又沉了三成,死伤无数。你们九家,还怎么敢入?除非,朝廷能解决海匪和风暴之难。否则,着实无能为力了。” “嘶!” 诸人倒吸一口凉气,上官家主迟疑道:“这十万石,据说朝廷急用啊!” 齐太忠摇了摇头道:“凡是都要讲规矩,若朝廷随意坏了规矩,我等听之任之,早晚为砧板鱼肉,任其宰割。不遵守规矩的,就要付出代价。” 至于京城米贵,赈济无粮,此朝廷之责。 天下兴亡,与商贾何干? 赫连家主轻声道:“齐老,此事若做手脚,被发现后,后果将十分严重,给了朝廷发难的借口。” 齐太忠呵呵了声,道:“弄甚么手脚?齐家的船队,的确为海匪、风暴所毁,沿海官员可以作证。齐家,亦有子弟折损其中,皆有据可查。齐家不会开口,还会由他们” 司徒家主沉吟稍许道:“那若是……朝廷将宁侯重新招回呢?” 齐太忠摇头道:“无论如何,此事就此作罢。本存侥幸之心,如今看来,朝廷于金银之道,仍毫无信誉可言,沾染不得。宁侯那边,会理解我等之难处的。除非其另起炉灶,否则,此事再不复议。” …… 隆安六年,腊月二十八。 清晨。 一大早,天未亮,荣国府荣庆堂内已是满堂人。 连黛玉都从林府来了,送贾蔷出征。 贾母、薛姨妈、尤氏、李纨、凤姐儿、可卿、宝钗、湘云、三春、宝琴、邢岫烟,再加上她们各自的丫鬟,还有东府诸丫鬟,满堂珠翠耀眼。 男丁则有贾政、宝玉、贾环、贾兰、贾菌并贾琮。 宝玉看着这一堂如百花盛开般的女孩子,如痴如醉。 再一想,这些女孩子大半都是和贾蔷要好的,此刻一个个眼里更是只有贾蔷,又心如刀绞。 贾蔷仍是一身常服,外罩一件猩猩毡大氅,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目光依次看过众人,笑道:“宣府离京还不到四百里,快马一日即到。我在那里若是打到了野鸡雪兔甚么的,就让人送回来。若是有颜色好看的小马,也使人送回来。” 本来女人们多含有泪水,担忧不已,可听他说的轻巧,又都笑了起来。 凤姐儿高声笑道:“蔷儿,若送些小野鸡、小野马甚么的倒不要紧,可别带回个鞑子公主回来!” 众人轰然大笑,贾母笑骂道:“偏你会说话,倒也算个喜兆,莫不是喜鹊托生的?” 凤姐儿目光从李纨容光焕发白里透红的俏脸上扫过,笑了声,道:“我不成,不像大嫂子是读过书的,她叫的才好听!” 众人又一阵笑闹后,凤姐儿走到李纨身旁,小声笑道:“大嫂子,兰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方才遇到我,还问我身子骨可安稳了些,昨晚你陪我可陪的真好!” 李纨俏脸登时大红,想解释甚么,凤姐儿已经走开了,到贾蔷、黛玉跟前说起话来。 其实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昨晚吃饭时已经说了许多回,但哪里说的够? 贾蔷耐着性子,点了无数次的头,让她们过足了瘾…… 直到前面来人传话,镇国公府、理国公府等十家开国勋臣,并王家王子腾,前来送行。 当初朝野上下皆骂贾蔷,喊打喊杀时,王子腾未出来落井下石,但也未曾为贾蔷说过话,还将两个庶子王安王云招回了家…… 虽然事后,王安、王云又被放了回来,但王子腾始终未出面。 不想今日倒是露面了…… 终于,千叮咛万嘱咐后,女眷们还是知道了,离别的时候要到了。 竟是惜春先哭了起来,这一哭,便勾起了满堂人的眼泪…… 贾蔷耐不得这个,笑着与满堂人作一揖,目光又与黛玉泪眼婆娑的眼神凝了凝后,终究转身阔步离去。 …… 宁府前厅。 看到牛继宗、柳芳、胡深等站立相迎,王子腾独站一边,贾蔷却未带异色,拱手笑道:“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牛继宗叹道:“上回宁侯还劝我等莫要去九边,谁料转过脸来,宁侯倒是不得不走一遭。闲话且不多说,家里还有几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没多大能为,宁侯若不嫌弃,且收下使唤罢。” 柳芳笑道:“这就是一点心意,我们府也有六七个,能为多大不敢保证,但一定忠心!” 其他人也纷纷慷慨解囊,汇聚出五十人来。 最后,王子腾出面拱手道:“宁侯,本无颜相见,只是王安、王云两个犬子,已不吃不喝三日。言既不能忤逆我这个父亲,又愧对宁侯栽培之恩,忠孝难两全,只能自毙。我问过了,这两孩子自愿入贾家为亲兵,生死随命。宁侯,王家虽不成器,还求你可怜此二愚子罢。” 听闻此言,再看王子腾满脸愧容,偏过头去无颜相对的神情,众人多有动容。 贾蔷笑了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王安、王云我很看好,将来能成大器,让他们来罢。” 王子腾闻言面上愧色愈深,拱手道:“就在门外!宁侯,此二子往后生死在你,王家再不过问。”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牛继宗望其背影,叹息一声道:“此人,若非家族所累,亦是一方人物,可惜了。” 说罢,同贾蔷道:“宁侯,这一别,却不知何日再见。我等外放的信儿,应该也快下来了。若是宁侯凯旋前离京,再相见,怕要数年之后。我等必劳记宁侯关于海防、海军之事,尽力而为!自此而后,宁侯孤身周旋于元平功臣之间,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宁侯,多多保重!!” 牛继宗说罢,柳芳、戚建辉、胡深、费时、江入海、熊泷、常笪、于戎等八人,亦齐齐抱拳一礼,齐身告别。 贾蔷点了点头,躬身还过一礼后,由亲卫护从者翻身上马,往城外火器营打马而去。 此时他与牛继宗等人并不知,王子腾回家后,便上书朝廷,请辞丰台大营统领大将军一职,并保举镇国公府二等伯牛继宗接任。 隆安帝将此书转至赵国公府,日常昏迷的姜铎的清醒间隙,勉强写了一个“可”字。 京畿重地,终究需要不同的力量拱卫。 而贾蔷于火器城汇合了宣德侯世子董川,并朱雀营主将赵破虏后,一行数千人的大队人马,往宣府方向开拔而去…… …… 第0800章 海船出事了…… “蔷哥儿走几天了?” 除夕夜,大花厅上,宝玉忽然问道。 他这一问,众人先是面色古怪,随即湘云“噗嗤”一笑,众人哄堂大笑。 谁也没想到,会是宝玉最先提起贾蔷来。 今儿团圆夜,也不知为何,戏看的不美,丰盛的晚饭用的也不香甜了。 凤姐儿好笑道:“宝玉,不让蔷儿笞挞两句,你这年过的不痛快?” 贾母啐道:“那个混世魔王不在这,你倒又欺负起宝玉来。” 凤姐儿叫天屈道:“何曾是我提起的?分明是宝兄弟想念的紧!” 宝玉也没好气,道:“我是算他几时回,我还有几天好日子!” 旁人不知这些,贾母却明白,她算了算道:“京城离宣府差不离儿是四百里地,一日行军不会超过七十里,这寒冬腊月的,不会超过六十里,顶多一天行五十里路。如此,来回就要半个月。再加上办事,许他半个月,也就差不离儿到家了,正好过完年。” 薛姨妈笑道:“宝玉也能过个好年了。” 宝玉眉开眼笑的欢喜起来,姊妹们笑罢,湘云提醒道:“蔷哥哥是为国出力,皇上点兵。冰天雪地的,还有危险,还是盼他早日平安归来罢。” 宝玉赌气道:“如今天下太平,是亿兆不易之盛世,偏他逞能,自己请了个差事,怪得了我?” 湘云生气道:“胡说!蔷哥哥说的你没听见?是军机处有大学士举荐了他,皇上征询他的意见,他能说不?” 贾蔷不在,宝玉有些放飞自我了,老神在在道:“他说是就是?我瞧他就是在吹法螺!朝廷上那么多文臣武将,果真就没一个可用的,非得寻他?不过是为了多建些功劳罢了。” 探春看不过去了,道:“蔷哥儿先辞了高官,再说他本是武侯了,还要那么些功劳做甚么?” 宝玉也不惧她,笑道:“说不准,他还想封国公,封王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封王”二字,宝钗登时痴了…… 她以为宝玉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满朝文武,果真只能指着贾蔷? 可见,多半是贾蔷指着此次战事,去立些功劳的。 他为何想这般急着封国公封王? 一时间,宝钗心中多有甜蜜。 可又有许多心疼,这冰天雪地的,却不知贾蔷这会儿在哪里受罪,可别冻坏了。 早知他如此辛苦拼命,上回该随了他的意…… 念及此,宝钗原本白皙无暇的俏脸上,多了几抹桃红,让一旁看着她的宝琴感到一阵惊艳…… …… 宣府。 京城的惬意年味儿,在这里是不见分毫的。 形势远比京城预料的,要严峻的多! 镇城女墙上,站满布防的兵卒,墙头浇水堆积成的兵里,有鞑子的脑袋、手脚和血肉。 城外二里处,骚气冲天。 蒙古人的帐篷、牛羊密密麻麻,仿佛望不到尽头。 遥遥可见胡骑纵马观望着城池,麻木的脸上,腥黄的眼睛里,森然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可怕。 总兵府内。 淮安侯华文眉头紧皱,显然这年过的艰难。 他不算无能之辈,若给他数年功夫,一点点用手段将宣府兵将或折服,或打压,或驱逐调离,那么三五年后,宣府就能姓华。 可如今连一年功夫都不到,宣府距离姓华,还有极远的距离。 宣德侯董家卖光宣府田地房宅门铺,算是断了个干净。 可宣府还有副总兵,还有诸多参将、游击。 各家明里暗里枝蔓相连,又连同宣府诸士绅、巨贾,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淮安侯府虽是来做总兵的,可统共带来了不到百人。 一旦得罪了对方,被人一围,则几乎寸步难行。 不用强力撕破这张大网,他几乎被人顽弄于股掌间。 可是若他以强权强力破之,莫说未必能得逞,即便果真诛除一家或者几家,也势必落到满城皆敌的下场。 所以,不能由他亲自动手。 眼下这个关口,果真逼急了,有人狗急跳墙,私自放开城门关口,那就是倾天之祸。 所以,只能借助于朝廷之力。 却不知,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派谁而来,能不能成事…… “父亲,宁侯贾蔷如今是绣衣卫指挥使,此事涉及内鬼奸细,朝廷必是要派他来的。若是他来,凭咱们家和他的关系,必能听父亲的建议行事。” 世子华安知淮安侯之难事,开口劝道。 华文皱眉道:“他是新贵,这二年来,一日比一日兴旺。上回闹的那样厉害,朝野上下皆是喊打喊杀声,都没能把他搬倒。如今,他和咱们家已经不是当初合伙卖劳什子烤肉的交情了。他便是来了,也未必会将我放在眼里。更何况,眼下年节,他那样的新贵,如何会跑这冰天雪地来吃苦?若是换一个人来……这里多是晋商根底,他们和朝中势力关系极好,到头来,怕是查不出甚么名堂,也不敢查。” 华安闻言沉默起来,他知道其父所言不虚。 当年的贾蔷,还需要倚仗淮安侯府的势力保全自身,不被贾家贾珍之流欺负苛勒。 可如今的贾蔷,虽不说让淮安侯府仰望,但其所在位置,也绝对高于淮安侯府。 可若其他人来……又未必敢下手。 沉默片刻后,华安沉声道:“父亲,那晋商范家和董家交好,和副总兵侯家交好,和诸参将、游击都交好,要么用银子喂饱,有的干脆就是儿女亲家。这一次,内鬼出在范家,范家交出了一个管事就完事了。侯副总镇和诸参将都为他家求情,说范家给宣镇捐赠了许多草秣军粮,精忠报国,虽下人下贱,却没有因奴才而治主子罪的道理。范家甚至就出了一个游击,此次作战还很勇猛…… 父亲,儿子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护着范家,果真城池被破,他们难道就能落着好?还有,蒙古人都疯了么?这个时候不要命的疯狂进攻,拿尸体当梯子,实在可怕……” 华文道:“蒙古人疯了?不,百年前,我大燕太祖不也带着一群饥民,不要命的疯狂杀虏贼?安儿,你没有尝过饿的滋味,不知道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感觉。当人饿到了极致,也就不畏生死了。” 华安闻言心里低沉,内有奸贼难除,外有不畏死亡的强敌。 强敌自然可怕,但内鬼才是最可恨的。 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敬畏? 还是他们自大的以为,可以顽弄蒙古人,收了他们的银子,也不怕他们攻破镇城? 父子二人为眼前局势所困,皆是眉头紧皱。 淮安侯夫人却带着女儿进来,笑道:“老爷,今儿是除夕,要过年了,辞旧迎新,总该吃些饺子,歇息歇息罢?” 华文闻言,看着妻儿子女皆在,眉头稍微舒展了些,正要开口,忽听门外有管家传话道:“侯爷,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老爷和哥儿的京城故旧,前来拜访。” 侯夫人奇道:“哟,怎么这个时候还来人啊?大过年的……” 华文却和华安对视了眼后,道:“请进来说话。” …… “宁侯!!怎么是你?!” 总兵府书房内,看到被管家引进来的三人居中一位,华安霍然站起身来,惊喜万分失声喊道。 贾蔷呵呵一笑,道:“听闻子扬兄遇到难处,我岂能置之不理?前儿得了信儿,便在御前请了旨,带了朱雀营,点了宣德侯世子一道前来。不过董川和火器营还在后面,我先来一步,会会旧友。” 华安闻言,激动的眼圈都要红了。 虽然真正论起交情来,两人实在谈不上多好。 可身在他乡困境,周围遍是虎狼之敌之时,能有一旧友前来相助,仍是感动之极! 两人重重拥抱了下后,贾蔷又拱手与淮安侯见礼笑道:“世叔新入宣府,就能识破内贼,防守住卫拉特蒙古八万控弦猛士奇袭,守城不破,皇上和诸军机皆赞赏不已。世叔虎名,京城小儿亦知矣。” 虽知道此言有些夸张,但华文仍旧心头大喜,还了一礼道:“诶,宁侯过誉了!守城之战,皆赖宣镇士卒悍不畏死,我做的那些,算不得甚么!” 贾蔷笑道:“我于落魄时与子扬相交,算是贫贱之交。于银钱上,也从未有过龃龉。世叔唤我一声良臣就好,不必外道。” 华安闻言,愈发面上生光,在一旁高兴笑道:“如今你成了皇后娘家侄女婿,又与皇子称兄道弟,夜宿皇宫更是家常便饭,再不是当初那个靠烤肉串儿赚书钱的穷小子了!” 贾蔷哈哈一笑,道:“其实还是一样的。” 华安点点头正色道:“是一样的,当初你为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就能赶去金沙帮和我这个武侯世子放对。如今为了我这个旧友,大过年的还从京里跑来,良臣,你有古人急公好义之风,我服了!” 贾蔷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好话一会儿再说,有吃的没有?我们甩开大部队跑了一天一宿,路不好走,滴水未进,先拾掇些热的来,垫垫肚子。” 华文忙打发管家道:“快领这两位兄弟去吃饭,多备好饭菜。” 贾蔷回头与商卓和岳之象点了点头,二人随管家离去。 华文同华安道:“领良臣去洗漱一番,就到后宅来用饭。”又对贾蔷道:“正好你婶婶刚备好团圆饭,你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 神京,皇城。 九华宫。 隆安帝携尹后、李景、李时、李暄,一道前来与田太后用家宴。 义平郡王李含亦在。 只是,席面上田太后只与李含说了几句话,一顿饭吃的冰冷淡漠,好不煎熬。 等用罢团圆宴后,李含被送回寿皇殿继续读书,隆安帝一家亦离去。 然而让隆安帝心情大坏的,不止一件事,皇宫落钥之前,军机处接到松江府急报:齐家船队于海面突遇风暴,沉没三成。又于靠岸求援之时遭遇海匪,被劫十余大船。原四十余艘海船,如今只余八艘。齐家十数子弟所乘之船,或沉没或遭劫,只余一人生还,惨不忍睹。 见此条陈,隆安帝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心情暴怒! …… 第0801章 乱时当用重典,杀!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林如海、梅姨娘、黛玉三人坐于一张梅花桌边。 见黛玉闷闷不乐,梅姨娘冲林如海使了个眼色,林如海叹息一声。 这女儿还未出阁,在家里就待不住了,真是让老父亲心酸呐! 黛玉心思灵慧,听闻叹息声登时反应过来,红着脸夹了一筷水晶肴肉,送至林如海碗中,娇声笑道:“爹爹吃菜!” 林如海呵呵笑着吃下后,问黛玉道:“临走前,蔷儿未与你多说甚么?” 黛玉聪颖,可又如何能瞒得过林如海这等算尽天下的绝顶人物? 都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林如海自然看得出黛玉因何不喜。 黛玉在林如海面前难得小儿女般撒娇,嘟了嘟嘴道:“好大一堂人,哪里能说得起甚么话?” 一旁梅姨娘笑道:“前儿他下了朝,不是专门先来府上瞧你了么?怕打扰你们一双人说话,我都没过来看看。” 黛玉俏脸大红,没好气嗔怪梅姨娘道:“姨娘若是欺负我,仔细等小弟弟出生了后,我报仇哟!” 梅姨娘笑呵呵道:“这不怕呢,左右你也等不了二年……” 闺阁女孩子,哪里能同已婚妇人过招,黛玉被一招绝杀,放下筷子要走人。 梅姨娘好一阵哄后,黛玉正要开口,忽见宋嬷嬷拿着一封信笺进来,笑容满面道:“前面送进来的,说是侯爷的亲随半道送回来的。” 此言一出,黛玉星眸登时闪动起来,顾不得害羞,从宋嬷嬷手中接过打开后,只见上面写道:“林妹妹,我真的特别羡慕你身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譬如紫鹃,因为她们可以无时无刻的见到我每天朝思暮想的姑娘。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儿。” 这粗浅的白话,却如一济甘泉,润透了黛玉的一颗芳心。 贾蔷当初曾同黛玉说过,文绰绰的诗词并不能尽表其心,白话才是他的心底之声。 所以,黛玉从不迫他写诗词,更喜欢听他的白话。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上。 尹家一大家子,男丁一桌,女眷一桌,孩子们一桌,好不热闹! 说了好些团圆话后,尹家太夫人又说起了贾蔷,道:“这孩子也是个操劳的命,一年到头闲不得几天。” 大太太秦氏笑道:“也怪他自己,太出挑了些。那些本领,都是旁人没有的,离了他又不成,偏他也是个爱生事的,这一年到头,岂能安生?” 二太太孙氏不大乐意了,道:“有能为原是好事,出挑了难道还是他的错?偏朝廷里有那么一起子小人,羡慕嫉恨他,总寻他的不是。” 秦氏笑道:“这丈母娘是真疼姑爷,我就不信,他样样都好?” 孙氏迟疑稍许,道:“论孝道,论品性和能为,都没说的。长的……” 秦氏好笑道:“你快别提长相了,前儿他来家里,我娘家侄女儿在后面偷瞧了眼,回了家就念叨个没完……” 尹家太夫人皱眉笑道:“你说沁儿那丫头?不应该呐,她是个知礼的。” 哪有念叨别人未婚夫婿的道理? 秦氏忙道:“不是念着蔷哥儿,是埋怨,说一个哥儿生成那个模样,比女孩子还清秀好看,真是没了天理了!又说也唯有那样的,才配得上她子瑜姐姐。” 尹家太夫人闻言释然,又看向孙氏笑道:“你觉得蔷儿哪里不好?” 孙氏笑道:“身边人太多了……” 尹家女人们都笑了起来,乔氏道:“生成那个模样,岂有不招人喜欢的?” 尹家太夫人则道:“他一人兼祧两房,偌大一个宁国府独他一个,也是没法子的事。” 孙氏爱怜的看向尹子瑜,道:“我明白,只是也没别个要求,就想这孩子能多陪陪子瑜,多念想念想她。” 尹家不算大家子,尹家太夫人家教极严,名义上允许纳一妾,但也只是名义上。 尹家二子五孙,一个纳妾的都没有,家庭因此和睦。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孙氏这些年也见多了大家子高门里的妇人是怎么过的,看似尊崇显贵,可内中苦楚唯有自知。 尹子瑜倒是微笑着看向她母亲,微微摇了摇头。 尹家太夫人笑道:“子瑜若是个好热闹的性子,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孙氏眼圈微红,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女孩子……” 话音刚落,见一管事婆子拿了封信笺从外面进来,笑道:“了不得了,前面送进来一封信,说是贾家侯爷半道让人专门送回来,给姑娘的。” 此言一出,满堂人都笑了起来,眼巴巴的看向那封信。 尹家太夫人喝退了尹瀚想要代劳拆封的好意,尹子瑜去接了过来后,孙氏、秦氏、乔氏并几个好热闹的嫂子都围上前来,也不顾尹家太夫人的笑骂了,尹子瑜拆开信封后,就见信上写的竟是两首半阙词,乔氏诵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此为词牌《蝶恋花》。 又一云: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此为词牌《长相思》。 尹家妇人们多不大通这些,忙问向在国子监读书的尹瀚,尹瀚面色复杂的解释了遍后,尹家太夫人问道:“写的可还好?” 秦氏笑道:“我们也不懂这个诗那个词的,小六子,你平日里爱写这些,蔷哥儿是武侯,总不能诗词也写的比你好罢?” 尹瀚捂着心口,满脸苦涩道:“大伯娘,快……快甭说了!没法比,气死人呐!!” 尹湖是进士出身,在一旁好笑道:“大燕鼎定百年来,这两阙词……上一个就算了,只半阙,还忒肉麻,但第二首,能排进国朝前三。” 这评价,惹得众人惊呼。 乔氏“啧啧啧”了半天后,牙差点酸倒了,斜眼看着尹子瑜道:“好小姑子,想笑就笑罢!” 尹子瑜闻言,并不忸怩害臊,而是落落大方的展颜一笑,隐隐有几分尹后的绝世神采,双眸皎皎如明月。 她同贾蔷说过,平生除却医书外,唯对诗词词情有独钟。 这一阙半词,她极喜欢。 看着尹子瑜脸上的笑容,孙氏似被感染,也笑了起来…… …… 宣府,总兵府。 后宅内,洗漱罢的贾蔷随华安见过侯夫人刘氏。 得闻贾蔷星夜兼程前来帮助淮安侯府,又成了华安口中生死弟兄,连华文都认为通家之好,刘氏自然相待亲厚。 不仅亲切招待,连华安的两个妹妹也一并叫了出来,见了一面。 这便成了真正的通家之好。 雪中送炭,从来都是风险大,收益大。 当然,华家如此下本钱,除了因为感激外,也需要贾蔷出大力相助。 除夕晚饭罢,刘氏引着两个女儿离席,贾蔷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后,看向华文问道:“世叔,既然世叔能防备住第一波内外夹击,说明世叔心里还是有些底的。那到底是哪家丧心病狂,做出里应外合叛国之勾当?” 华文沉声道:“是范家临近南门一处货栈的掌柜,勾结了南门三位守门将中的一位,若非我提前留了个心,在城门处设下防备,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贾蔷皱眉道:“范家,介休范家?” 华文点头道:“正是,范家在宣府势力极大,宣德侯在时,便与董家联姻。不仅如此,范家的姻亲遍布朝中公卿,太上皇在时,范家还出过皇妃。整个宣府实权将领,就没有不结好范家,拿范家银子的。而且不是小数目的拿,是真正用金山银海往上堆。所以范家出了事,谁都认为不是范家主家的过错。毕竟,范家总号都在宣府,宣府若是破了,蒙古人难道会饶他们一命?再说,蒙古人是杀进关来,是烧杀抢掠来的,捞一票就走。范家若勾结他们,莫不是还想迁移到塞外?所以,这些人都说范家断不会做此勾当。” 贾蔷摇了摇头道:“对真正的商贾来说,这世上没有甚么不能买卖的,就看对方给出的价格够不够高。再者,范家一个管事就能勾结城门将叛乱,天方夜谭,范家就没有责任么?世叔,城里哪些人是死保范家的?” 华文沉声道:“副总兵侯杰,七位参将中的两位,孙埠和李钟,此三人皆与范家有亲。” 华安在一旁补充了句:“今日范家除夕祭祖,他们都被请了去。” 贾蔷奇道:“范家祖地宗祠不应该在山西么,怎会在宣府?” 华文道:“范家祖地自然是在介休,只是小小一个介休,如何能盛的下枝繁叶茂的范家?八大晋商之族,各有不同的兴旺之地,兴旺之地,便是总号所在,宗祠也就设在哪里。除了逢十大祭回祖地外,其余的,皆在总号祭祖。” 贾蔷沉吟稍许,道:“如今城外兵马对阵,八万大军围城,范家还有心思祭祖?” 华文摇头道:“许正是为了表明心思磊落……” 贾蔷又问道:“城中粮米可缺?” 华文面色凝重的点头道:“缺。” 贾蔷再问:“士卒兵饷发几成,可有亏欠?” 华文苦笑摇头道:“能发三成,拖欠四个月了……兵卒们若不是靠着给范家做苦力搬包卸货,都养不起家。另外,城中武库内的军械也不多了,箭矢、弓弦、刀还有生铁,都不足,此事才最棘手。” 贾蔷闻言皱眉道:“不应该啊,我来前听李子升说,今年九镇中数宣府武备给的最充足,所以朝廷不虞你们缺兵器。怎么会这样?” 华文摇头道:“我接手宣府清查武库时,武库中就没多少库存了。” 华安怒道:“必是朝廷又克扣了手,再加上宣镇有些人往草原上盗卖……” 贾蔷点了点头,最后问道:“世叔,你手里真正能用的人,有多少?要见过血的那种。” 此言一出,席面上气氛猛的一凝。 华文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蔷,华安则屏住了呼吸,睁眼盯着贾蔷,似乎有所预感他要说甚么,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华文缓缓道:“真正可用的总兵府亲兵,见过血的,连本镇算上,一共八百二十三人。” 贾蔷点了点头,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后,起身道:“劳世叔即刻点齐兵马,现在去范家拿人。” 华文未言,直直的看着贾蔷。 一旁华安面色骤变,道:“良臣,不等火器营了?” 贾蔷摇头道:“火器营和宣德侯世子董川就是个幌子,等火器营到了,人家早布好了十面埋伏!三千火器营,对上数万大军,能有甚么胜算?火器营另有重用。我是借故身子不适,急回京治病才脱的身,另寻小路绕过来的。否则,一举一动早就传回宣府了。不管是不是范家,拿下范家,一来可解决宣府军粮、兵饷,安抚激励军心。二来,杀了这个最大的坐地虎,谁还敢妄为?接下来,集中全力抵抗胡虏!乱时当用重典,不要迟疑,当断则断!” 华安虽听的热血沸腾,还是迟疑道:“侯杰、孙埠、李钟他们若是阻拦……” 贾蔷笑了笑,道:“你当我干甚么来的?” 说罢,看向华文。 华文缓缓点头,同华安道:“即刻点兵,往范府拿人!” …… 第0802章 砰! 宣镇,范府。 南阳堂。 “昔周成王灭唐,迁之杜,为杜伯。杜伯无罪见杀,其子隰奔晋,为晋士师,子孙以职位为氏,遂为士氏。晋上卿士会佐文公,襄公,又灭赤狄有功,食邑于范,为范氏之始也。” 从陈设上来看,很难在南阳堂上看出这是天下巨富,甚至天下首富之正堂。 没有金玉满堂,没有天下奇珍,唯有一套红枣木家俬,一些说的过去的茶具,仅此而已。 范家家主范毓并和范家子弟并宣府副总兵侯杰、参将孙埠、李钟等说着范氏起源…… 这些话,每一岁都说,但无人敢有不耐之色。 半个时辰后,范家子弟磕头退去,南阳堂上,只留下了范毓并,和侯杰、孙埠、李钟并范毓并之弟范毓孙,之子,范德。 “京城方面急信,淮安侯上书朝廷,请旨援军,并派下天子亲军,前来严查内鬼一案。军机处举荐了宁国府世袭一等侯贾蔷前来相助,那位贾蔷贾良臣,想来诸位并不陌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皇子王爷都敢冲撞,当初差点带兵屠了赵国公府!这样的人物来宣府,显然来者不善呐。” 范毓并面色凝重肃穆地说道。 其子范德黑着脸道:“都怪范毅,听了他那贼球攮的蒙古娘们儿的枕边风,做下那等胡球事来。” 范毓孙叹息道:“毅哥儿到底还小,没经过事,不知道此事轻重。他也没想到,开城门是为了放外面的鞑子兵来破城,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糊涂。” 侯杰冷然看了范毓孙一眼,道:“仲业莫要再偏袒他了,闯下如此大祸,还有甚么好说的?果真查出甚么来,你还准备拿这套说辞和朝廷讲理去么?” 此言一出,范家人面色微微一变,范毓并淡淡道:“若果真到那一步,范家自然不会强保那孽畜。不过,子秋,你是那孽畜的亲姑父,知道他的性子,虽是纨绔膏粱之流,但也不至于蠢到去做鞑子的内应来破城。我查了查,此事其中另有名堂。光凭那畜生身边的鞑子贱人,和那几个奴才,还做不到这一步。有人在算计范家,也是在算计子秋你。” 侯杰闻言拧眉道:“不管算计哪个,事到如今,一旦那宁侯入了宣府,他不会同你我讲这些道理。再者,今岁你说草原上为了和北面的厄罗斯斗,奇缺军械和生铁,趁着宣德侯调离之际,搬空了大半个武库。若没这次蒙古南下倒也罢了,总能遮掩过去。可如今那些骚鞑子拿着宣镇的军械,前来攻打宣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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