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孩哭声,贾蔷忙道:“先别说这些,把我闺女儿子喂好了再说!” 李婧听闻哭声,脸上的狠辣和煞气也一下散去大半,听贾蔷的话,先去奶孩子了…… 哭声暂歇,贾蔷正要去园子里用早饭,就见平儿进来。 平儿笑容温婉,着一琵琶襟上衣,外罩撒花烟罗衫,下面则是撒花纯面百褶裙,清秀俏丽。 贾蔷笑道:“难得今儿没去西斜街那边?” 平儿笑容里有些愁,道:“去年的账才刚轧完,可总有几处对核不准。我虽一直在学掌柜看账的手艺,可家里的数目太大了,随便一笔差了都是了不得的事。关键也不在钱多钱少,果真让人贪了去,那就是人性的事,更要紧。” 贾蔷想了想,道:“芸哥儿那边怎么说?” 平儿笑道:“东路院那边和西路院不挨着,东边儿也热闹。听那些命妇们说,如今都中各家年轻子弟都爱往那边跑,不想去都不成。那边列了龙虎狗三榜,龙虎榜上不去也就罢了,若是连狗榜都上不去,家去是要被打个半死的。东边儿那边自己都忙不过来,且我们这边多是女人用的东西,也不好让东边儿插手……” 贾蔷隐约明白了些平儿的来意,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请几个女高才来帮你?” 平儿笑道:“正是,凭白放着家里的大才不用,岂不可惜?” 贾蔷笑道:“凤丫头字也认不得许多……”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啐笑声:“呸!哪个在背后嚼舌?谁说姑奶奶我不认得字?如今连诗也做了的!” 转眼间,就看到凤姐儿进来,面色不善的侧眸盯着贾蔷。 哼哼,竟被她抓住了在背后说她坏话! 贾蔷岂会惧她? 审视了番,见她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说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大学尚未毕业的年岁,如今日子过的顺心顺意,神色也好看许多,精明中不失娇俏。 贾蔷笑骂道:“你做的那破诗不通的很,一点道理也无。” 凤姐儿竖起眉头来,那句诗连一众大姑子小姑子们都赞了又赞,贾蔷就说一点道理也无? 她冷笑道:“你倒说说哪里不通?说得出则罢,说不出,我可要去寻人评理了!” 黛玉也是夸过的! 贾蔷如此糟践,岂不是连黛玉一并糟践了? 贾蔷笑道:“哪来的一夜北风紧?分明是一夜熙凤紧……” “噗!” 平儿正与三人都斟了茶送到跟前,她自己端起茶盅来才吃了一口,就听闻此言,怔了怔后,一口喷出! 凤姐儿一张脸也是涨红,咬牙啐道:“呸!” 一双丹凤眼里,却是起了雾气…… 平儿也红着脸,上前提醒道:“肚子里的要紧……肚子里的重要。” 这个紧字,说出口怎么那么羞臊呢…… 凤姐儿这才收回了想将贾蔷吞下去的念头,贾蔷也言归正传,同平儿道:“去园子里寻姑娘,先问问林妹妹,不过她对此道不大感兴趣,多半会推荐你去寻宝妹妹。另外,琴儿妹妹也通这些。寻她两个来看,准没错。” 平儿点头笑道:“好,原就这样想着,先来同爷招呼一声。” 凤姐儿笑道:“她们不能拿这个当正经的事来做,其他姊妹们都在园子里快活,单她们姊妹俩帮你做这个?我给你荐一人,可以跟着学,又通文识墨的,上手的快,能顶用。” 平儿忙道:“哪一个?” 凤姐儿笑道:“那邢岫烟邢丫头。” 贾蔷笑道:“你还留意着她?” 以凤姐儿和邢夫人当年的深厚婆媳情义,先前在扬州若非贾蔷开了口留人,凤姐儿能把邢岫烟卖了…… 凤姐儿感慨道:“这姑娘凭白被这姓氏给耽搁了,我冷眼旁观了许久,发现真不像邢家人。本分踏实,却也一直在寻思着做些甚么,好报答你。与其做些针黹扫洒的活计,不如让她来干这个。” 平儿看向贾蔷,贾蔷点了点头,道:“去和林妹妹商议罢。” 平儿莞尔一笑,凤姐儿也嗤笑了声。 不过,也好。 偌大一个国公府,也不知要有多少女孩子落坑里,没一个主心骨镇着,早晚要出乱子。 有一个定海神针在,就乱不起来。 二人刚嘲笑完,李婧从里面出来,三人说起话来。 贾蔷正觉着无趣,吴嬷嬷进来道:“前面传话进来,那位五皇子又来了,看着神情不大好,吵吵着骂人要国公爷快去。” 贾蔷和李婧对视了眼后,道:“我先过去了。” 李婧颔首,看着贾蔷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天家的人金贵,死了怕又要生事了…… …… 宁府前厅。 贾蔷到来后,看着一脸悲戚眼睛也红着的李暄,眉尖一挑道:“怎么了?你藏在后街的小娘子跟人私奔了?” “放屁!!” 李暄怒吼一声,看那狰狞模样似乎要吃人。 贾蔷提醒道:“早点出手,远远的打发了才是正经。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如今又和云家闹成这样,你再留下去,早晚成祸。” 李暄用力抓了抓头发,恼火道:“今儿不是来听你扯臊的!贾蔷,爷三哥没了。” 贾蔷沉吟稍许后,缓缓道:“虽然我很同情王爷失了手足,但实在难以感同身受。若是王爷想寻安慰的话,不如去后街……” 李暄狠狠瞪了贾蔷一眼,随后长呼出一口气,道:“只他一个人没了,爷虽也难过,却不会这么恼火。可三嫂她……三嫂她也吞了金。就留下一双儿女,遗书求父皇看在亲孙子孙女儿的份上,能将其养大。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只道不孝,可身为皇上的儿媳,不能给皇上丢脸。又担心三哥地下没人照顾,所以就一道去了……” 贾蔷闻言,也震惊了好一会儿后,缓缓道:“倒是个泼辣的。算了,我不记仇了。王爷放心,既然你都出面了,我不会将仇恨记在你的侄儿侄女身上的。” 李暄:“……” 瞪了贾蔷好一会儿后,方又恼火道:“少胡扯臊!你麻烦大了!贾蔷,三嫂在遗书里还写了你!” 贾蔷心里一叹,果然没那么容易,捏了捏眉心,道:“都写了甚么?” 李暄仰倒在椅子上,双眼无力望天道:“说你阴险狡诈,陷害皇子,当初和你家王氏勾结的,根本不是三哥。三哥临死都不认,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说三哥是因为被你陷害了,才生生怄死的,请父皇为他们做主……贾蔷,这是血书,命书啊!” 贾蔷眼睛眯起,缓缓道:“无妨。天子圣明,自会明辨是非。” 李暄沉默了片刻后,道:“三哥是被宗人府除名了的,天家玉碟上也没他的名字。他的丧事,父皇母后都不能出声……贾蔷,咱们两个把这事办了罢?”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觉着,你三哥三嫂要是看到我埋他们,会不会从棺材里活过来?” 李暄狠狠“呸”了口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言: “你自己当心些,不行就先称病些时日……” 语气中,满是担忧。 只是,李暄刚走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中官传旨,召贾蔷即刻进宫觐见…… …… 第0853章 重掌绣衣! “好久不见。” 在宫门相遇,贾蔷见迎面走来的李暄不解的望着他,打了个哈哈说道。 李暄眉头紧皱,沉声道:“宁脑子坏了罢?爷不是说了,让你近来告病躲一躲么?这样想找死?来来来,爷现在就成全你!” 说着,挽起袖子要捶人。 贾蔷无语道:“你前脚刚走,养心殿就派人来传旨召见,我怎么告病?” 李暄闻言一叹后不再废话,小声叮嘱道:“球攮的一会儿挨骂别顶嘴,忍忍就过去了。爷还有事,不能跟前照看着。只要你牢记爷平日里对你的谆谆教诲,应该没甚问题……” 贾蔷冷笑道:“得空去我府上,看看你弟弟妹妹……” 李暄气笑要动手,正好养心殿内侍前来传召,贾蔷便与李暄拱了拱手,转身往养心殿而去。 …… 如入冰窟。 贾蔷不知道气场到底是甚么东西,但养心殿此刻的氛围,却着实让他后背发凉。 待看到林如海跪伏在地,佝偻在一起的身子如同一堆小坟,贾蔷目光一瞬间凛冽起来…… “傻站着干甚么?不知道见礼么?!” 御史大夫韩琮脾气刚硬,厉声斥道。 贾蔷见其眼神凌厉,神情一滞,点了点头,步步上前,至林如海身旁落后半步处站定,拜下见礼。 上头隆安帝同样一张冰冷的脸,眼睛隐隐泛红光,冷声道:“看到了么,这个混账见其先生跪在那,就把账算到朕的头上!怎么,也想让朕一并暴毙了?” 这等诛心之言,连韩彬等人都站不住了,纷纷跪下,劝隆安帝息怒且慎言…… 隆安帝神情悲怆间隐隐带着激愤,丧子之痛,当真痛彻心扉! 但他并未糊涂,将这份痛恨迁怒到贾蔷身上,他知道是甚么人所做的这些…… 先帝不是废物,景初三十年内,前十五年,甚至二十年,先帝都可称得上是明君。 既然是明君,手里又怎会没有可用之人? 隆安帝知道,景初帝手下有一支经营了超过三十载的秘密势力,名唤“龙雀”! 这些年,中车府一直在严密追查,查这支人手到底藏在哪,可始终没有下落。 这些人,藏的太深了。 所以,才能辅助太上皇在年轻初登基的时候,连诛两大实权国公! 隆安帝御宇六载,从来对太上皇毕恭毕敬,这支龙雀起到极大的威慑作用…… 说起来之前隆安帝都不信,太上皇会那样容易就死了…… 最开始他还怀疑,是不是龙雀出了变故,已经消亡了。 然而太上皇身边大太监魏五的失踪,让隆安帝确信,龙雀还在! 只是不知道,太上皇驾崩后,龙雀到底落在了谁人手中。 而太上皇的驾崩,龙雀又扮演了甚么角色…… 隆安帝怀疑过老九李向,怀疑过他的胞弟李含,怀疑过那位太上元孙李皙,甚至怀疑过太后…… 可是任中车府、绣衣卫投入多少力量去监视,不放过蛛丝马迹的去查,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 原以为龙雀藏身绣衣卫中,可绣衣卫四大千户都被贾蔷一锅端了,仍无踪影。 但隆安帝又可以肯定,这支龙雀,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在太上皇驾崩后,疯狂报复,把账记在了他的头上。 次子李曜当初一案就显得蹊跷,李曜再蠢,也不可能私置龙袍! 接着又是三子,身边二等大内侍卫都成了死士,隆安帝想想后背都发凉! 除了太上皇那些年用国力国运行下的那么多恩惠,往外送了那么多好处,谁还有如此手段,能让一个二等大内侍卫成为死士?! 可是,太上皇当真非其所害! 憋屈,愤怒! “贾蔷,朕问你,李曜一案,你以为有无疑点?” 隆安帝目光森然的看着贾蔷,寒声问道。 贾蔷想了想后,摇头道:“臣不知。或许有,或许没有。但辅国将军李曜对臣怀恨在心,几番相害,皆有实证。且焚烧伏杀大学士爱女之人,也的确出自辅国将军府。” 隆安帝压着怒意喝道:“朕不是在给他翻案,他罪该万死,留得一命在,已是法外开恩,这是铁案不会翻过来!朕是问你,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可疑之处?!” 贾蔷沉吟稍许后,点点头,道:“自然有。辅国将军虽有害人之心,但未必能做到这一步。那个案子,还牵扯到赵国公府、雄武候府,安排缜密,几无破绽。绣衣卫查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臣也让手下一直在查,可是……” 他摇了摇头,以示无力。 隆安帝缓缓颔首,又道:“那李晓之案呢?李晓已死,朕问你,此案中有无疑点?” 贾蔷皱起眉头道:“最大的疑点,应该就是那位自尽的二等侍卫孙兴……有些没道理。” “是啊,没道理!” 隆安帝咬牙道:“皇宫大内,一等侍卫统共九人,位列三品,一旦外放即为总兵都统位。二等侍卫十八人,位列正四品,外放同样可提一品。如此显贵的位置,竟然能成为死士!除了先帝外,朕都想不出,还有谁人能办到这一步!果真还有旁人,朕早被人赶下这个位置,换人来坐了!” 韩琮忍不住道:“皇上,还请慎言!太上皇驾崩多时,岂会死而复生,安排这些阴诡之事?再者,太上皇乃皇子皇祖……” 隆安帝怒道:“那你说,还能有谁!!” 韩彬抬起头来,沉声道:“皇上之意,是先帝留下的人手在做这些事,便如皇上手中的中车府?” 这些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可到了这个地步,却不得不提到台面上来谈。 方才韩彬等人到来时,林如海已经跪伏在地了,隆安帝亦在发怒,这是极罕见之事。 韩彬等人其实也知道,比起他们而言,隆安帝心中其实更亲近性格柔和一些,显贵出身的林如海。 且林家丁口单薄,且远离京城多年,并无太多势力牵绊…… 总而言之,难成权臣。 而韩彬等人却不同,都是做过多年封疆的人,门生故旧不知凡几…… 一直以来,隆安帝也以林如海为国效力伤了身子根本为由,百般加恩优待。 今日却如此生气,林如海跪地多时也未叫起,着实不一般。 未想还未问明白,贾蔷也来了。 听闻隆安帝之言后,韩彬等才隐隐猜到了,这位至尊想要做甚么…… 隆安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说道:“先帝手中有一支龙雀,只是人数多少,都有谁,藏身于何处,如今听命于谁,都无人得知。但这支人手,明显在暗处不断的兴风作浪,不断的放冷箭,谋害朕的皇子!李曜府内的侍卫,李晓身边的二等侍卫,皆是那些人。朕两个皇儿已被坑害,下一个是谁?会不会连朕身边都要被浸透?” 张谷眉头紧皱,道:“不止皇子连续被害,绣衣卫指挥使魏永杨村被伏杀一案,还有贾蔷几次被截杀,军中出了几回乱子,虽然当事人皆已死,可背后都透着诡异!那些人,可不是明正典刑死的,而是暴毙!如果当真有这样一支人手在某人手中,那的确太可怕了些。” 韩彬沉声道:“查可以查,但不能大张旗鼓。毕竟只是些魑魅魍魉之辈,也只敢在背地里放冷箭。若是自身持身正,防备得当,他们又能成甚么事?即便果真存在这样的一支人手,却也只会握在有数的人手里,那些人哪个又是好轻动的?果真大动干戈的去查,天下人又如何看待天家?要查可以,但不能声张。” 太上皇果真留下人手,那能放在几人手里? 首当其冲者就是太后! 可谁还敢去查太后?! 御史大夫韩琮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刚直名臣了,问问他,敢去讯问太后么? 礼孝为天的世道,他敢接这个差事,立刻就能被清流喷死,遗臭万年! 韩彬也明白,林如海为何跪地不起了…… 果不其然,就听隆安帝怒声道:“不好轻动就不能动了,就不管不顾了?绣衣卫、中车府花费无数气力去查都查不出甚么来,不动声色的去查,又能查出甚么来?李曜出继、李晓已死,朕还有几个皇儿给他们谋害?!下一个是谁,李景、李晓还是李暄?贾蔷,你说,此案能查不能查?” 贾蔷点头道:“当然能查,也该查!皇上,戴权不是中车府的大档头么?让他查啊。皇上如此器重他,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你少给朕扯臊!” 隆安帝厉声道:“那个狗奴才不堪大用,他也不配,能将宫里拾掇利落就不错了……贾蔷,如今不是你耍浑的时候!朕有意让你重掌绣衣卫,再加上五城兵马司,还有你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朝野上下这么多力量集中起来,务必将这股势力给朕挖出来!能不能办到?” 一直跪地的林如海此刻忽然抬头,沉声道:“皇上……”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隆安帝盯着贾蔷大声道:“李晓之妻宋氏自尽前遗书于朕,控诉是你陷害了李晓,让他不得好死!李晓至死都不承认,与你贾家王氏勾结的人是他,朕信他,不会做出如此蠢事!但是,朕也信你!贾蔷,背后那只黑手,对付的不止是朕,还有你! 他们是在利用你这个太上皇良臣,在对付朕,对付朕的皇儿!从林爱卿之女的车驾被焚起,到你贾家的船被伏杀,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你在大行皇帝梓宫前,为朕说了公道话,你同样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为何屡屡借你之手来害朕的皇儿,你想不到? 朕问你,这个差事,你接是不接?” 贾蔷缓缓点头,道:“臣,领旨!” 隆安帝颔首,道:“好!这一次,你要将绣衣卫真正掌起来,拿着朕的金牌,无人不可查,无人不可问!务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内,将神京城,给朕拾掇利落了!将这起子逆贼,与朕斩尽杀绝!” 一直面沉如水的林如海,听闻至此,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将这支人手查出杀绝,而不是让贾蔷杀背后之人,总算还留下一线生机…… 果真让贾蔷连背后之人也一并除了,那林如海就要让贾蔷,尽早带着内眷远走高飞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没有第二条出路。 而若只是斩除龙雀,倒不至于此,只要事成之后早早松手。 即便如此…… “皇上,给予贾蔷的权力,着实过大了些!” 林如海担忧的摇头说道。 无人不可查,无人不可过问,除了天子之外,贾蔷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这其中甚至包括太后,包括皇后,也包括宗室诸王! 但这等巨大的权力,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隆安帝目光深沉道:“换作旁人,朕自不会给予这样大的权力。但贾蔷不同,朕信他。” 贾蔷心里纳罕: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远不到这个地步罢…… 隆安帝替他解惑:“有林爱卿和御史大夫看着他,朕信得过。” 贾蔷:“……” 终究还是想多了。 听闻在可控范围内,韩彬思量稍许后,同林如海道:“查查也好。不将京城拾掇利落安稳了,只千日防贼也不踏实。皇上明察秋毫,说的在理。当初咱们以贾蔷这个太上皇良臣为刀,频频出手。如今天道好还,人家同样用他这个太上皇良臣,来对付朝廷……让贾蔷去查查罢,旁人没这个胆子,也不好控制。” 林如海看了眼贾蔷,轻叹一声,缓缓颔首。 至此,当着诸军机的面,贾蔷重新接过天子剑,和一块刻有如朕亲临的金牌,再掌绣衣卫! 而这一回,其权柄之盛,也必将令朝野侧目! …… 待诸军机退下后,养心殿内,隆安帝看着贾蔷直白问道:“可有甚么想法没有?” 贾蔷顿了顿,道:“皇上,那龙雀手段被称之为神鬼莫测,从未留下蛛丝马迹,所行皆成绝案。但臣以为,既然出手了,就总会留下一些东西。辅国公李曜、废庶人李晓二人的案子里,就有许多问题。先前的且不提,时日有些久远了。但李晓和宋氏之死,臣以为,未必没有问题。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两条人命?” 隆安帝面色阴沉,缓缓道:“所以,你想以此为切入口,进行查证?”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臣准备,先查戴权。” 隆安帝:“……” …… 第0854章 彻查! “贾蔷,戴权若为内鬼,朕还能坐在这同你废话?” 隆安帝面色不渝的看着贾蔷,沉声喝道。 看起来,似是在严重怀疑贾蔷公报私仇。 贾蔷摇头道:“皇上,以龙雀神鬼莫测之能为,经营逾三十载之体量,您猜一猜,中车府之建立,他们会不会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往里面掺沙子?” 隆安帝岂会不知道? 不止中车府,绣衣卫才是重灾区。 之所以用贾蔷,便是因为如今的绣衣卫内,主干已经被林如海手下的青隼所取代,反倒可以相信些。 见隆安帝面色阴沉不言,贾蔷就继续道:“戴权或许不会有大问题,但他手下亲近之人里,一定有内鬼!!不然出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甚么都查不出来?倒是查臣一查查个精准!扬州船厂的事和他甚么关系?危及皇权了么,危及社稷了么?!臣严重怀疑,他手下有人故意引诱他生事,不断在皇上面前上臣的眼药,说臣的坏话。臣和戴权又有甚么深仇大恨?多半是有人认为,臣反叛了太上皇,认投到了皇上麾下,因而深恨于臣。 这个毒瘤不查出来彻底铲除了,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隆安帝被说服了,他缓缓颔首,道:“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罢,朕知道戴权那个狗奴才不会反叛朕,倒是未想到,那个下贱奴婢身边会有伏手。你去查罢,但记住,不要动了戴权。那个狗才,眼下还有用处。他对朕,也是忠心的。” 贾蔷点头道:“臣知道分寸,绝不会公报私仇。其实原也只是看不顺眼,没甚么不共戴天之仇。” 隆安帝点了点头后,不再说话了,看起来十分疲倦,也十分难过。 贾蔷适时说了句:“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要紧。今年不会很轻松……” 隆安帝“唔”了声,抬眼看了眼贾蔷脸上真诚的关心后,微微颔首,淡淡道:“贾蔷,这个差事,到案子结束为止。你先生在担忧甚么,朕知道。但朕告诉你,朕非汉高祖!只要你忠于王事,不掺和那些不该掺和的,好好将外洋水师打理好,朕坐拥亿兆黎庶,万里江山,天地广阔兮,容得下一个天纵奇才的贾蔷!!朕金口玉言,你大可放心。” …… 出了养心殿,站在御阶之上。 贾蔷单手扶着腰间天子剑,仰头望了望天色。 方才的那番话,三七开罢。 三分为真,七分……看贾蔷自己,会不会及时抽身而退,并舍弃所有家业,安安分分的自囚于国公府里,醉生梦死…… 所以,隆安帝的确金口玉言,不会骗他,就看他自己识相不识相。 其实作为一个帝王天子,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已实属不易。 想来,隆安帝自己都感动了一把…… “张真、郑阳!” 绣衣卫两大千户早已等候多时,闻令躬身应道:“在!” 神情隐隐激动,虽同为宦官,他们原和戴权不是一路人,本是跟着夏守忠的。 如今要办大案,心中当然激荡。 贾蔷轻声道:“走罢,请戴总管回去协助调查。” “喏!!” …… 后廷,敬事房。 看到面无表情的贾蔷上门,戴权显然已经得了风声,甚么话也没说,冷笑着随贾蔷一行人回了镇抚司诏狱。 见其神情,贾蔷哂然。 至镇抚司,让戴权意外的是,贾蔷竟并未急着审讯他。 严刑拷打皆无,甚至连理会他的人也没有。 只是幼稚的将他关进了一间密闭的小黑屋里,虽然站起来连头也伸不直,躺下也不能伸脚,但那些人难道以为他会怕这些?! 虽然除了送饭的牢头外,再无丁点声音,戴权反倒乐意睡一场大觉! 这些年,他早就练出站着都能睡着的本领,更何况还能坐着! 他自信,隆安帝离不开他这条忠心耿耿的狗,至少眼下离不得。 而熊志达那个暂时得志的小狗攮的,也传过隆安帝的口谕,让他规矩听查就是。 有了这句话,戴权才会有如此底气应对贾蔷。 他还倒不了!! 只是,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屋子里过去一天后,戴权的心,就开始慌乱起来…… …… 镇抚司内。 青隼出身的十二个总旗,分两组,一组六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张真、郑阳。 张真、郑阳两个热血阉庶此刻激动之情已经消散了大半,贾蔷告诉他,打铁还需自身硬,绣衣卫想要查中车府,就先从自身查起。 而他们两个千户,则负责绣衣卫内部自查任务。 前提是,他们先经过审查,并学习领会这种审查的办法。 张真、郑阳虽百般表忠心,也愿意接受审查,并自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当审查小组日夜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数以百计的问题,并让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写过往诸般过往错误的详细经历,但凡有一点和前明所写不同,就再度重复审问,让其重复默写时,二人的内心也渐渐慌乱起来。 因为他们为了过关,居然果真将过去的错误,不断的写出来,且越写越多,近乎不受控制。 直至崩溃…… …… 五日后。 贾蔷看着卷宗上张真、郑阳交代的那些往事,冷笑了声。 内侍这种本不该存在的人,内心哪里又有正常的? 偷看皇妃沐浴,和宫女搞对食,虐待新进宫人,顽弄小太监,偷盗宫中财物往外卖,造谣传闲话,乃至欺凌不得势之嫔妃、皇孙…… 他们不仅招供自己做了甚么事,还将相熟的太监做过哪些这样的事,都说了出来。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二人,贾蔷微微一笑,当即将这份卷宗随手丢在一旁,淡淡道:“本国公查的不是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只要你们忠于皇上,这些事与此案无关,也不归我管。” 张真、郑阳二人闻言感激涕零,就听贾蔷温声笑道:“如今,可学会了如何审查?” 张真、郑阳连连点头,他们太他么的知道了! 不过,也有疑惑…… “国公爷,卑职等是因为甘愿接受一切审查,所以才会交代。可若有人抗拒不交代不配合,那又该如何?” 张真迟疑问道。 贾蔷笑了笑,问一旁商卓道:“戴权如今如何了?” 商卓抽了抽嘴角,道:“先是大吼大骂,又开始哭叫不吃饭,三天后,只剩下抽泣声了,今天连哭声也没了,感觉快不行了。” 贾蔷点点头,心中了然。 即便一个正常人关这样的禁闭都有可能发疯,更何况原本就是心理扭曲的太监? 且他特意设立的小黑屋着实狭小,空间的极度压缩更容易使人感到极度的压抑,没有时间和空间感,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被黑暗和恐惧包围。 再加上对外界的担忧…… 这样的恐惧,随着时间蔓延会无尽的放大,直至绝望到自尽! 如此手段,又怎是区区一些皮肉之苦能比的? 贾蔷对张真、郑阳道:“现在你们可以去审问了,若仍不配合,就继续关着,直到他开口为止。” 等张真、郑阳带了六人离去后,贾蔷又将二人招供的卷宗拿起来,翻开看了眼,淡淡道:“去将他们供出的这八个内侍请来,另外,缇骑随时准备出动,戴权一旦开口,即刻拿人!” …… 三日后。 隆安七年,二月初一。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戴权签字画押过的卷宗,脸色难看的吓人,眼睛如同喷火一般! 连张真、郑阳这样的内侍,都干出过一些非人下作的勾当,更何况权倾内廷的内相总管? 这忘八,居然还染指过太上皇打入冷宫的皇妃! 那也是隆安帝的母妃! 至于贪墨的筹建中车府的银子,更是多到隆安帝想要撕碎了这个贱奴的地步! 贾蔷摇头道:“皇上,那些琐碎破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戴权身边一共养了八个幕僚。而挑唆其在御前屡屡中伤臣者,为其中两个最得信任的老人,在戴权身边已经待了超过十五年!臣在得闻此信,派缇骑去拿人时,这二人却已经没了踪影。据戴权府上下人说,早在上月二十四,也就是戴权被请入镇抚司的那天起,这二人就借口有事外出,再未归来。 除此之外,戴权义子,御用监掌印太监失踪,直殿监掌印太监自尽,皆为戴权义子。此二人,也是中车府管事大太监,深受戴权信任。 由此可见,中车府的确为龙雀所浸透!” 隆安帝闻言,闭上了眼,默默沉静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后,方睁开眼睛,缓缓道:“但也就是说,戴权不是龙雀之人?” 贾蔷闻言一怔,看着隆安帝眨了眨眼,道:“就目前来看,应该不是。” 隆安帝点点头,道:“那好,那就让他出来,辅助你,彻查六宫十二监!当然,一切以你为主。但是务必要将逃人追查出来,将皇庭内外查个明明白白!!贾蔷,你是个有能为的,也是个有心的,放手去查!不管涉及到哪一个,都一查到底!” 贾蔷闻言应下后,迟疑稍许道:“皇上,宫里的好查,可是宫里查完后,就要查宗室了。臣是不是也可放手去查?譬如,宁郡王李皙,义项郡王李向,和寿皇宫中的义平郡王李含?” 隆安帝咬牙道:“彻查!”不过,顿了顿又道:“但要讲究手段,不要直接拿正主。无十足证据前,不好妄动。可以,先从他们身边人入手。” 能下这样的决心,已经实属不易了,且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贾蔷躬身应道:“臣明白,臣遵旨!”却又道:“皇上,如今张真、郑阳两位千户已经步入正轨,该如何审问盘查,皆已熟悉。宫中清查,只会越来越快。臣想暂先告个假……” “干甚么去?” 隆安帝皱眉道。 贾蔷道:“贾家和赵国公府还有一桩亲事未完,就定在二月初五,没几天了……当然,这等私事原不算甚么,只是再往后,势必会向军中开刀!此事少不得赵国公出些力,发一句话。所以……” 隆安帝也知道,彻查龙雀非一朝一夕之功。 宫中、宗室、勋贵,以及诸大臣…… 想将毒瘤彻底拔出,或许要一二年之功,也不可能将贾蔷完全困在镇抚司。 念及此,隆安帝颔首道:“准了。只是,案子事关重大,不可有松懈之心。” 贾蔷笑道:“皇上放心,即便臣想松懈也不能。戴总管恐怕都想不到,皇上还会再给他出来的机会。一旦再度出山,必如疯狗一般拼命的追查下去。且如今他也知道了臣的法子,所以此案不会耽搁的……”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看着贾蔷道:“你知道就好!放他出来,说来也是为了保全你这个混账。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巧,滚罢!” 贾蔷闻言嘿嘿一笑,谢恩跪安。 …… 第0855章 李暄的脑袋被他大哥打大了 凤藻宫,中殿。 贾蔷入内后,尹后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这不是威风凛凛的宁国公,却搅和的宫中一点也不安宁,简直有小儿止啼之恐的绣衣卫指挥使么?怎么得闲来本宫殿内坐坐?” 贾蔷赔笑道:“娘娘说笑了,臣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得法子。这不,总算查出来,戴权身边的确有坏人,他那几个义子多是不干净的,他自己也坏事做绝……总算能舒缓口气了。” 尹后闻言修眉微微一扬,道:“戴权果真是个坏的?那可明正典刑了?” 贾蔷摇头惋惜道:“皇上留着还有用,不仅没杀他,还让他出来,辅助臣彻查宫里。臣担心那忘八不知轻重好歹,跑凤藻宫来浑闹,所以临家前,特意过来转转。等那下流疯狗果然来了,娘娘就让牧笛跟他说一声,请他圆润的滚远。这里臣已经查过了……” 尹后闻言,凤眸中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却笑道:“原来是关心本宫,特意过来进孝来了。也罢,本宫就承你的情。不过,你果真不查查?连皇上身边都有歹人,你就不担心本宫身边也有?” 贾蔷笑道:“臣派两人过来听用,如何审查法子他们都会,娘娘派牧笛安排他们轮番审查一番就是,就不必劳烦绣衣卫了。不过对外,则可以宣称已经由绣衣卫查过就是。” 尹后闻言失笑道:“你倒是机灵!好,本宫省得了,你派人来就是。还有其他事没有?” 贾蔷道:“还有长春宫那边,也如此作法。” 尹后颔首道:“你大姑姑那边,嗯,也好。还有么?” 贾蔷眨了眨眼,道:“没了。” 尹后眉尖微微一扬,道:“没了?” 贾蔷迟疑道:“还……还有么?” 尹后咬牙笑道:“近来可得了甚么好诗没有?” 贾蔷闻言恍然,笑了笑道:“娘娘不说臣差点忘了,近来忙着查案,接触的人多了些,还真小有感触,得了篇小诗。” 尹后道:“甚么诗,且说来听听。你才多大点,能写出几篇小诗词来,已经不错了。本宫也未指望你修成李白杜甫……” 贾蔷呵呵一笑,道:“臣其实不小了……”见尹后的目光陡然变得有些审视起来,贾蔷收起浪气,收敛神情,正色诵道:“此诗名为《苔》,是观自宫中不起眼的一些内侍宫人后所得: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此诗初闻平平无奇,远不能和“人生若只如初见”相提并论,可仔细一琢磨,却也有几分韵味。 尹后取笑道:“怎还体察起民情来了?” 贾蔷摇头道:“好些宫人,打小进宫,大部分都学坏了,但也有些保持着善良的品质,默默无闻的做事,等着放归出宫的那天。虽然日子很苦,但依旧未放弃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臣很感动,有感而发。” 尹后闻言,凤眸看着贾蔷,多打量了两眼后,笑道:“你率虎狼之师,行严苛峻法,本宫原以为你早已杀伐果决,心如铁石。未曾想,竟能有如此感慨。” 贾蔷笑道:“差事归差事,品性归品性。等忙完差事,臣仍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权倾一时让人恐惧的感觉,臣并不喜欢。” 尹后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点头道:“这个年岁,能抵御住权势之欲,十分难得。也难怪,如今除了你先生外,皇上、半山公和御史大夫都喜欢你。很不错,继续保持罢……只这一首么?” 这样的诗,让凤藻宫内的一些彩嫔昭容们十分感动,可对尹后来说,也只能算一首好诗。 贾蔷没想到尹后还要……又想了想后,诵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尹后:“……” 不过没等她问此诗之来由,就见李暄从外面急急跑来,看到贾蔷也在唬了跳,道:“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八圈都没寻着!” 贾蔷笑道:“这不马上要出宫了,来探望探望娘娘。王爷来的正好,我有事寻你……” “球攮的爷还有事要寻你呢!绣衣卫跑爷府上拿人去了,你想干甚么?” 李暄急眉赤眼地叫道。 尹后笑道:“你乱叫甚么?连凤藻宫都派人来了,何况你王府?再者,宫里的确有些不素净的人手,查查也好。” 李暄唬了一跳,道:“贾蔷派人来凤藻宫拿人?!” 又仔细观察了番尹后,见其脸色无异,还有些嗔恼之意…… 嗯?方才贾蔷说了甚么? 贾蔷同李暄道:“皇上将戴权放了出来,和我一道办宫中案。我若不派人去,回头戴权就派中车府的人去带人,王爷想要哪一边儿的?你若不愿我多管闲事,那我回头可让人撤了。” 李暄闻言,登时将方才那点小狐疑抛之脑后,一张脸都狰狞起来,骂道:“你球攮的怎么这么没能为?!戴权老狗落到你手里,你居然还让他活了下来?还让父皇又启用了他?!你是猪脑子啊!不知道往他身上栽罪名?”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还用栽赃么?那老狗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除了不是龙雀外,其他该杀头的罪他一样没少干,可皇上就是要用他,我有甚么法子?” 李暄开动脑筋:“要不咱俩悄悄让他暴毙了?” 贾蔷点头道:“要绳给绳,要刀给刀!你要不敢,那算我没说。” “你激爷?” 李暄斜着眼看贾蔷道,贾蔷“嗤”的一笑。 李暄脑门上青筋都跳了,骂了声“球攮的”,转身就走,贾蔷没动,果不其然,李暄被尹后喝住了。 等李暄转过身来,迎的就是贾蔷嫌弃取笑的目光,好似早料到李暄会被尹后叫住。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尹后持凤帕的手抚了抚眉心,笑道:“快去罢快去罢,好几天没挨家了,你一双儿女怕都认不得你了。还有李暄,如今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几天着家一回?本宫这里也忙,容不下你们浑闹。” 听到逐客令后,李暄、贾蔷二人告辞离去。 出了皇城,李暄上下打量了贾蔷一番,冷笑道:“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哦,了不得了!” 贾蔷斜眸提醒道:“自己注意点,我担心背后之人被查急了,狗急跳墙。” 李暄闻言看了贾蔷两眼后,忽地想起甚么来,问道:“爷大哥那边你也派人去了?” 贾蔷“嗯”了声,李暄眼睛都竖了起来,道:“真派人去了?!” 贾蔷见他果真急眼了,就笑道:“原是准备派人去的,不过又一想,不好让娘娘为难,你夹在中间也难受,算了,由你去说就是。” 李暄闻言,海松了口气,道:“爷跟你说,宝郡王府干脆也别派人去了。以大哥自负的性子,他才不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生事。你若派人去,连门都进不去。你若亲自去,那完了,势必要起冲突。到时候更叫人头大……” 贾蔷闻言忍笑,看了看李暄的后脑勺,道:“我怎么听说,王爷去探望宝郡王时,被他按在地上,一连抽了十七八下后脑勺,咦?果真头大了些……” “放你的臭狗屁!” 李暄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登时跳起脚来,头发都炸了起来,拍着脑袋道:“谁造爷的谣?爷这脑袋是打出来的么?爷这是天生头大!” “哈哈哈!” 出了宫门,贾蔷大笑着上了他那匹照夜玉狮子,将马鞭握在手里挥了挥,道:“王爷最好去说个明白,如今看来,果真有那么一批暗子,藏在宫里和诸皇子身边,万不可大意了去。” 说罢,一甩马鞭,“啪”的一声音爆,贾蔷由百五十员亲兵家将护从着,沿着御街,骑马扬长而去! 沿途各式官轿民车,无不纷纷避让。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 贾母枕着一个锦靠,歪在软榻上。 虽然身子还未大安,连走动起来都有些吃力费劲,可为了宝玉的亲事,老太太还是不得不操持起来。 凤姐儿、李纨倒是能将内宅拾掇利索,可前面如何是好? 贾政清谈读书万事不理,即便偶尔看一看,也只略略问几句罢。 所以大事小事,多由贾母召见林之孝家的,再由林之孝家的做中桥,和前面林之孝沟通问话。 如此一来,倒是更累了些。 高台软榻侧,薛姨妈瞧见贾母满脸疲倦,叹息一声道:“我家那个孽障但凡能下得了床,也必将他拖来办事。可恼,打进京来,下得了炕的时日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 贾母闻言,生生笑了出来,道:“倒不必麻烦你家的哥儿了……只可恼蔷哥儿,原先说好是他要操持的,结果晃的我们不轻……” 堂下黛玉笑着解释道:“老太太,蔷哥儿是因为突然临危受命,重新执掌绣衣卫,彻查宫中,着实走不开,并非故意的。” 贾母气笑道:“我知道,不过白话几句。我就是看看,等你们成亲大婚的时候,他还忙不忙!” 众人哄笑起来,黛玉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正说着,忽听外面琥珀大声惊喜道:“哎呀!国公爷回来啦!” 堂上众人闻言大喜,连黛玉亦是如此,她也好几天未见到贾蔷了。 大家纷纷拿眼望向门口方向,未几,就见贾蔷披一件斗篷,阔步而入。 目光在黛玉、宝钗、李纨、凤姐儿并诸多贾家姊妹的脸上转过,满面微笑。 回家,真好! …… 第0856章 若今天变,汝能自保否? “怎这早晚就回来了?不是说临危受命,有极要紧的差事要办么?” 贾母见到贾蔷回来,自然欢喜不已,不过还是关心问道。 贾蔷瞥了眼姊妹里藏着装女孩子的宝玉,道:“这不是家里有姑娘要出嫁了么?同皇上告了假,就回来了。” 黛玉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其他姊妹们随即笑开了,宝玉则羞恼啐道:“该死的,就知道拿我说嘴!” 贾母也笑嗔道:“你就会欺负宝玉,有能为的去欺负玉儿,我们大伙儿才算伏了你!” 黛玉笑眯眯的看着贾蔷,贾蔷摇头道:“倒不是不敢,就是觉得不需要你们伏,我又非宝玉,就喜欢在家里作威作福。” 宝玉:“……” 姊妹们嘻嘻笑了起来,薛姨妈笑道:“好歹回来了,老太太这几日愁的觉也睡不好,饭也进不香甜……” 贾蔷笑道:“我是去办差,又不是出征,哪里就担心到这个地步……” 虽明知他在逗乐,众人还是大笑起来,贾母也绷不住啐笑道:“呸!我在担心你?” 贾蔷笑道:“那总不能是在担心宝玉罢?他近来只成亲一件事。莫非你老担心他……那你老就小瞧这个孙子了,他早八百年就逛过青楼,上回我救二婶婶她兄弟时就撞见了,他身边坐了俩姑娘……” 姊妹们红着脸忍笑,可哪里又忍得住? 即便是这个时代,女孩子们也喜欢有些坏的男生…… 看到宝玉气的跳出去和贾蔷拼命,一个个快要笑出内伤来。 贾母见之忙劝道:“宝玉快闪开些,仔细伤着耽搁了亲事!” 宝玉被大笑着的探春、湘云拉开后,贾母怕贾蔷拾掇他,就岔开话题道:“如今家里着实没甚么人了,宝玉他老子又是个凡事不理的,好在你回来了,不然这亲事我也是真头疼……” 贾蔷笑道:“这话说的,旁的也罢,可我也是个小年轻,哪里懂这些?合该寻些族亲来帮忙。” 贾母闻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不是这混世魔王把族人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她何至于此,因而抱怨道:“要请你去请,如今我又从哪里去请人帮忙跑腿?” 贾蔷笑道:“这好说……” 话音刚落,就见管事媳妇林之孝家的进来禀道:“老太太,后廊下六房七爷和七奶奶,还有四房五爷和五奶奶,另史家四房大爷和大奶奶,五房二爷和二奶奶等七八家子来了……” 贾母闻言一怔,知道贾蔷已经安排妥了。可是起初还有些不高兴,盖因说起来都是爷,是奶奶,可这几房她连年节时都见不着。因此只当贾蔷为了偷懒,找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来凑数。这样的人也能待贵客? 可等林之孝家的说出了几个史家人后,贾母就登时动容了! “怎么,怎么还有史家人?” 贾母看着贾蔷有些茫然不解,又有些小心的问道。 贾蔷笑道:“你老封君操持的婚事嘛,就寻几个史家人来,娘家人用起来到底方便些。另外,史鼎史鼐虽不成器,史家大多数也都和贾家族人一样不堪教化,但一族几百人,总有本分踏实勤学肯干的,我一直让人留意着史家,今儿来的这几家,就是其中不错的。回头或走经济仕途,或送入军中打熬,只要人性不变,史家重新兴旺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贾母闻言,老泪纵横,嘴唇哆哆嗦嗦的张合了几下,仍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凤姐儿去外面安排了一圈方回来,已经得闻前面来人,却故意高声打趣笑道:“老太太这是盼蔷儿回来盼狠了,如今见着真人了,就高兴成这样?” 鸳鸯服侍着贾母擦尽眼泪后,贾母啐道:“你懂甚么?如今我也看明白了,这贾家门儿里,也就蔷哥儿指望的上!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都白搭!宝玉也不成!” 众女孩子们纷纷惊笑起来,凤姐儿更是同宝玉连连大笑道:“宝兄弟可不得了,这是要真被比下去了!” 宝玉默然稍许后,不无感慨叹道:“确是没他能来事……” 到底是世俗之人,就会办这些俗事。 黛玉耳尖,一下就听了出来,冷笑道:“能不能来事倒在其次,到底有没有这份心才真。” 宝玉被一言毙杀,再不开口。 贾蔷同贾母笑道:“我先走了,你老和他们见个面,该吩咐甚么吩咐甚么。” 贾母还待挽留,恰巧见香菱急急进来,看到贾蔷后“呀”了声,欢喜道:“爷回来啦!”又一顿,笑道:“怪道小晴岚哭个不停,原来是知道爷回来啦!” 众人纷纷笑道:“这又是来搬救兵的!” 贾母大度,道:“那就让你大婶婶一道过去看看罢。” 见凤姐儿笑的大有深意,贾蔷呵呵道:“都过去,孩子就该多见些人,不能娇气着养……宝玉就算了,别过去了,我闺女儿子都嫌弃你。” 宝玉:“……” 见宝玉眼泪都快下来了,迎春笑道:“罢罢,我们还是先回园子吧。小晴岚哭起来,真真叫人头疼。这样小,怎能哭的那样大声?她娘倒也由着她哭,说她故意磨人。还是李峥好,安安静静的,也不哭闹,姐姐哭的时候也只看着,乖巧的紧。” 说笑着众人起身往外去,贾蔷道:“男孩子太文静了不好……不过也没关系,过二年落到他外公手里,跑跑江湖就粗糙皮实起来了。” 宝钗笑道:“也亏你敢想,三岁的孩子跑江湖!” 贾蔷笑道:“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他娘可是誓要让他成为江湖巨擘,拳脚师傅都寻起了。” 黛玉摇头道:“还要看李峥自己喜欢甚么,果真是个爱读书的,还要强逼他去打打杀杀不成?”又道:“你几天没回来,先家去好好歇歇,我们去园子了。” 贾蔷颔首,问道:“你晚上去不去林府?” 黛玉笑道:“寻我爹爹有事?” 贾蔷颔首,道:“有些事要谈……” 黛玉笑道:“你自去就是了。” 贾蔷叹息道:“如今身上肩着差事,太过敏感,不寻个由子都不好过去。” 黛玉道:“那好吧,我晚上回家去。” 贾蔷笑道:“再同我一道回来嘛,宝玉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着实没甚么人能帮手,你不回来,老太太都忙不过来,要累坏!” 诸姊妹一阵呵呵,先一步走人。 再不走要被噎死! 黛玉回林府那叫去?! 黛玉也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后,跟上姊妹们,任取笑了两回,就一并往园子去了…… …… 入夜。 布政坊,忠林堂。 林如海面容清癯,目光温和而深邃,看着贾蔷,颇有些感慨,缓缓道:“当初自扬州回京时,就各般谋划,以避免作刀杀人。因为与人作刀杀人者,难有好下场。只是未曾想到,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是为师未能保护好你……” 贾蔷闻言忙站起身来,道:“先生,岂有怪罪先生之理?都是弟子平日里不通低调藏拙之道,方被迫至此。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和刚自扬州归来时的处境已经大为不同。二三年后,又将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弟子并未以为走上了绝路!” 的确,以他现在大的惊人的权势,许多事做起来必将更顺手。 眼下还只是宫里,动静相对来说并不大,毕竟不会牵涉到大多数人的利益。 但是,等到清查范围从宫里扩大到宫外,整个神京城,所有的宗室诸王公,再扩大到勋贵,最后直至天下疆臣…… 那时才会叫人真正见识到何为权势滔天! 当然,按常理而言,越是炙手可热,后面下场就会越惨,尤其是干绣衣卫这行,少有例外。 但贾蔷又的确不同,这二年来,朝野上下在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分说下,早已知其志向。并且已经在扬州投下了金山银海打造海船…… 只是谁也不知,凭此,到底能不能换回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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