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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却是牵连到了大皇子,李景! 也是自那一回后,隆安帝对李景这位嫡长子的信心,消失大半…… 若果真如此…… “去查!” …… “王爷、王妃回来啦!” 荣国府,贾母院门口方向,几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小丫头子们跳脚拍手欢呼道。 贾母、薛姨妈、贾政、傅秋芳、宝玉并赵姨娘等,都候在抄手游廊下。 大半年未见,一家人分离天南海北,如今终相逢,连贾政面色都隐有期盼。 未几,就见好大一群人说笑着进来。 老远就听凤姐儿在那高声喊道:“哎哟哟,我的老祖宗,可算是家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听到这熟悉亲切的声音,贾母等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贾母亦是高声笑啐道:“天南海北的逛了老大一圈,原以为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个泼皮破落户!” 众人大笑,久别的疏离散去大半,一下亲近起来。 贾母仔细的看着步步走来的一众孙女儿孙媳,连连点头赞叹道:“可见出去逛一遭,还是有好处的。这精气神大不相同,比原先更好许多!果然是不同了!” 贾政都忍不住道:“读万卷书,亦不如行万里路。女孩子们能开阔眼界,这份造化世间少有。” 终至跟前,呼啦啦一片人俯身拜下。 鸳鸯许是早得了贾母的嘱托,黛玉刚有动作,就被劝下了。 贾母看着面色讶然的黛玉,笑容满面道:“如今你是郡王王妃,是娘娘了!国礼大于家礼,往后可不兴见礼了。” 黛玉好笑道:“家里还讲这个?若讲这个,原先咱们全家都要给子瑜姐姐见礼,她还是长乐郡主呢,比同郡王例。先前不讲这个,如今也大可不必。不论甚么时候,外祖母仍是外祖母。” 说罢,到底还是福了一礼。 这举动,自然赢得满院人暗暗喝彩。 贵人,到底是贵人。 行礼不行礼的,又何须看在眼里? 这个礼下去,旁人只会愈发尊重黛玉。 “快快快,里面去坐坐。我让人把园子里凸碧山庄收拾利落了,一会儿就摆饭!” 贾母牵过黛玉的手,一迭声吩咐道。 回头又看了凤姐儿的肚子一眼,笑道:“生了?” 凤姐儿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点头道:“生了个哥儿,名唤贾乐,小名平安。” 贾母神情微微有些复杂,不过也没说甚么,问道:“孩子呢?” 凤姐儿笑道:“林妹妹和子瑜让留在小琉球了,说路途遥远,孩子太小,不敢冒险。” 贾母笑了笑,便在一众孙女儿孙媳的围绕下,欢声笑语的进了荣庆堂。 贾蔷在一旁,看着神采飞扬咧着嘴只顾乐的宝玉,低声笑问道:“傻狍子,怎么不问问你媳妇儿哪去了?” 宝玉:“……” 第1067章 人想找死,皇上你拦不住的 荣国府,荣庆堂上。 贾母执黛玉的手一道上了高台软榻,又挨个仔细看了看贾家姊妹并子瑜、宝钗、宝琴等。 最后奇道:“还短了不少人?兰儿他娘呢?还有宝玉家的怎也没回来……” 黛玉不开口,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蔷。 贾蔷干咳了声,道:“大婶婶和秦氏在小琉球寻了处观音菩萨的道场,发下宏愿,祈福去了,怕是要一年光景。至于宝玉媳妇……老太太别看我,和我没甚么相干。那位在小琉球上练了一营女兵,不亦乐乎。正好岛上新定,有专门的女子作坊,她那一营女兵正合用,就让她留在小琉球了。” 贾母闻言看向黛玉,黛玉颔首笑道:“确实如此,姜英姐姐如今威风着呢,带着一千余人,结阵放对,听说连那些男兵都不惧。” 听闻此言,贾母、贾政的脸色却难看起来。 国公府的嫡孙媳,带一群女兵和男兵放对,传言出去,宝玉还怎么做人? 黛玉自知失言,不过如今以她的身份地位,却也不需要找补甚么了,她同贾母笑道:“老太太倒也不必多怪,如今小琉球上人最金贵,处处缺人手。如今有全部都是女子工匠的工坊,效用很不错。 不止她们,连我们这些知点文识点墨的,这段时日也都派上用场,抄录些名案卷宗。小琉球现有丁口三四十万,每日还在源源不断的进新人。多亏了姜英姐姐的女营,解决了大难处呢。你老若怪,就怪蔷哥儿罢。谁让他折腾到这个地步……刚才,我爹爹去码头迎我们,上了船就直接南下小琉球了。也是蔷哥儿说那边着实放心不下,托爹爹去照看。” 此言一出,贾母、贾政、薛姨妈等闻言无不面色骇然,连姜英也顾不得了。 林如海是谁? 那是当朝军机宰辅,隆安帝“遗命”辅政托孤大臣! 真正的朝廷巨擘,顶了天的大人物! 居然,跑去小琉球?! 林如海在大燕能主宰亿兆人口的命运,去小琉球能做甚么? 管那三四十万流民? 贾母满是不解的看向贾蔷,这不是在坑老岳父么? 不过贾母到底不全是没见识的老太太,忽地脑子里一亮,脸就白了,看着贾蔷有些哆嗦道:“莫非,还有不大稳妥的事?” 贾政等也都是遭过难的,一听也明白过来。 贾蔷笑着摆手道:“和你们不相干……若是担忧,不若翻过年,送你们去小琉球。” 他可没心思再与贾母等解释一通,太水。 除了让她们日夜担忧惊惧外,也没甚用处。 “呀!还去?” 却是迎春最为吃惊。 贾蔷回头看向她,笑眯眯道:“二姑姑不喜欢那里?” 迎春有些羞赧,也有些压力,轻笑着解释道:“好是好……没家里安宁。” 湘云倒是豪气笑道:“若是家里都搬过去,也不是不行。那里也有安宁的地儿,我们去过!” 贾蔷笑道:“且先好生过年罢,翻了年,二婶婶肯定还是要过去的,孩子在那边。其他的,爱去逛的再去,不爱去的在家也没甚。” 贾母闻言方宽下心来,笑问诸姊妹道:“这次出去,可开了眼了?连我也没见过海是甚么个模样,你们倒比我还长了见识。” 一群女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兴奋的说起海边见闻。 甚么海之大,不知几万里啦…… 甚么瓦蓝蓝的天上飞海鸟啦…… 椰子好喝,贝壳很好看,螃蟹好吃啦…… 沙滩踩着很舒服,赶海很有趣,日出很壮观啦…… 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说了小半个时辰。 说到最后,湘云眉飞色舞发宏愿:“明年我还去!日后要是能京里住半年,小琉球住半年,就极好啦!” 黛玉笑道:“怪道你叫云,赶紧上天罢!” 众人哄笑罢,贾蔷乐呵呵道:“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不过我听说那边忙的紧,人手着实缺的厉害。主要是缺通文识墨的,女工太多,识字的女管事更少。回头你们在京里顽够了,还是早早过去帮忙才是。 便是不耐和人打交道,帮着教一些小孩子认字也是极大的帮助。也是实在没法子,万事开头难。” 湘云闻言一下得意了,手舞足蹈道:“看罢看罢,我就说行!” 宝钗将她拉扯着坐下,嗔道:“云儿愈发顽皮了!” 宝琴则“阴恻恻”的提醒:“云姐姐,蔷哥哥说的未必作数,可你恶了林姐姐,那必是作不得数的哦。” “嘎!” 湘云脸上的得意一滞后,转头去央磨起黛玉来:“林姐姐~林姐姐~” 黛玉“嫌弃”的推开后,笑啐道:“少人来疯!”又同贾母道:“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 贾母欢喜的拉着黛玉的手起身道:“好好好!我都欢喜傻了,都忘了。玉儿如今愈发长进了,去小琉球那边,可是管事了?” 黛玉笑道:“我能管甚么事,并没有。” 凤姐儿在一旁叹服道:“到底是宰相千金,读过书的不一般。林妹妹在香江时还好,只管我们这一大家子。到了小琉球,方显出真能为来。好些事,那边都寻她来拿主意。她也必能想出好法子来,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要我说,真算得宰相之才了!” 见贾蔷都看了过来,黛玉红着脸啐道:“少浑说!又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还有子瑜姐姐,宝丫头、三丫头她们一并出主意。” 贾母稀奇道:“前面的大事,你们也能拿主意?” 黛玉摇头道:“还是那些女作坊,那么些女人做事,男管事们也没经历过这些。蔷哥儿定下的规矩又极严,敢叨扰者直接打死。所以他们就传到里面来问话。起初凤丫头出面,后面我们也一并想主意了。也是磕磕碰碰的,遇到了事再想法子化解。” 贾母闻言明白过来,嗔怪贾蔷道:“怪道你让她们还去,你倒会使唤人!” 贾蔷哈了声,也不言语,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往园子里去。 重入大观园,上了后山山脊凸碧山庄。 今日是十六,月儿正圆。 虽晚秋夜风清寒,耐不住诸人归家,兴致高扬,并不怯寒。 站在山脊上,随也只几丈高的小山,此刻却有登高俯视的感觉。 大观园内早已点满了玻璃风灯,星星点点。 天上一轮皓月,山下沁芳湖水中,亦倒映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 倚栏杆观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 微风一过,愈发令人神清气净。 贾蔷寻一角落坐着,看一堂热闹,也不多言,只是微笑。 姊妹们说话问他,他就答应一嘴。 直到尹子瑜坐到他身边,与尹后有七成相似的俏脸上,气韵却截然不同。 见尹子瑜浅笑望着他,贾蔷扬起嘴角,轻声笑道:“路上可累?” 尹子瑜微微摇头,坐船而来,怎会累? 她一双静韵清神的眸眼看着贾蔷,迟疑稍许,还是拿出手抄本,以墨碳笔书道:“爷欲反乎?” 贾蔷笑道:“怎会问这个?” 尹子瑜眸中浮现担忧之色,落笔道:“想不出第二条生路。”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反黎庶,不叛苍生。” 这八个字,让尹子瑜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方明白过来。 不反黎庶,不叛苍生。 但是,却未说不叛天家和朝廷…… “放心,不会叫你为难的,我心里有数,你还不了解我?且信我罢。” 尹子瑜缓缓颔首,明眸内蒙上的那一层担忧,缓缓散开。 愈是读的书多,愈知今日之险。 不过,既然贾蔷如是说,她信之便是。 “咦,东府大嫂子她们怎没来?” 黛玉同贾母等说了好一起子话,连金陵被抓,半步被救之刺激过往都聊了遍,最后看府上诸人缺了尤氏和尤三姐姊妹,便笑问道。 贾蔷回话道:“送去小琉球了。”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眸光满是深意,道:“好端端的,怎送去那边了?” 贾蔷笑道:“我把平康坊七十二家青楼都查抄了,救出清倌人大几百人,多是知文通墨的,另外还有丫鬟之流二三千。这些人里,尤其是识字的那一批,都是极好的录事文员。可要大用前,得洗脱身上的风尘气。尤三姐性子刚烈桀骜,最适合教训那些人。我就托付了她,去管教那些人,再送去工坊吃半年苦,也就差不多了。回头你们再去小琉球,手下就有能用的人了。” 黛玉好笑道:“你也是想绝了,甚么样的人都敢用,也不怕外面人啐你。” 贾蔷呵呵笑道:“如我这般当世英雄,自然是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罢了,随他们去罢。” 看着周身灵秀气息的黛玉,如一泓秋水所化,贾蔷目光渐渐炙热。 黛玉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身子也有些发热,赶紧不理他了。 好在这时凤姐儿带着林之孝家的,引着一众婆子丫头,提着食盒进来开始摆饭。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风清月朗,上下如银。 大半年光景,贾母还是头一回吃上一顿团圆饭,胃口大好,多用了一碗。 待饭罢,已是子时,贾母同黛玉等道:“早二日就叫人将园子都拾掇出来,晾晒的晾晒,熏香的熏香。今晚你们也别回东府了,就在这歇下罢。” 黛玉等笑着应下后,贾母、薛姨妈并贾政等就先告去了。 宝玉虽一万个不想走,可眼下他都成亲了,自然留不下。 好在看到贾蔷也要回,心里受用了些。 只是他自然不知道,贾蔷不是一个人回,而是同黛玉、子瑜一道折返宁安堂…… 三人有太多的话要说…… …… 翌日清晨。 宁安堂,内堂。 候在湖光山色屏风后的紫鹃和南烛听闻动静后,都赤红着脸进来,紫鹃服侍贾蔷更衣,南烛服侍尹子瑜穿衣。 至于黛玉……她不急,还要睡一场回笼觉。 踩在金丝锦织珊瑚地毯上穿戴齐整后,贾蔷就着一只莲瓣纹鸡心小碗吃了盏茶,回头与螓首埋在锦被里不肯抬头的黛玉打了声招呼道:“妹妹且在家休息,我和子瑜进宫了,争取早去早回。” 黛玉也不起身,只在锦被里“唔”了声,算是知道了。 …… 九华宫,西凤殿。 尹后满面爱怜,喜之不尽的握着子瑜的手不放开,坐于凤榻上,看了又看。 待看到她满面红润时,自然知道昨晚发生了甚么。 看贾蔷时不动声色的白了眼,随后拉着子瑜问了好些话。 殿下,李暄看着贾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贾蔷瞥他两眼,莫名其妙道:“瞪我做甚么?” 李暄生生气笑,咬牙骂道:“好球攮的!还有脸子问朕?来来来,你给爷说说,你先生,朕的顾命大臣,军机处大学士,哪去了?!” 听闻此言,高台凤榻上的尹后都侧目看了过来。 贾蔷呵呵笑着解释道:“此事当真是臣先生临时起意,昨晚上臣都未想到他会来码头迎接,还只乘了一顶小轿,就带了四个长随。听说他现在要走,连臣都大吃一惊。问明白后,才知道竟是因为和韩彬等割袍断义了。因为韩彬他们一伙子,分明都查明了何澄、李晗干的那些忘八事,居然要压下去。啧啧啧,这和景初旧臣有分别么?臣先生何等风骨之人,一气之下,就挂冠而去了。不过毕竟受天家恩重,此次南下,也不全为了置气,还要督导明岁灾粮赈济之事。” 李暄闻言咧了咧嘴角,笑骂道:“你就扯你的淡罢!算了,你们师徒和武英殿斗法,朕也插不上手,到底还没亲政。 不过你下手的时候轻些,别把他们折腾毁了。尤其是西南那边,何澄在那边干了不少年,换个人去怕是更麻烦,你且容他一阵。 说来也是头疼,要是不当这个皇上就好了,咱俩还能一起和他们过过招,狠狠拾掇他们。 如今,反倒不好出手了。” 贾蔷闻言连连摇头道:“皇上多虑了,臣下甚么手?臣素来规矩本分。” 李暄差点没笑死,道:“你还规矩本分?随你罢。对了,有一事知与你。李晗今日一早上了一本,还是轮换京营和九边军镇的事。他要将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一并调出京畿,调边军入神京……不过母后没准,朕也觉得不妥。你以为呢?” 贾蔷呵呵笑道:“皇上,下回他再弄这些动作,你和太后娘娘千万别拦着。人想找死,皇上虽为帝王贵胄,也拦他不住的。” 李暄:“……” 第1068章 反击 “贾蔷,你说甚么?” 李暄愣了片刻后,看着贾蔷眨眼问道。 贾蔷也眨了眨眼,道:“臣说,娘娘和皇上下回莫再拦着他了,人想作死,您二位虽为至尊,也拦不住的。” 李暄又无语了半晌后,咬牙骂道:“你们球攮的都有能为!一个个都比爷厉害!” 凤榻上,近乎两张相同的脸,一张面色淡然,一张隐带忧色。 贾蔷先与尹子瑜一个宽慰的眼神后,哈哈笑道:“没有的事,李子升这样做,不是他真敢这样做,就是想看看,太后和皇上是甚么样的态度。 昨儿臣先生离去,他就来这一出,他这是在揣测圣心是否暴怒,生出忌惮乃至铲除臣这类权奸的心来,看看太后和皇上是不是还被我这个佞幸给迷惑着。 其实娘娘和皇上若果真应下了,二韩那边也会拦下,不会让他作死。 啧,以臣子试君,其心可诛! 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李子升还真以为他权倾朝野,封疆总督都要巴结着给他献夷女呢。 怎样,皇上要不要继续护着他?” “护个屁!” 李暄闻言一张脸黑红,恼火道:“随你怎么都好,直接打死拉倒!” 不过骂完又气呼呼道:“你想怎么打死都成,别扯夷女的事。他李子升臭不要脸,朕和朝廷还要呢!” 贾蔷惋惜道:“皇上和太后都驳回去了,还怎么打死……李子升目前还得留着,兵部的事千头万绪,国有战事,李子升品性德行不佳,但的确是太上皇简拔起来的干臣,能力强悍……”这会儿杀了李晗,兵部的事绝对要赖到他身上。 李暄这个忘八蛋怕就等着他出手。 也不怕他插手兵权,因为没甚可插手的。 余下所要做的,就是繁琐的部务,主要是辎重粮草和边关将士的棉衣棉鞋等。 贾蔷这会儿可不愿接手这个“烂摊子”…… 最重要的是,他要替德林号和小琉球,尽可能多的争取稳健壮大的时间。 不过听闻他依旧以国事为重,尹后眼眸微微眯起,眸光中神采动人。 李暄也变了变面色,有些拧巴着脸看贾蔷道:“朕还以为,你想直接弄死李晗呢。贾蔷,说真的,你果真下了狠心要弄死他,朕不会拦你的。李晗根子都烂了,朕都不想再忍他了。你倒成了好性子……” 贾蔷笑了笑,狗屁好性子。 见贾蔷自嘲的笑了笑,一脸相忍为国的苦涩模样,李暄眼角都抽动了下,他拍了拍贾蔷的肩头,问道:“你准备如何给他一个教训?你只管去办,朕给你兜着! 咦,要不你认朕当义父,做个干殿下如何?以后他们就再不敢欺负你了!嘎嘎嘎!” “……” 贾蔷看着眼前这个被他自己的“幽默”打动,笑的前仰后合的二货,目光转向高台凤榻,在尹后、子瑜两张几乎无二样的脸上掠过,见尹后凤眸中含有嗔责警告之意后,心里满足的笑了笑,道:“李子升掌兵部事,这二年来,在兵部大肆安插党羽,甚至将手伸至京营、九边军镇和外省驻军大营。他确实能力了得,不过二年光景就布下一张网来。只可惜,到底心焦了些。 这样仓促奔投他的人,有几个好东西?就臣所知,那些人克扣军饷、奴役士卒乃至盗卖军械的事层出不穷,且证据确凿。而买卖武官官位,更成了一大块肥肉。对了!李子升虽然没收银子,他大儿子忙着寻夷女开青楼,却收了不少。关键是他二子,那小子真是个人才,坐庄抽水,当幕后老大…… 皇上,你若是不护着,臣可要出手了。这一回,非将他拔成了脱毛鸡不可!” 李暄闻言,咬牙笑骂道:“爷就说你小子怎么可能转性了……贾蔷,你这虽未杀人,可诛心更狠啊。李晗非被你这一家伙打击颓败了不可。 朕护甚么?只要证据确凿,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一群贼忘八,对阵景初旧臣时一个个喊打喊杀,骂人家卖官鬻爵。如今他们上位了,倒比景初旧臣还狠。只要不耽搁西北、西南两处兵事,其他的随你处置就是。 那起子,真当天家成了摆设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尹后忽然开口淡淡道:“皇上说的在理,也要给那边儿提个醒,莫要太过分恣意了些。为了私怨,连调离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的话也敢说。 贾蔷,此事关键要证据确凿,经得起查验,让人说不出话来。再者要快,速战速决。” 贾蔷点点头,对凤榻不远处躬身侍立的牧笛道:“小牧子,帮我传个话出去,就两个字,动手。” 牧笛:“……” 李暄在一旁已经咧着嘴快笑抽过去了,小牧子!! 尹后和尹子瑜也抿嘴浅笑,形容无二。 贾蔷与尹子瑜悄悄挤了下眼,惹得她目光娇嗔一下。 一旁处,尹后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很会哄女人嘛…… 牧笛则顶着一张懵然的白脸出去…… 他虽才三十出头,可却是满皇城内侍的老祖宗了。 被人叫一声“小牧子”,还是头一回。 …… 武英殿,东阁。 李晗正面色凝重的与韩彬商议兵事。 虽然听起来西南糜烂很是骇人,实则远不及西北严重。 便是最强硬的邓横寨,也不过千余兵马。 大小土司四散开来,只是借地利起事。 何澄上报朝廷,与其说是在求援,不如说是在诉苦,以示西南艰难,顺便要些钱粮,待平叛后再表功。 只可惜他未想到,西南土司里发生的事,朝廷居然会有人知道,顽脱了…… “西南事何毅庵必能干净利落的抹平,不足为虑。调山东大营的兵马,也是为了驱散危险。山东就在北直隶,距离京畿太近。可恨山东提督谢鲸,身为定城侯,世袭一等子,如此皇恩浩荡,竟然也自甘堕落从逆!不将山东大营肢解分散,京畿难安!不过……” 李晗面带煞气的挥手说道,只是话末,语气却又是一变。 韩彬淡淡道:“不过甚么?” 李晗道:“也不可操之过急,西北那边打了几个折子上来,要厚棉甲,厚棉布。今岁甘肃镇干冷异常,因冻寒而殁的士兵,比往年多了不少。棉布采买,进展的有些慢……” 韩彬闻言,皱眉道:“户部先前不是库存了不少存货么?怎会缺少棉布?” 李晗苦笑道:“半山公,如今户部哪里还能存得下东西?但凡有些家底儿,都运往灾区发给百姓了。若非如此,这样百年难见的大旱,怎会只死那么点人?林如海行事霸道,为了赈灾搏虚名,京城六大布号的布,除了京城百姓的余量外,都叫他买光买尽了。眼下陡起兵事,朝廷便是有银子,都没地儿去买布。” 韩彬摇头道:“此事武英殿不好插手,即便舍下面皮来让那位去啐,也无济于事,还是请皇上出面罢……” 言至此,韩彬面色忽地变得极其复杂,道:“子升,以后莫要再以国贼之名称呼林如海师徒了。只是理念不同罢,林如海为贾蔷所言海外盛景所迷,他相信开拓海外之地,能解王朝三百年之厄。我们却以为,只要不断深化新法,便能解决此难。海外之领,近乎无稽之谈。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大燕社稷。唯一的担忧,只是贾蔷的德林号强的太过。眼下一二年内,灾情和边戎不断,不要再掀起内斗。今日上书一事,就十分冒失。一旦贾蔷得知后反击……” “他敢!” 李晗怒道:“调换京畿军营,原是本阁分内差事,他敢……” 话音未落,就见一军机处行走急急进来,同李晗道:“李相,不好了!” “甚么事,慌慌张张。元辅当面,成何体统?” 李晗斥责道。 他手下这名行走却顾不得许多,道:“李相,绣衣卫突然出动,于兵部抓捕了兵部右侍郎,三位郎中,六位主事。另外,武选清吏司和库部清吏司也被查抄了,连武官升迁的卷宗和库部账簿都抄了去……” 李晗脸色铁青下来,回头看着韩彬怒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元辅,你看看这个权奸,跋扈到甚么地步!” 韩彬闻言,面色却十分淡漠,缓缓道:“你调京畿兵马,轮换山东兵马,是分内事。他为绣衣卫指挥使,查抄奸佞不法事,难道不是分内事么?” 李晗闻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半山公,兵部诸官,怎会是奸佞不法事?” 韩彬叹息一声,道:“这两天,查何毅庵之余,老夫还让人打听了下兵部的情况。虽还不至于如景初年间那般一塌糊涂,但又能好到哪去?子升,贾蔷现在敢动手,除了是还击外,也代表了天家的意志。若无太后和皇上点头答允,他会这样做么? 都熬到了这个位置,好些事你并非想不到,只是不愿去想。只觉得如今大权在握,待将贾蔷兵马驱逐出京城,十二团营握在手中,便谁也不放在眼里…… 如今你当明白,为何天家不肯让贾蔷离去了罢?” 李晗:“……” 然而坏消息仍未尽,又过不到一刻钟,李府管家被引入宫中,一见面就哭道:“老爷不好了!锐大爷和钰大爷被绣衣卫的人抓走了!” 李晗:“……” 这一刻,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 午膳罢。 贾蔷一边懒散的倚坐在椅子上,一边同李暄笑道:“前儿得了回信儿,安南、暹罗那边也渐渐不素净了。咱们买了太多的粮食,多的叫他们有些吃不消了。分明收成不错,粮价却节节上升。好些百姓吃不起饭,情绪很坏。那边儿传信回来,说怕出事。” 李暄闻言转过头来,问道:“那怎么办?把你的德林军调过去镇压?” 贾蔷笑道:“镇压个啥?眼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再者,在那边已经租了足够的土地,明岁直接自己栽种粮食。 另外,既然他们养不起,那就由臣来养。小琉球那边到处是荒地等着开垦,也能做到一年三熟。织造女工更是奇缺,所以就从那边招工…… 当然,他们那边是当人口买卖。一个十六七的女孩子,不过二两银子。德林号准备五年内拿出两百万两银子,从那边招女工。一来解决用工难的问题,二来缓解安南、暹罗等国的压力,第三嘛,给小琉球的男人寻个婆娘。” 尹后在上面与尹子瑜听着,至此笑道:“贾蔷,一个小琉球能养民几何?你从大燕昼夜不停的往那边迁人,还不够?” 贾蔷摇头道:“迁不了多久了,军机处为了打压臣,最多一年后,就开始动手脚。不给拉倒,他们愿意关门就关门罢。如葡里亚、尼德兰等西夷番国,人口也不过二三百万罢了。臣在小琉球使子民繁衍生息上十年,总有五百万之数,而后对外开海。人口不足,就少占点地儿。争取三十年后,能占据三到五块地盘。再用三十年来发展……唉,这辈子估计也就能开个头。后续之业到底如何,能不能继续向外与西夷争锋大海,就看后世子弟争不争气了。” 尹后还从未听说过贾蔷如此意气消极的话,奇笑道:“你今儿怎么还谦逊起来了?不想着占尽天下膏腴之土了?” 贾蔷落寞摇头道:“没人口啊,精穷。若朝廷上下齐心,以举国之力对外,那还有可能。只是这种事又绝不会发生,不管军机处换谁,首当其冲的,都是安民定邦,而不会再对外开拓。也好,不能说对错,各有其志罢,两相无事就好。 就怕连这点都做不到,令人烦忧。” 李暄闻言眉头挑了挑,双手抱在脑袋上,使劲抓了抓,之后叹息一声同贾蔷道:“朕还未亲政,说话做不得数。即便亲政了,估计也说服不了那些宰辅大臣们。廷杖他们罢,母后估计也不会答应。贾蔷,你如今大了,还是得靠你自己。” 贾蔷哈哈一笑,上面尹后心里默然稍许后,忽看着贾蔷笑道:“贾蔷,你如今到底有几双儿女了?” 贾蔷“唔”了声,随即在李暄瞠目结舌下,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等看到贾蔷数满一只手不够用,另一只手也一根一根竖起来时,李暄又嫉又羡,骂道:“你是头猪啊!这才一年光景!!”骂罢又不甘心请教道:“怎么做到的?” 他到现在为止,也只一个闺女。 当初几个房里人和妾室有怀上过,但多不明不白的流了。 这种事在当下这世道原不算稀奇,天家子嗣艰难也不是哪一朝的事,历代皆如此。 再加上,内眷皆由邱氏所掌,他几乎没过问过。 后来手里有了些可用之人后才发觉,邱氏在其中动过手脚。 虽恨极,却也无法挽回。 这一年来,他倒是常常耕耘着,可却奇怪,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 贾蔷闻言,呵呵笑了笑,往高台凤榻上看了眼后,眉尖扬了扬,道:“天赋异禀罢,抱歉,这种事教不得皇上。” “天赋异禀”四字一出,尹子瑜就红了脸。 尹后也咬牙啐道:“两个混账东西!” “主子,元辅韩大人在养心殿,等着主子爷呢。” 陆丰悄然入内,与李暄说道。 “说甚么事了没有?没见朕正在忙着么?” 李暄也难得偷懒一天,这会儿不耐烦的问道。 你忙个锤子哦! 陆丰赔笑道:“绣衣卫突然入兵部抓人,人心惶惶。另外李相爷的两个公子也被抓入诏狱了,许是因为此事。” 李暄闻言看了贾蔷一眼,叹息了声道:“走罢,都是你惹出来的混账事!” 贾蔷“啧”了声,道:“臣要去了,皇上怕是更为难,还是不去的好。” 李暄炸毛道:“你不去,朕同他们怎么说?” 贾蔷呵呵笑道:“就拿还未亲政说呗,有事让他们自来寻太后做主。臣先去一趟绣衣卫诏狱,将他们的口供按压都备好。争取没一桩冤案就是……尤其是,李子升那两忘八儿子!” 李暄笑骂道:“成!就看你们怎么斗,朕一天到晚无趣,就指着你们这些勾心斗角解闷呢。” 贾蔷不搭理,问尹子瑜道:“跟我一道回家,还是回头再来接你?” 尹子瑜抿嘴浅笑,一旁尹后道:“今晚子瑜与本宫一道安歇,你自忙你的去罢,明日再来接人。” 贾蔷无奈笑道:“明儿要送去朱朝街,回家怕是要到月底了。” 尹后责备他道:“原就没住对月,急糙糙的被你带着南下了。如今不过多住几天,你也不许?” 贾蔷叫屈道:“何来这样的事?早几百年就同子瑜说过,甚么时候想回朱朝街,让人架了马车抬腿就回便是。回自己家,还要谁允许?臣家没这个道理。” 尹后闻言笑道:“也不知是该夸你好,还是该说你好。你家里哪里还有甚么道理?一个帮派小妾掌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为你打打杀杀,南边儿还有一个海匪小妾替你掌着德林军征战四海。子瑜说你那小琉球岛上,工坊里也尽是女子,还专门立一女营?子瑜还是总掌女郎中?贾蔷,本宫怎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指着女人吃饭的?” 贾蔷哈哈大笑道:“娘娘,这又如何?不寒碜!” 说罢,和不断嘲讽他的李暄一道笑着离去。 第1069章 无地自容 绣衣卫,北镇抚司。 诏狱入口处的庭院内。 虽是秋寒日,好在今日阳光正暖。 庭院内设一几一椅,贾蔷一身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坐在那一手置于几上,曲起清秀的手指,轻叩几面。 目光却看向镇抚司上空盘旋的几只鸽子,和天上的几朵白云。 阳光暖煦…… 若是在寻常庭院内,一个俊美年轻人这般姿态,着实赏心悦目的美。 可在臭名昭著的北镇抚司内,尤其是在绣衣卫内部名声都极恶的诏狱前,这一幕,就让人看着不寒而栗了。 “带上来!” 一个绣衣卫百户自门口往内喝了声后,未几,就见数名校尉,押着两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出来。 “这衣衫倒还是整洁,都将此处比作阎王殿,你们空负牛鬼神蛇之名,实在冤屈。” 贾蔷看了眼两个面带怨恨惊惧之色的年轻人,哂然笑道。 绣衣卫千户张程赔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方才只顾着张罗小鱼小虾,这会儿才轮到他二人。” 贾蔷并未言语,只微微颔首,张程会意,转过头直起腰身来,一张脸从满面堆笑,几乎一瞬间变的阴鸷起来,双目森然的看着李晗的两个儿子,狠声道:“来啊!先上铁钎!”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头发凌乱,一张脸如枯树皮一般的老狱卒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把尺许长短暗红色的铁钎子进前。 规矩的在十步之外,给贾蔷磕了个头后,走到李晗二子李锐、李钰跟前,浑浊的老眼打量着两人,忽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糟烂黄牙。 李锐、李钰二人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二人面色惨白,李锐居长,这会儿鼓足勇气,同贾蔷喊话道:“平海王,便是我等有罪,也不该由绣衣卫出面。而且,而且……刑不上大夫!我有功名在身,岂能……岂能……啊!!” 话没说完,忽地骇然惊叫一声。 原来那老狱卒居然抽出一个铁钎子,在他脸上比划了起来,散发着恶臭味的嘴巴里还念念有词道:“从这里扎进去,能穿透,不耽搁说话。不过,这头皮好哇!从头皮上扎进去一根,能把整个人都担起来,至少能担住一盏茶的功夫,头皮才会裂开……” 李锐脸上已经没有人色了,一旁李钰更是崩溃大哭起来,裤裆里一股股热流喷下,没一会儿湿了地面。 贾蔷让一旁书吏给二人各送上了一份文书,上面写着二人的各般罪状,每一条后面都备注着“证据确凿”四个字。 两人不是废物点心,都是有些想法的。 一看眼前的这份文书,就知道贾蔷是为了整倒他们老子。 李钰年岁小不敢言语,李锐哆哆嗦嗦道:“平海王若是想和家父计较,何必牵扯到晚辈身上,岂不怕世上说王爷不够磊落,祸及家眷?”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你老子三番两次派人去截我贾家内眷,只是每一回都不成功罢。再者,丁是丁,卯是卯。认罪文书上哪一条是冤枉你的,你指出来,本王现在就给你做主。” 李锐吭吭哧哧说不上来,只道:“王爷何必赶尽杀绝,这些事在别的高门子弟身上也算事?天下又岂止我一个?” “是啊,天下又岂止你一个……” 贾蔷侧脸过去,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道:“这就是当初,本王竭尽全力助韩半山和你老子他们,大行新政之由。原想着,扫清景初旧臣,这世道就能干净些。如尔等这些仗着高门子弟,就大肆收受贿赂,当官场掮客,卖官鬻爵的事会杜绝。如今看来,本王还是太天真了些。刚杀尽穿红的,又换上了你们这些挂绿的,一类货色。那本王与先生当初披荆斩棘,又所为何事? 罢了,杀是杀不尽的……” 他看向身边人,道:“也别与他们上大刑了,面上烙印,流放小琉球,于矿上劳作去罢。干个十年八年,若不死,倒可给他们重返神京的机会。” 在此地他一言出,便是天宪出。 话音落,立刻就有人寻来火盆,将烙铁烧的滚烫发红,而后由校尉按住歇斯底里挣扎的二李,于额头面上,一人烫了一个永生永世都洗不去的烙印。 这个烙印,哪里只是烙在李锐、李钰面上的,分明是烙在李晗脸上的。 就是不知得闻此事后,李晗会怎么做。 “不必遮拦着,以囚车押赴码头,直接送往小琉球。余者签字按压后,皆以此法类之。” 贾蔷声音温和的吩咐下去。 说罢,不再理会此事,而是转头问千户张程道:“家眷妻儿都送去小琉球了?” 张程忙赔笑道:“都走了,弟兄们的老小,也都按着批次,乘运粮船南下了。小的多谢王爷挂念!” 贾蔷微微摇头道:“说来,也是受本王的牵连,这般年岁,还背井离乡。本王能保证的,就是他们在小琉球居有其屋,种有其地,一生衣食无忧。” 九月初八回京后,绣衣卫对非青鸢出身的番卫进行了大清洗,随即又对中车府进行了全城大屠杀。 因此两点,将来天家和朝廷绝饶不过他们。 他们也自知,所以甘愿将家小都送去平安地。 当然,也有一重当人质的意思…… 张程笑道:“这世道,能过上这样日子的人,一万个里面也数不出两手之数来。不过王爷,有个别老人,因祖坟埋在这边,或是老伴儿埋在这里,所以着实不愿走,小的们也没强迫。这些人将来就算遭了难,也不会怨咱们。”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道:“这样的人,多么?” 张程忙道:“不多不多,也就二十来个。其他的,多还讲道理。” 贾蔷想了想后,道:“多派些弟兄,在这二十余老人家周遭保护好。本王料定,早晚会有人来掳人迫害。人数太多的话,咱们没法子,着实保护不过来。只二十余,那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既然能办到,就不要让他们受伤害。他们是自己弟兄的老人,也是咱们的老人。照顾稳妥了,一应花费嚼用,由本王来出。” 安排妥当后,他起身在诸校尉崇拜感激的目光下离了诏狱,在一众王府亲卫和绣衣卫缇骑的护卫下,折返宁荣街。 …… 大明宫,养心殿。 看着疾声厉色唾沫星子漫天飞的李晗,李暄脸有些发黑,倒不是因为李晗跳脚骂街,而是因为他发现,球攮的他居然和李晗都是“日”字辈! 这忘八肏的,就不能换个名儿? 膈应人!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贾蔷那个绣衣卫指挥使就是他践踏王法,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根底!他敢以此屠戮异己,大肆诛杀忠臣,皇上,绣衣卫乃天子亲军,他这是在败坏天子英明!” 被这一阵咆哮震的耳朵疼,李暄唉声叹气道:“朕都说了几百回了,李师傅,朕又没亲政,你同朕说这些有何用?要不你去九华宫,同太后去喊喊试试?” 李晗闻言差点气炸了,方才李暄说的明白,传了太后懿旨,说贾蔷奉了太后之意行动。 这会儿再去说话,有甚么用? 见李晗终于憋住了,李暄笑呵呵道:“李师傅放心,有朕在,保管牵连不到爱卿身上。” 李晗内吐血,咬牙道:“皇上,贾蔷为了打击报复臣,已经将臣二子抓住诏狱!” 李暄拍着胸口道:“就到此为止,朕会同贾蔷说明白的。差不多就行了,凡事当以国事为重。即便意见不同,也该相忍为国不是?早上母后对您上折子时就这么说,中午时对贾蔷也这么说。李师傅你为国操持,没功夫管教家中子弟,不可苛刻太甚。” 听完这番话后,李晗虽然心中仍有暴怒,但却踏实了许多。 至少,这件事不会牵扯太广。 另一侧,韩彬垂着的眼帘内,一抹森然光泽闪过。 待大旱平息,边戎安定后,李子升绝留不得。 堕落的,太快了。 “皇上,有一事,还要请皇上出面……” 抬起眼帘,仿佛对方才事毫无所知,韩彬说起了军中缺布一事,最后道:“如今都中不过清寒,而西北业已下雪多时。棉被、棉衣、棉鞋不足,终究是棉布不足,将会造成军中极大的不稳定。都中已经无布可买了,不然都中百姓就要遭殃。其他各省份也差不离儿,数年大旱,让民间也不充裕。唯有德林号,应该还有不少布匹。臣等与贾蔷关系僵硬,不好开口。此事还需劳烦皇上……” 李暄闻言,扯了扯嘴角道:“大燕地大物博,居然到了连几匹棉布都只能指望德林号的地步?这叫甚么事?!” 韩彬愧然,不过他还未开口,李晗就道:“皇上,原本户部应该备有足够的布帛,理应能够应不时之需。只是林如海将这些布帛全部送往别处,连都中各布号的余布,也以极低廉的价格收上来送走。如今朝廷需要用布,各布号无布,就只能买德林号的布了。” 这话,说的端的歹毒。 也不等李暄开口,韩彬就摆手道:“林如海不至于如此下作,将布帛送去灾区,是为了赈济灾民。如此大旱,没多少人因为冻饿而死,朝廷功德无量,林如海功不可没。就老夫所知,德林号所出布帛,比其他各大布号加起来还多两倍。价钱,也是一样极低。就事论事,没必要栽赃于人。皇上,此事就劳烦皇上了。” 李暄点了点头,道:“半山公到底是半山公,磊落光明。成,此事就交给朕。贾蔷敢不给,朕亲自去他家库房里扛去!” 李晗臊的满面涨红,几无地自容。 韩彬与李暄躬身一礼后,二人退下。 第1070章 相谐 “元辅,为何替奸逆说话?” 回至武英殿,李晗意难平,十分不解的问韩彬道,语气生冷。 韩彬沉默稍许后,淡淡道:“子升,至少在明年旱情缓解前,老夫不愿再看到任何冲突。朝廷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李晗大怒道:“可是那奸逆刚刚血洗了兵部,更将仆的二子抓走,现在生死未卜!元辅,现在你叫仆退让,与那奸贼不撕破脸?” 韩彬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李晗声音深沉如山岳,一字一句道:“子升,你扪心自问,你二子有没有问题,兵部那些官员,有没有问题?身为儒家子弟,无论何时,都莫要忘了三省己身。尤其是到了这个地步,修德,修身,比能力更重要! 此事到此为止,既然你担忧二子,那就且回家安顿好家事再来罢。兵部的事,暂且交由……” 未等他说完,李晗面色剧变,竟跪地叩首道:“半山公!!仆亦为社稷思量也!既然半山公以为李锐李钰有罪,那就待朝廷定罪就是。眼下西北兵戈未止,西南糜烂未平,仆此时退去,一世之名尽毁也!仆,虽死不能甘心!” 这时尹褚从外进来,叹息一声劝道:“元辅,李大人也是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如今诸事繁杂,离了他这个干才,许多事都要一团糟。关键是西北方向,每日里兵部公文起码有三尺高,许多大事没有一个熟悉的来拿主意,怕是要出大乱子的。且与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 李晗感激的看了尹褚一眼,眼下六部中,原当以户部最重。 但林如海自毁前程,南下小琉球,也就不必多说甚么了。 接下来,就是因西北、西南兵事,而气势大盛的兵部。 再加上李晗身为军机大学士,对一应军国大事皆有话语权,如今军机处五位宰相中,除韩彬总领全局外,数李晗权势最炙。 且,等到他借轮调京营和九边边军轮戍之机,将十二团营换个遍,乃至将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都插手后,其权势之盛,未必下于韩彬。 这个时候,他又怎舍得撒手? “半山公,仆保证,只要证据确凿,果真那两个孽畜犯下死罪,仆绝不多言半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仆之逆子?” 韩彬见尹褚有力保之势,轻声一叹后,道:“且记住,以国事为重!” 说罢,埋头案牍中。 李晗、尹褚告退。 …… “承愿,数次承你的情,虽然相识不久,却是倾盖如故。相比之下,有些人着实让老夫寒心呐!” 出了东阁,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行去,李晗感慨万分地说道。 尹褚微笑道:“哪里话!李相才干出众,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能臣!至于家中小事……大丈夫纵横天下,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是为社稷故,朝廷理应多宽容些。贾蔷那边李相不必多担忧,别的不敢多说,保两位公子无恙,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仆还是能办得到的。” 李晗闻言登时一震,忙道:“承愿,就老夫所观之,那奸佞对你,似乎并不算……” 尹褚摇头道:“打一开始,仆就不愿意尹家与此类结亲,只是……唉。不过也好,仆虽出面不得,却还有家中老太太。她老人家出面,太后和皇上都要承三分情面,更何况彼辈?” 李晗自知人情欠大了,连忙作揖,可还未等他开口,就见手下行走急急走来,面色十分难看,道:“相爷不好了,两位公子和诸位被拿走的大人,面上皆被刺下烙印,坐囚车被押赴出城……” 听闻此言连尹褚都吓了一跳,以为贾蔷要大开杀戒。 好在,就听那行走喘了口气后继续道:“被送上了船,直接南下发配小琉球了。” 李晗闻言,面色陡然涨红,眼前一阵发黑,刚一张嘴,竟呕出一口血来。 刺印! 发配! 他堂堂一国宰辅之子,竟都成了贼配军! 而且,还被发配至小琉球! 好个歹毒的奸佞! 他李晗,岂不成了千古笑柄? “李相暂且宽心,此事仆尽快去周旋。只要令郎性命无忧,早晚必招回!” …… 九华宫,西凤殿。 尹后拿着手抄纸笺看了眼后,眼角含笑道:“竟是你拦下了贾蔷的子嗣回京?都道女儿外向,没想到,连我家子瑜也如此。” 尹子瑜俏脸飞红,不过并无甚娇羞不依的眼神,眸光依旧澄清宁静,落笔书道:“因为我知道,他断无反意。” 尹后好笑道:“这种事,他会同你说?” 尹子瑜沉吟稍许,落笔道:“外人都道他心狠手辣,杀人抄家无数。可我细细观之,却以为他所杀者皆坏人,皆强人。对百姓,对贫弱之人,乃至对一些世人践踏的青楼女子,他都十分怜爱敬重。 他的强硬只对仗势欺人者,对黎庶百姓,他有极深的感情。尽管,我也不大明白,这份情感因何而起。 姑姑,在我心里,他是天下第一善良的人。 而一旦造反,势力生灵涂炭,普通百姓死伤最惨。 所以我能断言,王爷必不会谋反。” 尹后闻言笑道:“他不会反,本宫也知道。可难道本宫和你五哥会害他?你信得过他,信不过天家?” 尹子瑜笑而不语。 尹后见之愈发笑的开心,道:“果然了不得了,倒比信我还更信些,你能这样也好,不作难。不过你也不必多心,贾蔷那小混账,贼心机敏。他回京了,却将林如海打发去了小琉球。师徒二人,不肯同时在京。对天家和朝廷的防范,也称得上小心谨慎了。 倒也没甚么不好,想谋他的人,的确不少,有些还很危险。只是本宫料想,他应该知道那些危险来自何方,并有对策。 咱们娘们儿们,终只是内眷,外面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选择了那个男人,就只能信他。 说起来,这回南下,贾蔷房里那么些个有了身子,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过一年光景,生下来的没生下的,孩子都快十个了。 子瑜,你怎还未见动静?” 尹子瑜闻言,俏脸登时涨红,摇了摇头。 尹后凤眸闪动,拉着尹子瑜的手小声问道:“你们小俩口,闺帏生活可还相谐?贾蔷那个混账,有没有欺负你?” 尹子瑜螓首低下,又摇了摇头,这等话,她怎么回应? 落笔就是虎狼之词! 总不能告诉尹后,贾蔷看着清秀单薄,实有野牛之力…… 尹后爱怜的抚着尹子瑜的鬓角,笑道:“这些话原该你娘和老太太她们来问,只是你成亲后,也没在家住过对月,好些事来不及问。你也大了,这些事不必害羞。内玮生活过的相谐些,小两口才能愈过愈亲近,日子过的也滋润些。若是不相谐,就要想法子调理调理。日久天长的事,不是顽笑的。” 尹子瑜无法,只能落笔书了两个字:“相谐。” 尹后闻言笑道:“本宫想来也该如此,以子瑜的品格相貌,他能得了去,也是积了十辈子的德了!只是本宫听说,贾蔷虽看着瘦弱,却有霸王扛鼎之力。你警告他些,仔细弄伤了你!” 尹子瑜:“……” 见尹子瑜愕然的神情,尹后也自知有些过火了,笑道:“如今啊,本宫愈发羡慕百姓人家的日子了。娘俩儿能絮叨些日子里的家长里短,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总也比天家这般,冷冰冰的好。” 尹子瑜闻言,沉默稍许后,落笔书道:“姑姑,要我去看看太上皇么?” 尹后见之一怔后,摇头微笑:“倒也不必了。” …… “王爷,府上来客人了!” 贾蔷刚回至宁荣街,就见管家李用迎上前来禀告道。 “客人?甚么客人?” 贾蔷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交给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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