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子! 大龙邮票发行整整八年时间,一共有三套,薄纸大龙、阔边大龙和厚纸大龙,每套都有三枚,币制为关平银,1分银为绿色,3分银为红色,5分银为黄色。 当时的邮资可不便宜。 一分银是什么概念呢? 指折合当时十六枚铜板,当时一枚铜板能买一个烧饼,所以说十六枚铜板也是相当昂贵的,何况是三分银、五分银,五分银折合八十枚铜板。 大龙邮票一共发行了百万枚,数量不少,所以,即便是收购三全套,在三十年后也不过三五千元,如果是旧票,那更便宜。 津门邮政总局仓库中,存有完整的三套大龙邮票各种币值,共计一千三百四十枚。 卢灿将联票挑拣出一百套放在一边,这些品相比较好,可以存留。 清代什么邮票更有收藏价值呢? 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红印花邮票”! 红印花是举世经典之作,既包含了中国传统的对称美,又有西方的结构美。它历久不衰,一直是邮界最热门的话题,并衍生出专门研究“红印花”的“红学”,为藏界罕见。 红印花邮票,由英国伦敦华德路公司印刷。由于英国人向清政府交付“红印花”时,主管批示的北洋大臣李鸿章正在美国考察,无暇顾及国事;所以,这些红印花就被暂存如海关库房,直至1896年,大清邮政开办,才把这些邮票重新加盖发售。 因此,红印花邮票只印制过一版十二万枚。 数量少,加之印刷精美,所以珍贵! 红印花邮票以雕刻凹版印制,齿孔15度左右。加盖文字,大字五种,小字三种,共计八套,每套三枚。 不过,卢灿很快又在这堆散乱的邮票中发现一版更珍贵的邮票——万寿无疆日版石印蟠龙五角异色票。 这版邮票存世量更少! 1894年11月7日,慈禧太后六十寿辰。津海关赫德建议发行纪念邮票。 由海关造册处德籍职员费拉尔设计绘制,图案取龙、鱼、帆船、五蝙捧寿等幸福长寿喜庆祥瑞的内容。全套九枚,用太极图水印纸印刷,俗称“万寿票”。 这一套邮票原计划是交付给东瀛印制,可就在大阪印厂交付伍仟枚万寿票后,中日甲午战争爆发,随即改为沪上海关印制。 因此,万寿票中的日版,仅有伍仟枚!究竟有没有发行,都未可知。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还能从津门找到整套九张样票! 嘿嘿,卢灿再度拨弄那堆邮票,没发现第二套! 孤品啊! 第377章 搜刮成性 这套日版万寿票邮票出现过。 九二年,大阪邮币藏家有田久美曾经京城举行的世界邮票展上,出示一套日版万寿票,引起极大争议。此后,她手中的那套日版万寿票,再无音讯。 那一套,就是从津门邮政总局淘换走的,不出意外,就是自己手中的这套。 卢灿咧咧嘴,低头暗笑。 心中得意,可他的手没停歇,不一会,又挑出小龙邮票九套。 小龙邮票是大龙邮票的后继者,同样是普票,因此,两者的图案、布局大体相仿,但也有区别。譬如大龙邮票中心云龙图三种面值各不相同,小龙邮票则三种面值都采用同一个母模。从全张组成上看,大龙全张不分格,由二十五个或二十个子模拼成(阔边三分票例外,仅十五枚);而小龙邮票分为左右两格各二十枚,全版共四十枚。 相较大龙票的色彩单一,小龙票在颜色上堪称绚丽。一分银有正绿色、明绿色、暗绿色和深绿色;三分银有紫色、淡紫色和玫紫色;五分银有橄黄色、蛋黄色和黄色。 这里的小龙票数量不少,各种面值的零碎单张和整版,加起来足有三千枚。可惜,后世非常受追捧的玫紫三分银、橄榄黄五分银缺失,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清代邮票中,最多的是欠资邮票。 为什么呢? 呵呵,欠资邮票嘛,需要收件人付钱的那种。也就是说邮政机构不能现场收款,这种生意谁喜欢做? 因此,这一展柜的箱格子中,竟然还有两纸箱整版的欠资邮票! 清代欠资邮票,在后世也不算值钱的东西。 卢灿不嫌弃,他是为博物馆充实品类,这类欠资邮票,很有时代特点。 蟠龙欠资票,全套六枚,挑出品相好的,弄了十五版;一九零四年正式发行的蓝欠资,是清代面值最多的邮票,全套一共有八种面值,他又挑拣出贰拾版。 欠资邮票中,也有高价值的,那就是一九一一年未发行的“棕欠资”三分银到五分银。之所以值钱,因为这些币值的欠资邮票,未曾正式发行,清朝就倒台了! 棕欠资这里很全,全套六枚一样不缺,卢灿又整理出十四版。至于那些散碎的单票和方联票,留给津门邮政总局做个念想吧。全淘弄走了,不合适。 还有一种邮票,也要比大龙邮票值钱,很具有收藏价值,那就是宣统纪念票。 一九零九年,溥仪继位,年号宣统。清邮传部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于当年九月八日(宣统元年七月二十四日)发行了一套“宣统纪念邮票”。 全套枚数共三枚,面值分为二分、三分、七分三种。邮票颜色为:二分的绿与橘黄;三分的蓝与橘黄;七分的紫与橘黄。印制数量一共为:二分的两百万枚,三分、七分的各一百万枚。 别看数量巨大,可是,发行的时间短——其从发行至停售仅一年多! 剩余未曾销售的邮票,在两三年后被统一销毁。这也是清代第二种纪念邮票价值高昂的原因。 津门邮政应该也执行了销毁命令,这种邮票的存量并不多,仅有九版,各种面值的加在一起,不到五百枚,颜色还不齐全。 做人要厚道!卢灿只挑选了二百枚,勉强将六色全部凑齐,紫色七分银仅有一张。 至于留给津门邮政总局的,呵呵,肯定不齐了! 还有意外收获,卢灿从箱子底部,掏弄出两套清代明信片! 发行于1896年,为竖长方型,左上角印有“大清邮政”字样,蟠龙和万年青图案,一套三张。第一张背面为彩绘木版套印的京剧大花脸关羽像;第二张为昆曲中的闺门旦形象,卢灿对昆曲不熟,看着有些像《牡丹亭》中的杜丽娘;第三张的扮相,为黑脸包公,看装束不类京剧,不知是不是梆子戏中的角色。 好东西! 弯腰挑拣的时间有些久,卢灿撑着腰,支起身子,对唐涵笑呵呵说道,“唐局,这些邮票我都要了,您让会计过来统计结账。就按市场价吧,他们应该有价格的吧。” 唐涵早就看呆了! 这香江小家伙,一个小时时间,将库存的清代邮票,扫走了三分之一。七十多个大版,两百多套票,还有一些方联和孤票,这不下于伍仟枚啊! 这些邮票可不能按照币值出售的!可不是之前他买的那六十七个整版的红猴票! 哈哈!津门邮政,真的发财了! 这一刻,他真的将卢灿当成财神,忙不迭的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转身朝那位库管吼道,“老牛头,傻站着干嘛?去叫秦会计。对了,还有邦彦书记,也把他请下来!” 他总算还有些理智,没一个人决策卖这些邮票,拉了个同生共死的,以后大家一起背骂名。 周宾夕也没想到卢灿的胃口这么大,吃惊的看了卢灿一眼,随即又瞟瞟那位兴奋中的局长,主动站起身来,“唐局,我去叫吧,老胡怕是说不明白。” 聪明人啊!他这是要抽身! 这桩交易,以及接下来的交易,在后世被称为“津门邮史大劫难”! 严重到什么程度? 内陆的邮市在此后的三十多年中,一共掀起了四次高峰。第一次集邮热潮即将开始,即从八三年下半年到八五年的顶峰,国内邮市出奇的火爆。 也因此诞生了一批邮票收藏兼研究的专家学者。 这些专家想要研究中国邮票发展脉络,不得不去香江虎园博物馆中华邮票展厅! 津门邮政文史馆在筹建之前,津门邮政当时的总局长,不得不央请与卢灿关系良好的周宾夕,前往卢家,请求回购部分邮票! 虎园博物馆捐献各类邮票一千三百张。 进入新世纪后,国内筹建全国邮票博物馆,样票断代严重。不得已,国家高层领导给卢家家主卢灿去电,商谈回购部分历史邮票。 卢灿再度以虎园博物馆的名义,捐赠各类邮票一百多套。 尽管卢灿在内陆做尽善事,依旧掩盖不住国内邮票收藏爱好者的一片骂声! 其实卢灿做得已经相当稳妥,除了孤品,基本上将每种邮票都留有一定数额,但架不住此后十数年,有无数人将津门邮局的库存往外倒啊。 因此,最大的骂名落在卢灿的头上,他也算是为那些倒卖者背锅! 鲁邦彦书记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在得知卢灿能用外汇购置如此巨量的库存老票,他握着卢灿的手,一个劲的称赞对方有眼光。 这是一位一心为公的老党员,可是他那双锐利眼睛,更多的盯在不让每一枚邮票贬值上,并没有看透未来会笼罩在津门邮政头上的阴云。 有一人看透了,但他溜了,从这起漩涡中彻底抽身——周宾夕没再跟着下来! 让孙瑞欣盯着核算,卢灿歇息片刻后,继续让工人打开民国时代的邮票展柜 相比较清代邮票脉络清晰,民国邮票一片混乱。南北乱发,印制粗糙,币值混乱,头像众多,套色不清,还会经常出现错版、倒版。 所谓的“民国四珍”邮票,全是错版! 短短几十年,竟然有如此多的错版邮票,不得不让人感慨,民国时期的混乱匪夷所思。 工人搬出来六只大纸箱,全是民国时期邮票,库存量同样不少。 如果按照时间划分,民国邮票发行分四个阶段。 第一个时期我们可以称之为过渡期,主要发行的为中立票——在前清蟠龙票的基础上,加盖包括临时中立、中华民国临时中立以及中华民国等字款。 津门当时是袁世凯的大本营,所以临时中立票库存量不少,卢灿毫不客气的挑出八个整版,只给津门留下两个版;另外中华民国临时中立票也抄了五个整版在手。 中立票的收藏价值,在于上面的留款字体,有宋版、楷书版、大国字版,卢灿又从散票中挑选出自己认为不错的,堆放在一起。 第二时期为中华民国邮政前期票,主要有两种,一种为民国邮票收藏热门的帆船、农获、牌坊票;另一种为南方发行的孙大头、北方发行的袁大头票。 这两种邮票,都是以中华民国邮政来发行的。孙大头票因为随后的泛滥印制,存世量太高,收藏价值并不高,可袁大头票就非常珍稀了! 袁世凯就任大总统的时间不长,另外发行数量相对较少,首版只印制了二十万枚,又出现南方抵制这种邮票的情况,因此,真正发行量不过两万枚。 这种邮票,南方抵制,可天津邮政仓库中多啊!卢灿从箱子中抽出一沓子,整整一捆二十个整版,每版两百张,这就是四万张! 啧啧!没怎么发行的袁大头邮票,都藏在这里呢!占发行量的五分之一! “这些老票我要了!”卢灿指指这一捆,他还是有些其它心思的,譬如控制未来民国邮票市场的价格!尤其是这种小批量发行的邮种。 唐涵总算没特别昏头,他抬头笑道,“卢先生要这么多干嘛?给我们留两版,做个念想。” 行!这要求不过分,卢灿真的只抽出两版,塞回箱子里。 十八版珍贵的袁世凯邮票,被卢灿收入囊中! 帆船、农获、牌坊票,同样不少,卢灿按照币值,挑拣出十四个大版。这种邮票的发行量很大,从一三年一直发行到三一年,虽屡经改版,但主体画面没有变化,不算很珍贵。 但是,赫赫有名的民国四珍,都出现在这版邮票中。 卢灿抱着一丝幻想,见箱子底下还有一些零散的方联和单票,让丁一忠帮忙,将纸箱内邮票全部倒出来。 不放弃不抛弃,还真的就有收获! 卢灿在这一堆零散票中,找到两件好东西。 第一件是六方联“宫门倒”票——民国四珍之首! 简单说说民国四珍都是哪些:“宫门倒印”邮票,民国十一年发行,币值两元;京城一版帆船叁分加盖“暂作贰分”倒盖邮票,民国十年发行,币值两分;京城二版帆船肆分加盖“暂作叁分”倒盖票,民国十年发行,币值三分;京城一版帆船票加盖“限省新贴用”错体邮票,民国三年发行,币值一元。 其它三版都是盖戳错误,而宫门倒是套版错误,因此,宫门倒票要比其它三种更有价值。 这是老版两元“宫门倒印”,六方联带版铭。 民国邮票发行的第三个时期为高峰期,三一年到四五年。此时的邮票主要为“孙大头”和“烈士头”两大种类,发行量无法预估,反正非常之大。 最后一阶段即混乱期,既有超过拾万元币值的邮票,也有价值半分的邮票,一般人还真弄不懂。同时,因此涉及到战争,各省币值比例也不尽相同。 总之,一团浆糊! 后两个时期的邮票,人们也只是收藏欣赏,真正交易的价值不大。 不过,六大箱子,卢灿依旧翻出来六十二个大版,超过五万张老票。 嘿嘿,接下来是建国后的邮票! …… 卢灿离开时,是邮局专车送走的。没办法,数量太多。 大家都很高兴,津门邮政前所未有的靠卖老货,拿到二十四万外汇券! 而卢灿呢? 周宾夕是有心人,他偷偷找会计拿到交易单据。上面清晰记录了,卢灿卷走津门邮政仓库中十七万四千多枚邮票,一百二十七套明信片、三十封首日封、九十五套纪念金银币、三十九套各类已发行的各类货币,甚至仓库内仅有一套完整的“井冈山币”都被他搜走! 津门邮政老货仓库,空了三分之一! 看着单据,周宾夕久久不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给爷爷去电话,爷爷很明确的告诉他“不语!” 可是,这位香江小子卷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不语,真的合适吗? 第378章 老谋深算 周宾夕蹬着自行车,心思重重的回到家中。 很罕见,爷爷竟然在医护人员的掺扶下,在院子中溜腿! “爷爷,天冷,赶紧进屋吧。”撑起自行车,周宾夕很自然的替换下护士,掺扶着老爷子准备回屋子。 “不急不急!家里面闷,你陪我再溜两圈。” 周老爷子拍拍孙子的手背,对这个孙子,他是寄予厚望的。聪明、沉稳、颇有城府,从小就不太喜欢言语,做事踏实,有当年三叔(周学熙)的影子。 因此,在二十一位孙子辈中,只有周宾夕在他膝下接受调教。 “欸!”周宾夕扶着老爷子,重新溜达起来。 话题自然离不开今天卢灿来邮政局的抢劫行为,老爷子一直没说话,听孙儿讲述事情的全部经过。 一直等到他讲完,老爷子这才发话问道,“你觉得这交易,他在价格方面压了没有?” 这还真没有!那香江小子很爽快,连价都没还。 周宾夕摇摇头,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补充一句,“可是……这些东西,是津门邮政的底蕴啊!没了这些,津门邮政就再也称不上全国最有历史的邮政局了!” “该不该卖,和卖得合适不合适,这是两个概念,孩子!”老先生再度拍拍他的手背,指指家门,准备回家。 “你认为不该卖?”老者问了句,没等周宾夕表态,他自己回答道,“你这么想也对。你的文化层次要比小唐小鲁那帮军汉要高,意识到这些东西的珍贵,这事应该的。” 他抬头看了孙儿一眼,突然呵呵笑道,“你以为小唐、小鲁他们真的意识不到吗?即便最开始没意识到,但当那小子大批量采购时,他们也能感觉到问题的。” “只是……那些票,如果不卖,有嘛用?堆在那里继续霉变?” “理想不能当饭吃啊!” “你想过没有?你们邮政那破破烂烂的办公楼,是不是需要修缮?还有全市那么多的员工都有住房苦难,是不是也要给他们一线希望?大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有了这二十多万的外汇,如果再加上创汇补贴,他小唐手中凭空多了大几十万的巨款。” “这些钱,能办不少事呢。像建两三栋员工宿舍楼,过年发点补贴,再给邮递员添置些车辆。这些都是成绩,实打实的成绩!”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许多,气息跟不上,停住脚步喘了两口,接着说道:“做官,眼光长远这是必须要有的,但还有一条更重要,那就是立足当下!” “没有当下的支持,你爬得再高,也是空中楼阁。” 老爷子这是在言传身教呢,周宾夕搀着他的胳膊,脸色绯红,心底惭愧啊。 周老似乎看透他的心思,跨家门槛后,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这事你不掺合是对的。” 嗯?周宾夕不理解。 “你还年轻,才三十不到,你的前途,和鲁邦彦的前途,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你需要顾忌这件事在未来的影响,他们无需顾忌这点啊。” “你以为小唐叫鲁邦彦下来干嘛?还不是小鲁六十多岁,快退休了,最适合为这件事顶缸吗?” “他快退休了,过几年有责怪的声音下来,还能拿他怎样?难不成拉出去枪毙了?” “估计小鲁也明白。你看过交易的签字单据上,是不是小鲁的名字居多?” 事实真是如此,细想之后,周宾夕遍体生寒。身边那些人各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都这么有心机?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 难怪老爷子电话中,一再让自己不语!他在院子中溜腿是假,等自己是真呢。周宾夕心底感动,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我明白了,爷爷。” 周老咧嘴笑笑,牙齿已经落光,在孙子的掺扶下坐到沙发上,“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老爷子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重振周家,眼目前的孙子,寄予了他全部希望。 周家第四代全是知识分子,学术大家,那是传统,但又何尝不是情势所逼?周家四分五裂的现状,让老爷子深为遗憾。 想要真正凝聚一大家族,唯有两种途径,一权二钱。按照内陆现如今的状态,想要成为巨富,太危险,那么至于一条路可走——全力扶持一人往上走。走到高处,身边的亲族自然而然就会聚拢起来! 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帮一把,将自己的孙子,再往上推推,从事业编制,转到行政编制。这把助力落在什么上面? 周家最多最富盛名的藏书上! 这一想法,老爷子从来没和任何人提及过,连眼前的孙子也不知道。 可是,这批藏书,怎么处理才能利益最大化?还不得罪各方?老爷子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休憩,脑海中却翻腾着无数的方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度睁开眼时,膝盖上多了一床毛毯。孙子周宾夕端着一杯清茶,正往这边来。 “去吧你父亲叫来,我吩咐他点事情。” 周老爷子抬抬手指示意,等周宾夕转身准备去找父亲,老爷子又开腔了,“那个香江小子,为人还算厚道。你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 见孙子不太理解,他再度解释道:“要明白大势!现在的大势是什么?是要把经济搞好!搞好经济,离不开资本。可现在资本方在哪儿?除了国营资本外,你多认识一些境外华人华侨的富家人士,对你,没坏处!” 如果卢灿听到这句话,一定惊叹老爷子不愧是民国北方工业巨子,这眼光……啧啧! …… 周瑾也刚刚从津大上完课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赶到父亲房间。 “小六子,我打算把那些书,卖给香江的那小子,你看怎样?” 进门后,老爷子的第一句话就吓了他一跳。 卖书?不是说捐赠吗?另外,怎么突然想到卖到香江去?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周瑾满头雾水,却又不能不答复,笑着回复道,“您老怎么处置,我们都没意见。但是,冯德生那边……还有南大和津大……” 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冯德生早就等着老爷子主动开口捐赠,南大和津大此前也接受过大批赠书,这不,大家都盯上周家这块肉呢。 现在老爷子不捐了,卖!而且还是卖给香江人!这弯转得够大的! 提到冯德生还有南大津大,老爷子忽然生气起来,用力拍拍沙发扶手,“他冯德生还好意思要东西?要东西也行!先把我五二年捐赠的那幅石涛的《巢湖图轴》顶部水渍处理好!” “还有津大南大,要书也行!先把我早先捐赠的那些书册,都给重新修整一番。” “别以为我老了,就不知道那些书的状况?他南大图书馆,有多少老书霉变、虫蛀?津大又好到哪儿去?”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周瑾苦笑不已。老爷子今天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老爷子刚才所说的几件事都是真的,只不过这三家都有些冤。在那年代,字画书籍没被一把火燎了都算是大功一件,更何况区区落点水渍、霉变和虫蛀? 老爷子这是闹哪样? 卖就卖嘛,扯上他们三家干嘛? 声音这么大?不知道家中还有医护、警卫、佣人吗? 周瑾吓得连忙准备把房门关上,却见老爷子对他挤挤眼!这什么意思?老爷子这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又听见老爷子骂道,“他冯德生只知道扒拉好东西到博物馆,却不长脑子想想,津门博物馆那屁大点地方,有那条件,有那资金进行所有文物的维护和修缮?” “他冯德生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津门博物馆现在缺的是资金,而不是文物,不是展品!” “要展品,要文物,津门多了去了,哪条街道办的仓库中没有?没资金,原来的展品都无法维护,要那么多干嘛?” “他们要是再提,你就把我这原话复述一遍!” 周瑾挠挠头,有些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发火,貌似在给自己减压呢。 “另外,你再告诉他们三家一声,每家派出一名代表,组成议价小组,负责和那香江卢家谈价格!我们周家不掺合!” 老爷子这句话又让周瑾迷惑了——卖周家的东西,周家人不掺合? 这是几个意思? “父亲,您这是……?”周瑾真没想明白,不得不问。 “你读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这话你不懂?告诉这三家,捐东西,没门!我周淑涛的这些书、字画,只卖给能保管好、管理好的人!” “他们三家都缺钱,卖书、卖字画的一应所得,都捐给他们三家!” “我周家只出物品,不掺合其他事。能卖多少钱?他们自己谈。这些钱怎么分?也是他们三家的事情!” 周瑾算是彻底明白过来,香江那小子缺东西不缺钱,东西卖给他,换资金。津博、南大、津大缺钱缺得厉害,因此老爷子把卖东西的钱捐给这三家。 老爷子这主意,还真不错,一箭双雕啊。 东西给了张博驹的后辈,张博驹还有香江卢家,势必要念周家一份人情;钱捐给津博、南大、津大,他们也要念叨周家的好。至于谈判、价格这类的,让他们双方扯皮去! “父亲,您真是智慧如海啊!”周瑾算是服了老爷子,给桌上的茶杯续上热水,为老爷子奉上。 周淑涛淡淡的瞥了儿子一眼,心下暗道,要不是为了你的儿子,我需要这么费心吗? 是的,整件事情,最根本的原因还落在周宾夕的身上。 周淑涛给自己的古籍字画估价为四百万到五百万之间,如此巨额财富,如果仅以字画捐赠的形式,很难体现价值——不直观。 一旦以巨额资金形式体现,它就能展现特有的轰动效应! 有了这笔捐赠,再加上自己多年来的影响,让周宾夕在未来几年的官途上,会更轻松。 为家族操持,大不易啊! …… 周老爷子自导自演的一番“暴怒之言”,在晚饭时间,就传到很多有心人的耳中。 冯德生面色灰败,如果说卢灿所言是戳中痛点,那周老的言辞就是揭开疮疤! 真的没钱!真的!他念叨两句,像是为自己辩解,又像是惭愧的托辞。 卢灿接到周家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对他而言,真正是天上掉馅饼! 第379章 孙家外婆 卢灿手中握着一张纸条,是丁一忠查到的,孙瑞欣外婆家的住址。 蓟县渔阳三里庄,也就是现在的蓟县城关镇。 一家人过得并不好。 孙瑞欣唯一的舅舅,在蓟县火柴厂上班,效益一般,一个月旱涝保收十来块钱,舅妈在家照顾身体不好的婆婆,外公在五年前已经去世。家中还有四个孩子,大孩子已经十六岁,最小的只有七岁,都在上学。 还有一位小姨妈,在城关一小当代课老师,小姨父是民办教师,俩人也有四个孩子,家境同样窘迫。 虽然孙瑞欣嘴上从来没说过原谅那帮亲戚,可卢灿看过好几次,这丫头看着田乐群家那么多人拥簇,流露出的羡慕。 相比孙家亲族霸占孙家家产的行为,卢灿更愿意孙瑞欣原谅她母族那边。 今天有空,要不要去看看孙瑞欣的外婆?卢灿望望那边正在招待客人的孙瑞欣,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所谓客人,就是戴静贤他们七位。陈立春终于在损友陈子华、金光喜的撺掇下辞职了,正式加入团队。 另外还有赶来的徐奉和张泽宗两对人,嗯,两人的女朋友也来了。两对新人的婚期,都在十二月底,家中放出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徐奉的女友刘若婄,相貌虽然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性格很活跃,要比牛丽活泼多了。 牛丽就是张泽宗的女友,容貌上要比刘若婄上一线,但很明显有点小家碧玉感觉,到这里后,有些拘束。与孙瑞欣的交流中,总是低一头。 戴静贤他们七人,在京城的工作并没有结束,至少还有七八家店铺没去看。不过卢灿等不及了,昨天接到周宾夕电话,便让他们结束手头工作,今年赶到津门。 昨天下午,卢灿立即再登周家门,大略浏览了一遍周家藏书。相比在江门买到的谭家书籍,周家藏书保管的非常到位,分类清晰,樟木箱存放,每只箱盖上都贴有目录。 周家藏书一共一万一千七百多册,卢灿一人自然清点不过来。 这批藏书中,中唐及五代道经、佛经、儒家教义十四部;两宋典籍四十六部;珍贵的元代典籍九部;明代官版、民版书籍更多,共有一千九百部;清版书籍六千四百部;英法俄文书籍一百五十九部;余者为民国版本。 老爷子当面叮嘱卢灿,卖给他,可以!但需要善待这些书籍。 能不善待吗?卢灿恨不得起誓保证。 至于说周家愿意将卖书款捐献给津博、南大和津大,这在卢灿看来,都不算事。钱反正是要出的,这三家单位谈判,价格高点,也能接受。 权当自己也做善事了! 人分三拨,戴静贤七人挤在一起,看卢灿带回来的三本周家藏书目录;孙瑞欣陪这两女叙话;张泽宗和徐奉两人喝茶聊天。 卢灿将纸条塞入裤兜,稍后问问阿欣,还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卢先生,周老这是不过了?” 这七人中,好开玩笑的只有金光喜,他抬头对卢灿嘻嘻笑道。 卢灿笑着摇摇头,“真正的好东西没出手。” 昨天老先生给卢灿目录时,也没避讳他,将匣子中上面三本厚册子递给他,最下面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没给。 估计那本薄册子中记录的,是周老最后最精华的藏品,数量应该不多,准备留着做传家之物。 金光喜惊讶的张张嘴,还有真正的好东西?难以想象,周家究竟藏有多少好货? 戴静贤抬头,笑着手指点点卢灿,“你呀,还不知足?” “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这批典籍已经超出我的预期。涵盖面非常广,天文地理、宗教神巫、地方民俗、儒学教义、医卜星象,历史传记,如果配合我们在江门拿到的文书,虎园博物馆的文化研究体系所需要的资料,基本完善了!” 戴静贤是学者身份,他最喜欢的收藏品就是书籍!卢灿这次来内陆,南北各扫了一份数量庞大的古籍,最高兴的就是他!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事,“你离开京城后,福伯来电文,说是上一批古籍修复,太耗费时间。尽管他央求卢老出面,从墨博轩要了四人,可人数还是不够。他希望我们在内陆如果碰到修复能力不错的匠师,招募一些过去。” 谭家那批书籍,在仓库沤得太久,损毁太严重。 卢灿揉揉眉心,“有合适的吗?” 戴静贤指指陈子华,“华哥、喜哥还有春哥,帮我找了六个。嘿嘿,从荣宝斋就挖了三个,唐经理为此还找我来着。” 他应该和这四位京城人相处的还不错,哥都叫上了! 也是,戴静贤是台岛人,金光喜几人都是京城人,几十年未曾交流,突然遇到一位台岛同行,自然亲切。 “这不,没我什么事了?”卢灿笑着摊摊手示意。 “香江务工证明,需要你这位法人签字呢!他们还等着你签字才能赴港。” 戴静贤白了他一眼,自从他十月份来香江,两个月,虎园的事情,基本是福伯一人在操持,李林灿性格古怪,不靠谱。卢灿过问的很少,就没见过这种甩手掌柜的。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搜刮藏品确实有一手。现在的卢家,绝对称得上东南亚华人第一藏家。 为什么没内陆? 内陆,戴静贤原本还有些瞧不上,这次算是深入走访,内陆的古董市场虽然不太景气,但种类要比台岛齐全。 上次被江门谭家的藏书数量吓一跳!今天又长见识了——在台岛无甚名气的周淑涛家中,竟然有如此巨量的收藏。其他家族呢?还真不好评价! “行,这事我来处理!”这事是自己的责任,卢灿点点头。 “戴哥明天带着这三本册子,先重新轻点一遍。至于价格谈判的事情,也有你来负责,如果谈僵了,我再出面也算有个后手。” “至于您几位,戴哥的建议,你们怎么考虑的?如果同意,我这次一道把务工邀请证明开出来。”卢灿转过头,笑着问金光喜、陈子华四人。 他问的是戴静贤在京师时,邀请他们四人加入虎园博物馆。 金光喜几人相互看了眼,眼中露出喜色。 戴静贤虽然是院长助理,可他的邀请,毕竟不是卢灿的正式邀请。这几个都是京城人,爱面子,当然希望卢灿亲自出面邀请。 “我们去能干什么呢?论研究,我们的底蕴还差点火候,只能说看看老东西。”彭彭木稳重,抢在金光喜点头应允之前,先问道。 “简单,虎园博物馆开了十五个分类馆,以后还会更多,每个馆至少需要一位精通该项目的鉴定师负责。”卢灿笑呵呵回复。 确实,卢灿很清楚,这几位都是“玩主”,可不算真正的“研究者”,但虎园现如今缺人才缺的厉害,哪儿都有合适他们的位置。 “另外,虎园博物馆也有自己的藏品收纳部,主要负责未来在东南亚、内陆、台岛、东瀛以及欧美,收购藏品。您几位如果不愿意担纲分馆负责人的话,也可以去藏品收纳部。世界各地走走,顺带着帮虎园收些货品。” 卢灿的话,算是给了他们定心丸——戴静贤说的再好听,也无权安排他们的职位。 金光喜一拍大腿,“我说哥几个,要不就一起去吧?我们四就去藏品收纳部,也去欧美那花花世界见识见识,找机会挽救几个处于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工农兄弟。” 他一张嘴,极贫,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陈立春挠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卢先生,能……能带家属去香江吗?” 其他三人都不说话,齐齐盯着卢灿。 这话问的对,都是三十多四十左右,家庭重担正担着呢。 “可以!不过,你们几人先去香江,等我将孩子上学的学校找好了,住处安排好了之后,家人才能接过去。怎样?” 卢灿考虑是不是要在虎园提前建造两栋联排别墅?虎园的住房虽多,但许多已经在这次改建中,被打通,改建成展馆,否则未来住宿问题会越来越麻烦。 “行!这没问题。”金光喜拍拍掌,陈立春点点头,大家算是同意加入虎园! 又有生力军加入,大好事啊! …… 吉普2020停在城关镇三里庄村口,一帮孩子围拢过来,聚在车前看热闹。 “别紧张,就是来看看,毕竟是血亲。”卢灿牵着孙瑞欣的手,拉她下车。小丫头紧张的另一只手,紧捂着胸口。 昨天晚上,她终于被卢灿劝通,松口答应过来看看。也许,她内心深处就渴望着回来瞧瞧,否则她一定要跟着卢灿北上津门干嘛? 村里的房子,都很简陋。 木篱笆圈成的小院子,养了几只鸡,院子两侧还搭建有茅草顶的柴房,堆放着芦苇和麦秸捆。住房倒是红砖青瓦三间,尽管低矮一点,在村中不算太差。 “谁啊?”卢灿推开吱吱呀呀的篱笆院门,屋里传来一声老太太的咳嗽还有问话。 一位裹着棉袄的老太太,拄着木棍,站在门槛上,看着两人,“你们……找谁啊?” 孙瑞欣的手,立即紧紧捏住卢灿的手掌,冰凉冰凉的。 这应该就是孙瑞欣的外婆窦蔡氏,可小丫头那张嘴抖了抖,最终还是没能喊出声来。 卢灿只得搭腔,“老太太,窦存世在家吗?” 窦存世是孙瑞欣的舅舅。 老太太眯着眼睛,盯着卢灿和孙瑞欣看了好久,似乎也觉得孙瑞欣有些面熟,终究还是没敢认人。对屋里面喊了声,“孩子他娘,家来客了!” 两人的打扮不类常人,老太太招招手,“存世去上工了,进屋坐,进屋坐!” 孙瑞欣两只眼睛中噙满泪水,迈不开腿,卢灿不得不拉了她一把,对老太太笑笑,“请问,窦明珠是您的闺女吗?” 窦明珠是孙瑞欣母亲的名字。 老太太一愣,这次看孙瑞欣看得越发仔细! 许久,她松开拐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明珠,我的儿啊……” 她的悲伤,是发之肺腑的。 孙瑞欣拉着老太太,两人抱头痛哭。 十年后再相见,最多的是眼泪。 既然爱她,就要让她开心。小丫头乖巧,上辈子的恩怨,本就不该落在她的身上。 孙立功同意她北上,何尝又不是让小丫头自己选择,是否原谅当年的亲人? 孙瑞欣的舅妈,闻声赶出来……三代女人,各自流泪。 卢灿在院子里没进门,也没人招呼。算了,刚好让她们好好流流泪。 伤心流泪是最能填平彼此之间的沟壑的! 他无聊的打量着院子,右侧的茅草房,盛放柴火的,有一道半人高的挡雨门。卢灿眼睛扫过去后,瞬间又折返回来,落在这块破烂的方木板上。 怎么看着像雕版印刷的木板呢?上面还有磨损严重的文字! 用木板刻印,那是津门木板年画常用的手段,卢灿只是好奇,一开始没当回事。 蹲在茅草屋前面,仔细辨认木板上的文字。 “琴操?”卢灿嘀咕两声,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他认出竖排第一行目首的几个字,其中两个字,卢灿很熟。 《琴操》乃为东汉蔡邕所撰,全书共两卷,是现存介绍早期琴曲作品最为丰富而详尽的专著。这木模是印制《琴操》的范模? 卢灿顿时来了兴致,差点趴在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 不是!不过,这块木模依旧非常有价值。 它是《大周正乐》的木模! …… 第380章 大周正乐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三字经中的窦燕山,原名窦禹钧,出生于燕山脚下,也就是现今的蓟县境内。他有五个儿子,五子皆中进士,成语“五子登科”,说的就是这件事。 《大周正乐》正是窦燕山的次子窦俨所编撰。 窦俨,字望之,五代时期到宋初的名臣,史学家、文学家。 为臣,他向后周世宗柴荣,上疏陈“礼、乐、刑、政、劝农、经武”治国六纲之言;为史,他编撰后晋高祖、少帝和后汉高祖的《三朝实录》,为二十四史的增益;为文,诗赋文集七十卷,又整理编撰礼乐大成集合《大周正乐》一百二十卷。 令人可惜的是,《大周正乐》编成之后,只印制了一版七十三部,便遇到“黄桥兵变”。后周灭亡,这部《大周正乐》,自然受到赵宋的排斥,自然没法再印制了。 窦俨去世后不久,已经印成的七十三部《大周正乐》,很快消失殆尽。 此书虽亡佚,但在士林中很有名气,北宋的大型综合类书《太平御览》中,就有关于窦俨和《大周正乐》的详细介绍。 卢灿竟然在这柴火房的半片门板上,发现《大周正乐》的版印,能不高兴吗? 这块木板深灰色,高约六十厘米,宽约八十厘米,中部有一横两竖的格栏边,这是标准的宋代木板刻印的六页拼版。 这里需要先交代宋代版印一些基本情况。 大家都知道宋代毕升发明活字印刷术,很多人很自然的认为,宋代版书以活字为主。这一观点是错误,在宋代,活字印刷术,使用率很低。 因为毕升的活字印刷术有短处,他并没有解决泥字坯着墨不清晰的问题(其实就是胶墨着色问题,直到铅活字印刷出现才彻底解决),因此,泥活字印出来的书籍,往往黑乎乎一片。 那些文人雅士,哪看得上这种黑糊糊一片的书籍? 木版刻印,虽然一页一模很麻烦,但木板刻印,笔锋清晰,线条柔美,又没有着色问题,因此,宋版书尤其是北宋版书,基本都是木版刻印。 如果大家细心的话,不难发现,宋版书拆迁背脊线之后,拉开,就成为一张长条字幅。 由此也能逆推出它的印制过程。 工匠们将单页内容一刀一刀的雕刻在木板上,为了保持等高,他们往往将相邻的书页,刻在同一块大木板上,这就形成了双页版或者四页版,卢灿眼前的是上下六页版。 上下六页版,是印刷社为了加快进度,同时刻印两部书时经常采用的方法。 宋代的书籍都不太厚,一百页左右,需要眼前这样的木板,三十几块,拼在一起,固定等高,然后在木范内涂抹上烟墨,再盖上长条白纸,在纸背面用木推走一遍。 拿起长纸条,一本书的内文,就完整清晰的印制成功。 呃?像这种上下六页版的拼版,则可以同时走上下两张长幅纸条,同时印制两卷书。 也就是说,按照常理,卢灿面前的木版,上三页和下三页,应该不是同一卷书中内容。 时间太久了,木版的底部边缘已经有些腐烂,但还算走运,那只是版边,不过中部的刻版内容,磨损的也很厉害,再加上岁月的侵蚀,也很难辨析,需要一个字一个字联系上下文去猜测。 为了看清楚点,卢灿只得单腿跪在地上,一点点的细看。 他看得入神,哪料到身后已经围了一拨孩子,嘻嘻哈哈看热闹呢。 屋子里,三代女人,哭着、抹着泪、唏嘘感慨着,聊着孙瑞欣这些年的日子,老太太更是将她拉在腿边,一点点问这些年的经历,边听边哭。 大家都很敏感的没有再提窦明珠的事情——无论环境怎样恶劣,当年孙家变故后,孙父母去世,窦家没伸手拉一把这位外孙女,都是有愧于心的。 老太太也许正是因此心生愧疚,拉着孙瑞欣的手,哭的最多。 “今天和你一起来的,就是卢家少爷?”当孙瑞欣聊到卢灿时,她的舅妈问道。 对啊,阿灿哥去哪儿了?孙瑞欣这才注意到客厅中没人呢。院子中一大帮孩子,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阿灿哥,你在干嘛呢?”等她一出门,就看见卢灿,正撅着屁股,跪在泥土地上,趴在看茅草房的门板呢。 卢灿回首,这才发现身边围着一帮孩子,还有孙瑞欣外婆与舅妈两人,瞪着眼珠子怪异的看着自己。他连忙爬起来,灿灿的笑道,“发现一块好东西,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弄得脏兮兮的。”孙瑞欣白了他一眼,弯腰帮他把膝盖还有裤腿上的泥土打干净。 卢灿挠挠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认了?” 再度收获一枚白眼,“我以后也是有脚跟的人啰,你可别欺负我。” 有脚跟的人?卢灿咧咧嘴,轻声说道,“我没脚跟,就喜欢欺负有脚跟的人呢,今晚回去,好好欺负欺负有脚跟的。” “让忠哥把礼物拿进来吧。”孙瑞欣脸色一红,伸手在他胳膊上扇了一下。 他们来之前,备了礼物,刚才只是认门,这回算是认亲送礼来着。 窦家上几代,应该属于中等之家,有自己的田地,属于自耕农,略有薄产,这种家庭的人,最为胆小怕事。 这一点,从孙瑞欣外婆和舅妈,看到送进来的礼物时所表现的惊喜,也能看出来。 “快去,快去把你家存世喊回来。”老太太捶了儿媳一把,提醒她。 “欸!欸!我这就去!小郎,你坐会啊,我去叫孩子他爹。”孙瑞欣的舅妈,摘取胳膊上的套袖,和卢灿招呼一声,抽身出门。 “你们坐会啊,我去给你们下点面条,卧个鸡蛋,这两年才敢养,前些年都不让……”老太太也起身,絮絮叨叨想要去后厨给两人弄点吃食。 这哪行?孙瑞欣知道卢灿的毛病多,别说吃过早饭,即便没吃过,按照他的习惯,这里的饭菜,肯定吃不下。 她连忙拦了下来,不过,她的借口找的好,“外婆,别忙活。您找点工具,刚才阿灿看到柴房的那块方木板,有些像老东西,我们把它卸下来看看。” “那东西啊?”老太太想了想,“那是刻板,我听老人说,窦家祖上是刻书的,留下不少呢。当年在村西口,有窦家大祠堂,里面放着好些个。五六年三反五反拆祠堂,那些板子都被村里分光了,我家存世也拿回来不少。” “没用,好多都灰了,连烧火都不旺。家里应该还有几块……” 卢灿耳朵嗡嗡直响! 多珍贵的宋版木模,竟然烧火了?! “外婆,家中还有多少?能翻出来吗?”孙瑞欣帮他问道。 “应该还能找到三五块,你要是喜欢,等会等存世回来,让他给你扒拉。对了,村子里其他人家,应该也还有几块。”老太太说话间,找来一柄老虎钳,递给孙瑞欣。 “村里其他人家还有?”卢灿听清了这一句,让他一震。 他连忙将那从那两只箱子中捧出一大把糖果,三两步跨到院子中,每个孩子三五颗糖果,发将开来,边发边说,“吃糖吃糖,吃完糖果回家问问你们父母,有没有那种刻字的木板,有的话送到这里来,一块板子,我五块钱收。” 接过卢灿的糖果,那些孩子们喜笑颜开,又听说破木板能卖五块钱,很多啊,孩子们瞅瞅他指着的那块晃荡着的木刻版,一哄而散。 卢灿已经回忆起来《大周正乐》被发现的全过程。 蓟县渔阳镇的历史非常悠久,汉代立为蓟州渔阳县,是汉代威慑东胡的边镇之一,因此有很多历史古遗址。一九九六年,央美的一位邹姓教授,带学生来渔阳采风。 他和十多位学生,住在乡下农家。有一天中午吃饭时,他发现主人家端菜用的木托子很有特色,便拿起来看看,那块木托,就是一块刻板。 邹教授不懂文物,但懂美术,上面的宋版雕刻非常流畅而优美,于是在村子中收集了十三块这种大小很规整的木板,带回京城。 央美有高人啊! 央美知名的美术教授古元先生(曾担任央美院长),不仅是知名的大画家,还是有名的收藏家,中国版画家协会主席。 他将这十三块木版涂墨,翻印出十三页内容,送给古元教授鉴定。 古元教授大惊失色,这十三页纸张中,竟然有三张是失传的宋版《大周正乐》! 七十七岁的古元老先生不顾病体,来到蓟县渔阳,仔仔细细的搜罗一遍,再度找出十九张木刻版,其中大多数为其它书籍的南宋刻板和明代刻板,只有两张是宋版《大周正乐》。 也就是说,《大周正乐》的宋代刻板,最后只发现五块。 顺便说一句,古元教授同年八月去世。 卢灿要比历史上早十六年来到这里,所以,他还能从茅草房的半扇门上找到六页版。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比古老先生的收获更大。 《大周正乐》的宋版木模,如果能找到自然更好了,即便找不到,有其他南宋的、元、明初的木刻模版,也是珍贵之物啊! 卢灿在孙瑞欣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将钉子钉死在木转轴上的模版取下来。 真是块好东西!可惜的是风吹雨打时间太久,木板中部有七八到裂纹,用手指按按,板面已经发泡,有些软。 自己如果再晚一两年,这块珍贵的宋代六页版,彻底毁了。 窦家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卢从老太太碎叨叨的口中得知一些,再加上自己的推断,基本有了思路。 西关村、三里庄、豆各庄、东关村,窦姓人家很不少,卢灿很确定,这里就是窦燕山后人聚居地。 窦俨的精心之作《大周正乐》,只排印了七十三部,他一定心有不甘,将所有的模板要来珍藏,私人刻印,完全有可能。 宋代士大夫私人刻书,并不违禁。有刻印自己著作的;有刻印祖先遗著的;有刻印其师友著作的;也有刻印家藏善本的;另外还有刻印名家著述的。 这些私家刻书在宋代蔚然成风,许多著名版本就是私家刻印的。如福建建溪三峰蔡梦弼,他刻了不少书,流传到今天的有刻于1171年的《史记集解索隐》,该书的雕印、纸墨,均属上乘。 建安黄善夫在绍熙年间公元1190—1194年刻的《史记集解索隐正义》,是现存最早的三家合注本,后世许多重刊本,都是以黄善夫刊《史记》为底本。他还刻了《汉书》、《东坡先生诗》等,这些书的字体刚劲似柳唐书法家柳公权,刀法严肃稳重,墨色黑而凝重,看上去庄严郑重,把雕版印刷技术推向了新的水平。 只不过,横亘在卢灿心中依旧有个疑问,当年的情况非常恶劣,窦家怎么生存下来? 别忘了,北宋初年,渔阳是辽国属地,而且蓟县绝对是四战之地——大宋几次北征燕云十六州,主战场就在蓟县附近。 卢灿的历史知识储备不够,他并不清楚,窦家从来不是那种从一而终的贞臣世家,窦家人,在宋辽两朝,均有人做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五块钱的许诺放出去后,虽然是孩子之口,但依旧有家长相信。 这不,一位中年妇女,抱着五块木板,在院门口探头望了望,见屋中有人,她走进院子笑着问道,“窦奶,听说您家有客收旧板子,是有这事吗?” 当然有!必须有! 卢灿连忙站起身来,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这五块刻板。 “昔者周公问于商高……” 这一摞版子,最上面一块,卢灿只看了一句,便认出这是宋版《周髀算经》的木模! 第381章 窦家礼物 窦存世和妻子急急忙忙赶回小院子,手中还提着刚才拐弯去供销社割的一斤五花肉。 “他们干嘛?都是来看热闹的?”窦存世傻眼,院子里一堆人,有孩子有大人,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赶,手上抱着大大小小的木板。 “他叔,你们都在干嘛呢?能让我进门吗?”窦存世扒拉一位同庄的熟人,顺便问道。 那人回头见是窦存世,立即眉开眼笑的恭贺道,“老七,你家来贵客了!” 窦存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又对他怀中的版子努努嘴,“他叔,你这是……?” “你家那表侄,不是收老版子吗?村头老虎家,卖了三百多块钱。特么的死老虎,当年抢那么多?谁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我家就抢了五六块,还烧了好几块。这不,就剩下两块了!”那人边说边摇头懊恼。 收老刻版?这玩意值钱?老虎家卖了三百多块?窦存世有点懵! 窦家大祠堂没拆之前,整整两个边厢房,全是这种老刻板,祖宗留下来的。早些年破四旧,祠堂拆了,那些版子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自己家中貌似还有不少呢。 “让让!让我回家!”主人回来了,大家都乡里乡亲,主动给他让条路。 窦存世拉着媳妇,两人穿过人群,门口的最里圈,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块雕版,仔细看了边,随手递给身边的那位站着的壮汉,“阿忠记上,明《洪武正韵》版。” 那位叫阿忠的身边,竖排靠墙,已经放着一列列的老雕版,估摸着有两三百块。 那年轻人在拿起下一块版子之前,又扭头对右侧的一位小姑娘说道,“阿欣,刚才那版子,五块。” 小姑娘手中捏着一沓子花花绿绿的钞票,很利索的抽出一张,递给面前的三婶。 这就是妹子的女儿?太像了!当年的妹子也是这么漂亮,干事也是这么麻利!窦存世的眼窝眼泪滚了滚,心底对妹子的早逝,愧疚得很! 怎么就嫁到孙家那个火坑去了? 当年自己也想去看看妹子家,可当时,那情形太骇人了!啪啪的枪毙了多少? 家中只有自己这根独苗,父亲唉声叹气、母亲哭嚎着拉着不让自己去,就怕自己出危险!那时真的害怕了,沾都不敢沾呐! 窦存世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盯着这小姑娘,嘴中嘟囔两句,想要喊人,声音最终还是没能从嘴中吐出来。 她如同一朵娇艳的荷花,站在人群中,对谁都微笑着,时不时还微微躬身说句,“您拿好!人多,别丢了!” 孙瑞欣真的没没注意到,人群中有这么个人注意自己呢,这次回内陆,收获的注目太多。刚才阿灿说了这批版子的珍贵之后,她就一心扑在帮他收购这些雕版。 卢灿已经在几张雕版上发现,窦氏家族的印书社,曾经有三个堂号。 北宋时期为奎文社,南宋及元代时为曾毅社,元末明初叫利新社,像刚才那块《洪武正韵》就是利新社印制的。 但很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明成祖朱棣之后的印制书籍。 他怀疑窦家印书社的湮灭,极有可能与窦家参合朱棣夺位之事有关!当然,窦家不是胜利者,他们应该选择支持的是建文帝,所以……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不适应竞争——铜活字和铅活字大规模使用,就在明朝。 老派的木版雕刻,效率低下。窦家从早期的奎文到明初的利新,积累了巨量木版,积累越多,越难掉头,被淘汰,也能理解。 窦家为什么会库存如此巨量的木版? 其实也不难猜测,无非是图谋东山再起! 明代之前,印书主要手段还是木雕版。木雕版雕刻太费事,一本书,一名工人要雕刻一个多月时间,因此,一般印书社,在印书完毕之后,不会毁掉木版。 其一是为了预备对方增印,其二是印书社为以后出书再存档。 可惜的是,窦家后人似乎厌倦了这种生意,再也没有人重操旧业。这些当年工人一刀一凿刻出来精美的木版,从此堆在库房中无人问津。 一上午时间,卢灿一共收购到手五百多块木版。所涉及的书籍五花八门,《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汉书》《史记》《册府元龟》《新唐书》《洪武正韵》《开宝本草》《齐民要术》《大周正乐》《推背图》《水经注》等近百本书籍。 可惜的是,未能找到一套完整书籍的木版。 “这些东西有价值?真的值那么多?”问话的是窦存世。 刚才又经历一番亲人见面,不过窦存世是四五十岁的汉子,自然不会泪流满襟的,场面还算平和。只不过,他很怀疑,这种烧火都不旺的老木版,能值五块钱? 别是这孩子认错了,瞎花钱呢。 卢灿点点头揉着腰,一上午时间弯腰看东西,现在酸疼无比。孙瑞欣心疼的帮他捶背捏腰,温柔的很啊。 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孙瑞欣的舅妈拉了丈夫一把,示意他别话多。 窦存世初见侄女,心头高兴之余还多了几分愧疚,此时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来弥补。他瞪了妻子一眼,“问问怎么了?现在赚钱容易吗?省着点才是正经过日子的。” 卢灿张张嘴,哑然失笑。合着自己收这些东西,在他眼中是败家子行径呢。 舅妈也不是弱角,张嘴就驳回去,“阿欣在香江好着呢!都跟你一样?破火柴厂上班一个月赚那点钱还不够孩子交学费的。” 嗯?孙瑞欣舅妈这话,有些意思了,旁敲侧击的,精明的很啊。 见两人要争执起来,卢灿连忙插话,“我家正准备开家博物馆,专门展览老东西的。这些版子都算是老货,买下来,不亏的。” “值钱就好!”窦存世顺势下台,不在理会老婆,“卢小郎,你家是干啥的?还开啥子博物馆?” 刚才孙瑞欣并没有详细说卢灿家情况,只是用一句富户带过,这会,她舅舅追问起来。 “珠宝生意,卖点金银首饰玉器的。”卢灿也不打算详细介绍。认亲归认亲,该让他们知道时,孙瑞欣自己会说的。 他也不清楚卢灿家业有多大,想来不过一家铺子吧,接下来一句话,说得孙瑞欣眼泪快滚出来。 “珠宝生意啊?有个正当营生那就好,那就好!俺家阿欣跟着你,别让她吃苦头。她小时候吃得够多了。” “你在瞎说什么呢?阿欣好着呢!”舅妈连忙搭腔,把丈夫的话接下去。 “欸欸!不提不提!” 窦存世连忙点头,拔着卢灿带来的卷烟,见卢灿又去一件件整理排在墙根的木版,他主动说道,“真是好东西的话,你别捉急。我吃过中饭,去隔壁西关、豆各庄、东关几个村口喊喊。那里都是老窦家人,当年拆祠堂时,也没少拿,估计都还有些存货。” 卢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说不定还真的能凑齐一套书籍的老木版,那价值就大了!想起刚才孙瑞欣舅妈的话,他倒是有个主意,“窦叔,要不……您辛苦一下?” “我下午还有点事情,稍后就要和阿欣回市里。这几个庄子的版子,您帮我代收?我给您留下五千块钱,您帮我收,我按照十块钱一张版子付给你钱。老版子您认识吧,只要老版子。” 卢灿今天上午收,五块八块一张,给他十块,就是白送他利润呢。 “这……不合适吧。”窦存世有些迟疑。 他媳妇连忙捅捅他,出言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阿灿和阿欣这么忙,而且这两人穿的簇新,怎么收货?你呀,就是懒!” “那就这么说定了!” 卢灿算是看出来了,孙瑞欣舅舅一家子,舅妈当家,这女人精明的很。 孙瑞欣不太喜欢这位舅妈的精明和强势,也许,她对外婆一家子都还有心结。给舅妈塞了五千块收货钱,又给外婆塞了一千块的压枕头钱,便匆匆要求和卢灿一道离开。 卢灿确实有事,且不说这些木版需要用薄膜封装,单是周老那边的第一轮谈判,他必须出席露面的。 趁着卢灿和孙瑞欣吃饭的空档,丁一忠押着吉普2020跑了三趟,最后一趟终于空下来,孙瑞欣也挤上车。 “阿欣,你真的走啊?”外婆泪涟涟拉着孙瑞欣的手,再度挽留。 “外婆,我在津门还能住上几天,过两天,舅家还有小姨妈一家子都有空,我再来坐坐。”孙瑞欣拉着老太太的手安慰道。 “欸!阿欣,等等啊!”正说着呢,窦存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只灰扑扑的面粉袋,鼓鼓囊囊的,用细麻绳封口,要往车里塞。 “这是什么啊?”卢灿还以为是村里的地瓜干或者萝卜干之类的呢,正准备推辞。 “哎呀,你家不是开了什么博物馆吗?这些都是老书,送给你带回去!” “当年窦家祠堂拆除时,那里还有不少老经书。那时我啥也不懂,看人家抢,也夹在中间抢了这么一包。” 他按着卢灿的手,把面粉袋往座位下面塞了塞,“这些应该也是老东西,可能是当年印制后的书籍吧,你回旅社后再看看,不值钱的话,就扔了。” 听说是老书,卢灿没推辞,“窦叔,当时的古书多吗?如果还有人家有这些书,您帮我也收着点。” “欸!好嘞!”窦存世点点头。 卢灿也没料到,这番不经意的对话,给他带来不少惊喜呢。 回到张家小楼,卢灿下车后,顺手将座椅下的面粉袋提溜出来。 虽然鼓鼓囊囊,可还真没多重,老纸干透后,份量很轻。呵呵,不知道窦存世抢到什么好书了? 当面粉袋中的书籍,被一本本拿出来,卢灿有点眼晕。 第一本是什么?封面贴片上印有隶书字体《宋刑统》之卷九! 《大周正乐》是窦燕山的次子窦俨的精心制作,那么《宋刑统》就是窦燕山的长子窦仪的心血之作。 第382章 狮子张口 赵宋统一全国之后,疆域比后周要大很多,各地方法令并不一致,后周的律法明显已经不符合赵宋的需求。因此,宋太祖赵匡胤敕令时任工部尚书判大理寺窦仪主持立新法。 窦仪在唐代《大中刑律统》的基础上,结合五代时期各国的律法,编撰成新的宋代律法,就是卢灿面前的《宋刑统》。该律法一共十二大篇,三十卷,律、令、格、式、敕、典、例,一应俱全。 律,指的是“正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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