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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为之着急,却实在无能为力。 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宝钗显然已经猜到了些端倪,目光深深的看了凤姐儿一眼。 宝玉听闻凤姐儿之言后,人却已是痴了。 过了好一阵,方缓缓回过神来,颤声道:“若能……若能叫老爷自此不再斥骂我,的确是件大好事!” 凤姐儿:“……” 宝钗:“……” 探春、湘云、宝琴:“……” 她们有口难言,还是惜春年岁小些,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二哥哥最大的困扰是这个?我听说二老爷不日就要南下金陵,你留在京里,还担忧二老爷管你?要我说,那位二嫂子才是二哥哥你最大的困扰呢。” 劈啪! 宝玉闻言,如遭雷击,随即简直大彻大悟,他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己,眼神精亮之极,看的惜春都有些害怕,往迎春身旁靠了靠…… 宝玉又转眼看向凤姐儿,嗓音都有些沙哑了,问道:“凤姐姐,此事,果真有希望?” 凤姐儿笑道:“如今皇爷口含天宪,甚么事还不是一句话就了账了?赵国公府那边再不必担心。不过唯一的难处,就是担心老太太那边抹不开国公府的面子。若是她老人家过了这一关,就再没难处了。 不过宝兄弟,你薛姐姐的话也不算差,这次机会难得,你果真开个口,军机处进不得,六部堂官当不起,其他的好官位,却未必是难事。还都是光挂名拿俸银,不必当值的肥缺!你不再想想了?” 宝玉整个人看起来都爆发出蓬勃的生机,一字一句道:“不必再想了,再耗下去,我非死不可。便是死了,化成了灰,也是郁气浸透的冷灰!我这就去见老太太,必求条生路来!” …… 宝玉走后,凤姐儿被几双眼睛看的不自在,寻个由子就想走,却被宝钗叫住,质问道:“好你个凤丫头,好歹叔嫂一场,你就这般狠心算计他?” 凤姐儿叫屈道:“何来成了我当坏人?我也不瞒你们,是那位寻到了皇爷和娘娘,他两个不愿接这个难题,就巴巴的打发给了我。可我也不全是出卖宝玉讨他们欢心,你们自己寻思,宝玉是不是最为此事困扰?解决了此事,宝玉还不知有多高乐。再者,娘娘那边还做主,将来请皇爷给宝玉指一门好亲事,难道还不成?” 宝钗叹息一声道:“说起来,国公府那位千金也算不差了。虽是和寻常闺阁不同,但……” 这话她也说不下去了,姜英所为,着实离经叛道。 探春倒宽容些,笑道:“将门虎女嘛。再说家里有小婧姐姐在前,后又有三娘子更是了不得,古之木兰亦不过如此。再看这位二嫂子,也不算太过奇人奇事。” 凤姐儿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错嫁错郎。这话再明白不过!不过你们不必担忧此事,皇爷最是开明……” 话未说尽,就见探春、湘云等姊妹们,一个个面色涨的通红,怒视、啐骂声四处响起。 凤姐儿大惊失色,眼见有绣帕作暗器飞来,赶紧夺路逃命…… …… 第0019章 元春归家 “老公爷误会了,真不是我有甚么心思……” 赵国公府内,忠义堂上,看着姜铎顶着一张地瓜皮老脸,冲他挤眉弄眼时,贾蔷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感。 姜铎“啧”了声,咂摸了下嘴道:“老夫听说了,你为了节俭开销,登基大典要简办,皇城也不准备住了,以减少宫人内侍和龙禁尉的人手。连新皇登基选秀天下都划了去……皇上做到这个位份上,便是有些不同的爱好,朝臣们也无话可说。我姜家为了苍生社稷计,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一旁姜林忍不住以手掩面,不过又赶紧放下手,以免被姜家老祖宗瞧见后,问候祖宗十八代…… 他抬头看了贾蔷一眼,心中暗自摇头,朝臣们没有强迫天家选秀,恩泽天下,可不是因为这个天子德行好,而是因为这位新君着实太能生了。 别的皇帝为何每隔三四年大选一次,中间偶尔还穿插上几回小选? 便是为了繁衍天家血脉,而古往今来,天家血脉多难保全。 为固国本,所以臣子们也愿意看到天家选秀。 只是此事在贾蔷身上却不适用,这货当真是……比猪还能生。 生的朝臣们简直心惊胆战! 李燕皇族绝大多数宗室都栽了,还都栽在这位手里。 国朝百年,宗室之重逐渐成为朝廷一大包袱,景初朝时,每年的宗亲俸银和各种赏赐,往里填进一个省的藩库银子都不够。 可宗室差点死绝后,朝臣们又担忧皇统不稳。 结果这位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义忠亲王老千岁遗孤,大燕版的“赵氏孤儿”后,这血脉就如同下饺子似的往外蹦。 好在这位主儿自己就能挣下金山银海,不然光那几十个,将来甚至能破百的皇子,封王后的王府王田,每年的俸银,都能让户部肝儿都颤抖。 贾蔷自不会在意旁边的人如何看,他同姜铎道:“当初两家结盟,你老非要以和亲的方式,结果弄出了这么一堆怨偶。说起来,此事本王和老公爷都有责任。所以,既然过的不顺,那分开就是……” 贾蔷的话音刚落,姜铎就连连点头笑道:“老夫那宝贝孙女儿连自己的下家……出路都寻好了,皇爷又亲自上门,那姜家还有甚么好说的?只是皇爷呐,老夫已逾百岁,平生儿孙无数,不值当甚么,独这么一个孙女儿,皇爷瞧在老夫的面上,可莫要亏待了她才是!” 贾蔷:“……” 姜林:“……” 闲事扯尽,姜铎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椅臂,看着贾蔷道:“这等小事,以后皇爷自己做主便是,姜家便是去了封国,仍是大燕之臣。皇爷呐,老夫和姜家如今能做的不多了。待皇爷登基之后,就可以……就可以功成身退喽!” 说罢,已经老成褐色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满是怅然之色。 贾蔷笑道:“哪里话,老公爷智谋如海,我便是登基后,也多有仰仗之处,尤其是军中事。西山的皇家园子已经修好,偌大一座园林,只天家一家住太浪费。所以老公爷过些时日就搬进去,与天家同享园林之乐罢。便是百年……不,两百年之后,也可奉入太庙,与大燕皇族的列祖列宗一道,接受后世之君的供奉香火。” 姜家人闻言,岂有不激动的? 姜铎倒是平常些,他老眼有些迷思,看着虚无处,缓缓道:“皇爷隆恩呐。老夫早就听闻,外面好些人说,老夫生了一双权势眼,瞧着哪方能得势,就巴结到哪方去……甚么背叛呐,忠孝呐,都全然不理。骂老夫,是武人之耻,是老而不死的老贼!” 贾蔷摇头笑道:“老公爷,又何须在意那些混账话?何止老公爷,私下里骂我的,不更是波涛汹涌?” 姜铎嘿了声,道:“骂你的那些都是小节,如今大燕形势愈发好了。等秦藩、汉藩的丁口再多些,每年往回运的粮食、香料,多弄回些铁器精钢来,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你就是千古圣君!唉,只是那些人也不想想,大燕能有今日,老夫又在其中,立下了多少功劳。每一回站边,老夫难道仅仅是为自己思量的?哪一回,没使得社稷安稳、国泰民安上几十年?” 说着,眨巴眼看着贾蔷。 这是要定身后名呐…… “……” 贾蔷无语稍许后,心里觉得有些不安,莫非是快到点了…… 想想也差不离儿了,这个时代能活到百岁的,都是人瑞,他面色肃穆下来,沉声道:“好,虽然早了些,不过身后名之事,就按你说的办。赵国公……不,赵忠武王,道备文武,衷怀忠亮,表宏才而应运,申茂绩而经邦。历次于社稷之变局际,扶危定难,振国安邦。再造皇室,勋高一代。今将星陨落……” “欸欸欸!” 正当贾蔷继续往下说悼词时,姜铎唬了一跳,忙打断道:“皇爷口含天宪,金口玉言,后面的话还是等老臣死了再说罢。果真叫你说完了,今晚老臣就得走人。还早,还早……还是说说老臣那可怜的孙女儿罢。老臣这点功劳,若有余荫,还是盼着都能余荫到她身上。至于儿孙辈,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些忘八球攮的,随他们自己的造化罢。” 贾蔷:“……” 这老鳖货,饶了好大一圈,居然挖了这么一个坑在这等着…… …… 春藕斋。 黛玉由紫鹃、雪雁簇拥着进来时,正看到祖孙抱头痛哭的场面。 余者姊妹们也多有红了眼的,唏嘘不已。 黛玉心中一叹,面上不显,笑道:“这是怎么了?宝玉难得进来一回,莫非是老太太见了舍不得?那怕是坏事了……” 贾母松手坐正,满面老泪纵横,鸳鸯在一旁递帕子给琥珀服侍,凤姐儿忙凑趣道:“这是天家禁苑,怎还有坏事?” 宫里是忌讳说这些的…… 黛玉没好气白她一眼,道:“我先前打发了人去宫里,请大姐姐出来团圆。这会儿老太太见着宝玉都哭成这般,一会儿见了大姐姐,岂不更难?” 一直以来,碍于身份的缘故,元春都不好出宫与家人团聚。 毕竟,眼下隆安帝还“活”着,元春为皇贵妃,出来不合适。 且她的辈分在,相见后如何见礼都为难。 贾母都顾不得伤心,忙问黛玉道:“可有干碍没有?” 黛玉笑道:“今儿是家宴,不见国礼。” 贾母闻言放下心来,既然黛玉开了口做了主,这些也都不算难处了…… 如今黛玉身份之贵重,普天之下,再无第二妇人能迈过。 心头万千感念,贾母化为叹息一声,看着黛玉道:“玉儿,如今家里富贵已极,我便是做梦都未曾想过呐。贾家终究还是没能指望那些爷们儿光宗耀祖,倒靠着外孙女儿,富贵了下来。” 黛玉落座后笑道:“老太太且安心就是,我自幼失恃,是老太太亲自养于膝下,宠爱有佳。若非如此,只一失恃之女,不可为家门大妇一忌,今生性命必然凄苦。老太太常说,若非是您,皇爷也遇不见父亲和我。可若不是您,我也遇不到皇爷。” 贾母闻言心头大慰,笑道:“我老了,不定甚么时候就要去见先国公了。如今家里甚么都好,她们姊妹们有你照拂着,愈发不必担忧。只一个,就是宝玉。” 黛玉笑道:“宝玉如今每天与那些先生们写些话本故事,刊载在报上,或印成书册,我听说很受闺中小姐们的喜欢。虽不是治国安邦的事,但蔷哥儿说,丰富百姓们的精神生活,能与人解闷儿生趣,也是极好的事。说不得,将来就能青史留名。而且,还能赚得丰厚的润笔养家。所以老太太更不必担忧了。” 贾母笑道:“养家甚么的,自不会担忧。有他娘留下的嫁妆,还有我的一份,便是他不会生计,也吃喝十辈子用不尽。” 黛玉道:“那还有甚么心事?前儿皇爷同我说,贾家的加恩多在宁国那边,族长和国公爵位由贾芸来承嗣。贾芸是个有本事的,不会使家门衰落。余者还有一些吃苦肯干的,将来也有前程。西府那边贾琏仍承三等将军爵,不过兰哥儿可加恩伯爵位,将来立下大功,仍可晋封。又念及老太太最宠宝玉,所以准他提一个心愿,只要不太过份,都可许他。” 薛姨妈在一旁“阿弥陀佛”感叹道:“老天爷!这可是旷世难逢的隆恩呐!” 只是看向黛玉眼中的热切,掩藏也掩藏不住。 宝钗见之心中羞恼气愤:你也知道这是旷世难求的隆恩,人家是为了偿还贾家对帝后的抚育之德,今次之后,贾家再不能拿此事说嘴,否则就是犯忌。薛家又凭甚么巴望这样的隆恩?果真给你,你也敢受? 见黛玉似笑非笑的小眼神瞧来,一起打小长大的姊妹,宝钗焉能不知这是在看她笑话,愈发恨不能寻条地缝儿钻进去。 贾母没留意薛姨妈的动静,她难过道:“我何尝不知是这个理儿,原该提个上得台面的说法,却没想到……罢了罢了,终究是他一辈子的事。宝玉,你同你妹妹说罢。” 宝玉闻言,缓缓抬起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来,看向黛玉。 形容那样熟悉,却又与曾经一般长大的林妹妹,天壤之别。 黛玉看着一起长大的表兄,笑道:“宝玉哥哥,有甚么想要的,你只管说便是。便是想换一身朱袍穿,也未尝不可。不过,只这一次机会。” 朱袍,便是三品之下五品之上的官裳,已算是高级官员了。 当然,只能领俸禄,不可能有实权。 但即便如此,也是当世无数人梦寐以求都难得到的好事。 宝玉却缓缓摇头,道:“我不要那些,我只想……我只想……” 他本想说,只想时间倒回到小时候,还没出现那么多让他惶恐不及的事,姐姐妹妹们都还在一起顽乐……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理智,沉默片刻后,在贾母的催促下,说道:“我想和姜家那位,和离。” 黛玉轻轻一叹,道:“我知道了。” 此事谈不上算计,宝玉和姜英这一对怨偶这样熬下去,原非幸事。 只是担心贾母面子上抹不过去,才不得已如此。 果然,就听贾母在一旁不甘心道:“玉儿,你宝哥哥和离后,将来若得便宜,莫要忘了给他指一门好亲事……” 黛玉还未说话,凤姐儿在一旁提点道:“老祖宗,如今娘娘身份毕竟不同,旧时姊妹间的称呼不好再用了。不是我多事,只是怕宝玉福分担不起。” 贾母闻言一滞,回过神来,慌笑道:“是我左了,只当在国公府里。是啊,往后,就该论君臣了。” 话音刚落,就见姜英一身戎装自外面进来,同黛玉禀道:“娘娘,皇太妃已从宫里接来。” 黛玉颔首微笑道:“老太太,我们一道去迎一迎罢……” 贾母闻言心喜,也顾不得姜英碍眼,只道:“你身份不同,且在这候着,我们去迎便是。” 黛玉起身笑道:“原说了,今儿是家宴,不论国礼。我们姊妹们与皇太妃,只以姊妹相称便是。” 贾母愈发高兴,由李纨、琥珀搀扶着,众人迎出门外…… …… 元春自凤辇上下来,看着曾经来过几回的西苑,那方天,仍是那方天,这块地,仍是这块地,连不远处的海子都似乎未曾变化,但是,她心里却明白,此处已然改天换日。 还是,从贾家出来的人,改换了天地。 她心中说不出是甚么滋味,为了家族进宫,一晃十来年,原以为是为了贾家吃尽苦头,受尽委屈。 可到头来再看,仿佛变的毫无意义。 如今她的身份,反倒成了贾家的另类和尴尬…… 元春心中之苦,才真正倾尽江湖难清。 “哎呀!看到大姐姐了!” 正当她泪眼迷离的眺望着远处的万岁山,忽听前方传来一道惊喜声,回头看去,就见贾母、薛姨妈并三春姊妹、黛玉、宝钗、湘云等见过的姊妹们还有宝玉,齐齐迎了出来。 虽然并未以黛玉为正中,但元春仍是第一眼入目这位嫡亲表妹,迟疑当如何见礼。 似看出她眼中的犹豫,黛玉以女主人的位份先一步上前,握住元春的手笑道:“方才还与老太太说,今儿请大姐姐家来,是家宴,不讲国礼。所以我们姊妹们当敬大姐姐一礼,却不是拜太妃娘娘。” 说着,引着众姊妹们与元春见礼。 礼数小事,可这般关怀体贴,却让元春感动的泪如雨下,紧握着黛玉的手,将她扶起,又去上前见礼贾母、薛姨妈等。 姜英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触动良多。 相比于天家,乃至寻常高门,贾蔷和黛玉二人领置的这个家里,要充满了太多温暖和人情味儿,真好…… …… 第0020章 拒绝 西苑,勤政殿。 除了林如海、李肃、曹叡、吕嘉等军机处大学士外,还有周正、刘潮、裴念、李治延等六部大臣。 重臣齐聚,倒不是因为愈行愈近的登基,而是近来受外省督抚和巡视御史的影响,朝廷官员对当下对商事征收税收很是不满。 大燕商税从来都是三十税一,这个税收力度,别说眼下西夷各国,就是放在几百年后,商户们都能生生笑死。 贾蔷上位后,将税收提高至十税一,有些奢侈品甚至达到七税一、五税一乃至三税一的地步。 而且,从天家内务府的德林号开始。 如此一来,便再没有人能拿士绅免税的幌子“合理”避税了。 但各地的大商贾背后,哪家没有读书人? 光靠种地,岂能养得起常年累月的风花雪月? 地方望族巨室家中,必有生意门铺。 如今朝廷一道政策下来,过去根本不用交税的营生,一下要割出那么多肉去,岂有不怨声载道的? 再加上难免有官员借此机会,狠狠盘剥搜刮,乃至阴谋陷害造成冤案者,所以一时间,这个项朝廷新政在外省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反对声浪之大,已经让中枢都无法忽视,便有了今天下午的这场廷议。 “商税之策绝不会动摇,这是毫无疑问的。你们莫要觉得是本王贪婪,非要收割天下商贾的银子。这么同你们说罢,若不征收商税,德林号将交税的银子拿出来扩张,再搭上皇家内务府的名头,所能赚到的银子,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而与此同时,如今那些骂朝廷的巨室富贾们,他们名下的生意……德林号做哪一行,他们便在哪一行里赔个干净。其实现在,已经出现这样的征兆了。所以本王不是贪婪,而是通过商税重税,进行自我约束。” 贾蔷先果断定好基调,截断了部分官员关于改变商税新政的提议。 礼部尚书裴念出列道:“既然如此,皇爷即将登基为帝,而天子富有四海,为何还任由德林号于民间恣意扩张,与民争利呢?” 贾蔷笑了笑,道:“与民争利……你这话说的对,但不全对。征收商税,的确是为了遏制德林号以眼下恐怖速度扩张的趋势,不使得它真的去与民争利。否则的话,别说丝绸、漆器等贵重品,便是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都能掺和进去,让小民失利,这才叫与民争利。 可是诸卿不妨想想,若没有德林号,天下又会怎样呢? 地方巨室望族们,手里掌握着大量土地,再加上各种操控粮价的手段,可以随心所欲的盘剥佃户和百姓。 而他们名下的商铺,如米铺、布庄,又是另一重压榨百姓的途径。 这样的生意地方巨室们做了几百年上千年了,可是除了肥了一些奢靡无度愈发贪婪的巨室外,与小民何益? 而德林号的存在,第一,可降低粮价。第二,可降低布价。第三,还可以降低铁器农具的价钱。 不是一县一府之地,而是数省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将受益! 就凭此三点,又怎配得起‘与民争利’四个字? 最重要的是,民间若有经商奇才想与德林号争锋,那就不得不去钻研,德林号是如何使得米价降低、布价降低、铁价降低的? 如此一来,就可以倒逼着他们,钻研提高生产力的器具,更好的造福百姓!” 拿起茶盅啜饮了一口后,贾蔷站起身走下御阶,立于殿中,看着近了许多的诸臣,道:“地方考量的,终究是地方的利益。如何容易当官些?不罪巨室。但是中枢,一定要守住中枢的底线和原则。对的事,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尽管,这很难。 收商税好还是收农税好,哪个于国更有利些,诸卿不会不知道罢?” 诸重臣闻言默然,李肃缓缓道:“皇爷,话虽如此,但对商户课以重税,难免使得商贾之地位大大提高。商贾不事生产,多胆大妄为,无物不可货卖,不可不防。” 这番话,绝不是没有道理,贾蔷都深有体会。 不提西方资本主义,整个社会都被资本家所操控。 便是在东方,就有很直白的例子,那就是房地产。 太多房地产商飞扬跋扈,猖獗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明明房子建成了一坨屎,可就是敢堂而皇之的耍流氓。 他们为何不畏惧,百姓为何拿他们没法子? 就是因为太多地方财政靠卖地支撑,有些人靠着他们吃香喝辣…… 同理,如果有朝一日,外省各府县的财政靠商税支撑,那么对于大的商贾商号,还真可能投鼠忌器,为其反噬操控。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这就是本王一直叫大家放心,不会真正废黜儒家的缘由。因为儒家能固国本,以民为本!不会使得国本被窃,被卖,可以强力的监视压制商贾的贪婪和扩张。 只要历代庙堂之上皆是读书人,而非商贾,就不怕商贾没有底线。 商业,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可以利国利民,可以为社会带来活力,可以使得百姓受益无穷,还能丰富国库。 但若任由商业恣意扩张,形成资本怪物,他们就会试着挑战官府,挑战朝廷。试图以金银控制官员,收买军队,最终造反作乱。 在西夷那边,这等事已经发生过。 所以我们这些人作为皇朝的掌控者,要清晰的明白,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惧怕而彻底打压死商业。自然更不能因为利字,任其无法无天。 这里面的尺度,说难把握,的确很难把握。说容易把握,其实也容易把握。 那就是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能对商贾退后半步! 要以最强硬的手段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威严,不容亵渎! 要让商贾们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要妄想挑衅官府,践踏国法,更不要妄想去逼着朝廷改变国法! 绝无可能!” …… 诸重臣退去后,林如海留下了李肃并户部尚书刘潮奏对。 不少人看向周正的目光中,满是羡慕、嫉妒,颇为难言。 刘潮自己心里却是有苦自知,自宫中传出林如海可圈定第三代元辅人选后,入得林如海眼的臣子,毫无疑问的就成了众矢之的。 刘潮根本不去怀疑,明日弹劾他的奏章会多出十倍不止。 不过他也明白,想掌握多大的权力,就要经过多深重的磨砺。 有此勇毅之心就一往无前,没有的话,难逃粉身碎骨…… “先生,我就搞不懂,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拍板?外面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哪个敢跳,狠狠打回去就是! 最好抓住跳的最欢的那个,一次打死,才让他们知道甚么是朝廷威严不容触犯! 维持朝廷法度的尊严,居然闹到让我来拍板开口的地步,着实荒唐! 我看先生也别急着交权培养后继年轻臣子了,一个个都是扶不起来的,没一点杀伐果断和勇力魄力!” 当着李肃、刘潮的面,贾蔷就开始抱怨起来。 林如海依旧气度温和,波澜不惊,轻声笑道:“你也要体谅,儒臣们对于商贾事,又能有多少了解?不过是商贾贱业,不事生产,不可信赖之言罢。再加上有外省督抚上折子谈论此事,封疆大吏的意见,已经容不得他们专断了,必是要请示你的。不奏告,那才是问题。” 李肃亦沉声道:“皇爷,历朝历代,看政治是否清明,常以治政之宽松与否相干。朝廷要广开言路,外省封疆亦要聆听民声。羁縻太甚,难免使得治政刻板森严。” 贾蔷闻言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看着李肃道:“我不是要当暴君,更未想过要搞一言堂。但还是那句话,说一千道一万,朝廷法度不容置疑!尤其是经军机议定,是善法的法度! 另外,治政清明,与治政严格严谨,并不冲突矛盾。 但朝廷制度的严肃性,任何时候都不能退缩。 否则,就一定会形成中枢政令出了神京就成废纸,听调不听宣的混账事。” 李肃闻言面色骤变,还想说甚么,贾蔷却已经转头看向刘潮,问道:“刘尚书,你又如何看此事?” 刘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皇爷所言甚是,吏治清明与否,言路是否通畅,都与底线无关。言路通畅,是皇爷和朝廷是否能听得见民声。但听见了一些民声,未必就要依照他们的心意行事。更何况,他们也代表不了民声民心! 那些人喊的声音再大再多,难道还能多过因商税而受益的百姓? 对于商税的征收,户部是极力赞成的!” …… “李肃怕是不那么可靠,这股风浪能起来,多半是此人站在背后。或许没存甚么坏心,可骨子里仍是过去的那一套,重农抑商。” 等李肃、刘潮也去了后,贾蔷开门见山的同林如海说道:“且此人太在意官声了,没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这样的人能做一个好官,能做一个清官,但做不得礼绝百僚的宰执元辅。” 林如海微笑道:“李伯逊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未看清大势……” 贾蔷道:“看不清大势的人,本就不该坐在这个位置。” 林如海闻言缓缓颔首,道:“那就再看看罢。” 贾蔷道:“实在不行,就以刘潮取代罢。左右还有三五年光景,之后先生也会在京多留几年,足够了。” 林如海闻言哑然失笑道:“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为师清闲,想多留我几年。” 贾蔷笑道:“有先生在,我一天都要看百余份折子。若无先生,怕每天都要被折子给淹没了。所以挑选一个信得过的元辅,太过重要!” 林如海温言道:“即便再怎么偷懒,一天百余份折子也是少不了的。勤勉一些,总是好事。” 贾蔷笑着应下后,道:“先生,今儿师妹请东道,连宫里皇太妃都请了来,宝玉也被唤进宫来,先生要不要去坐坐?” 林如海微笑道:“我去不合适,凭白扫了人家的兴致。” 贾蔷笑道:“那弟子去愈发不合适了,宝玉瞧见我,估计也热闹不开。罢了,我也不去了,成全了师妹这个东道。” 林如海笑道:“到了这个位份,凭你怎么平易近人,可皇威浩荡,又有几个人真的经得起?” 师徒二人沿着北海子的堤岸散步,看着浩瀚波澜的湖面,行至一亭轩处,贾蔷搀扶着林如海坐下后,林如海笑道:“邀请西夷诸国酋首见面的信儿已经传出去了?” 贾蔷为“酋首”二字逗的哈哈大笑,答道:“送出去了。” 林如海道:“西夷诸国远隔万里,西夷酋首果真会来?” 贾蔷笑道:“自然不会,但应该会派王储之流的人物前来。不过也没所谓,本不过是一招障眼法,示敌以弱,拖延时间罢。大旱数年,国力衰弱。给我留下的时间太少了,也是没法子的事。” 林如海摇头道:“已经很好了,比青史之上任何时候都好,还会更好。史上最为人称赞的盛世便是文景之治,‘继以孝文、孝景,清净恭俭,安养天下,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钜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每每读至此时,谁人不向往之? 然而这盛世之下,实则是‘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而‘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 这便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如今蔷儿所行之大道,许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困厄轮回。 姜家那位老公爷能如此助你,绝不是仅仅为了保全姜家的富贵,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有甚么心思想法,尽可放手施为就是。未来五年内,为师必保证朝廷大局的安稳。 且最多再有三年,你就可以调动朝廷之力,助你全力开海。 为师坚信,你必可成为古往今来,功迈三皇五帝的第一千古大帝!!” …… 春藕斋。 天色已暮,宝玉即将要送出西苑时,黛玉使人拿了两份文书过来,宝玉一份,姜英一份。 另有笔墨附上。 众人无言,贾母紧紧抿嘴,看向姜英的眼神,很是不好。 宝玉神情亦是似悲似戚,看着和离文书上的字眼,终是落下泪来,不过侧眼看去,姜英已是手起笔落,在文书上写下名讳,按压了手印,没有丝毫犹豫,他神情随转木然,也觉得没甚意趣,于文书上落笔,写下了自己名讳,按压了手印。 完事罢,姜英与黛玉等见礼致谢,随后转身离去。 宝玉却如失了魂魄般,坐在那怔怔出神…… 诸姊妹们都唏嘘不已,贾母虽极想留宝玉在西苑内住一宿,却也知道不能。 连元春都不好住在宫外,让人送回皇城中。 一场天家夜宴,终是落幕。 …… “怎么了,看着这般伤怀?” 天宝楼内,贾蔷回来时正见黛玉叹息,不由好奇问道。 黛玉见贾蔷回来,起身相迎,道:“刚才宝玉和姜英和离了,签了文书。” 贾蔷笑道:“二人得偿所愿,是喜事,怎还难过了?” 黛玉摇头道:“我原也以为如此……签完文书后,宝玉难过了好一阵,不过凤丫头和姊妹们一阵顽笑逗趣,他也就抛之脑后了。倒是姜英,签字时冷漠之极,好些人都觉着看不过去。我也以为她是丝毫不为所动,可后来都散了后,紫鹃才同我来说,姜英回去后痛哭一场,十分悲伤。她和平儿去劝,也未劝住。唉,当真是,造化弄人。” 贾蔷沉默稍许后,说道:“没甚事,背负了那么久的包袱,一朝解脱,难免失态。” 黛玉轻扬烟眉,看着贾蔷道:“要不,你去瞧瞧?若还不好,就劝……” 话没说尽,口中就发出一声惊呼来,人悬空而起,被贾蔷单手抱起。 贾蔷“狞笑”一声:“好你个林妹妹,竟将计用在为夫身上,岂有此理?看为夫今晚,叫你知道甚么是长短轻重!” “呸!” 黛玉俏脸飞红,伏在贾蔷肩头声音娇媚的啐了声,随后小声道:“去请子瑜姐姐来。” 这个要求,贾蔷焉能拒绝…… …… 第0021章 风光 时至五月。 京城已入初夏,但仍偏凉爽。 居仁堂内,看着自山东才回京的贾芸,打量了番后,贾蔷笑问道:“路上可还安宁?” 贾芸笑着应道:“回皇爷,一切顺利。如今不比二三年前了,一路上多有剪径蟊贼。现下世道太平,百姓但凡肯出一分力的,就没有真活不下去的。再加上绣衣卫来回扫荡于江湖间,各路强人要么遁去海外藩国,要么被灭,没有第三条出路。虽然沿途难免仍有穷乡僻壤之地,刁民想法害人谋财,单个旅人危险,但总的来说,要好许多。” 贾蔷闻言点点头,道:“穷苦之人还是多,仓廪足而知礼仪,那些人多连肚子都填不饱,又害怕出去,所以多行不法事。” 莫说眼下,前世都到新世纪了,这种事都不算新鲜事,直到国力不断发展壮大,以及科技的飞跃进步,才使得这等谋财害命之事大大减少。 而眼下能应对的法子,仍是将穷苦之地的百姓,不断往外迁移。 抓住一起恶性事件,就发作一大批,总会越来越少。 贾蔷让贾芸落座用茶后,问道:“山东那边形势如何了?” 贾芸忙放下茶盏回道:“掖县那边一切顺利,尤其是蒸汽机送过去后,碎矿的速度大大加快。据预计,到年底便能产金过两万两。另外,于胶东招远等地新发现的特大、大型和中型金矿多达四十八处,随着蒸汽机的运用,产出也会大大提高。预计至年底,能送至藩库的金子,高达十五万两。” 贾蔷闻言,一时未出声。 说起来,他倒知道世上最大的金矿在哪。 南非兰德那一片蕴藏着超过世界一半存量的黄金之地,着实让人眼馋。 只可惜那里眼下是尼德兰的地盘,尼德兰海上航行着超过一万五千艘商船,而南非好望角是西方通向东方的唯一海上通道,尼德兰占据此地,为过往商船补给淡水、蔬菜以及维修船只。 因此,那里也是战略制海权极其重要的生命之地。 早早晚晚,要拿下彼处! 待回过神来,贾蔷同贾芸道:“金矿的消息,稍后你送去报务司,要多说好话。金矿属天家内务府的财产,可归属于皇家钱庄,如今发现了特大型金矿,存储量高达两万万两黄金。” 贾芸闻言,扯了扯嘴角,笑容都有些勉强了。 两万万两?! 这个谎子,别人会信么? 见贾芸迟疑,贾蔷笑骂道:“你懂甚么?此计是为了让天下人壮大对皇家钱庄的信心。再者,你以为山东那边发现大型金矿的消息,瞒得过那些世家高门?他们只是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但没关系,只要有金矿,就有保障,如此足矣。” 皇家钱庄如今大多仍只在德林系、晋商、盐商和十三行商贾中流通,即便如此,对于开海也已经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仍不够,贾蔷的目的,是皇家钱庄的银票,能够畅行天下。 或许寻常百姓们几乎不可能用到,但只要天下商贾们都以银票结算,也能大大的推动商业的进展,从而进一步加速开海进程。 而对于寻常百姓的用钱,贾蔷也有了些想法。 眼下,或者说过去几千年来,百姓采买多用铜钱。 但铜钱笨重,国内铜矿产出也有限,所以才有了银子作为铜钱的补充。 待前朝一条鞭法推行后,百姓纳税一律以银子来结算,才算真正推动了银子的使用。 只是银子常有损耗,对百姓来说十分不利,所以贾蔷寻思着,要么铸造官方制式银币,要么发行小额银票。 但百姓怕未必相信纸币,所以银币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无论如何,宣称皇家钱庄获得巨大的金矿,都可极大加强世人采用银票或银币的信心。 贾芸领命后,贾蔷又笑道:“这次留到登基大典之后再出去,宁国的爵位由你来承袭,好好当差,莫让我失望。” …… 五月初三。 龙驹凤辇,进皇城! 尽管贾蔷、黛玉更喜欢于西苑居住,但登基大典却断不可能在那里举行。 因此,阖家上下,于登基两日前搬进了皇城。 一路上,龙旌凤旗招展。 德林军威武轩昂,礼乐齐鸣。 偌大的巍巍皇城,只开了四座大门。 除了两侧对称的东华门和西华门外,就是南北正中的午门和神武门。 午门乃皇城正门,除却天子外,也只有大婚的皇后,和殿试前三甲可进出一回。 天家余者,只能从神武门进出。 这一点上,连林如海都不会纵着贾蔷胡来。 当然,贾蔷也未曾想胡来。 漫说家业已经到了化家为天下的地步,便是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坚定不移的维护黛玉正妻的绝对地位。 不仅因为他偏爱黛玉,更为了减少太多麻烦…… 因此此刻,贾蔷、黛玉分乘龙凤双辇,黛玉更是将小十六李銮抱于身边,天下至尊至贵的一家三口,经汉白玉金水桥,自承天门而入,又过雄关午门,终进皇宫。 与此同时,荣养中的太上皇隆安帝、当今宣德天子李暄,二驾自东华门而出,被送往寿皇宫落脚。 而东华门,又被京中百姓称之为鬼门。 盖因天子、皇太后、皇后去世后,灵柩皆走此门。 只是到了此刻,还能想起此二人者,已是寥寥无几。 李暄乘坐于一顶被封闭的严严实实的轿中,面无表情的坐着,脸上除了麻木,仍是麻木。 许是心有灵应,在黑轿出了东华门那一刻,李暄眼中忽地垂下两滴泪来。 李燕皇朝,终究亡于其手…… …… “娘亲……那……河!” 凤辇内,一岁半的小李銮扒在御辇窗边,看着入午门后恍若进了另一方天地的场景,欢喜的一边拍打着窗栏,一边脆声叫了起来。 他说话还不是很清,只有比较慢的语速才能说清,但还是能听出话里的兴奋。 黛玉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头戴金丝鸾凤钗,眉眼间多是柔和的爱意,看着幼子轻声道:“那是内金水河,那桥,叫金水桥,过了桥,就是太和门。” 小李銮弄不明白,为何对面分明是一座高大的屋宅,怎叫门? 不过也就迷糊一阵,随即就被太和门殿上的璀璨黄色琉璃瓦所吸引。 论壮观威严,西苑又如何能与此地相比? 太和殿甚至都不是建在平地上的,而是建立在由汉白玉堆砌而成高达丈余的须弥座上。 穿过偌大的太和殿广场后,贾蔷使人落轿。 彼时,林如海、吕嘉、曹叡、李肃等军机大学士并周正、张潮等六部重臣,及五军都督薛先、陈时等俱陪驾左右。 贾蔷先与林如海等微笑颔首,示意叫起后,又往凤辇处,将黛玉请了下来。 林如海等国之重臣纷纷上前,再度请礼。 黛玉先前已学过皇后礼仪,自知如何应对,不复赘述。 贾蔷将李銮抱入怀中,又牵起黛玉之手,一家三口顺着御阶,提步登天,走向太和殿。 一路上,李銮最是开心,一手搂住贾蔷的脖颈,一手连连招呼黛玉,指着御道边巨大的石雕江崖海水,流云腾龙欢呼:“娘,娘!龙,龙!” 黛玉抿嘴浅笑,又见贾蔷看来,轻扬眉尖,像是炫耀,没好气横他一眼。 贾蔷哈哈大笑,抱着幼子,牵着爱妻,身后跟随诸重臣并内侍宫婢,一道进了太和殿。 这座当世最宏伟壮观,独一无二的雄伟宫殿! …… 尹子瑜、宝钗、湘云、宝琴并三春姊妹等今日亦一同入宫。 原本湘云、宝琴、三春等今日并不便入宫,不过黛玉说让姊妹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如今进宫一道见识见识,也没甚么。 因此诸女孩子们一同随驾入宫,只是她们走不得午门,只能从神武门入。 而神武门近后宫,可直入御花园。 尹子瑜知道诸姊妹好奇御花园是甚么模样的,便让人将车轿先驶入御花园。 “怎这样小?” 下了车落了轿后,目光转了一圈,口直心快的湘云脱口而出。 宝钗瞪她一眼,宫中是甚么地方,真当在大观园不成? 待湘云吐舌致歉后,宝钗同尹子瑜笑道:“云儿素来是个直人,说话不知分寸。” 尹子瑜微微摇头,与湘云笑了笑后,随笔道:“在宫里口直心快者,殊为难得。御花园原就不大,东西不过二百步,南北只不到百五十步,比大观园尚小。” 宝钗笑道:“这如何能比?再者,宫里除了御花园外,还有九华宫花园、建福宫花园、宁寿宫花园。” 尹子瑜浅笑不再多论,只落笔道:“往后便是家里,不要拘束她们。” 宝钗自然应下,看了看周遭,随之笑道:“难怪,皇爷和娘娘都不愿住宫里,西苑是开阔许多。” 宝琴撇嘴道:“我就喜欢住这里,这里很好啊!你们看北边儿,那座假山都是用太湖石堆砌出来的,也不知怎么想的,简直绝了!上面那样高还有一亭子,比宫墙还高!” 宝琴的话自然引来一阵笑骂取笑,待热闹罢,有女史在侧赔笑道:“那里是堆秀山,山上叫御景亭,是皇爷和娘娘并诸主子们重阳登高用的。” 探春忽地啧啧叹道:“却也不知,这会儿蔷哥哥和林姐姐如何了,该是何等风光呐!” 宝钗等人闻言,面上难掩羡色。 自今日起,二人便要成为真正的人间至尊了…… “姐儿,慢些跑,慢些跑!” 正当一众女孩子游览御花园时,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柔弱的呼唤声,随即便是幼童们清脆的欢笑声,让人不自知的随之扬起嘴角。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龄官身边围着一堆小豆瓜,前面跑的最欢实的,是比弟弟们高出一个头的小晴岚。 “规矩着!” 李婧出列,瞪向晴岚喝了声。 晴岚瞬间刹住,小身子还猛的往前倾了倾,引得一阵惊呼。 好在最后险而又险的稳住未倒,抬起头便是一张堆满讨好笑容的小脸:“娘亲,我就是想来问问娘亲,十六弟去哪里了?小角儿姐姐说,十六弟往后要成神仙了,和爹一样,以后她见着了都要磕头,是不是哦?娘,我也想当神仙!” “听她放屁!” 李婧骂完后,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回头看了眼诸人,好似也没谁能解开这个难题。 十六成了太子后,便是不是神仙,也是国之储君。 储君也是君,君臣有别。 其余兄弟们和他,已然不同。 真要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倒也没错。 子瑜与宝钗交流稍许后,宝钗上前笑道:“莫听小角儿胡说,小十六只是身上多了份差事,这份差事是苦差事,很辛苦劳累,连游顽的时间都少许多,并不是要成神仙。” 晴岚闻言,面露心疼色,道:“啊?小十六好可怜。宝姨,我们兄弟姊妹是一家人,可以帮小十六做差事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笑道:“好,等你们再长大些,就能一起帮小十六当差了。而且,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差事。” 这时,就见小八李鋈巴巴的跑来,圆圆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明亮,仰头看着宝钗声音响亮道:“娘亲,我要糖果!”顿了顿又道:“是姐姐、哥哥和弟弟们想吃!” 众人哄笑起来,湘云两步上前,揪住他肥嘟嘟的圆脸笑道:“小八小八,你才多大点,就知道打幌子要糖果了?” 李鋈害羞,道:“是真的……” 湘云挖坑道:“那你想不想吃糖果?” 李鋈猛点头:“云姨,想吃!你有没有糖果?” 湘云乐道:“没有!” 李鋈瞬间不理此人,冲宝钗响亮道:“娘亲,我要糖果!是姐姐、哥哥和弟弟们想吃!” 湘云、宝琴、惜春等笑的直打跌! 宝钗气笑不已,同尹子瑜等解释道:“在家里闹糖吃,我不给。后来也不知怎地就发现,他拿糖分与哥哥、兄弟和姐姐们时,我都会给他许多。如今竟以为是讨糖果吃的诀窍了!” 众人愈发好笑,随后带着好大一群孩子,一并游起御花园来…… …… 第0022章 追杀 太和殿。 须弥座金玉高台上,设一把金漆龙椅。 这个位置,便是天下至尊之位。 古往今来,令多少豪杰折腰,又另多少不世枭雄,折戟沉沙…… 站在龙椅前,贾蔷心中不是激动,而是对千百年来沧桑历史的缅怀。 他一手抱着小十六,一手牵着神情有些微妙,有些好奇的黛玉,一并于龙椅上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林如海、吕嘉、李肃、曹叡并薛先、陈时等,纷纷跪拜而下,山呼万岁。 这一刻,他们的心里,却是比贾蔷要激动太多! 其实最开始,薛先、陈时、张温、叶升等王侯军头,根本想不到大燕的江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眼见着一个极强盛世就要到来。 更想不到,他们会成为开创这个辉煌盛世的巨头,注定要名垂千古的大贤。 他们最初,只是腻烦了隆安帝、宣德帝父子俩,对武勋的无情迫害,让他们有朝不保夕之感。 再加上,贾蔷和赵国公姜铎老鬼的威胁利诱…… 但一步步走来,行至今日,他们才愈发感到当日选择的正确。 看着他们从龙扶持起来的真龙天子终于坐到这个位置,他们心中是万分激动的。 至于林如海等,就更不必提了。 眼下士林中虽还有不少骂他们是篡逆之臣的声音,但相比于二三年前,骂声少了何止百倍? 连骂名最盛的吕嘉都自信,最多再过十年,他这寡廉鲜耻毫无风骨的印记,会被彻底洗刷。 因为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无论是哪个盛世,饿不死底层百姓的事都未曾发生过。 但在本朝,却极有可能实现。 到那时,他就从臭名满天下的奸臣,变成辅佐圣君铸就不世名臣! 所以这一刻,吕嘉简直涕泪横流! 正当诸文武百相时,忽听上方传来一道稚嫩的呼唤声:“外公!外公!” 随即,贾蔷的声音也响起:“先生,还有诸卿,都起来罢。” 林如海起身后,目光先落在贾蔷膝上,正冲他招手小脸上笑的灿烂的小十六身上,目光柔和许多。 贾蔷呵呵笑道:“诸卿,眼下还不到忆苦思甜之时,登基不过一个仪式罢,改变不了甚么。不怕诸卿笑话,今日到这太和殿,我第一眼注意的,其实是须弥座旁矗立的这六根粗壮的金柱子。本王就在想,这若都是纯金的,那该多好?若那般,眼下许多缺钱的难处,就能解决了!” “哎呀!” 却是一直保持安静的黛玉听不下去了,着实觉得荒唐,岂有还未登基,就想拆了太和殿卖了换银子的道理? 倒是林如海闻言后,很是爽利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对素来儒雅的林如海而言,十分罕见。 他看着贾蔷说道:“能面对天下至尊之位,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心念,此大位果真非皇爷莫属!” 吕嘉更会说道:“皇上便是天赐圣君于大燕!臣能侍奉千古圣君,效微末之劳,实乃臣九世之幸!”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哽咽。 诸文武倒没有尽数鄙夷他,对他们而言,未尝没有这种心思。 只是没人会说的这样露骨罢…… 偏这时,小十六看着吕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诸臣着实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吕嘉自己倒没甚么,一窘之后,便也呵呵笑了起来。 只这份面皮和气度,就让黛玉刮目相看,初识军机大学士的“风采”…… 贾蔷笑了笑,道:“不是我谦逊,我虽然有那么点见识,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如今大势越来越好,靠的绝不是我一个人的能为。若无先生和军机处诸卿们废寝忘食、披肝沥胆,顶着无数骂名和指责,维持朝纲不乱,使得天下逐渐平稳,又焉有今日之盛?五军都督府的诸卿亦是如此,诸卿不惧得罪那些军中重将,肃清百万燕军中的沉珂腐朽,重塑军法纲纪,挽救了大燕军魂,等同于挽救了大燕江山!诸卿,同样功不可没!” 诸文武感动莫名,再度叩拜跪恩:“臣等虽效微末之劳,又岂能偿皇爷隆恩之万一?” 贾蔷重新叫起后,笑道:“只是,大势虽美好,可难关却仍不少。甚至,会越来越多。治国治军本就如此,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譬如缺银一事,按理说,百姓已经将养生息二三年,可以搜刮一拨,填补填补亏空了。为了那些阿堵物,我愁的晚上都快睡不着了……” 黛玉听闻此,忍不住悄悄白了某人一眼,晚上睡不着是因为这? 呸! 其他人脸色也都微妙甚至凝重起来,听话音,难道是想加税?也是,今儿一开始就不停的哭穷,连太和殿的蟠龙金柱都想拆了卖。 可是,这恐怕不行…… 就听贾蔷话锋一转,笑道:“这样做容易是容易,也不怕多几分骂名,却做不得。为何?我们自己都清楚,百姓太苦,尤其是底层百姓,最苦!若是加税,富户们士绅们有的是法子逃避重税,到头来伤的,仍是百姓。若如此,我们操持的一切,又有甚么意义?所以,还是选择难一些路罢。我们难一点,百姓就能轻减些。果真将难处都堆在本就十分艰难的百姓身上,那我等也太不要脸了些。” 文臣们自然万分欣慰,薛先、陈时等武勋们却有些心疼,陈时道:“皇爷何必如此自苦?便是眼下多收些税,等熬过难关,再补偿下去就是。再者,收了税又不是供皇爷吃喝嚼用,是办正经大事!” 武勋们纷纷附和称赞此言,李肃却沉着脸道:“临江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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