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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赖不分的?是我不要脸爬了爷的床,太太打死也是应该的。” 贾蔷呵呵笑道:“你知道就好。” 尤三姐蹙了蹙眉头,问贾蔷道:“爷前儿说,这些女子回头都要送去小琉球?” 贾蔷点头道:“对,天下青楼女子,都会慢慢送过去。小琉球男多女少,安定不下来的。” 尤氏担忧道:“可若是那些男人知道她们的出身……” 贾蔷摇头道:“小琉球官府会明确立下王法,保护她们的利益。也会建立妇女联合会,保障她们的安全权益。谁敢苛虐她们,重罪处之。” 尤三姐抿嘴道:“爷给她们的条件着实太好了,只除贱籍,子孙后代不受牵连可清白读书为官这一条,她们就跟做梦似的,没有不答应的。不过,让她们都去织造工坊做工,是不是忒委屈了些?好些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贾蔷微笑道:“会将这样的人挑出来,送去学舍里当女先生的。不过这事等到小琉球后才能操办,之前她们也要经过一段劳动改造。此事你们莫要声张,不然外面那些迂夫子们闻言非得炸锅不可。” 尤三姐念叨着:“等太太回来了若是不高兴了,我年后也跟着去小琉球。” 尤氏闻言,心中一动,觉着似乎也不错…… 二尤穿戴齐整,还想再说甚么,却见李婧和鸳鸯进来。 鸳鸯因有了身子,回来后自不可能再住在荣府,搬了过来。 只是和李婧一般,以养胎为重,没有侍寝。 此刻二尤看到两人进来,都有些心虚。 尤三姐还好,尤氏一张脸却臊的见不得人,心里暗骂尤三姐方才话多,耽搁了时间,让人撞了个正着。 尤氏姊妹勉强说了两句话后,就匆匆离去。 见其背影,李婧没说甚么,第一天她就知道了。 鸳鸯却嫌弃的看着贾蔷道:“真是甚么肉都往碗里捞!那可是……”她都说不下去了,面皮臊红。 贾蔷呵呵笑道:“你是想让爷去外面风流快活,逛遍平康坊七十二妓家,还是这样?” 鸳鸯一时语滞,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李婧上前说正经事:“昨儿京城德林号西市那边三个门铺走水,南城也有三个……” 贾蔷眉尖一扬,道:“纵火之人不会跑了罢?” 李婧不无得意地笑道:“怎么可能?要是白天还说不准,可夜里……京城我们说了算!” 贾蔷笑了笑,道:“问清楚了?” 李婧道:“不过是平康坊受损失惨重的那几家,家中混账子弟气不过泄愤,派人为之。” 贾蔷道:“那就让绣衣卫上门拿人,纵火罪哪朝都是大罪,饶他不得。” 说着,贾蔷赤条条的从锦被里站出来,鸳鸯忙上前服侍穿衣。 贾蔷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榻上,道:“你快歇着罢!” 鸳鸯刚一坐下,却又立刻站了起来,皱起鼻子嫌弃了声:“咦~~” 拿出帕子来拼命擦手…… 贾蔷嘿嘿一笑,伸手在她鹅蛋脸上捏了把后,三两下将衣裳穿好,同李婧道:“外面的事多交给赵师道去办,你们俩现在要多注意休息。想走动走动,也可去园子里散散步,溜达溜达。” 李婧挺着好大的肚子帮贾蔷整理了下玉带后,问道:“爷今儿还有事?” 贾蔷笑道:“有事。先去潭柘寺拜一拜,再去朝廷上自辩。平康坊的事让朝廷炸锅了,没法子,给天子一个面子,去回两句。” 李婧恍然道:“怪道爷要那几家的卷宗……” 贾蔷不再多言,各自拥抱了二女一下,小小揩了把油,才在二人惊羞笑啐中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 潭柘山麓,宝珠峰下。 贾蔷入大雄宝殿,上香祭拜了番后,又回到客舍,去见尹家太夫人等人。 “都说了不必常往这边跑,你偏不听,天天来一遭!” 尹家太夫人嗔怪道,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十分亲近。 贾蔷笑道:“原是应该的,我是尹家姑爷,子瑜不在,我替她尽孝,本分之事。” 秦氏在一旁忍不住道:“蔷哥儿,你大哥、二哥快回来了罢?现在到哪了?” 此言一出,不说贾蔷,尹家人都笑了起来。 孙氏嗔道:“见天儿问,昨儿不是才问过?蔷儿又没生一双千里眼、长一副顺风耳,如何能知道到哪了?” 秦氏也不恼,反而感叹道:“跟做梦似的,在南边儿好好的,转眼就要去西北了……” 贾蔷笑道:“大太太可别怪我,我也不知道大太太不想让大哥、二哥升官啊。早知道,就不举荐他们了。” 秦氏气笑道:“胡说!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儿子升官?只是上战场……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个贾蔷就没法说了,天下好事总不能都占了。 尹家太夫人提点道:“他两个本就从武,打十来年前就入军中打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更何况还是去做将军的,没多大危险。蔷儿是真正的好意,立下大功后,正好回京担任京营差事。不过……”尹家太夫人话音一转,同贾蔷道:“大老爷同我说了许多话,说尹家为外戚,如今已占了一个顾命大臣、军机大学士,若再提调两营京营,着实太招人眼了。他也同你受了,只是说不听你。如今皇上和他闹着别扭,只听你的……” 贾蔷道:“那老太太之意是……” 尹家太夫人苦笑道:“朝廷上事,我一个糟老太婆哪懂的许多?不过是睁眼瞎罢了。只是,树大招风,外戚之祸从来惨烈,这两点我还是知道的。至于眼下该如何……都道军令如山倒,朝廷军令都已经下了,又岂能朝令夕改?这些事还得看你们爷们儿的,总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不那样招摇,惹人忌惮。” 贾蔷闻言,仔细想了想后,道:“那不如这样,等大哥、二哥凯旋回来后,先入二营,但不直接任指挥,担个副指挥。将指挥空出,做到有其实,无其名。如此一来,就不会太招摇了。” 尹家太夫人笑道:“这能糊弄得过去?” 贾蔷道:“其实真没甚么,皇上用大哥、二哥和五哥在侧,总比用外人放心。等时局平稳了,再调去边镇任大将就是。大老爷的担忧也有些多余,虽然免不了会受些议论,但怕议论还不做事了?如今天下人,谁还比我受到的非议重?” 尹家太夫人笑道:“你还说,若不是我们一家子在这边打醮祈福,不见外客,也少不得门槛被踏破。你啊,千百年来何人想过将平康坊给端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你自有你的道理。既然太后娘娘和皇上都信得过你,你自去做就是。对了,今儿都二十七了,不是说要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太后去昌平修养?何日动身?” 贾蔷笑道:“一会儿去宫里自辩罢,就奉贵人出皇城,去昌平行宫。可惜不能久留,不然等到这边法事罢了,老太太一并去就好了。” 尹家太夫人笑道:“还有许多机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你既然还有正经事,那快去忙罢。” 贾蔷又说笑了两句后,告辞离去。 …… 九华宫,东殿。 尹后坐于凤榻侧,正与田太后说着闲话…… “等过了明年,朝局安稳下来,就让五儿放了他十四叔出来。万幸他十四叔先前被安置在寿皇宫,不然也让李向那黑了心的害了。如今皇室苗裔凋零,义平郡王当升义平亲王。贾蔷正在外面拓海,据说是能再开拓出一个万里江山来。李景已经眼巴巴的瞅着,何时去外面占一片封国,当个实实在在的亲王了。到时候十四弟若是愿意,也可出去,实实在在的立一片基业,也算是为儿孙谋了。” 因为义平郡王李含在前次风波中阖家幸免于难,并且尹后亲口承诺会还其自由,并晋封亲王。 和隆安帝母子成仇,甚至不惜写下衣带血诏的田太后,竟然和这儿媳缓和了关系。 不仅如此,寿皇宫那边,义平郡王妃还能过来与田太后拉些家常…… 田太后听尹后没甚么章法的说着这些事,居然觉得十分亲切,她对那些条理清晰的话,从来都很厌烦,觉着那样的人,必是抱着心机的,反倒这样的,让人心里踏实。 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 田太后闻言高兴道:“都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若是太上皇早些听你的,又何至于今天这般下场?他那人,心太狠毒苛刻,六亲不认,不通人情。还是你好,教的孩子也好。小五能答应放他十四叔,可见是个好孩子。至于封国……李景果然要出去?外面不都是蛮夷之地,怎舍得放出去?若有个闪失……” 尹后笑道:“太皇太后若不放心,此事自不必提。不过外面都是蛮夷之地的说法,已经破了。这二三年来,年年大旱。放在前朝,那不定得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盗匪趁机造反。可咱们大燕竟丝毫无事,全靠贾蔷从外面运了无数海粮回来。太皇太后您想想,若是外面都是荒芜蛮野之地,又哪来的那么多粮食?还有前儿让人送来的西洋金表,让太皇太后赏人用的,太皇太后不还赞其精良好看?那也是西夷的东西。” 田太后对贾蔷二字,还是有些不大高兴,道:“你也莫要太信贾蔷此子,当初太上皇待他多好?太上皇在时,他毕恭毕敬,表忠心表的连哀家都觉得肉麻,偏太上皇就是信他。结果又如何?” 尹后闻言,凤眸微微一眯,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不过儿媳不看他怎么说,就看他如何做。嘴上说的再好听,不如做出来的实事可靠。就目前来看,还是一个好臣子,能用。稍许他和皇上还要领着御林,侍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本宫前往昌平行宫修养几日,那里有温汤,还有些山野果物,太皇太后在宫里也闷了许久了,不若一道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也当是皇上的一片孝心了。” 田太后闻言,登时心动,迟疑稍许后巴巴的看着尹后问道:“那……能不能把寿皇宫小十四也带上?” 尹后笑道:“太皇太后都开了口,岂有不能之理?只是一会儿若有朝臣反对,还得太皇太后劝退才是。” 田太后闻言欢喜不尽道:“好好好!凡事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尹后闻言,凤眸中浮现出一抹明艳,转头问牧笛道:“去养心殿问问,皇上和贾蔷何时能过来?再传太皇太后懿旨,先送义平亲王一家先往昌平行宫。” 回过头来,又与太皇太后解释道:“不然一会儿朝臣阻拦,也是麻烦。” 田太后感慨叹息道:“你也是忒贤德了些,只是纵着他们,也不是长久的事啊……没事,别担心,他们若是不让,有哀家出面,给你做主!” 牧笛派了黄门去养心殿传话后,折返回尹后身边,心里对自家主子这些手段,敬佩的五体投地。 这么多人一并前去,谁还会怀疑甚么…… 第1057章 渐生波澜起澎湃 大明宫,养心殿。 秋风吹拂,殿外仙楼佛堂内的无量寿宝塔上铜铃作响。 回荡在殿内,恍若梵音阵阵。 站在养心殿上,贾蔷听着这铜铃声,也不知怎地,竟走起神来。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 那艳绝六宫之姿…… 那媚惑众生之容…… 那柔弱无骨之身…… 若非牧笛坏了好事,便在此处,已然种下蟠桃…… “平海王行事太过恣意!纵想做当世圣人,大可将那些青楼女子都赎身,随你如何去做就是!凭甚么行强掳之事?慷他人之慨,以搏圣名,是何道理?” 直到一名御史走到贾蔷跟前,指着他厉声咆哮罢,贾蔷才回过神来。 在韩彬等人防备的目光下,出乎意料,他并未发怒,而是看着这位殿御史点头道:“按常理而言,你说的都对。若是寻常财物,本王若是如此为之,自然不合理,是慷他人之慨。此等行径,本王素来最为厌恶,也最是唾弃。但,平康坊之事,与其他不同。” 这位年轻的殿御史不服,道:“如何不同?她们皆为奴籍,便为东主财物。平海王强掳之,与劫掠何异?” 贾蔷道:“这位御史可知道,除了一众青楼女子外,绣衣卫在平康坊七十二家名楼里,还发现了甚么?” 那殿御史摇头道:“下官出身清贫,也无诗才,从未去过那里。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贾蔷笑道:“本王知道你,前科探花郎王勃,品行端正,不畏强权,很好。只是王御史不知道,绣衣卫在七十二家名楼,每一家都搜查出至少三具以上的尸骨。即便不在后花园池塘中,也在水井里,要么,就是他们用皮鞭棍棒训练妓子的黑窝房中。当然,你或许还会认为,既然是死契,那么从法理上来说,生死皆随主家,虽不道德,却不违法。 可是王御史不知道的是,这七十二家,自打头的天下第一名楼丰乐楼起,没有一家是真正清清白白的! 他们和人贩子合伙,从外省各地偷、骗、拐甚至明抢来姿色养眼的女孩子,而后用皮鞭、钢针、棍棒逼其就范。女子娇弱,多被逼无奈就范。可仍有不少,宁死不从,随后就被活活苛虐而死! 本王可以将这些证据敞开了让兰台去查,王御史,你愿意就此案深查下去否?不愿也没关系,毕竟背后站着的人,着实了不得。能从景初旧臣手里接过这些销金窟来,里面到底存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本王保证一挖一个惊喜!” 听闻此言,韩彬、韩琮、李晗、叶芸等面色都难看起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莫说韩彬、韩琮,即便是当初嫉恶如仇的窦现,眼睛里一样容得下沙子,该睁一只眼时睁一只眼,该闭一只眼时则闭一只眼。 果真死死较真,手下必成光杆。 京城居,大不易。 靠那点俸禄,京官甚至连一家老小的菜肉钱都付不起。 所以在朝廷彻底清扫景初旧臣势力后,空出来的一些见不得光的肥肉,被所谓的新党瓜分了,便是二韩都未计较。 当然,他们自身肯定不会沾染这些东西。 而沾染过这些的人,也断绝了入阁的可能。 但此刻被贾蔷当着君臣众人的面将这层遮羞布扯了下来,他们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李晗面色尤其不自然,缓缓道:“平海王,事情还得分开来论。前任东家的罪过,总不好牵扯到现任东家头上罢?” 贾蔷闻言看向李晗,轻笑了声,道了句:“李子升,你再说一遍。” 此言一出,李晗一张老脸登时涨红,如同被掌掴,羞愤的几无地自容。 他自知家里那点破事瞒不过去,便双手拢起以揖遮面,上前跪地道:“老臣惭愧,家门不幸,有逆子掺和在平康坊中。老臣愧对皇恩,也无颜再立于武英殿,恳求皇上能容臣乞骸骨……” 李暄见之,若有所思的摩挲起下巴来,道:“这样说来,李相家里竟在平康坊……” 韩彬、韩琮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们没想到,李晗家里居然也卷入此是非中。 不等李暄说完,眼见李晗都已经开始以头抢地,尹褚出列沉声道:“李大人亦为天子少师,皇上岂能不敬?即便李大人家门出了些丑事,也是因为他日理万机,操持于国事。皇上大可想想,这二年来,诸位军机回家过几天?家里子弟无人教诲,被奸人教唆,也是难免之事,岂能如此折辱?岂非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李暄被劈头盖脸一通教训,脸黑了下来,不过倒也不用他亲自出马,就听贾蔷奇道:“尹大人此言倒是有趣,皇上折辱李大人了?便是本王,也没说过要追究其教子不严的罪过,是他自己跳出来,非要替那淫窝子,下三滥的人间炼狱辩解一番。淫窝子换个主子,就成人间乐土了?怪道朝野上下群情汹涌,清贵如当朝御史,都跳出来替那些淫窝子说话。原来根源在这……这是不是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了!” 眼见贾蔷句句诛心,几乎要赶绝李晗,韩彬不得不出面劝道:“贾蔷,又何必咄咄逼人?” 贾蔷摇头道:“我自知人无完人,也十分尊重诸位大人敢为天下先,为天下黎庶开辟新政谋福祉之抱负。所以,才会每每倾尽全力相助,从不计个人得失。 但如果有一日,你们面对底层百姓之苦难无动于衷,无视她们,践踏她们,甚至还利用她们谋利,事后竟强词夺理! 你们便失去我的尊重,得到的唯有唾弃。 半山公,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为私利而忘天下公者,何言大义?” 韩彬闻言眉头紧皱,看着贾蔷无言。 韩琮无奈道:“贾蔷,你说的都有道理。那些青楼女子也的确都是可怜人,可她们目前,还不算是民……不然,你先前也不会想着让过这一关节去,非李大人开口,你也没有追究。所以,李大人也还不至于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见贾蔷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韩琮都有些头疼,他语气有些艰难地说道:“贾蔷,早在最开始,你之志向只是考取一个举人功名,再去开间书舍当个东翁时,就想着将赚来的银两印成书,捐给村学私塾,老夫便知你心中的仁。但老夫还是小觑了你的心怀胸襟,你的仁义。 你连青楼女子都心怀同情,你的仁,让老夫汗颜…… 但是,你不能在眼下,就要求天下人都按你的标准来。 老夫实话之,便是老夫,也未曾想过,秦楼楚馆处那些人的苦楚。 不止她们,还有世间乐户和贱籍,都未曾去思虑。 你便是去问如海,青楼里那些人算不算大燕百姓,也不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世间如你这般仁慈者,少有啊。 老夫等目光,仍只停留在清白百姓的身上…… 当然,你说的,都有道理。” 贾蔷沉默稍许后,点了点头,问跪在地上的李晗道:“李大学士,本王再问你一遍,前任东家的罪责,现任东家担负不担负?” 满身被汗浸透的李晗,此刻即便心中将贾蔷恨之入骨,仍满面诚恳的抬起头来道:“平海王,是仆目光粗浅了。平康坊纵是前任东主之罪过,现任东家也不该阻拦朝廷行王道,伸张正义王法。” 贾蔷看着他的神情,眼中浮过一抹讥讽,随后转头看向后面的几位御史,问道:“你们还有甚么问题,要本王自辩?还要本王担负那些平康坊七十二家名楼东家的损失否?”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正这时,看到陆丰引着一黄门侍郎进来,禀道:“万岁爷,太皇太后懿旨:问皇上和平海王何时去九华宫,奉太皇太后、太上皇、皇太后前往昌平行宫修养?另,太皇太后懿旨,命人先送寿皇宫义平郡王一家前往昌平行宫,天家要于彼处,享天伦之乐。” 听闻此言,一双双眼睛中目光皆含震惊之色。 义项郡王持太皇太后衣带诏起兵谋逆,此事的影响远还未消除。 虽然田太后事后召集诸臣“辟谣”,但相信者寥寥无几。 却未想到,眼下田太后居然都开始传懿旨,要享受天伦了! 此事做不得假,因为如此多天家贵胄要出皇城,出京,军机处诸大学士都要亲自送过去,亲自问安的。 太皇太后此刻既然传了懿旨,一会儿就不会不露面…… 想想就在不久前,母子成仇的骇人局面。 这手段…… …… “臣等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太后娘娘!” 九华宫东殿,君臣众人与田太后和尹后见礼问候。 田太后居然笑容可掬,对诸臣叫起,随后又道:“太后有心,要奉哀家出城散散心。可怜见的,堂堂一朝太后,还奉太上皇命听政,却是大事从来不掺和,任由你们施为,如今连这么点小事,也巴巴的担心会招到你们不喜。 莫不是你们见她们孤儿寡母,便存下欺主之心?” 韩彬等刚起身,又齐齐跪地请罪,言道不敢。 韩琮忍不住更正了句,太上皇尚在,尹后和李暄还谈不上孤儿寡母,结果被田太后指着鼻子一通骂…… 可怜韩邃庵一世名臣,这会儿面对一个撒泼的老太太,却连辩解的话都没法开口。 还是尹后劝了好一阵,才平息下去,尹后同韩彬等笑道:“诸位大臣莫要误会,不是本宫同太皇太后告状,只是担忧出行动静太大,招惹众议不说,还会耽搁诸军机的当差功夫。 本宫是知道诸卿之辛劳的,一个个恨不能将一刻钟当成三刻钟来用。若再为点小事,耽搁上几天,事后不知要熬多好功夫找补回来,本宫于心何忍? 所以今日诸位大人千万莫要相送,就让平海王点上几百御林,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本宫前往即可……原也不远,不必兴师动众。” 李暄忍不住叫道:“母后,还有朕!还有朕!” 尹后没好气道:“你若跟着去,让诸顾命辅政如何自处?” 李暄闻言简直气急败坏道:“前儿才说好的!” 不等尹褚出面,尹后就笑着安抚道:“这样罢,马上就是月末了,最后一日,你再过来。不然牵扯太广,又是内忧外患之时,本宫也不好去了。” 李暄闻言,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头道:“那……那好吧。” 见他咬牙切齿的瞪来,贾蔷悄悄挤了挤眼…… …… 金吾纛旓,龙驹凤辇,出皇城! 尽管尹后再三强调,不可兴师动众。 可是自月上旬那场剧变后,外界对天家猜疑很多。 甚至有人怀疑,天家已经被某“贾卓”“贾操”给挟持了…… 因此,让天家在百姓见露个面,还是很有必要。 所以此次出行,龙凤旌旗林立,声势浩荡。 贾蔷率一千德林军,两千绣衣卫护卫出行,但是算上宫娥内侍,杂七杂八加起来逾五千人。 一路上五城兵马司、步军统领衙门严密防卫,动用兵马又逾五千。 终是惊动神京。 至神京西城门广安门外后,尹后传出懿旨来,无论如何都不准再送。 文武百官并诸多披甲执戈便在李暄的带领下,亲自跪拜送行。 贾蔷又于万千瞩目下,与李暄见礼,受其托付,护卫好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之皇舆。 一众礼来礼往后,已过了午时,銮驾再度出发,驶向数十里外的行宫…… 贾蔷骑于马上,心情渐生波澜起澎湃……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送走宫中贵人銮驾后,韩彬前往林府拜访。 斟茶罢,林如海笑道:“半山公也来瞧瞧,仆这称病卧床的司马仲达,到底如何了么?” 韩彬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道:“如海对外面之事,倒也熟知。也怨不得别人……” 林如海颔首道:“是啊,便是贾蔷说一千道一万,谁又能真正放心的下?不过,放心得下,放心不下,眼下也都只能如此了。半山公,于大燕之社稷,于社稷之黎庶,我师徒二人未曾亏欠分毫,只有功,没有过。 贾蔷是仆唯一的弟子,是仆之乘龙佳婿,亦为仆余生抱负之所在。谁杀他,我杀谁。 我师徒二人心中始终存着大义,但贾蔷果真出了事,半山公也莫要与我讲甚么大义理智。” 韩彬深深看了林如海一眼后,叹息一声道:“不至于此呐。” 如今朝廷的确没办法操作甚么,但尹后那边手段高绝,想来能将贾蔷紧紧拢在手心里。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朝廷渡过难关。 待熬过大旱之年,新政大行天下后,又何惧小小一个小琉球? …… 第1058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运气不好…… 天家銮驾至昌平行宫时,正值秋雨绵绵。 京城深秋之雨,已带三分寒意了…… 天家贵人们便只能在辇舆中,草草欣赏了番行宫内诸景,汤山神秀,湖泊潇潇…… 与九重深宫中相比,却也得出几分山清水秀,曲径通幽之意,颇有些自然之趣…… 行宫前,设有水宫娘娘庙,原唤龙尊王佛庙,改建而成。 行宫在娘娘庙后。 许是得“娘娘庙”三个字入了法眼,田太后都不顾车马劳累,让人以软轿相抬,与尹后、义平郡王妃等一道,前往庙中祭拜。 看着面容干瘦,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田太后跪在那祈福,守在殿门口的贾蔷神情淡然。 经历了二年折腾后,这位当初景初帝尚在时满面富态的皇太后,其实也已接近油尽灯枯了。 田太后和姜铎还有林如海不同,此二位是在同自身病痛衰老抗争,而田太后,是实打实的处于愤懑忧思惊恐中,苦苦煎熬了两年。 谁都没想到,尹后居然在已经彻底撕破面皮的情况下,将关系又拉了回来,并在满朝重臣面前,上演了出婆慈媳孝的大戏。 田太后为尹后说话时,任谁都看得出,并非受强迫所为。 这使得天家在世人眼里的形象,大大挽回。 而尹后的手段,愈发显得如渊似海。 高明啊…… 其实贾蔷又何尝不知,尹后许身于他,除了地龙翻身那一回,阴差阳错下误入歧途,造成了阴阳和合的既定事实之外,此事未尝没有尹后以此将他死死套住,为其所用的意图。 但贾蔷并不反感,因为他自己也同样并非纯粹的急色…… 他当下所做最重要的事业,不可能缺少大燕的支持,若朝廷严旨禁防子民流失海外,甚至禁止德林号在大燕行商,那么只凭小琉球那点地盘那二三十万人口,几无可能有太大的作为。 除非他能狠下心来,举兵造反。 且不提能否成功,即便成功,那要死多少人? 死的最多的,就是无辜百姓! 若他是真正的高门出身的权贵子弟,或许并不在意这些死伤,还会用“一将功成万骨枯”,“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来辩解。 然而贾蔷前世就是一个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也就愈发恶心为了某些人的雄图大略,让普通百姓变成皑皑白骨中的一根无名骨。 所以,他和尹后,唯有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才能实现双赢。 这也是贾蔷不断让利天家,几乎无微不至的帮助李暄,和舔尹后的根本缘由…… 为了千秋大业啊! 念及此,贾蔷目光落在跪在蒲团上,正叩首祈福的尹后身上,削肩膀,柳腰轻。 以及腰身下那一弯犹如水蜜桃般丰润饱满的圆臀,真真荡人心魄…… 好吧,也不只是为了千秋大业…… 礼佛罢,尹后与义平郡王妃搀扶起疲惫不堪的田太后,随后回头看向贾蔷问道:“太后的温汤池子都备好了?” 贾蔷忙上前道:“回太后娘娘,南池已经备好了。去岁时,皇上命臣营造此处行宫,臣特意寻来御医并都中十位最有名气的神医来此看过,皆言此处‘更得暄暖,乃宜于体’,有安神养体之效,最能去乏。且据说,还有驻颜养容,使得面貌容光焕发之能……” 尹后闻言,凤眸中浮过一抹啐意,嘴角扬起笑道:“好,本宫今日且试试,若果真有效则罢了,若无效,你可仔细着。” 说罢,同身旁田太后道:“太皇太后,我先侍奉您去沐浴罢。” 田太后闻言摆手笑道:“让十四家的随哀家去就好……” 尹后闻言登时不乐意了,嗔笑道:“太皇太后忒也偏心,难道只十四家的是儿媳,我就不是?” 田太后闻言,满面疲惫的脸上涌起笑意来,拍着尹后的手道:“你操持了那么些事,哀家也看在眼里,岂能不心疼?好些人说哀家只偏疼小儿子,却不看看大儿子从前是如何做派。若早先他能如你这般……唉,罢了,不提也罢。你也去歇歇罢,如今回过头来再看,这么些儿孙,还不如你一个媳妇纯孝。先帝在时,就对你赞不绝口,以为佳妇。可惜,老大打小性子孤拐,不听你的劝,不然天家何来如此多劫难?如今却是好了,你听政监国……” 尹后闻言羞臊的脸都红了,拉着田太后一迭声道:“哎哟哟!母后可快别说了,只咱们娘儿俩妇道人家倒也罢了,如今十四叔也在,他是明白的。我连养心殿的门槛儿都没迈过两回,外面的事不过睁眼瞎,听的哪门子政,监的甚么国哟! 一应朝政,不过托付给军机处。好在他们勤勉忠敬,才让国事不至于荒废。” 田太后居然正色道:“这如何能行?小五不是个勤政的,你再不看着些,岂不让人糊弄了去?做臣子的,见天家式微,必起欺君之心。” 尹后叹息道:“其实原是想着,等十四叔明岁重新开府,让他也入军机,当个军机辅政亲王。只是才露出点话风来,就被军机处打了回来。说甚么担忧再起腋肘之祸……” 听闻此言,自见面只问安了两句,就一直沉默不言的义平郡王李含,终于变了面色。 他躬身与尹后无奈道:“太后万万莫再出此言,臣弟……臣弟还想再苟活几年,好与太皇太后,养老送终……” 开甚么顽笑,果真有此议,真当武英殿那几位是好说话的? 李含现在想想隆安帝瘫痪在床榻,被几位军机逼宫之事,就觉得遍体生寒。 那些臣子……当真敢杀人! 便是现在守在行宫的这位,也绝不会容他重新出山。 此刻,他都能感到两道锋利的目光自后方看了过来…… 这才是个真正的杀坯! 田太后在景初帝在世时,当了一辈子的傻白甜,从心所欲,这两年煎熬度过,仿佛大彻大悟了,此刻化身过来人,与尹后笑道:“罢了,除非小五亲政,熬上十来年,把那些黑了心的都熬走了才有可能。不过那时候,他也不需要他十四叔出来帮他了。能让他十四叔太太平平的当一辈子富贵亲王,就是他的孝心了。” 尹后满面笑颜开,道:“这是必然的,如今小五和李景就这么一位亲叔叔,若不好生奉养着,连天下人都要笑话。我就这般告诉小五,百善孝为先,别人都道你不是明君气象,可旁的不说,你只要将孝行做好了,别人也说不得你是昏君。” 这有条有理的话,让田太后大为动容,用力握了握尹后的手后,道:“太后,这往后啊,天家和睦就全指望你了!好了,哀家着实乏困了,就先去歇息了。太后也去,今晚休息一宿,有甚么要紧的话,明儿再说。” 尹后笑道:“那好,太皇太后且去歇息,我去看看太上皇。” 田太后听闻“太上皇”三个字,脸上笑容一滞,却也再未说甚么,由义平郡王李含和义平郡王妃刘氏搀扶着,并一众宫人内侍簇拥下,上了软轿,自有宫人指引前往南池。 看来,对那位生死不知的大儿子,她是真的寒了心…… 待田太后和她最宠爱的十四子离去后,尹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双手拢于袖中,于暮色秋雨中,驻足许久。 贾蔷在一旁冷眼旁观之,大致揣测出了些许端倪…… “贾蔷,你心中必是明白本宫心意的,你且说说看,有何纰漏之处?” 忽地,一阵夜风吹来,清寒夹着秋雨湿气的风激的人肌肤大感寒意,尹后往后避了步,侧身看向贾蔷,轻声问道。 贾蔷摇头道:“娘娘礼敬太皇太后,是在弥补先前天家撕裂内乱造成的不良影响。如今和太皇太后相处和睦,既全了孝道,天家重新成为天下人家之表率。且有太皇太后出面和善,皇上的位置就会越来越稳。” 他并没说,经历此事后,尹后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也会愈发水涨船高。 尹后闻言,笑着看他一眼后,道:“走罢,先引着本宫,看看你和五儿修的这座行宫。” 贾蔷便亲自执伞,含笑引着尹后,于雨夜中游起了行宫内外。 …… 汤泉行宫大小房间连游廊一百八十七间,大多数房间与宫中无异,不必多看。 贾蔷着重引着尹后观看那些依温汤所建之殿宇。 于淅淅夜雨中,依次看过澡雪堂、漱琼室、汇泽阁、开襟楼等处,见汉白玉汤池边,多有或白、或浅黄、或灰白等色的菱形体方解石,还有浅黄、浅绿、淡紫的立方体或八面体萤石,在灯火照耀下,仿佛梦幻一般,尹后颇感兴趣问道:“这些又是甚么?” 贾蔷笑道:“这两种颜色的石头都是温汤水带到地面的沉淀物,称之为‘泉华’。是自然天道生命之凝结……” 尹后哑然失笑,待出了开襟楼,回首看了眼殿门上的牌匾,见其上篆刻着“开襟楼”三字,不由横眸瞥了贾蔷一眼,又问道:“可还有旁处?” 贾蔷嘿嘿一笑,指了指后面的汤山,道:“上面还有一处最好的,名曰飞凤亭。” 尹后:“……” 看了贾蔷稍许后,尹后虚抬起右手,轻声微笑道:“既然你说的那样好,就搀扶本宫上去瞧瞧罢。” 飞凤亭……呵。 她记得牧笛回报过,贾蔷桃园庄子里,也有这么一处地名儿。 似乎,是贾蔷和荣府那位二婶婶,成就好事之处。 念及此,便是智谋决绝的尹后,心头也不禁一热,躁动了下…… 贾蔷上前握住尹后温润的右手,笑道:“娘娘请!” 周遭宫人纷纷垂首,牧笛面无表情的提着灯笼,带着两个彩嫔,在前面开道…… …… “南北朝萧梁时期有位太后就在这里的温汤处沐浴,未想到此处温汤竟治愈好了她肌肤瘙痒的病症,因而被封为圣泉。” “还有唐朝德宗时候,有一个叫韩滉的浙江观察使,他的女儿得了‘恶疾’,四处求医,却始终都不见好。后来听说汤山泉能治,专程送女儿到汤山沐浴,果然很快治好了她的病。为此,他用给女儿陪嫁的银子,在此处修建了汤王庙……” 贾蔷一手握住尹后的柔荑,一手持伞,于淅淅沥沥的雨夜中漫步于汤山间的青石阶上,他声音温润的讲说着此处的诸般典故。 尹后微笑道:“那位南北朝萧梁时期的太后身边,可也有一位胆大包天,连太后也敢染指的小贼?” 前面道路上,牧笛的嘴角扯了扯。见一彩嫔手里的宫灯晃了晃,他眸光微微一凝,却也未多言甚么。 就听贾蔷呵呵笑道:“那位太后必是连娘娘姿仪的万一也不及,自然招不来臣这等谪仙下凡,玉树临风,又有通天能为的良将忠臣来保驾护国!若那位太后也有臣这样的臣子,萧梁又岂有侯景之乱?” 尹后听贾蔷自吹自擂,先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听至最后,却也沉吟起来。 她亦是饱学之人,自是知道这段典故,她缓缓道:“侯景兵不过数千,却能兵临建康,建康城外虽有二十万援军,竟无力勤王。侯景破城后,纵兵劫掠,残忍如兽。数十万建康百姓,最终活下来的,仅二千余,当真惨绝人寰。 如今再回过头来想想,你与侯景倒有些相像。以数千兵马临皇都,竟能破城而入。 不同的是,你心中怀有社稷,怀有忠义……” 贾蔷微笑接口道:“臣心中,还有娘娘。” 尹后没好气白他一眼,嗔怪他油嘴滑舌。 贾蔷却呵呵笑道:“娘娘莫要不信,臣斗胆直言,天家于臣之恩德,着实有限。倒是臣,自出山以来,屡屡大功于国,大功于社稷。甚至数次不惜以身犯险,又倾尽家财,为朝廷分忧解难。得到的又是甚么呢?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若非娘娘屡屡施恩于臣,将子瑜嫁与我,并且,那日凤藻宫偏殿下臣鬼使神差的,冒犯了娘娘……臣对皇上自然有朋友之义,但也不至于为朝廷操碎了心。 纵然不反,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全力以赴的为天家,为朝廷分忧。 终还是为了娘娘……这份心意,臣还是愿意让娘娘知道的。” 夜色下,尹后听他说至“凤藻宫偏殿”的冒犯时,俏脸微霞,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她哼了声,道:“说的好听!你愿意为本宫出力,帮助小五,莫不是为了你那小琉球,实也离不开朝廷,离不开大燕?” 贾蔷摇头道:“娘娘不妨想想,若无臣出手,朝廷赈济这场数百年未见的大旱灾,要多久?天下又会发生甚么?毫不客气的说,便是重现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都不为过。 再加上内有奸王作乱,军中更有跋扈武勋,果真大旱三年而无妥善救济,那么社稷即便不倾覆,国运也会大衰。 但这种局势,对臣而言,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为越是这样,臣越能鲸吞大燕百姓,还能尽揽民心! 臣身边,对臣倾尽全力帮扶朝廷,不是没有异议。但这些杂声,都被臣强硬的打压了下去。 除了因为臣绝不想踩着亿万黎庶的皑皑白骨登上那所谓至高无上的权位外,就是不想让娘娘伤心。 野心家们不会懂得臣这份心意,所以在他们看来臣简直荒唐。 古往今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无不是亡国昏君。 但臣以为,娘娘一定懂我,知我。 武英殿那些自诩为国士无双的大学士们竟还会担忧臣会谋反,何其可笑。” 此刻一行人已至飞凤亭,当然,说是亭子,实则是一处精致殿宇。 汉白玉雕刻的御桥就在眼前,宫门精致,上悬一匾,乃李暄手书“飞凤亭”三个字。 但这一刻,便是尹后也无暇分心,她驻足站定,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贾蔷,四目相对间,轻声道:“贾蔷,本宫怎能不知你,不懂你?你非贪恋美色而不要江山的昏人,你只是心中有大仁大义,你不愿因你一己之私至生灵涂炭,不愿山河破碎黎庶遭殃。 本宫知道,你也不愿本宫伤心,本宫心中实感动不已。 千秋之后,或许有人会批评你色令智昏,但在本宫心中,你却永远是顶天立地的无双男儿。 是让本宫不顾廉耻人伦,也甘愿委身于你的天下第一伟丈夫!” 贾蔷凝视着尹后明眼动人的凤眸,弯起嘴角笑道:“只要娘娘懂我,一切都值得。请娘娘入内沐浴温汤!” 尹后亦灿然一笑,看着贾蔷道:“贾郎,本宫走乏了,走不动了。” 贾蔷闻此言,已是迷醉,再看此雨夜中绝世容颜上的笑容,心头一颤,随后弯身,一把将尹后拦腰抱起,直入飞凤亭内…… 也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想起一句诗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寒风秋雨中,牧笛一身大红宫袍,一动不动的站在飞凤亭宫门前…… 第1059章 贾蔷格外会钻营 翌日清晨,天色渐晴。 一大早,尹后前往南池,与田太后请安。 不过甫一露面,田太后并义平郡王妃刘氏看到她就纷纷一怔。 尹后之美,她们是知道的。 当年尹后初在皇家露面时,就惹来不少惊叹,被誉为天家第一美妇。 好在尹后的性格稳重端方,大气雍容,而非妖娆妩媚,让田太后都不以狐媚子视之。 时日久了,其贤德之名,就掩盖了其美艳之名。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田太后都已经苍老成了一个垂垂老朽的老妪。 刘氏比尹后还要小上近十岁,此刻看着倒比尹后大上四五岁。 岁月,仿佛没有在尹后面上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关键是这气色,真的太好了。 仿佛一枚水灵灵的蜜桃般,白里透粉,滋润非常。 “太后昨儿晚上洗温汤了?” 义平郡王妃刘氏满眼艳羡的问道。 她虽也是过来人,可义平郡王的身子骨,显然还没有让她极尽愉悦过,所以未知效果。 田太后倒是偶尔经历过,但一来太久远了些,二来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得不说,洗温汤是绝佳的借口…… 尹后又打量了番田太后和义平郡王妃的气色,惋惜笑道:“太皇太后昨儿没去试试?十四弟妹,忙着照顾母后也忘了?” 田太后笑道:“哀家当年随着先帝去了不少地方,也洗过温汤。昨儿累乏了,天也晚了,就没去受用。只是未想到,效用这样好。今儿说甚么,也不能错过了。” 实际上是昨晚她拉着小儿子、小儿媳一家,说了半晚上的体己话。 在宫里,如今她不大敢了。 吃一堑,长一智…… 尹后笑道:“自该如此。对了,行宫里还设下了戏班子,太皇太后今儿可以先看戏,再洗温汤。又备下了些百姓人家的家常菜,太皇太后也尝尝鲜?” 田太后闻言笑道:“真真是再周到不过,山珍海味飞禽走兽都吃腻了,如今吃些民间小菜,倒也新鲜。难为平海王了……他如今何在?” 尹后笑着摆手道:“昨儿晚上就走了,说是放心不下皇上……” 田太后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道:“他倒是会。先帝在时就宠他,太上皇时他也巴着,如今小五当皇帝,又是这般。” 尹后呵呵笑道:“做臣子的嘛,难免会钻营些,他格外会钻研。” 田太后闻言讶然,失声笑道:“你知道这个就好,哀家还怕你被他哄了去。” 尹后摇头道:“如今朝廷里,武英殿那几位是拧成一股绳儿的,连我那哥哥,也一门心思想做个名臣,大忠臣。可都这般,天家反倒难了。有一个能和他们打擂的,可不就得多扶持一把。不然,他也撑不住几时。 不过总的来说,贾蔷虽是个胆大包天的,可骨子里还是善良……且不说这些了,果真遇到难处,自来请教太皇太后。今儿天晴了,听说北山上的晚桃剩最后一波了,咱们侍奉着太皇太后去瞧瞧?” “好!好!” …… 皇城,养心殿。 李暄装模作样的处理着国事,批改着折子。 贾蔷进来了半天,也不搭理。 其实他这些折子都已经被蓝批批改过了,又送至尹后处,朱批一番,多只是画个圈,最后落入李暄手里,叫他观摩学习。 他不理贾蔷,贾蔷也不理他,自顾坐在那出神。 没一炷香功夫,李暄忍不住了,见贾蔷一个人居然在那咧嘴笑,登时愈发气不顺,冷不丁大叫一声:“想甚么呢?” 贾蔷微微一个激灵,眉尖一扬,侧眸看过来,见李暄正得意坏笑。 他慈爱的看了李暄一眼后,叹息一声道:“昨儿晚上,原以为能钓一波大鱼,没想到空守了一宿,毛也没落着一根……” “钓鱼?!” 李暄闻言来了精神,几步从御案后走出,到贾蔷身边坐下笑道:“贾蔷,你又准备使甚么坏?” 贾蔷没好气白他一眼,道:“昨儿太皇太后、太上皇、皇太后并义平郡王一家,都出了京城,去昌平行宫散心。皇上你说说,若是贼人起大军,劫持了这么多贵人,再以太上皇的名义发号施令,行废立之事。岂不就有了大义?” 李暄闻言唬了一跳,道:“朕这边是摆设不成?”见贾蔷眉头紧皱,道:“怎么,你觉着外面还有贼子想篡逆?” 贾蔷轻轻呼出口气,看向李暄道:“皇上莫要忘了,外面还有一支朱雀在。前面那么多大案悬而未破,臣总觉着,仍有奸佞在。” 李暄闻言也不笑了,他抓了抓脑袋,纳闷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天家被李向那个忘八肏的屠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大猫小猫三两只,还都是……你怀疑李含,还是怀疑爷大哥?” 忽地李暄反应过来,瞪眼看向贾蔷。 天家能起事的,也就那么几个。 如今宁王被圈的死死的,那么除了李景外,就是李含。 贾蔷摆手烦恼道:“臣能怀疑甚么?果真有怀疑对象,早就想法弄死了。如今不就是没有头绪么?” 李暄嘎嘎笑道:“朕看你就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哪那么多胆大包天的忘八,天天谋反?你昨晚埋伏了一宿,毛也没逮着?” 看他乐不可支的模样,贾蔷冷笑一声,道:“去,给臣斟杯茶去!” 后面的陆丰听了唬了一大跳,忙去斟茶,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竖起大拇指对贾蔷道:“你他娘的,真是牛!爷都当皇上了,还敢叫爷给你斟茶?” 未几陆丰奉茶过来,赔笑道:“主子爷,该自称朕……” “滚!” 李暄骂走后,问道:“太后可还好?” 贾蔷笑道:“自然好。去洗温汤嘛,肯定好的不得了。等过几天,皇上得闲了自去一遭,就知道了。” 李暄还要开口,却见一黄门侍中进来禀道:“启禀皇上,武英殿诸位大人求见。” 李暄闻言一怔,看向贾蔷道:“朕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追来了?别是又出甚么事了罢……就不能让爷安生几天?”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大燕那么大,眼下北疆已经下雪了,南海之畔还是夏天,亿兆百姓,一天不知多少事……皇上宣见罢,臣先告退。” “等等!” 李暄道:“你先等等,说不定他们是想问问太后和太上皇他们的情况。” 他怎能这会儿放贾蔷离去,岂不无聊死了? 说着,宣了数位军机入内。 见礼罢,韩彬未啰嗦,开门见山,从袖兜中拿出一张“纸笺”来,道:“皇上,这是户部收到的皇家钱庄押送来的一千五百万两的国债和三百万两的借银,都是这种银票。” 看神情,几人显然很是不满意。 李暄闻言也是一怔,看了眼贾蔷后,陆丰从韩彬手里接过银票,转呈与他,李暄细细看之。 银票很是精美,北面印刻着一条五爪大金龙,正面则雕印着一篇整齐繁杂的文章,极微笑的字体,偏偏又能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奇文《寒窑赋》。 另有一些印章所在,和一些细密奇特的花纹,看着仿佛是金丝所勾勒,皆是用来防伪。 李暄啧啧称奇道:“贾蔷,你这银票弄的可以啊,比三晋源办的还好看些。不错,不错。” 未等贾蔷表态,韩彬就皱眉道:“皇上,这些银票虽好,但眼下还不适合在朝廷中流通。钱庄不是朝廷的钱庄,是商家的钱庄。百官不可能从商家手中领俸禄!” 尹褚沉声附和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李暄闻言,眨了眨眼后,回头看向贾蔷,道:“你怎么说?” 贾蔷想了想,道:“其实几位大学士认为银票不适合在朝廷公事中流通,想来也是为了安定。历来,朝廷下发的银子,都会被层层克扣。无论军饷,还是赈灾银子,几无一例外。理由嘛,除了上不得台面的那些勾当外,多以银子损耗为由。也就是下面常说的,火耗银子。底层官员对百姓收割一波,上层官员对下层官员也收割一波。当然,文官之间苛勒的少些,文官对武官那才是能有多狠,就有多狠。这银票一旦流通开来,千百年的火耗银子就要消失,这么大的肥肉要散,天下官员还不闹翻天? 为了稳定,几位大学士也不敢眼下就冒这个险。这些话他们不好明着同皇上说,就选了一个次要但冠冕堂皇许多的借口。” 不给几位面色难看的大学士反驳的机会,贾蔷继续道:“但有一点臣却很奇怪,眼下花销银子主要为两件事,一为赈灾,二为西北粮草供给。这两件事,多为和皇家钱庄相关的商号去办。既然如此,你们还要银子做甚?就为了转一圈,损耗一波,让百官吃一波火耗银子,沾一嘴油么?你们拿着这些银子,给德林号,或是江南诸商号,都能买到粮食啊。既能大大减少损耗,还能少占些运力。果真一千五百万两银子,来回这样折腾,要浪费多少人力、运力?没必要罢?” 韩琮缓缓道:“贾蔷,若是如此,这些银子岂不是左手倒右手,到头来,你们一分银子未出,朝廷凭白借你们一千八百万两?这些银子,却是要还的!” 贾蔷简直无语,道:“邃庵公,这些银票就是银子,这些银票是去采买巨量海粮的!银票只是为了便利,为了减少损耗,就这么简单。但该买到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 韩琮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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