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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中田骏,也知道那两件赝品,甚至过手了。 否则以他痴迷中国古董的特性,不会不去询问两件瓷器的特征,而只问事情经过。 他之所以不露声色,无非是这件事与他没多大关系。 尽管泡在温汤中,卢灿还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一位沉于中华古董收藏三十多年的老手,而且是个有防备心理,早年有无数吃药经验的老手,自己如果去设局,结果如何还真很难猜度。一个不慎,坏掉自己名声,也是有可能的。 得亏有郑叔提醒! “所以,我给你的第一条建议是,不要摆弄花花肠子,也不要试图去做局套他。”郑光荣看了卢灿一眼,继续说道。 卢灿有点沮丧,自己在商业应对上的敏锐度,再度被证明,只能算中人之资。 重新坐回水中,卢灿抹了把脸,再度警醒自己。这两年能小有成绩,不过是自己曾看过、听过,还有努力过,万万不可得意忘形。 小瞧天下人的后果就是被天下人小瞧。 他的问话也变得谦逊起来,“那……郑叔,这事还能进行下去?” 既然郑光荣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郑胖子闭着眼睛没理他。 在郑胖子看来,这两年的阿灿,被卢老伯惯的不成样,他变得有些肆意,能挫挫他的傲气,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郑叔,不行的话,我就把这两幅画带回去,放在博物馆中,也算是特色之一。” 卢灿的声音继续传来,口气有点沮丧。 挫挫傲气可以,锐气可别受挫。郑光荣忍不住睁开眼,斥了一句“屁的特色,要那两幅鸟画干嘛?即便是建文帝的种,那又怎样?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东瀛人!” 那个时代,上年纪的人对东瀛人,没什么好印象。 “难得一个冤大头住在同一家酒店,不坑他坑谁?”郑光荣的生意人本色,再度显露。 “郑叔,你有好办法?”哗啦一阵水响,卢灿坐了过来,急切的问道。 郑光荣白了他一眼,“你呀,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年纪轻轻,不要一头扎在古董堆里,那些东西虽好,但掩饰不了其中的暮气,接触时间长了,会影响你的性格。” “年轻人,就该要有年轻人的爱好。多和阿群、阿欣四处走走,另外,你要是喜欢温家的那丫头,也可以带着四处转转。你是卢家独苗,多娶两房,开枝散叶,家里没人反对。”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给阿群、阿欣送过一次花吗?你陪温家丫头去外面约会过吗?你有认真的想过她们心理的想法么?” “我就想不明白,你的生活这么乏味,为什么还有小姑娘喜欢?” “男人,靠才气吸引女孩子,但女人不能靠着男人的才气过一辈子!” “她们需要哄,需要陪同,需要关心,你自己想想,你做到哪一样?” 郑胖子此刻化成一位心理专家,叨叨叨一通乱枪扫射,将卢灿说得呆若木鸡! 两辈子,也没人教他这些。 郑胖子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般,将他这辈子的乏味生活剥离的通通透透。 买过花吗?没有! 陪她们约会过吗?没有! 想过她们所想吗?没有!一次都没有! 因为珍惜重来的时光,自己似乎过于重视知识的学习,还有爱好的培养与收集,日子过的确实有些乏味。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似乎是,似乎又欠缺点什么? 卢灿颓然的往后一靠。心底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自己向往的是那种花团锦簇,而不是青灯古佛般单调的收藏生涯。 郑胖子心疼的看着他,这孩子,从少年时的鲁莽,到突然开窍般的聪慧,再到如同魔障般的自我,他都看在眼中。 这孩子看着温煦,骨子里的倔强和自我(郑光荣就是这么认为的)令人惊讶。 全香江,也没有哪家的孩子,敢花千万美元在国外买一堆东西回来,尽管这些东西很有价值,投资也不错,但不和家人商量一句自己就决策了,这还不是自我? 投资近千万美元开设香江从未有过的瓷窑场,家人婉转的劝说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这还不是自我? 这次来台岛,半天时间花去十来万美元,都是他自己的决策,这还不是自我? 这其中有卢老伯惯出来的因素,更多的是这孩子经常会自我封闭的原因。 卢灿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郑胖子不希望老友的遗孤在这条自我的路上越趟越远,早就想点醒他。 这孩子很聪明,刚才自己的那番话,他有感触,这就好! 郑光荣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拍拍卢灿的肩膀,“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太多的东西。” “当年那么困顿,你爷爷宁肯放弃教授工作,也要去接触他不熟悉的珠宝行业,也不放弃纳徳轩。你知道为什么?” 卢灿的眼神闪顿一下。 “因为纳徳轩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留下来的印记,坚持纳徳轩,那是你爷爷怀念你父母还有你祖母的唯一表达方式。” 他再度拍拍卢灿的肩膀,“多去陪陪关心你的人,多陪你爷爷聊聊天,尤其是要多关心纳徳轩。” 两辈子缺乏父母的润养,终究在卢灿的性格上留下一点不完美的东西——他不太会关心人,不知道如何关心人。 如果不是郑胖子今天这番话,也许……未来还真不好说。 “谢谢郑叔!”卢灿的这句话发至肺腑。 “好了,别煽情了,这次回香江,你自己多琢磨,另外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多请教如何追女孩子。”郑光荣哈哈笑道,“我们还是聊聊你的那两幅东瀛画作的处理。” “你小子的聪明劲头,我是知道的,”他用手掌在水面上划拉一下,“我们做木工活的都知道,材料,曲不如直。”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我的建议就是,带着这两幅屏风画,直接上门求教。” “求教什么呢?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建文帝当年东逃东瀛?这一话题我听着都吃惊,更勿论他们了。你把你所怀疑的曾我萧白究竟是不是建文帝的种,一条条以疑问的形式,向坂本老鬼求教。” “这老家伙,自诩东瀛收藏大家,必定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即便他研究不明白,也会将这一话题带回东瀛,自然有人热心研究这一问题。” “无论结果成立不成立,与你无关,但是……曾我萧白的作品价格,肯定飙升。” “所以,以坂本五郎的精明,一定会看出你这两幅画带回东瀛后的升值空间,你只要坚持不卖,他自己会涨价的。” “更何况,即便他不买也没关系,老家伙得到这一线索提示,回东瀛后一定会收罗曾我萧白的作品,然后再度炒作盈利。” “你的这两幅作品,也算是借了东风,以后会有人上门高价求购的。” 这一刻,卢灿佩服的五体投地。 郑叔对人心的揣摩,对商场的敏锐度,远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不过,今天收获最大的,还是自己对生活的反思。 收藏,是我的爱好与事业,但收藏不能决定我的生活! 洗浴完毕,卢灿陪着郑光荣,在夜色中向宾馆方向慢慢度步。 宾馆侧门,走出一行人。 巧了!正是坂本五郎、金克成还有白天的那位中年人! 第230章 狩野画派 “坂本先生,您好!”卢灿微微躬身,先行致礼。 夜色灯光有些昏黄,坂本五郎站定之后,才看清卢灿,神色有些怪异,“哦?有坚持的年轻人?你好!难道你也住在这里?” “是的。所以我才说,也许我们很快就会遇见的。”卢灿回答道,又顺带和金克成以及另外中年人点头致意,“坂本先生,这是我叔叔,郑光荣,做仿古家具生意。这次来台北开设分店,我就是随同他一起来的。” “郑桑?” 做家具生意,能将分店开到台北,其规模不会太小。坂本五郎主动向郑光荣伸手。 郑光荣上前一步,紧握住他的手,摇晃两下。 “坂本先生的大名,在香江收藏界耳熟能详,见到您,很荣幸!”郑光荣是生意精,典型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其姿态哪有半点在汤池中鬼子长鬼子短的模样? “哦?郑桑听说过我?”坂本五郎有些怀疑。 “当然!您当年在伦敦佳士得以二十二万英镑,竞拍拿到元代青花釉里红开光镂空牡丹纹盖罐,可是刷新了中国瓷的拍卖纪录,这件事在香江,耳熟能详!” 这话说得非常自然,连卢灿在一旁都有些讶然。他可是知道,胖叔所有关于坂本五郎的信息,都是从自己这边打听过去的。 生平最得意的事情被提及,坂本五郎虽然连连摆手,但眉开眼笑的神情,显示他非常高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郑桑过奖了!” 郑胖子乘势而上,盛情邀请道,“有幸遇到坂本先生,不知有否荣幸,等您洗浴完毕,我们一起宵夜?” 见坂本五郎的脸色有些犹豫,郑光荣连忙加码,“主要是有问题向您请教。我手中有两幅曾我萧白的侍女扇屏,希望您能帮我指点一二?” 曾我萧白?曾我画派创始人的作品? 坂本五郎一愣,脑海中很快想起中田骏上当的那两只瓷器,眼角余光自动扫了扫卢灿。那年轻人正笑眯眯看着这边的对话,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 只是这一眼,卢灿就彻底断定,他肯定知道中田骏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是自己出面,一定卖不出高价钱。即便是真品,依旧如此,这是一位收藏老手的本能。 “确定是曾我萧白的作品?”收回目光,坂本五郎追问道。 “不敢确定,但我问过一些收藏家,他们认为可能是。这不,明天准备送去台北故宫,请那些大师帮忙看看。”郑胖子说得一本正经,连台北故宫都扯出来。 郑光荣又微笑着与金克成及另外一位中年人握手,还顺便轻声问了句,“两位知道坂本大师的目利费是多少吗?” 目利是东瀛人对掌眼及捡漏的一种专称,意思就是靠眼睛获利。这句话很明显就是说给坂本五郎听的——这件物品我准备收藏,你的鉴定,我会按照市场价给掌眼费用的。 “我会在四十五分钟出来,到时候一楼宴会厅见。”坂本五郎挥挥手,答应下来。 …… 坂本五郎三人离去,卢灿隐约听到金克成似乎在用日语提醒坂本,不能上了那俩人的当。那坂本给人的感觉很谦逊,还对金克成的提醒表示感谢。 见卢灿还站在原地,郑光荣回身拉了他一把,郑重的交代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就不用参合,稍后只带眼睛看,不要插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才在汤池中,原本是让卢灿明天上午带着两扇屏风,去拜访坂本五郎。 可刚才卢灿第一声招呼,坂本五郎的神色就有些奇怪,神色很警惕或者说很难以置信的模样,这让郑胖子果断选择自己上。 卢灿点点头。 中田骏的事也给他一个教训,收藏圈中,好名声难养,坏名声远扬。哪怕中田骏的那件事,卢灿能洗脱干系,但给人的印象还是差上一筹。 此时收藏圈,诚信还是主流,远不是二十年后,圈中坑蒙拐骗偷盛行的乱状。 如果卢灿是拿着两件假货,准备去坑坂本五郎,估计郑光荣也不会帮他。至于当年坑中田的事情,卢老可是在旁边一言不发,看孙子教训东瀛鬼子。 “走,赶紧的!回房间,把那个什么曾我萧白的一些东西说说,我稍后还要糊弄坂本呢。”郑光荣再度拉了卢灿一把,急切的说道。 “嘿嘿,郑叔,你刚才记坂本的资料,可是溜熟哦?”卢灿郁闷了一晚上,终于在这会扳回一点点颜面。 回到房间,只有丁一忠在看守这些物品。乔曲明和谭卫东,被孙培新拉着去逛士林夜市,三人还没回来。 “阿忠,我和阿灿聊点事情。你去对门我的房间,把门打开,注意点看有没有人在走廊偷听。”郑光荣是老江湖,他把对门的钥匙扔给丁一忠,吩咐道。 “欸!”丁一忠闪身出门,顺手将门带上。 “你说吧,我能记得多少记多少,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是我去求教他。”虽然这么说,但郑光荣还是很认真的找来笔和本子,摊在面前。 时间很紧,卢灿琢磨一会,便开口说道,“记住两个方面,您对东瀛画派在外人看来就不陌生,就有资格对曾我萧白的作品提出疑问。” “那还不赶紧说?”郑胖子敲敲笔记本。他稍后要去装样子,怎么得有点样子吧。 “第一,您需要记住狩野画派。” “这个画派是宗族画派,代代相传的。第一代狩野景信,他的画作没什么艺术性,主要给幕府作画,但正是他,启迪并教会自己的儿子作画。” “他儿子是狩野画派的创始人,狩野正信。” “代表作有东京中村家的《周茂叔爱莲图》,栗山家的《崖下布袋图》和京都真珠庵的屏风画《竹石白鹤图》” “他的画作特点是水墨山水不是以笔墨表现禅意,而是轮廓清晰,线条化明显,这正是糅合了东瀛艺术中固有的纤细风格所形成的新的特色画派。” “狩野正信在东瀛画坛上地位很高,他将以前模仿中原的汉画,融合大和民族自身的线条化,以及风格纤细的特征,逐步形成大和汉画,堪称是东瀛近代画的始祖。” 卢灿也来不及详细表述狩野画派的特点,只能粗略的将主要特色提炼出来。 “狩野正信的后人不错,每一代基本都有杰出画家出现。譬如他的儿子狩野元信,将狩野画派彻底发扬光大的人物。狩野元信的最大贡献就是创建了障屏画。电视中经常会出现武士居住的房屋中,有中间的贴纸隔断,照壁、还有屏风上的画作,就是障屏画。” “障屏画是东瀛装饰画的师祖,影响几百年。” “狩野元信的画作特点是点染很多,用墨很轻,线条勾勒痕迹较重,颜色多样。” “狩野元信的孙子狩野永德,这是一个杰出屏风画师,也就是稍后您要带去的屏风画。他的画作特点用色很艳,喜欢用金底艳色,笔墨相对较重,作品富丽堂皇。” “对了,狩野永德是丰臣秀吉的御用画师。” “狩野永德的孙子,又是一个震惊东瀛画坛的人物,那就是狩野探幽。狩野探幽的屏风画和壁画,被称为当时的双绝。名古屋和京都的皇宫,现在依旧保留有他的壁画。” “狩野探幽的作品返祖。” 正在笔记本上快速连线和记录的郑胖子一愣,“返祖?你是说这小子,把他的父祖辈发扬的画技又扔了,直接捧老祖先的臭脚?” 卢灿噗哧笑出声来,点点头,“还真是这样。” “狩野探幽摒弃了爷爷那种金色华丽的画风,喜欢色调柔和,清墨点染的山水风格。不过,他的画作中,线条感一直很明显,因此,依旧是狩野画派的基本框架内的变化。” “狩野画派是东瀛传统画作中最精华部分,影响东瀛岛国三百年之久。了解狩野画派的发展,基本就了解东瀛画的风格变化。” “说这么多狩野派,主要是为了今天的曾我萧白。” 等待郑光荣记录完毕,卢灿才接着说道,“您需要记住第二点就是有关曾我萧白这个人的历程和特色。” “曾我萧白生于十八世纪初,死于十八世纪中叶,五十来岁。” “在年幼时,曾我萧白就进入狩野派位于京都的画室学艺,只不过那时狩野派已经开始没落,但底蕴还在。他们位于京都的画室,藏有两百多份狩野画派各位大师的作品以供临摹。这对于他未来发展,影响很大。” 卢灿上辈子就不认同某位画家信誓旦旦、指天发誓的认为曾我萧白是建文帝的种。 那位画家指出的两大证据,其一是曾我萧白在《雄鹰》图上,有明太祖第十四世孙的签名;其二,他认为曾我萧白的画作充满唐宋之风,是临摹建文帝东逃时卷往东瀛的唐宋名画所形成的。 卢灿只能给与两个字评价“放屁!” 曾我萧白师承狩野派,而狩野派最早传承的就是唐宋汉画,最尊崇的三位中原画师,分别是南宋的夏圭、法常、王涧。 中途更有狩野探幽这位异类返祖,重拾唐宋画风以及尊儒思想。 也就是说,唐宋画风,在狩野派从未断绝! 曾我萧白的唐宋画风,哪需要去临摹唐宋画作? 至于曾我萧白在《雄鹰》图上留签的明太祖十四世孙,为什么其他画作上没有呢?谁都知道,曾我萧白性格孤傲、特异且叛逆,这种疯子一般的人物,他的行径能相信? 曾我家族一共传承二十九代,现在依旧存在,就出了这么一位奇葩说自己是明太祖十四世孙。 心中鄙夷归鄙夷,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炒作话题。 今天还要将其拿出来,让郑叔记在本子上,稍后撬动坂本五郎的那根神经。 卢灿将他所知道的能忽悠坂本五郎的几条证据全部亮出来。 第一自然是宗族谱系的猜想(做不得证据,只能说是猜想) 第二就是木村家族所收藏的曾我萧白《雄鹰》图上的签名。(最直接证据但也最无力) 第三就是曾我萧白在江户时代所刮起的唐宋汉画风(同样是猜想)。 相信通过自己的总结,会给坂本五郎一个惊喜。他可不仅是收藏家,更是有一位精明的以藏养藏的商人! 卢灿讲完,还有点时间,郑光荣很认真的逐条记忆。于是卢灿将床单扯下来,将这两扇被拆开的屏风包裹起来。 “郑叔,我们是不是该提早点下去点餐?”卢灿看看手表,只剩下十分钟,连忙提醒。 郑光荣将本子和笔一夹,又从包中取出信封,装上一千美元,夹在笔记本中,很霸气的挥挥手,“走,让你瞧瞧你郑叔我,怎么糊弄这位坂本大师?” 第231章 清池下钩 夜宵的人不多,一楼宴会厅很冷清。 “你去找个包间,把东西放好,另外再要点汤水茶点什么的。”郑胖子挥挥手让卢灿进去,自己却朝侧门走去,“我去迎迎那位老……大师。” 他刚才差点把老鬼子给突噜出来,这大厅的前台服务员正在身边站着呢。 卢灿寻到一处靠角落的隔间,将两块床单包裹的屏风靠好,要了几份生煎虱目鱼,又要了几份蔬菜粥,点了一壶阿里山乌龙茶,至于茶点,还是等客人到来再点吧。 等了五分钟,就听到胖子洪亮的声音,“怎么能算上破费呢?能遇到您,是缘分。金老师,元老师,请!” 卢灿连忙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上茶上餐,自己走出隔间,等在门口。 见到卢灿,坂本五郎点头半鞠躬,“叨扰了!两位太客气了!” 东瀛人的礼节多,在全球都是有名的,很多人也因此被迷惑,尤其是初次接触,很能给人留下好印象,认为大和民族是礼仪之邦,对此,中原人表示呵呵。 走进隔间,坂本五郎看见被被单包裹,指了指,“这就是?” “嗯,就是那东西!不过,我们先进夜宵,坂本大师和两位泡完温汤,刚好适宜补充点能量。”郑胖子笑容殷切,半搀半推的将坂本五郎让到上座。 “可以打开,先让我瞧瞧吗?”坂本五郎坐下后,再度问道。 “不急不急!夜宵后有时间看!” 郑胖子站起身来,给他们三人布茶,卢灿则帮服务员布置夜宵,两人热情至极。 坂本五郎看了眼金克成,还有另外一位元姓中年人,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微微颔首。卢灿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都认为今晚郑胖子请宵夜有问题。 胖叔这一招名头,这事典型的欲扬先抑,让对方从一开始就认为东西有假,或者别有居心,到最后发现,东西极好,或者说冤枉他人。 这会是什么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愧疚吧。 如果你愧疚了,那你就入糓了!在后续的谈判中,很快就会失去主动权,失去主动权的谈判,结果可想而知。 胖叔显然将这一招用得极其熟练。 “来来来!尝尝生煎虱目鱼,这可是状元鱼,在香江很受欢迎,没想到台北也有?”他圈圈手掌,招呼大家。 生煎虱目鱼,配蔬菜粥,做夜宵很合适。 “郑老板以后来台岛,这种虱目鱼随便点。我们这里,五年前就从印尼引进虱目鱼的养殖技术,现在已经有很多鱼户,开始大规模人工饲养了。”那位元姓中年人,果然是台岛本地人,听完郑胖子的夸奖,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嘛?那太好了!刚才我还以为进口的呢?原来台北就有饲养基地?那稍后多要几份,也算是为台岛渔民增加点收入,大家别客气!”郑胖子说要就要,扬手招招门口的侍者,“服务生,再来两份生煎虱目鱼!” 坂本五郎中途看了郑胖子两眼,似乎在琢磨这位究竟有何图谋?他可不会认为自己在香江收藏界有让人敬仰的名声。 在此过程中,卢灿也没说话,看着胖叔的热情表演。还别说,胖叔的八面玲珑,真不是吹的,不仅主陪坂本五郎,对金克成还有那位名叫元济生的中年人,在谈话过程中,时不时能捎上几句。 这种清风和煦,长袖善舞的能力,卢灿两辈子也追不上。 夜宵完毕,上乌龙茶。 开茶之前,胖叔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茶盏上,缓缓向坂本五郎推去,“区区一千美金,作为您的目利费,希望不要推辞!” 坂本五郎伸出手,挡住茶盏,看着郑光荣,“郑桑,你实话实说,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想要我出具考据,不行!” 考据就是东瀛的鉴定大师出具私人鉴定书。 郑光荣哈哈一笑,“坂本先生,您想多了,我确实就是希望您帮我鉴定两幅扇屏。如果您能出具考据,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绝不勉强。” “您鉴定之后,无论真假请坦白告诉我结果,另外,我可能会请教您几个问题。” 郑光荣的要求很合理,坂本五郎狐疑的松开手,直至茶盏推到他面前。 “喝茶?”郑光荣扭头问道? “不,还是看看郑桑的宝贝吧!”坂本五郎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阿灿,去拿一面扇屏!”这次郑光荣没在推辞,站起身来帮服务员将茶盘收拾到一边。 卢灿则起身将包裹平摊在地,解开被单,抱起其中一扇,平放在茶桌上。 金克成早已经将放大镜、手电筒手套准备好。 卢灿还是第一次见东瀛人鉴定物品,他站在一角,注视着坂本五郎的一举一动。 这幅扇面摆上来之后,坂本五郎的眉头就皱了皱,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幅扇屏,看起来像真的! 扇屏高度一米九,宽度两尺,标准的日式双叶扇。 他伸手摸了摸扇屏的四周木材,是东瀛最普遍的枫树所制,年月已久,门框边缘有裂纹。他又摸了摸被安装滑轮的四只断腿,轻微的叹了口气。 这表明,他已经初步断定,这扇屏来自东瀛。 支起身子,将整幅扇屏通览一遍后,带上手套,另一只手拿着放大镜,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签名及钤印处。 这是要鉴定印签和画押。 顺便解释一句,画押就是压画的题跋,后引申到官府判案时所用的供状签押。 画押与题跋的区别在于,画押的字,需要有部分压住画面,是作者用来防伪的小窍门。 画押为五个隶书汉字“蛇足十世笔”,苍劲有力。 画押下面是阴阳圆印,即钤印为圆形,从中间分阴阳刻。这份钤印萧为阳刻,白为阴刻,印泥为红色朱沙泥。 看完印签与画押之后,坂本五郎忍不住冒出一句“搜噶!”。这是日语感叹词“是”的意思,也有好的寓意。 这说明他已经基本认可这幅扇屏。 但坂本五郎的鉴定并没有完,而是弯下腰,用放大镜从侍女头部开始观察,一路向下,重点落在和服的装束上。 这是一幅身着鹅黄色和服的女子,在勾勒出基线后,从上至下上色。发髻为乌黑,面部为粉,旗袍的主色调为鹅黄,其带枕颜色为深蓝。 这位女子身上的和服很薄,远不是现如今和服的臃肿模样。 这是因为和服起源于江户时代,它最早的作用就是浴衣,俗称“汤帷子”。 帷子指的就是单衣,即用于单穿的衣物。东瀛古时的浴室基本上都是蒸气式的,和桑拿很相似。女人们为了防止被墙壁和柱子烫伤,都穿着汤帷子入浴。 穿着衣服入浴,自然不可能太厚。 而且,这件和服,与现如今流行的和服,在是式样上也有很大区别。 其一是袖口很窄,远非现在的敞口袖;其次,背后的带枕很薄,像蝴蝶结;最后是胸部斜襟收口较低,露出颈部以下肌肤,远不是现在遮蔽的严严实实。 这件和服装饰,正是江户时代和服起源时的型制。 “素晴!”这是坂本五郎今晚情不自禁发出的第三声感叹词。这个词语的日语意思是“非常棒,非常好!” 卢灿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和郑叔商量,将原定的价格,再度上调一些。 坂本五郎的鉴定已经全身心投入,连带着金克成与元济生,都专心致志的欣赏这幅画。 卢灿偷偷伸手,将大拇指在肋下竖起来,摇摇。确定旁边的郑光荣看见之后,又伸出食指,将形成的八字,翻了个头。 郑胖子撇撇嘴,暗叹卢灿做生意不行,这坑起东瀛人来,真黑。 十六万美元一幅?能卖出去吗?他心底有点虚,不过,看这几人的模样,似乎真的值这么多。 东瀛人有钱!也许真的能坑他们一把。 不过是要价高点,又不像上次中田骏那样,用假货骗他们。 爱买不买! 想到这,郑光荣胖脸上方的眯缝眼,连眨几下,在想辙呢! 坂本五郎鉴定最后一步是纸张,他侧着脑袋,用手指搓揉屏风画的边角,然后放在鼻子边闻闻。 他这是在确定纸张的真伪和年代。 这里面同样有学问。 东瀛的屏风纸、屏障画纸,与中原画纸大不相同。 因为屏障嘛,自然要结实一点,所以东瀛人很聪明的在纸浆成形时,在其背面,添加一层丝质纤维,形成正面为纸,背面类布的特殊屏障画纸。早年东瀛人的丝织品漂洗技术不太过关,长久存放,会有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纸背面加纤维,现在的东瀛屏风纸都是这么干的。 这也是他们很多屏障画能保存很久原因之一。 “亚塔!”坂本五郎缓缓直起身子,口中情不自禁的冒出今晚的第四个感叹词。“亚塔”在日语中的意思是“太好了!” “怎么样?坂本大师?”郑胖子的眼神很急切,等他直起身子,立即出口问道。 坂本五郎神色有些说不清楚,迟疑了片刻,他冒出这样一句,“应该是曾我萧白的作品,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鉴定。” 他的话语一出口,元济生懂日语,他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头一言不发。金克成眼睛一亮,猜测到坂本五郎的用意,连带笑意的附和着坂本五郎的看法。 这位坂本五郎的印象,瞬间在卢灿心目中垮塌。 卢灿低头暗讽,这是欺负我和郑叔听不懂日语呢? 还大师?这不睁眼说瞎话? 刚才那四个感叹词,哪一个表明需要进一步鉴定? 这老头起了贪心!想要从郑叔手中低价拿走这两件屏风。 郑光荣确实不懂日语,但他懂看人啊!这老家伙刚才的痴迷神色,当人是傻瓜吗? 不过,他脸上笑容依旧。 “是嘛?有坂本先生这句话,我明天拿到台北故宫,也有信心多了!阿灿,赶紧将这幅扇屏收起来,把另外一幅抱过来,让坂本大师继续给看看!” 这又是欲扬先抑的手法,吊胃口呢。 郑叔这几招组合起来,很像一种钓鱼方式,那就是清水钓。 不同于海钓或者深水钓鱼,将鱼钩甩下去然后坐等上钩,在某些溪涧或者清澈的湖水中钓鱼,需要不停的抖动钓竿,让鱼饵模拟出水中漂浮物和生物的动态轨迹,吸引鱼儿上钩。 看着卢灿抱走这扇屏风,坂本五郎的眼神追了追,最终又落在另一扇蓝色侍女图上。 第232章 此裴彼裴 东瀛画作,属于小语种艺术,偏冷。 无论是东南亚,还是欧美,东瀛画作并不受欢迎。再加上日系艺术品的外流情况不严重,因此,东瀛画作在鲜有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的先例。 三十万美元,购进这两幅扇屏,究竟值不值? 三人默默的思考这一问题。 一楼宴会厅的隔间中,亮着整个厅中唯一的一盏灯火。 那对可恶的叔侄,已经带着三菱银行的支票,早已离开。 三人心知肚明,这对叔侄就是来设套的,可是…… 坐在隔间上首的坂本五郎,面色沉郁,又夹有一丝欣喜,表情失落中又带有一点欣慰。 元济生坐在坂本的右侧,嗒嗒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坂本君,该休息了!您的身体……” 金克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或许劝慰这个词不合适,又没有上当,何来安慰? 可没上当,为何又沮丧?盖因他们三人都有种感觉,买贵了! 坂本五郎目光再度从面前的两扇屏风上扫过,扶着桌子站起来,嘴中念叨两句,“佳品,就是贵的!” 金克成连忙顺着坂本五郎的话语说下去。 “是啊!坂本先生,这件曾我萧白的扇屏,是他作品中的精品,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况且……如果真的从作者的身世角度去挖掘商业价值,这笔买卖,您赚了!” 从艺术研究及回收角度,值!但从现在的市场评估价来看,巨亏! 十二年前,同样是坂本五郎,从札幌悟勾家中收取的酒井抱一的二折扇屏风,不过花去他区区八千美元,次年转让给広(音广)田松繁,也不过一万五千美元。 最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有一种挫败感!在来宵夜之前,三人得出的应对之策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我们看热闹,坚决不上当。 可是,在看过曾我萧白的作品后,又听到那个胖子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三人都认为,这两幅扇屏,值这个价格。坂本五郎更认为,以自己的运作能力,将这两幅曾我萧白的仕女图扇屏运回东京后,一定能加倍赚回来利润! 当那对叔侄离开之后,金克成恭维坂本五郎,再一次刷新东瀛画作在世界上的交易价格记录时,坂本五郎这才豁然清醒,自己买来的画作,要比去年交易的画在六扇折叠屏风上的《唐狮子图》,价格超过十一万,美元! 那可是狩野永德的杰作,六扇屏,保存完好。 眼前的是曾我萧白画作,双屏扇,扇屏外框有损。 曾我萧白能和狩野永德比吗?显然不能! 这两扇屏能和六扇屏比吗?依旧不能! 古董交易就不能比,一比较就糟心!所以……三人在宴会厅,沉郁许久! “克成君,帮我收拾这两扇屏,拜托仔细点!” 事已至此,坂本五郎又能怎样?谁让自己的贪欲,被人成功的诱发?他圈圈手,示意金克成帮忙。 “元桑,我还有件事情拜托!”他又对元济生半鞠躬道。 “坂本大师,有事情尽管说!”元济生连忙回礼。 “这件屏风我想押后两三年面世,还请元桑帮忙守住今晚交易的秘密。” 这是坂本五郎想到的最好处理办法,押后两年面世。其一是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组织“桃李会”和“不言斋”的人,研究曾我萧白的身世;其二,两年的时间,会冲淡三十万美元的超高收购价给人的震撼。 这扇屏风,还真的给坂本五郎运作成功。五年后,这双屏扇在东瀛和中华文化圈引起巨大轰动。最后结果卢灿也没能料想到——它以六十七万美元,被台岛一位自诩明太祖后裔的台岛企业家购回台北珍藏。 因果循环,这扇屏风再度与卢灿发生不大不小的纠葛。 总之,这次交易,坂本五郎最终也没有亏。 那亏的是谁? 呵呵,不知道,反正最后购买回去的那位朱姓企业家也挺高兴。 …… 早餐时,郑光荣和卢灿这对叔侄,再度遇到坂本五郎一行,双方谈笑风生,但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交易。 “那老鬼子确实够深沉的!”双方各奔东西后,郑光荣感慨道。 坂本五郎能成名许久,并最终成为东瀛民间华夏古董收藏第一人,其忍性,让人击节赞叹。 卢灿看着坂本五郎的身影,嘴中突然冒出,“郑叔,我感觉,这人我们还会有交集。” “以后离他远着点!昨晚肯定回过神来,现在指不定在琢磨着怎么报复我们呢?”郑光荣连忙叮嘱。 卢灿倒不这么认为,坂本五郎不会浅薄到立即想办法报复,但过段时间后,还真不好说。他点点头,接受郑叔的叮嘱。 “你今天还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店面?”郑光荣问道。 卢灿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郑叔,我昨天就跑了一家,今天还想沿着八德路往东溜达着看看。” 郑光荣挥挥手,再度叮嘱道,“也行!可是别……” 原本想要叮嘱一句别乱花钱,可是一想这小子赚钱也快啊!昨晚两扇屏风,将白天所有的花费都赚回来,还能剩下不少。 有些颓然的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阿忠,你盯紧着点!” 谢绝孙培新准备开车送的好意,卢灿再次掏了两百新台币给前台小姑娘,那小姑娘立即乐呵呵的去找同事,为卢灿和丁一忠,借来两辆弯杠女士自行车。 两人骑着车子,沿着昨天的路径,再度经过思源斋。卢灿向里面看了眼,也不知道楚臣要是得知那两扇推拉门,被卖出三十万美元,他心底该怎么想? 不过,既然是老古董铺子,想必也有被人捡漏的准备吧。 对楚臣和思源斋,卢灿印象很好。 昨天的卢灿,甚至一度有想法,聘请楚臣去担纲虎园博物馆的副馆长,负责博物馆的经营,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楚家在古董行中,底蕴相当身后,对方未必会愿意。 自己的虎园博物馆,才刚刚定地址起牌照,重新装修、安保设置、装馆等等一系列的繁琐工作,都还没开始,要想正式开门营业,最少还需要一年半时间。 不急,自己有时间寻摸更合适的经营人物。至于福伯,可以担任馆长,负责拍品的鉴定、维护、包养、修缮以及展品引进,但想要靠福伯将这家博物馆运营盈利,那不现实。 思源斋在八德路四段,卢灿很快骑着自行车,一路瞎看,穿过两个路口,来到八德路二段,这里已经进入台北艺术品交易的中心区。 “阿忠,我们走着过去!” 街口刚好有个自行车停车棚,卢灿甩鞍下马,和丁一忠两人,将自行车锁在车棚中,顺手塞给看车老大爷两元新台币。 人流量很大,穿着算不上新潮,此时的台北经济,尚不算很好。偶有几个喇叭裤、长卷发的青年男女,已经算是潮流人物。 卢灿感觉,这里和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内陆城市,如出一辙。 街上充斥了凤飞飞那甜美的歌声。此时,她的经典神曲《玫瑰玫瑰我爱你》正风靡港台东南亚,即便是歌后郑俪君,也要退避三舍。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听着熟悉的老歌旋律,卢灿忍不住跟着哼了两句。他的唱腔和磁带中唱法略有不同,是后世郁可唯版本,加了相当的嘻哈乃至爵士的味道。 “卢少,您这歌唱的不错啊。”跟在后面的丁一忠笑着奉承一句。 “唱歌?”卢灿连连摇头,“我就随便哼哼,真要拿起麦克,走八板的调。” 两人聊着闲天,向八德路中华商场方向走去。 “卢少,那有一家,要不要进去看看?” 卢灿顺着丁一忠手指看去,右侧前方的商场底层,挂着一幅铜艺招牌,“觚品堂”。 觚是商周酒器,看来这家古董铺子,卖得是金属器。 在香江,纯粹的金属器店铺很少。因为无论是佛像、佛头还是鼎卣之类的青铜器,来源少,假货多,一般没人敢开纯粹的金属器店铺,基本上都会搭带着卖石雕、壁刻、奇石或者武器、钱币之类的。 不知这家,是不是纯粹的金属器店铺? 卢灿带快脚步,直接奔着“觚品堂”而去。 即将抵达觚品堂,它右侧一家店面中,突然有人端出一盆水,泼在店面前的地上。 “啊呦喂!”卢灿猛然一个跃起,依然没能躲过。 他冲得急,那盆水虽然没有直接泼在身上,但水花溅起的泥浆,让他两条小腿还有大裤衩上布满了泥点!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卢灿低头看着沾满泥巴的腿、鞋子,还有西服短裤的腿部,恼怒的嘀咕一句。 “你这人长眼睛了吗?瞎了不是?”丁一忠冲上前,指着那位泼水人大骂。 卢灿一抬头,嚯,认识,连忙一把抓住丁一忠,“行了,乱嚷嚷什么?” 他有抬头和泼水之人点头招呼,“裴哥?这是您家店面?” “咦?卢少东家?您怎么来台北了?” 那人原本还想着和丁一忠争一句,见到卢灿问话,连忙将手中的塑料盆扔到一遍,搓着手尴尬的说道,“刚才是我的不小心,没注意人呢。快进来坐坐,弄点水洗洗。” 卢灿抬头看了眼店铺,店面叫东岭耗材,是卖办公耗材的,应该是装修不久。 “裴哥,您眼光不错啊,这地段,卖耗材生意准好。”卢灿跟着他走进店面。 店铺很小,也不过十来平米,堆满各种办公耗材。 “嗨,您坐!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裴东岭没来得及回话,擦了张椅子,塞给卢灿,又急匆匆去隔帘后的内间取毛巾。 卢灿抬头瞅瞅,正面墙上,贴着簇新的营业证。 看着上面“裴东岭”三个字,卢灿的脑海中忽然滑过一道闪电! 裴?在桂林换走《夏山图》的师门北宗作伪高手,貌似就姓裴! 裴?自己在裴东岭父子手中购买的沈子澈的茶壶,那方茶壶明显就是师门前辈的仿作,而裴东岭父子声称,这是他家祖传的! 师门北宗制壶高手,上范家庄斗壶…… 卢灿感觉有一层面纱,正在被自己揭开。这裴东岭家,很可能与师门有着相当的渊源! 甚至,裴东岭的爷爷,极有可能是师门北宗除了张博驹之外的另一尊大拿! 可是……裴家应该不至于如此窘迫吧? 此裴彼裴,究竟是不是一人?卢灿挠挠眉心,有点纠结。 第233章 逛八德楼 大夏天的,衣服湿一点没关系。 毛巾蘸水,卢灿将腿上,裤子上还有鞋上的泥点擦干净,边擦边问,“裴哥,怎么想起开耗材店?你不是准备代理惠普吗?” “唉!”裴东岭叹了口气,没回答。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没钱呗! 裴东岭在美国惠普总部那种正规公司任职过,还真的有些瞧不上岛内那些本土作坊企业,再加上自己不死心,工作问题就耽搁下来。可又不能在家闲着吧,不得已,利用自己的一点积蓄,再加上卖茶壶的所得,在八德路二段十字交叉口这一位置,租赁一家小门面,做起耗材生意。办公耗材与惠普打印,两者也算是相关吧。 这些话自然不会和卢灿说。 他接过脏毛巾,端起又一盆污水,准备再度泼到店前,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故,连忙手一翻,改泼为倒。 “卢少东来台北,所为何事?”放下盆擦擦手,裴东岭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卢灿对面。 “我郑叔准备在这一带开一家家具专卖店,我陪他过来看看。”卢灿随手指了指隔壁,“我喜欢点老货,这不,看见你隔壁的觚品堂,想进去看看。” “你去觚品堂?”裴东岭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说道,“我建议你直接去中华商场吧,那里的东西,即便是买假了,也不会损失多少。这……觚品堂,你最好带上掌眼师傅再去。” 言下之意,觚品堂假货多,东西贵。这番话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 卢灿拱拱手,“多谢裴哥指点。” 抖了抖身上尚未干透的裤腿,卢灿找了个借口继续留下来。 “裴哥祖籍哪里人?也是国难期间上的岛?”卢灿四处打量这家十来平的小店,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玖宝阁的印记,他犹不死心,装作随口问道。 “祖籍冀东宝坻县,奶奶带着我父母,民国三十六年上岛,算是国难头一批吧。” 宝坻原属冀北省,四九年被划分到津门,台北人可不认,依旧称冀东宝坻。 卢灿差点脱口问出你爷爷呢?想想还是不合适,他换了种问法,“上次小弟侥幸购得裴哥的传家宝,非常喜欢。想必,裴家早年也是诗书传家吧。” “嗨,什么诗书传家?我也听父亲叨唠过几句,在内陆时,我裴家也算是个地主家庭。诗书传家肯定谈不上。不过,那时候我爷爷挺喜欢那些东西的,收藏过不少,只不过……” 卢灿的神情顿时专注起来,绕这么远,不就是想要打听“裴老”的消息吗? 他的神色引起裴东岭的关注,笑道,“卢少东家还真是喜欢那些老东西呢?您这是……想要打听我家还没有老东西?” 卢灿灿灿的笑了两声,没回答。 裴东岭自以为猜到卢灿的心思,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听我父亲说,民国三十六年,我祖父从京城回来后,就准备全家南迁到中海。为了筹集资金,我祖父和我父亲,将裴家所有的天地、房产、古董、店铺,全部抛售。” 他再度遗憾的摇摇头,“好东西都卖了,卢少东家要失望了。” 卢灿的神情似乎真的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用话引了一句,“那那套壶……” “哦,你说那套沈子澈的茶壶啊,那是我祖父来台岛时带来的,是他的心爱之物。至于其它的……”裴东岭笑得有点勉强。 也是,把祖父心爱之物卖了,谁的心理都不太好受。 “您祖父,裴老爷子没和一家子一起上岛?”卢灿的语气,似乎很惊讶。 “我当时年纪小,才三四岁,不记事。应该是出门要账了吧,他是民国三十八年才来台岛找我们的。” 裴老的行踪,很符合隐门之人的行止——很多事情,连家人都不能告诉。结合一开始的推测,卢灿甚至已经有八成把握,这裴家的裴老,是玖宝阁的人! 只是,他一手惊天技艺,怎么没有传授给子孙分毫?难道他另收了徒弟? 卢灿依旧想不明白。 气氛有些沉默,他附和了一句,“是啊,国难之时,都不容易。一家子最后能团聚,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对了,瞧我这嘴,裴哥裴哥的喊着,还不知道您多大?说不定得喊叔呢。” “我是民国三十三年生人,快到不惑之年,依旧一事无成。你喊裴哥都是抬爱,喊什么叔?听着不爽口。”裴东岭感慨一句,挥挥手说道。 民国三十三年生人,今年三十七岁,裴家独子,那天见到裴东岭的父亲,六十出头,那么,那位极可能是师门长辈的裴老,如果健在,八十岁多一些,与张博驹张老为师兄弟,很有可能。 “我今年十八,叫哥不合适,我还真的喊裴叔。”卢灿继续和他套近乎,也不管裴东岭怎么想,还真的裴叔裴叔的叫着。 等到裤腿干的差不多,卢灿站起身告辞,“裴叔,您家应该就在附近吧,什么时间我去您家,给裴老问个好呢?” “不用客……”裴东岭正准备推辞,忽然,他觉得自己猜到卢灿的心思——这位富家少爷,是想着上门看看,还有没有老东西呢? 让他上门看看也好,万一还有一两件值钱的东西呢?自己代理惠普打印机的梦想不就更进一步? 他旋即改口,“好啊!欢迎卢少东去家中做客。我家宅子在你来的那条路西侧,忠孝东路的老小区。中午,我媳妇会来送饭,到时候让她盯会店面,我亲自带卢少东过去。” 觚品堂,卢灿没在进去。刚才听裴东岭的意思,这家不仅假货多,价格高,而且很蛮横,似乎有些黑道背景。很多被坑的客人,都不敢吱声。 这种店铺,卢灿自然不愿意去接触。 可惜了一个好名字! “那名字很好吗?”丁一忠听到卢灿感慨,扭头再看一遍,没觉得哪里好,三个字中还有个生僻字,一大半人都不认识。 卢灿白了他一眼,“你觉得连觚字都不认识的人,是购买青铜器回家收藏的人吗?” “孤品为绝品,绝品的东西好不好?” “但孤独的孤字,天生有些煞气,不适合做堂号与店名。给这家店取名的先生,很有才气,他根据店内经营项目,取出‘觚’来代替孤字。” 卢灿指了指那个觚字,“觚是商周的青铜酒器,非常精美,堪称商周青铜器的代名词。” “觚品堂,既通过谐音,显示自己所售卖的都是精品,同时有用觚字向行内人表明自己所卖的品种。” “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丁一忠听得云山雾罩,貌似真不错哦?连连点头。 转过爱国西路口,一长溜三层楼的建筑,如同城墙一般,笔直向北伸展。 这就是台北此时占地面积最大、摊位铺子最多、人流量最高的中华商场。 中华商场是台北市超大型商场,位于中华路一段中央,北起忠孝西路口,南至爱国西路口,由八座三层楼连栋式的楼座所组成。 这八栋楼又以“八德”为名,分别为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因此,又被台北人调侃为“八德楼”! 今天是周末,八德楼的人更多,人山人海的,卢灿看得有点头皮发麻——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卢少,这里要小心点,别走得太快!”丁一忠跟在卢灿身后,他也有些揪心,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 “过了这一段,也许会好点。”卢灿看看楼上的标牌,这是和字楼。记得前台小姑娘说过,信、义、和三栋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店,难怪这么多人。 挤过这一段,人流稀疏很多,眼前这一栋,是平字楼。 那小姑娘可说过,里面有卖胸章、佩剑、刀具、邮票、钱币、核桃等一些杂件铺子。听她的意思,卢灿理解,平字楼就是文玩杂项楼。 有历史的文玩,就是古玩,文玩杂项在收藏品类中,是妥妥的一大项。 如同所有商场一样,平字楼一层,卖水果、饮料、烤鱼、炸鸡的小摊位非常多。这里的摊位不大,基本只有两坪,约合六七平米的面积。 穿过第一层的门脸房摊位,来到内间大厅,这里的人要少很多。 大厅内每个摊位,都用隔板将两坪的店面与周围商铺隔开,形成简单的店面结构,中间留下两人并行的走道。刀剑、勋章、陶塑、军大衣、法器等销售摊位应有尽有。 得,慢慢看吧! 卢灿自己也没想到,率先看中的竟然是一把法器——一柄长度在六十五公分的桃木剑。 这把桃木剑剑鞘已经开裂,手柄乌黑油量,看不见最初的刻痕。剑穗已经脱落,只剩下一颗圆木珠。 当时,它插在一堆木剑中,应该是店主倒腾到一批老戏班的道具,很随意的任人挑选。 卢灿注意到它,还是因为作为穗子锁扣的那粒黑珠子。那可是紫檀珠子。 一把桃木剑,竟然用昂贵的紫檀做配珠? 他将这把桃木剑连同剑鞘一起从破烂堆中抽出来之后,第一感官就是这把剑来历不凡! 桃木剑身容易发黑,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头,但整个剑势,中脊笔直,剑身也没有脆裂纹。如意剑镡前,正背均刻有字迹,依稀可辨认出,一面是“抱朴守真”,另一面是“素朴”。 抱朴守真是道教修行教旨,那么这“素朴”什么意思呢? 呵呵,卢灿还真知道。这个素朴,是一位道士,全真龙门派知名道士。 前段时间,他查阅赵友钦和陈致虚两人的资料时,看到的。 素朴散人,道号悟元子,俗家名称赵一明,全真道龙门派第十一代宗师。 这柄桃木剑,显然是他的法剑,自然不能错过! 卢灿掂量着这把二十新台币买来的桃木剑,呵呵直乐,也不知道华老拿到这柄剑会不会开心呢? 这东西不算多珍贵,但正是他目前需要的物件,兆头好! 这让卢灿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八德楼?你究竟藏有都少好东西? 第234章 昂贵碰瓷 “卢少,与裴先生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了?”丁一忠提着手提袋提醒道。 卢灿看看表,有些念念不舍的望了望前面,想想去裴家事情很重要,“走,我们回去。” 早晨出门晚,又在裴东岭的小店耽搁一个小时。 到中午十一点十分,他才逛完平字楼十五家摊位,只占一楼大厅的三分之一,还有二楼、三楼呢?还有仁字楼和爱字楼呢? 零零碎碎买了二十四件物品,好在面积不大,基本是胸章、邮票、老钱币,之类的,一只手提兜就搞定。还有一本明代中叶的民间报纸《京报》十二本合辑。 一共也没花多少钱,二十四件放在一起,不到四万新台币。 其中,那本《京报》十二张合辑,就占据了一半的价格。 有清晰历史记录的中国古代官方报纸为唐代的《开元杂报》,得到官方授权的民间第一报,为明代成化年间创办的《京报》。 卢灿手中这一本合辑,是收藏者将十二本报刊用绳线装订在一起的。 是的,当时的报刊很像今天的小开本杂志,泥字印刷,小楷竖行,有封面,封面上的报头名称为“采录京城杂事报抄”,侧面是报房名录:合成坊刊印。 当时的京报,已经有报头、政治新闻、商贸资讯,甚至已经有了广告。 卢灿边走边翻看,刚才就看见一条招聘广告“集文坊礼聘录文先生一名例银五百文有酒”。这句话的意思是,集文坊招聘写字的先生一名,每月例银五百文,中午有一顿酒喝。 每月五百文,中午管一顿饭,还有酒,这待遇已经不低了。 这本《京报》合辑,保存的还算不错,其文化研究价值很高,但艺术价值而言,很差劲。虎园博物馆中,未来同样需要有文化研究课题,增加研究类展品,否则那只是展览馆,在博物馆行业中,始终处于最低一档。 步出平字楼,卢灿低头将这份《京报》合辑,塞进文件袋中。前面,两位小青年,手中陪着一件瓷器,说说笑笑的走上台阶。 卢灿和丁一忠都没太在意,正准备下台阶,去找裴东岭。 两帮人正要擦肩而过时,靠近卢灿的那位花格子青年,突然一个趔趄,直直的向卢灿侧身栽了过来,说是栽倒,更像是撞,他手中的那只瓷器瓶,也脱手飞出。 碰瓷?卢灿脑海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上辈子在潘家园,每天几乎都要发生一两起碰瓷事件,卢灿太熟悉这套路。 跟随孙立功学习两年多的形意,这一刻终于起到作用。卢灿右脚发力,将正准备踏向下一级台阶的左脚硬生生收回,身体向后倾倒。 在身体即将倒地的瞬间,单手在台阶上一撑,整个身躯再度反弹回来,左脚回收,撑住上面一节台阶,再度站稳身影。 反观那位直接撞向卢灿的年轻人,一下子扑空,在卢灿面前下一级台阶上,斜斜的栽倒,双手如同乌龟划水般。 丁一忠一直在卢灿的侧面,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眼前前面有人栽倒,下意识的一伸腿。那年轻人总算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右手捞住丁一忠的小腿,才没有直接摔个脸面开花。 那只脱手飞出的瓷器,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无巧不巧的再度落在卢灿身前。 真要在自己面前淬了,事情多少有点麻烦。卢灿用空着的左手在空中一拨弄这翻转的瓷瓶,让它往自己怀里转向,拿着文件夹右手与胸部之间围成一个圈。 那件瓷器,与卢灿的胸口亲密接触一下后,很安稳的落在他的怀中。 对于碰瓷,卢灿深恶痛绝,而且刚才那青年,是很明显的“生碰”,也就是很生猛的往对方身上撞,要求对方赔偿所摔坏的物品。 这种生碰,带有强烈的威胁、敲诈性质,背后往往有很雄厚的地下组织支持。 卢灿抱着怀里的瓷瓶,退后一步,冷眼看着另外一个白衣青年,慌慌张张的过来掺扶摔倒的花格子。 丁一忠也将腿抽了回来,与卢灿并肩站在一起,“卢少,怎么回事?” 卢灿没说话,暗自冷笑,现在摔是自己摔的,东西也没碎,看你们怎么往下演? 那位花格子青年,在同伴的扶持下,坐在台阶上,搓揉着小腿,不停的哎呦。刚才撞在台阶棱角上,小腿已经青紫一片。 那个穿白衣短袖衫的青年,在帮扶花格子的同时,眼睛偷偷瞄了卢灿一眼。 这一眼,被卢灿看见,更加确信,这两人就是碰瓷的! 只不过,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两人一时间没主意,这戏该特么的怎么往下演? 两人的年龄都不大,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举止中,都在模仿街头阿飞,应该混社会不久,否则不会这样手足无措。 这种小混混,卢灿都没兴趣逗他们玩,将目光落在怀中的瓷器上。 看了两眼,嗯?卢灿目光一凝,这特么是哪家的小混混?这么舍得?竟然用正品明代官窑瓷器做道具? 这恐怕是卢灿见过的,最昂贵的碰瓷了吧! 这是一款青花金凤白瓷罐,瓷器胎体比较厚重,胎质细白滋润,釉色白中闪青,光亮透明,玻璃化程度很高。 尽管没上手,也没有看到底款,但露出的一面,主体图案为双凤呈祥,一上一下围绕中间的明珠,呈太极状盘旋。 双凤图案,走得是金釉色,金彩色为特种釉色,为金铜两种粉末研磨出来,极难上色,需要趁着瓷坯未干时,使用模范套在瓷坯上面注金彩,工艺很繁琐。 这绝不是民国仿品,也不是民窑瓷器,是典型的明代官窑器! 明代烧瓷,规矩森严,这种龙凤图案,民窑想都不要想,绝对是皇室专用图案,而且是为后宫定制的赏器。 这只大罐,高足有三十公分,口径十五公分,腹径超过三十五公分,底足径在十八公分左右。型制敦实,厚重而沉稳,妥妥的官窑作品。 “帮我拿着。”卢灿连忙将手中的《京报》合辑文件夹,塞进丁一忠的手中。 一手托底,另一只手抓住罐口,先察看是否有碎痕——这类碰瓷的家伙,喜欢将整器弄裂,以便于摔碎讹诈。 还好,这件器具完整无缺,但罐内有股子泡菜味道。探入罐口的几根手指,还能摸出内壁滑腻腻的泡菜汤汁。这么好的大罐,竟然被拿去腌泡菜? 卢灿有点想撞墙! 想必那位花格子青年,在家中随手拿出一个泡菜坛子,想要出来碰瓷,结果没想到,这只泡菜坛子,竟然是官窑老货。 卢灿看了眼罐口,罐口有磨损痕迹,应该是有盖的。 再翻过来看底部,一愣,如此鲜明的明代官窑青花器,竟然无款? 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空白期的官窑瓷器。 所谓空白期,就是明代正统、景泰、天顺三个年号期间的官窑瓷器。 很多人鉴定,喜欢看底足朝代款,然后依据朝代款,反推这个朝代瓷器的特征,以论证法来验证瓷器的真伪。 这种鉴定手法没问题,但有很大的局限性。 譬如明代洪武和永乐瓷器,很多都是不留朝代款的。 明太祖洪武时期,瓷器基本无款,而永乐大帝时期,有部分瓷器留四字篆书款永乐年制,但依旧有很多生活用瓷,是不留款项的。 大量使用朝代年款,始于宣德皇帝,也就是明代的第五个皇帝。 但到了明代第六个皇帝,也就是明英宗时,情况再度出现变化。 英宗是明朝建国以来第一位幼年天子。 即位之初,军政大事操持在太皇太后张氏和内阁三杨手中。 太皇太后张氏很有才智,在正统朝前期政治活动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国家大事多禀裁决。三杨,即杨士奇、杨荣、杨溥,是明朝历史上少有的“名相”。他们历永乐、洪熙、宣德三朝,有着丰富的治国经验。 因此在英宗亲政之前,明朝仍然延续着仁宣时期的发展轨迹前进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正统七年,张太后去世,三杨也被英宗挤兑出历史舞台。 也就是说,正统七年之前,因为英宗皇帝没有亲政,官窑瓷器是不敢附带年款的,所以留下长达七年的无款空白期。 等他真正大权在握时,先是发动几次战争,征伐麓川王国(也称勐卯王国,是傣族先民在云贵高原西部建立的古代王国),后来又遇到北边也先(蒙古)侵边,不得不发动北讨。根本没有在意瓷器年号这等小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土木堡事变,正统帝被俘。 因此,正统一朝,瓷器无年号! 至于景泰帝,他是在哥哥正统帝被俘虏后,被大臣们推上帝位。 景泰一朝八年时间,他不仅需要处理国事,还需要和朝廷内外支持他哥哥正统帝复位的官员进行博弈。 景泰帝做了八年的皇帝,再度被从蒙古回来的哥哥,联络京营督管太监曹吉祥、忠国公石亨、内阁大臣徐有贞等人,发动多门之变,一举推翻。 因此,景泰一朝,景德镇官窑也没有出过年号款的瓷器。 正统帝复位后,改国号为天顺。 天顺一朝,只有八年时间,天顺帝再度忙于清理朝廷内部,譬如处死当初支持景泰帝登基的内阁大臣于谦、范广等人。 天顺一朝,同样也没有瓷器留款。 长达三十年的景德镇官窑瓷器无留款,就这样出现。 这也使得那些靠朝代款辨别真伪的专家们,对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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