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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轼的诗书上,其实,它的珍贵,绝不是仅仅两首苏轼《寒食诗》那么简单。 欣赏《黄州寒食帖》,应该从几个部分来品鉴。 最主要的自然是苏轼的《寒食诗》。 《寒食诗》,苏轼撰诗并书,墨迹素笺本,横342厘米,纵189厘米,行书十七行,129字。在偌大的长幅卷轴中,它仅仅占有五分之一的分量——要知道,这幅《黄州寒食帖》,装裱后,纵342厘米,横接近两米。 这不到五分之一的面积,容纳了整幅藏品一半多的精彩! 卢灿直接掠过《寒食诗》前面乾隆皇帝所做的“引文”,落在正文上。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落款为“右黄州寒食二首”。 诗写得苍凉惆怅,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 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 真正不愧是“三大行书”之一。 这幅藏品珍贵的第二个地方,就是一共十一处的题跋。 分别是黄庭坚的大行书题跋,董其昌的小行书题跋,南宋张季长的楷书题跋。 如此精品自然少不了十全老人乾隆大帝的手迹,他不仅在后面题跋“东坡书豪宕秀逸,为颜、杨后一人。此卷乃谪黄州日所书,后有山谷跋,倾倒至极,所谓无意于佳乃佳……” 为了彰显存在感,乾隆皇帝甚至还在卷首提上“雪堂余韵”。 此外,还有收藏家颜韵伯所作的跋记,记录自己如何得到该藏品。 在这些题跋之后,还有东瀛人的题跋,譬如“内藤虎次郎”所作的这幅作品如何从内陆流落到东瀛的跋记。 最后一篇跋记则是王世杰老先生的手迹,略述其流失东瀛以及从东瀛回归中国的大致过程。 这些题跋中,黄庭坚的大行书题跋,最为精彩——评论精当,书法妙绝,气酣而笔健,叹为观止,与苏诗苏字并列,可谓珠联璧合,为这件镇馆级藏品再添三分华彩。 这幅藏品的第三大珍贵之处,则是钤印! 整幅作品及题跋上,一共有四十一枚各式各样的钤印,清晰的记录了从北宋至今的千年历史中,这幅作品辗转流离的命运。 这些钤印,本身就是研究中国前年印史的最佳见证! 嘿嘿,尽管收购这幅画作,可能与蒋老爷子及台北故宫产生龌龊,可宝贝在前,卢灿此时顾不上这些了! 第493章 郭郑之恋 卢灿很快将这幅苏轼的《黄州寒食帖》卷起,重新装入画筒。 这种历时千年的画作,每半年需要保养一次,尤其是这种纸本卷轴,经常见光容易风化,这也是博物馆老画为什么不能经常性展出的原因。 虎园那边,最近正在研究用氦气画框保养高古画作的工作。氦气很稳定,能有效阻止藏品的老化,可氦气画框的成本非常高——其气密性的要求,甚至达到“航天器”的气密程度。这项工作又让福伯从卢灿这里支走了足足四千万钱。 要知道,现在的全球四大博物馆中,也只有美国大都会博物馆部分采用这一技术,用于保存珍贵油画。至于台北故宫,呵呵,他们引进这一技术,要到两千年之后。 虽然这幅字轴台北故宫那边保养的不错,可距离最后一次保养也有一年时间,更为严重的是,这幅字轴曾经两次经历火灾,致使纸质变得很脆。 第一次火灾是1869年,冯展云收藏时,冯家大火,藏书楼众多藏品付之一炬,这幅字轴虽然被抢救出来,可下端依旧残留有火灼痕迹。 第二次则是1923年东京大地震,菊池惺堂冒着生命危险,从烈火中将《寒食帖》抢救出来,这位东瀛藏家为这幅惊世之作的传承,做出很大贡献,这一点后人不能质疑。 经历两次火劫依旧能存留下来,卢灿自然不会让它毁在自己手中。 在画筒的外部,重新用保鲜膜封好,卢灿探头叫阿木上来——这幅藏品立即送回虎园。 嘿嘿,不知道李林灿和张博驹老爷子见到这幅藏品,该是什么神色? 估计惊喜莫名吧!卢灿咧咧嘴心底笑道。 李林灿对这幅字很熟悉,张老爷子在联展时可是对这幅字轴爱不释手呢! 柯嘉逊和邱千健没打搅他,见他把这幅画交给手下准备送回香江,邱千健这才努努嘴,“咦?阿灿,另外一幅你不打算看看了?” “啊?糊涂了!这就看看!”一拍额头,卢灿笑得有些尴尬,刚才太过惊喜,忘了邱千健说的是两幅字画。 同样也是一只画筒,卢灿带着手套拧开一头。 这是一幅诗画作品,纸本,画面内容为写意跃马图,一匹矫捷的骏马从天而降,用笔粗重、墨色淋漓,用在这匹马上,却力量感十足,昂首踏步,鬃毛飞扬,让观者直接感知这匹马的矫健! 旁边是两句古隶书题跋:“一从云雾降天关,空尽先朝十二闲。”落款为“髯龚”。 这幅藏品的四周,同样是密密麻麻的收藏印章。 “翠岩先生的《天马图》?!”卢灿张张嘴,回身对邱千健拱拱手,说道:“邱哥,这份情小弟记下了!” “见外了不是?这幅画也是徐立波拿来的,我不过是顺道手下而已。”邱千健豪爽的挥挥手。 这份惊喜,虽然不及《黄州寒食帖》,可依旧不小。 翠岩先生是宋末元初画家龚开的号,这同样是一幅高古画,流传记录清晰的画作。在后世,这幅画作最后的收藏记录是完颜景贤《三虞堂书画目》,在此之后,这幅画杳无音讯。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既然是王家藏品,估计也是王世杰老先生当初从东瀛一道收回来的。只不过这幅画作,王老为什么不放进台北故宫?卢灿就不明白了。 这一问题,在卢灿返回香江之后,李林灿给出的推测较为合理——王世杰弃政后也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绘画,尤其喜欢画马,估计这幅画被他当成临摹对象,因此一直自己保存。 先说说完颜景贤。 完颜景贤字亨父,号朴孙,别号小如盦,满洲镶黄旗人。清末民初著名的收藏大家,其藏品多精品,备受张博驹老爷子的推崇。其收藏楼因藏有唐虞永兴《庙堂碑》册、虞永兴《汝南公主墓志铭稿》卷、虞永兴《破邪论》卷,被称为“三虞堂”。 此人是典型的遗老遗少,1924年出售其所有藏品,筹措溥仪复辟经费,其藏品部分为叶恭绰、冯公度合购,大多数都流往东瀛,被住友家族、内藤虎次郎等多人收购。 如其代表藏品王维的《伏生授经残卷》、李成《读碑窠石图》、龚开《骏骨图卷》、米芾《虹县诗帖》等等。 这幅龚开的《天马图卷》,估计也是那时流落到东瀛。 再说说这幅画的作者龚开。 宋末元初画家,字圣予,号翠岩,淮阴人,南宋景定年间曾任两淮制置司监。 他是一位诗文书画都擅长的文人画家,山水画师法米芾、米友仁,而人物、鞍马则学唐代曹霸,其梅花、菊等花卉作品也很擅长,另外,他还喜欢用水墨画鬼魅及钟馗。 “怪怪奇奇,自成一家”,说的就是他! 准确的说,龚开先生是南宋遗民,在元军伐灭南宋的过程中,龚开虽已年过五旬,仍在闽、浙一带参加抗元活动。 宋亡后,他写了《宋文丞相传》,记述文天祥的事迹;《宋陆君实传》、《辑陆君实挽诗序》记载有关陆秀夫的事迹及其死后友人的挽诗。他的作品中,字里行间充满对抗元英雄人物的景仰。 作为遗民,他虽生活极端艰窘困顿,仍坚持不仕,洁身自好,寄迹于苏、杭一带,以卖画为生。有时虽至“立则沮洳,坐无几席”,而不得不令其子“俯伏榻上,就其背按纸” 吴莱《桑海遗录序》,可见其作画的困境。 有关龚开的《瘦马图》藏于大阪美术馆,卢灿上辈子在网上见过很多次,画中马棱棱并露十五肋,突出表现战马的勇猛和威武。 可眼前这幅画中,天马膘肥体壮,与他的其他作品迥异。 从画法上看,更接近于唐代曹霸、韩干等人的“丰马”,不过,两者的区别还是挺大的——龚开的“写意画马”笔法简练洒脱,线条粗疏、画风豪放,对马的精神和气势,点描得非常到位,出神。 旁边有一行附跋为卢灿解惑,“欣闻张范阳鄂州捷报,噫呼哉!” 呃!这说的是南宋三大抗元名臣之一张世杰在鄂州大败元军的战役。 1259年8月忽必烈渡过淮河,兵围鄂州,临安大门鄂州危在旦夕,两天后张世杰与襄阳都统高达引兵来援,击退元兵。 这场局部的胜利,让南宋朝廷再度苟延残喘十年,一直到1269年才被攻破。 难怪这幅画中马,矫健雄壮!原来是听闻第一次鄂州大战的捷报后所作的画作。 可怜老先生的一腔心血!当时南宋的国力,实在是无法与疆域广阔的元朝相提并论。 这幅作品,也能称得上镇馆之作,一道让阿木安排人送回去。 “阿灿,恭喜啊,又收到两幅佳作。”等卢灿安排完毕坐下来后,柯嘉逊笑着恭喜道。 “呵呵,多亏邱哥帮忙!”两幅画作,卢灿也没和邱千健客气,支付给对方两百五十万新币。 “那就感谢阿灿让我发笔小财!我就以茶代酒表示感谢!”邱千健哈哈一笑,不推辞,接过他递过来的几张支票,顺手将卢灿面前的那杯凉茶倒掉,重新续上一杯。 卢灿倒是越来越欣赏邱千健——这人看似粗疏,实则精明的很,行止有度,不让人反感,对需求把握到位,能准确切中对方要点。 有邱千健的聚会,自然以他为主,妙语连珠。嗯,当然是以女人为主,谈论的话题,与卢灿还有一些关系——最近被炒作的沸沸扬扬的“郭郑之恋”。 马来西亚郭家,全球六大糖王之一,郭孔成与郑俪君的恋情,起于1978年。 最近因为郭孔成的母亲被发现得癌症,她希望看到儿子结婚,而且郭夫人很喜欢郑俪君,所以希望她能嫁到郭家。于是,今年九月,郭郑两人在吉隆坡郭家的香格里拉酒店的香宫餐厅,举行了订婚仪式发布会。 呃,双方的订婚戒指,还是纳徳轩珠宝出品的“玫瑰系列”。 “他老郭还真是走了桃花运,算是抱得美人归。”说这话的是柯嘉逊,口气很酸啊。他比郭孔成要小两岁,都是豪门子弟,彼此很熟悉。 “想要真正立住脚跟,怕是不容易!豪门主妇,要能压得住人,郑女皇在郭家想要服众,还有一番辛苦。”邱千健不是很看好郑俪君的未来,不过他更多的是质疑郑的能力能不能听过豪门内斗——东南亚豪门内斗一向比较盛行。 想到郑俪君,卢灿有些遗憾,不知不觉的露出一丝苦笑,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这一动作被邱千健发现,还以为卢灿另有想法,开玩笑的说道:“咦,说起来阿灿与郑小姐关系匪浅,怎么?你就没动动她的心思?” 这家伙!卢灿白了他一眼,看得邱千健有些发毛,连连摆手辩解,“也对,阿灿身边哪一位不是国色天香?看不上她也是对的。哥哥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说起来,郑俪君确实并非绝色,无论是温碧璃姐妹,还是孙瑞欣,都要超过她一筹,即便是田乐群,其容貌身材也不输于郑俪君。 “娱乐明星,想嫁入豪门,难!”卢灿没和他掰哧,随口感慨道。 豪门子弟,从来不介意玩玩,但真要将那些女明星纳入家中,八十年代之前,还真不多——朱琳琳嫁入霍家算是一个,但她也这是港姐选美冠军而已,从未在娱乐圈发展过。 “哦?你的意思……不看好这门姻缘?”柯嘉逊认同卢灿这番话,但对郭郑之恋,却不这么认为。 呵呵,卢灿笑笑,不解释。 郭郑之恋! 此时,所有的媒体、歌迷,都为两人送上祝福,谁也不会想到,明年三月郑俪君第一次上郭家老宅,就被郭老夫人嫌弃! 卢灿的这一诡异笑容还造成不大不小的误会——三个月后传出郭郑分手,柯嘉逊第一时间怀疑是卢灿的手脚! 直至交往多年后,他还问过卢灿,当年是不是他的手笔? 不过,此时他自然没有怀疑,还提出一个让卢灿兴奋不已的建议——前往柔佛拜见马来西亚传奇华人鉴定师丁欢——丁欢病重,正在给自己的藏品寻找下家! 丁欢是谁? 与思源斋楚中原斗亮的那位! 那场斗亮,一直是鉴定行当的传奇——双方连续鉴定出一百五十七件物品的真伪。整场斗亮历时两天,楚中原以八十八比八十九,输掉这场斗亮。 楚中原的对手,正是丁欢! 他的藏品?虽然外界见过的不多,但作为传奇鉴定师,收藏的一定是精品! 卢灿能不兴奋? 第494章 当面一枪 “丁大师病重?”得知这一消息,卢灿一惊。 要知道,丁欢与楚中原斗亮,发生在1958年十月,那时,丁欢年仅四十一岁,可谓年轻力壮,现在他也不过六十三岁,怎么就病重垂危? 丁欢此人,孤儿出生,在托孤所长大,十三岁那年,开始在吉隆坡中央集市帮人做小工。此后,被一对善心的华人夫妻收养,随改姓为丁,养父母希望他一生能快乐成长,取名为“欢”。 这对夫妻就是清末民初来南洋的丁培清、吴希光夫妇。这对夫妇都是名门之后——吴希光是光州学者吴宝炜的小女儿;丁培清是清末民初制陶名家丁汉文的长子。 两人的结合算是“野合”——当时双方各自有婚约,但为了反抗“家长制婚姻”,两人选择了“逃婚”,来到南洋扎根。 可惜的是,两人的结合,并没有诞生爱的结晶,最后收养丁欢作为子嗣。 丁欢的资料,是张博驹老爷子告诉卢灿的——吴宝炜与张老爷子的关系颇为不错。 吴宝炜出生书香世家,字宜常、贻堂,光州人,文史造诣颇深。 清宣统初年,经曹绍英举人介绍至历城县知事王湘樵公署为幕僚,从事文牍糊口。公事之余苦读经、史、刑诸著,考研金石、甲骨和字画。宣统三年(1911年)升任浚县知事。民国元年(1912年),张镇芳任豫督军时,调任安阳县知事,算是张家门生,因而对他家旧事,张博驹老爷子还是略知一二。 吴希光是吴宝炜的幼女,自幼聪慧,精通经史子集,对书画等品鉴能力不弱。 而丁培清出生于制陶世家,商号为“金鼎”,丁汉文是一代陶刻高手——陶刻同样需要一定的字画、镌刻功底,因此,丁培清在这方面的鉴定功底同样不俗。 丁欢在养父母的精心栽培下,再加上他自身聪敏,很快便学得一手不俗的鉴定本事。不过,这种幸福时光仅仅维持了十多年——1942年,马来半岛遭遇日军侵占,丁培清夫妇双双遭遇不幸。那一年,丁欢刚好因为前往欧洲度蜜月,躲过一劫。 因为命运多舛,身世不幸,让丁欢性格变得很孤僻,不善与人交往,即便是在收藏界,他也是有名的“独行侠”。 当年丁欢受雇于马来西亚富豪艾伦费埃纳,也是因为他是丁欢幼年所在托孤所的常年资助人,而且在丁氏夫妇去世时,丁欢不在吉隆坡,他作为邻居,出手收敛丁氏夫妇遗体。 因此,别看卢灿在东南亚收藏圈中名声显赫,可和丁欢还真没交集。 卢灿知道,丁欢膝下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并没有从事收藏职业,可他真不知道,丁老竟然生命垂危。 “听说丁老夫妇去世时,丁大师曾经大病一场,此后,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这次,他的女儿丁瑶在英国出了点意外,他得知后,一病不起。” 在父母去世后,丁欢夫妇搬到新加坡对面的柔佛居住,距离世居柔佛的柯家并不远,丁家不是富豪,但也是名人,因此,柯嘉逊对丁家的事情知道的颇多。 不过,他提到丁欢的女儿丁瑶时,露出的神色,有些鄙夷。 这让卢灿有些奇怪,“丁先生的女儿……” “嗨,也没什么,不过是婚内出轨罢了,不过,她选择的对象是英国鬼佬而已……”柯嘉逊虽然语气轻松,可嘴角的鄙夷与嘲笑,怎么也抑制不住。 “说说……说详细点。”邱千健如同打了鸡血,一个劲的催促。 这种事,放在三十年后不算什么,也没什么故事可言。 丁瑶是劳斯莱斯马来销售分公司的营销主管,结婚五年,最近却被丈夫抓到,她与分公司负责人英国人莱文斯·科瑞有染。 她的丈夫马来人里兹万,将事情闹到丁欢面前,结果老头子气得一病不起。 难怪丁欢会生病——八十年代东南亚华人,对家教名声看得非常重,离婚都被视为“离经叛道”,更勿论这种婚内出轨。 再说,估计女婿里兹万也没说什么好话,他性情孤傲,不气病了才怪。 新加坡与柔佛隔一条海峡,距离不远,可今天时间太仓促,卢灿与柯嘉逊相约,明天一早,前往柔佛柯家做客,顺便拜访病重的丁欢前辈。 …… “阿灿,你没久等吧?”温碧璃夹着讲义,对一道放学的同学们挥挥手,随即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开心的挽上卢灿的胳膊。 她是十一月份报名的,学习财务管理及文秘专业,与卢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同,温碧璃一周有四天的晚班课程。 她与温碧璃不同,自小就喜欢学习,帮助打理卢灿文秘这大半年来,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因此,对这次进修看得很重,连很多陪同卢灿外出的机会,都主动放弃。 “阿方和阿虎也出来了,我们一起去穆家宵夜?”卢灿挽着她,指指另一边。 王小虎和穆方,嘻嘻哈哈的从附中三年级的教室出来。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学习成绩一样的差劲,都活泼好动,于是卢灿做主,将王小虎从香江迁到新加坡上学。 “哥哥,三嫂子!”王小虎的个头都快赶上卢灿了,窜到他面前,对温碧璃挤挤眼,嬉笑道。田乐群自是不用说,孙瑞欣的事情,卢王两家也清楚的很,温碧璃自然就成了三嫂子。 这句称呼,让温碧璃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 “听说你这次摸底,又拿了第一?”卢灿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道。 第一?自然是倒数第一。 一提到学习,王小虎立即蔫了,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穆方也缩着脖子没敢上前。 “呵呵,阿方不错,这次前进了一名!”卢灿看他的鬼祟模样,逗道。 “噗哧!”温碧璃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穆方前进一名,那是踩着王小虎的成绩上去的,倒数一二名,这两人轮流坐庄。这次王小虎倒数第一,穆方倒数第二。 见提到自己,穆方不得已抬头,笑得有些尴尬,“卢哥,嫂子。” 王小虎喜欢打架,穆方喜欢赛车,每到周末,都喜欢去武吉知马别墅蹭卢灿的座驾,让丁一忠或者阿木、阿海带他去飚车。这小子的车技可不差,堪比留守别墅的阿海了。 真是奇怪的很! 卢灿怎么也想不明白,无论是阿尔萨汗老先生还是鄂州叶家,都算得上书香门第,怎么出了个穆方,读书始终不开窍? 为这事,穆远夫妇都急白了头。 卢灿亲昵的同样拍拍他的后脑勺,“成绩不是主要的,现在在学校是为了多涨点见识,走上社会多点储备。喜欢赛车不是什么丢人事,等你十八岁生日,我送你一辆雷诺SPACE。” 雷诺从1977年投身F1赛场,其第一代赛车雷诺SPACE外形张扬,性能非常彪悍,安全性也不错,驾驭感十足。 今年九月份,民用版雷诺SPACE跑车终于上市,售价九十九万法郎。 呵呵!穆方乐晕了,一个劲的傻笑。 “灿哥,灿哥!我的车技也很好的!”听到穆方拿到好处,王小虎顿时急了,刚才那点小尴尬算啥?立即凑了上来,腆着脸求道。 “十八岁法定驾驶年龄,你忘了?” 呃?王小虎立马又委顿下去,他要比穆方小一岁,新加坡这边对驾照年龄控制的非常严格,想要合法拥有自己的第一辆车,还需要等一年多。 “嗨,阿虎,没关系,车子到手,我带你兜风!”见好弟兄不忿,穆方连忙挽过他的肩膀,拍着胸口保证。 两兄弟互相搭着肩膀,哼哼唧唧的在前面不知道聊些什么,气氛听热烈。 “阿璃,明天陪我过海,去趟柔佛。”卢灿拉着温碧璃的手,两人走在后面。 “有事?” “嗯,丁欢大师病重,他的藏品准备出手,我想去看看。” “哦……”丁欢的大名,温碧璃也听卢灿说过,这是正事,点点头。她继而想到另一件事,“裕廊石化投资款项被挪用的事……按计划这几天披露,还执行吗?” 这是卢灿所设计,拱翻郭家在大华银行中管理地位计划中的第三击。 这一击,不像前面两步的暗中操作,需要卢家在董事局会议中,直接面对郭家。 嗯,也就是说,需要卢家赤膊上阵了。 眼见这次分红无望,相信那些小股东,不会再像一个多月前那样死心塌地的追随郭家,至于几个大股东,邱家的态度有所改变——下午邱千健明确表示,邱家在大华银行保持中立;冼家已经沟通过,答应同步。 按理说,自己应该有必胜的把握,可临到头来,卢灿又有点犹豫——这一摊牌意味着与郭家彻底决裂! 说到底,他上辈子只不过经营一家玉器小店铺,本身并不具备那种大集团的管理运营经验,而这辈子,他更多的是参谋角色,无论是纳徳轩、源森居还是嘉丽服饰,都另有管理层,无需他去决策;虎园,则完全是福伯帮忙打理。 他个人完全操盘的项目,其实只有润馨瓷器,可那……对技术的要求大于对管理能力的要求。 这是他能力上的硬伤,只是在此之前,被掩饰的很好,别人一时间无法察觉而已。 这种决策上的犹豫不决,同样需要历练! 卢灿在心底又将全盘计划仔细过了一遍,一直到两人走到穆远家的“干扣面馆”时,他才终于点点头,“照计划执行,让会计部的维克多·查理,提交质疑案!” 第二天一早,卢灿和柯嘉逊,还有邱千健,三辆车在几辆安保车的护卫下,跨国新马大桥,向柔佛驶去。 与此同时,大华银行会计部总经理维克多·查理,在当年上午的例行管理会议上,直面质询郭胜利——裕廊石化园区投资款项的进款批次数目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郭胜利反应过来,冼家任职的大华银行审计部总经理克里希·瑞生,立即就这一提议,提出自己的看法——这种事情,必须汇报监事会——也就是卢灿主管的机构! 无论是会计部,还是审计部,亦或是稽查部,都有权利单独向监事会提议审核,维克多·查理在管理层会议上提议,不过是例行照会罢了! 大华银行内部,第二股东卢家、第三股东冼家,终于向大股东郭家,当面一枪! 第495章 柔佛柯家 柯家祖籍闽省同安,可是发家却在江南吴江一带。 柯守智和柯守拙的祖父柯华斯,是吴江盐场的大股东。在工业制盐未曾普及的咸丰至光绪年,盐田就是金矿,柯家因此成为当时江浙一带的巨富。 可惜,尽管柯家在努力的融入江南财团中去,譬如与南浔四象八牛家族(以南浔张家为代表的江南财团)之一的顾家缔结姻亲——柯华斯的继室便是顾福昌(四象之四,经营顾丰盛丝号)的侄女,可江南财团的排外倾向太严重,尤其是清末民初的乱世之际,各方势力都想从江南财团中抽取好处时,身处外围的柯家,被江南财团毫不犹豫的拿出去献祭。 末代状元张謇清晰的记录这件事,在他的《乌程张封公墓碣》中有:“同治年,私贩充斥,引滞课绌,盐法太坏。巡抚召商集议,颂贤连约诸商,收余姚岱山之私,轻课减价,以阴敌缘江并海之私”。 说得就是清末江淮私盐泛滥,朝廷想要大力整治,结果,南浔张家家主张颂贤带头,用柯家的余姚盐场充公这件事。 呃,顺便说一句,南浔张家,就是张静江和鉴定奇才葱玉先生的家族,他们也是盐业起家。因为这件事,张家和柯家多年死敌。 面对江南财团的威吓,柯家只能收拾细软,一家人在柯守智的父亲柯鹏乐带领下,来到马来,落户于柔佛,至今已有九十余年。 柯家为何选择立足马来柔佛?这与南浔四象顾家有关——顾福昌创业同时还是怡和洋行买办,和英国人关系很好,柯鹏乐为顾家外甥,自然要照顾一二。 因此,除了同安柯家祖地外,柔佛算是柯家的祖庭所在。 柯家位于柔佛苯珍,西滨马六甲海峡,东南临柔佛海峡与新加坡海峡西口,在地理位置上,正处于亚洲大陆的最南端。 车子直接开进柯家,卢灿被深深震撼一把——能在柔佛这片南洋之地,见到如此精致的江南园林——假山流水小亭榭、白墙黑瓦梅花门随处可见。 多方胜境,咫尺山林,房舍全是那种不超过两层的楼阁,柯家还真不愧百年世家。 “家中老祖奶奶不喜欢住高层建筑,她认为这样更接地气。”下车后,柯嘉逊给卢灿和温碧璃介绍道。 “老太祖身体还好吧?”卢灿知道,柯家还有一位寿星,那就是柯鹏乐的第二位夫人,也是柯守拙的母亲,柯嘉逊的太祖母,今年已经百岁出头。 柯鹏乐一妻一妾,原配是华亭杨氏,生一子柯守智,在迁来柔佛不久后,因水土不服殡天。三年后,柯鹏乐将现在这位宁氏孺人扶正,宁氏同样诞有一子,也就是柯守拙。 柯鹏乐四十岁去世,正是这位宁氏,一视同仁,将两兄弟培养成才,并将柯家发展壮大,因此,宁氏老祖,在柯家地位非常高! 宁氏寿根很长,长子柯守智已经去世,她依旧能坐镇柯家祖宅,让柯家五代同堂,凝而不散。 见卢灿问起家中老祖,柯嘉逊连忙止住脚步,很正式的回复,“太姥身体还不错,不过耳力有些小样,我们晚辈是不敢去打搅她老人家的清修。” 柯嘉逊刚才这么说,也就是担心卢灿不懂规矩,冒然提出给太祖奶奶磕头的要求,所以提前说出这番话。 自己和柯家不熟,这算是第一次交往,肯定不会提出给柯家老太祖磕头——那是豪门世交,等同后辈才应有的待遇。 担心卢灿尴尬,邱千健插科打诨,说道,“我们就不去打搅老太君的休息,不过……柯祖那,我和阿灿可得去磕个头,否则会去我家老头子得骂死,说我不懂礼数。” “这是应有之义。”柯嘉逊笑着对卢灿拱拱手,“家祖和家父今天午餐都在。” 卢家虽然是香江资本,可现在在新加坡的存在感越来越强,邱家介绍柯家与卢家接触,确实有心将卢家资本拉进新加坡华人资本圈的意思,不过,此时还只是考察而已。 八十岁的柯守拙能见卢灿,已经很给面子了。 卢灿笑笑,微微点头,“真是……叨扰。” 占地十多亩的江南风格庭院,被一条活水分为内外两重。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水榭的另一头,笑眯眯看着他们。 他的身边的女性,穿着无袖旗袍,笑容慈祥。 柯嘉逊连忙伸手引了引,“阿灿,那是我父亲和我的妈妈。” 柯岳带着一幅圆框眼睛,短发,身材微胖,一股书生味道——他是《南洋商报》副主编,兼任副刊杂志《咖啡座》的总编辑。 “柯伯父好,柯伯母好!”卢灿带着温碧璃连忙躬身行礼。 柯嘉逊的母亲向前走了一步,托起温碧璃的手肘,赞道:“这是个好闺女。” 这边,柯岳对着卢灿,手虚扶一把,笑道,“欢迎你们来柯家做客,不要拘束。中大我去过几次,庞济民教授和我的关系很好,可惜,当时没能认识你爷爷。” 庞济民就是中大的中文系主任庞教授,与卢嘉锡的关系非常好。 “柯伯父去香江时,我爷爷一定会很开心见到您的!” 卢灿接过丁一忠送过来的礼盒,呈给身边柯嘉逊,“这是我家王鼎新老爷子亲手雕刻的‘四世同堂’三色玉雕。来的仓促,没有准备,只好临时用它了。” “四世同堂,不足以形容柯家兴旺,好在这件玉雕,寓意还是对的。”说完,卢灿笑着打开这件礼物。 这是一件红白黑三色翡翠玉雕,长约十五公分,宽约九公分的椭圆形,高度有十公分左右,冰种。上面一共有七个人物——两老两中两青一少,神态惟妙惟肖。老爷爷坐在椅子上品茗谈古;老太太牵着年幼的重孙玩耍;中年男人跪坐给老者斟茶;那位中年女人则坐在锦凳上担忧的看着孙儿;那对年轻的夫妇则在一旁跪伺,似乎听着老爷爷讲古。 这件作品摒弃了传统的“祝寿”式的四世同乐图,而是撷取了普通生活场景的某一片段,因此显得非常生动活泼。 这是王鼎新老爷子亲手雕刻的,典型的苏派镂空圆雕工艺,翡翠的种水不是最好,但寓意很好。一亮相,就让柯氏夫妇欢喜不已,连邱千健和柯嘉逊看得都有些入迷。 如卢灿所言,拜访柯家有些仓促,他不得不将挑出新加坡纳徳轩珠宝店的镇店之宝——三色高冰种翡翠并不好找,尤其是这种不带一丝绿色的混三色,作为今天的见面礼。 “哎呀!这是不是太贵重了?”柯母看了看柯父,犹豫不决这件礼物收不收? 卢灿呵呵笑道,“柯伯母别忘了我卢家是做什么的?” “这……那就谢谢贤侄的心意。”柯岳看了看这件礼物,又笑眯眯对卢灿点点头,算是同意收下这件礼物。 “进去吧,中午就在家中吃点便餐,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柯母拉着温碧璃的手掌,目光和慈祥。 “伯父伯母,还有我呢!可要给我加双筷子,我饭量很大的哦。”见到双方正式见礼完毕,邱千健跳出来耍宝般说道。 “孩子都上小学了,还这么皮?”柯母白了他一眼,说道。 怎么听都透着柯邱两家交情深厚——她完全将邱千健当子侄看待。 这句话也印证了卢灿的猜测——柯家真的是新加坡华人资本的决策者。 无论是家族还是财团,都是趋利避害。卢家上升的速度太快,能为合作者带来更多的利润,邱家便有心与之加强商业合作,或者说拉卢家进入利益圈子,但很明显,这种带有某些“商业政治联盟”的决策,需要柯家来做出决定。 因此也就有了邱家拿出字画来显示亲密,又将柯嘉逊介绍给自己认识,接着有了今天的拜见。卢灿甚至都有些怀疑,那幅东坡的《黄州寒食帖》,邱家收购已经有一段时间,只不过一直等合适的时机。 柯家的客厅,布置得秀雅精致,胭脂木(柚木又叫胭脂树)家具的纹理中,透着淡淡的紫色墨线,这绝对是千年柚木材芯所制。 柯岳夫妇陪同卢灿坐了不到五分钟,遂即有管家模样的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他看了看正和柯嘉逊聊得很开心的那位年轻人,有些惊讶。 今天上午,大华银行管理层会议上还未落幕,有关是否该就“裕廊石化投资款项落实情况”展开调查的争议,已经传到柯家。 这件事肯定与面前的年轻人有关。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郭家在大华银行一年来“尸位素餐”,现在分红承诺又要失信,这等好机会卢家必定不会放弃,可真听到这位年轻人,在郭家身上直接开出第三道伤口,他还是有些震惊的。 真的让人难以置信,这是眼前这位看似温和优雅的年轻人做出的决策? 这是非常老道的落井下石的做法! 被多米尼加财务公司骗取资金、佳宁置业的投资失误、一年来的成绩不尽人意,现在又被卢家质疑挪用公司专项投资款…… 柯岳有种直觉,郭家这次,说不定真的要栽在这年轻人手中。 第496章 丁家变故 苯珍小镇的西南,有一片背靠山岭的望海台,一直被认为是“地之角”——亚洲大陆的最南点,因此,这一带是马来富豪们最喜欢的聚居地之一。 丁家不算豪族,住所只在望海台的边角,两层小楼的独栋别墅。 二楼的阳台上,撑起了两把巨大的太阳伞,一位清瘦的老者,六十出头,头发短白,斜靠在躺椅上,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人,专心致志的对付面前的芒果沙冰。 两人中间,则放着一把茶壶,两盏青瓷杯。 另一把伞下,则是温碧璃和一位年轻的卷发女子,正是外面盛传的风流出轨女丁瑶,两人声音很低,不知道聊些什么。 刚才卢灿在丁家见到她时,就意识到传言未必可信——卢灿略懂相人之术,丁瑶的眉心很正,明堂清晰,目光正而不邪,怎么看都不像个浪荡之人。 出轨一事,另有蹊跷? 等到他见到丁欢时,又吃了一惊。 柯嘉逊得来的消息并不准确,丁欢病重不假,可远不是什么病危不治,更不是心病,而是伤病——他的眉角有着一块很明显的青色淤痕,被人打的! 谁会打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 尽管卢灿心有万千疑问,也不会傻到第一次见面就询问这种问题,俩人又不熟。 说起来,今天上门拜访,还另有曲折。 昨天下午,丁一忠上门送拜帖,并没有见到丁欢,而是一位叫做丁伟胜的三十多岁男子接待的,他当即拒绝了卢灿的拜访。可是等到晚上,丁欢又亲自打电话,邀约卢灿今天上午去看货。 今天自己依约前来,没见到丁伟胜,丁欢本人,也没提藏品交易之事,不知道这位老先生究竟想什么。 丁家一定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确实让人好奇,不知道阿木查探的怎么样?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丁老的藏品交易。卢灿搅拌着玻璃碗中的沙冰,很快拿定主意,如果老先生再不提,那自己就直接挑明。 苯珍盛产芒果,芒果沙冰是当地的一道特色冰饮。卢灿将最后一勺子沙冰咽下后,擦擦嘴,看了眼丁欢,对方似乎有些神游天外。 卢灿笑着说道,“丁老,晚辈很早就慕名您的藏品,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哦……”原本心思重重的丁老被卢灿这一句话惊醒过来,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老朽的收藏……确实有几件,能入卢少这等大藏家法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 他的眉眼间有些恍惚,这句不过,让卢灿的心也悬了悬,说道,“老先生是舍不得?我能理解您的感受。” 舍不得转手藏品,是藏家的共性。可是,你既然决定要卖,那再如此惺惺作态,给买家摆脸色,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卢灿的神色有些不虞,丁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走,卢少,我带你去看看东西。” 老头子扶着椅子手臂,想要起身,却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呃?卢灿连忙过去扶了一把,他才重新站起身来,嘟囔一句,“老了!老了!” “丁老的身体还是不错的,怎么说老呢?”卢灿虚捧一句。尽管只有六十多岁,可丁欢的身体要比卢嘉锡、王鼎新他们,差太多,颇有老态龙钟之相。 两人正要离开阳台,卢灿瞥见,不远处的山道上,驶来三辆轿车,不一会,就抵达丁家小楼门前,六七个人从车中下来,当先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正给大家比划着介绍。 眉头皱了皱,卢灿在二楼阳台上听得很真切,东瀛人? 回头看了看丁欢,老头子的目光有些心虚、躲闪。 这是怎么回事?丁家这是要拉自己来“撞车”托价? 他真正想要卖的对象……是那些东瀛人? 撞车托价这种事,在转手收藏品时经常用到,譬如去年收购瓷王堂,马继明帮瓷王贾郑廷出手遗产时也用过,可马继明的手法很明确——公开竞标,而不像丁家,这般突然袭击式的“撞车”就想要自己给对方托价?亦或者让对方的出现抬自己的价格? 自己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什么都没准备,可对方带来三车人,其中不仅有买家,肯定有专业的鉴定师、估价师,这……不用说,丁欢这是用虎园的声誉,抬对方的价格! 卢灿还真被恶心到了! 手腕从丁欢的胳膊下撤出来,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丁老看来对自己的藏品,很有信心啊?” “咳咳……”丁欢一阵剧烈咳嗽,身子佝偻成一团,扶着阳台栏杆,“卢少……你别误会,我……咳咳……” 不误会?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还是误会?卢灿瞥了瞥他,语气自然没有刚来时的客气与尊敬,“丁老先生很缺钱?” “如果缺钱,你大可以在稍后我们交易时提高报价就是了,卢家还不缺这点……你这苦心孤诣的安排东瀛人来撞车……难道就不怕我稍后出门找这些人,联手压丁家一把?” “你!”丁欢气结,抬眼看着卢灿。 卢灿的话,还真不是威胁,卖家撞车抬价,最怕的就是买家联手。 “你不知道情况,瞎说什么呢!”不忿的话语,来自丁欢身边的女儿丁瑶口中。她双目圆睁,怒气冲冲的看着卢灿。 “唉……算了,阿瑶!这事是我们不对!”丁欢拉住女儿,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在女儿的扶持下,直接向二楼右侧的屋子走去。 卢灿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冷光闪了闪,此刻,他愤怒至极。 “阿灿……”温碧璃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摇摇他的手臂,轻声喊道。 “阿灿,刚才丁瑶和我大概说了说情况。”她又说道。 “什么情况?” 卢灿眼睛盯着楼下,那位三十岁左右的丁家年轻人,应该就是丁伟胜,已经带着六位东瀛人,走进院子。一行人还抬头向楼上看了看,当前的那位,三十岁左右,见到卢灿站在二楼阳台,还侧身问丁伟胜什么。 “三菱在马来西亚投资建设汽车生产线,丁伟胜留学东瀛,结识了三菱汽车的一位股东的儿子,因此,他想要在马来三菱的新工厂中投资。丁家没钱,丁伟胜想要卖家中藏品,丁老不同意,他们父子还大吵一架……” “刚好,三菱汽车公司的一位股东,喜欢中国藏品,丁伟胜想要出手给他,因此回绝了我们上门拜访的邀请,可丁老……不想这些藏品外流到东瀛那边,又给我们打电话……” 就这些?卖藏品投资三菱在吉隆坡的汽车制造厂?不想出售给东瀛人才给自己打电话?不是做局? 呵呵!这些话都是出自丁瑶之口,卢灿自然不会相信,这中间漏洞很多,譬如丁欢怎么就被人打了?丁瑶出轨的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去想这些!卢灿尽管很郁闷,可已经上门了,让他放弃丁家藏品,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手还是东瀛的一帮人! 今天这个闷亏,自己吃定了! 卢灿没说话,将两只手掌,捏得咯咯响,此时,丁一忠抢在那帮人之前上楼,低声说了句。呃,那位三十岁左右的人,真是丁伟胜。 来不及和丁一忠说话,他快步走过回廊,走进刚才丁氏父女进入的房间, 卢灿快速扫了这件收藏室,大约有两百平米,二十多个三层带柜子的桁架,如果摆满,大约有七八百件藏品。面前的几列桁架上,陈列的是瓷器和陶器。 丁氏父女正在一排桁架前,丁欢手中拿着一件瓷器,见卢灿进来,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擦拭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那是一件釉里红八角梅瓶,釉下铜红彩绘、拔白龙纹。 卢灿目光凝了凝,这件物品,具有典型的元代釉里红特征。 元代釉里红瓷器,是中国陶瓷史上重要发明之一,由元代景德镇工匠首创。元代之前,景德镇窑口的瓷器,并不出名,其瓷器的品质并不算出色。烧制釉里红瓷器要求有较高的温度,对烧制技术有相当高的要求,因此,釉里红的成功,为景德镇的烧瓷工艺积累雄厚的技术和经验。 因此也可以说,景德镇能成为后世世界闻名的“瓷都”,元釉里红就是开端。 在它之后,又有元明青花、粉彩等,让景德镇扬名天下。 在卢灿的记忆中,流传至今的元代釉里红大器,总量不过百,可见它的珍贵性。 单此一件,就让卢灿颇为心动。 “丁老,今天的事情……我只要一个公平出价权!”卢灿盯着他手中的釉里红,说道。 卢灿这话似乎问得很无厘头,既然对方邀请来出价,不选择价格最高的? 呵呵,别忘了,瓷王堂藏品,虎园的报价可不如东瀛人长泽甚多,最后还不是拿到手? 今天这桩交易,如果丁伟胜决意讨好东瀛人,卢灿还真的一件都拿不走! 他不得不在丁伟胜到来之前,找丁欢把这件事敲死。 第497章 杏雨书屋 丁老放下手中的釉里红八角梅瓶,正准备开口,回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传来丁伟胜的声音,日语的“武田老兄,我家老头的东西都不错,什么博物馆的人,不用理会,他们出不起这个价格,估计又是募捐的。你放心,这些东西只会卖给你,我家老头子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家,我做主!” 可能没想到自己会日语吧,丁伟胜说得很直白,也不知丁欢父女能不能听明白,卢灿听完后眉头皱得更紧——今天这事情,有些不妙! 那位姓武田的东瀛人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这一打岔,卢灿心底叹了口气,没能拿到想要的答案,对方已经进门了。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你们怎么还把他请来了?”丁伟胜刚才在楼下就遇见丁一忠,此时见到卢灿,脸色很不好,怒气冲冲的瞪着那边的丁欢父女。 这一家子好怪! 卢灿明显感觉丁欢被儿子的话吓得一哆嗦,而丁瑶在后面扶着老父亲,目光回瞪过来,大声怼了回去:“这个家是父亲一手创建,这里面所有东西都是父亲的心血,与你丁伟胜有一毛钱关系吗?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父亲的东西,还不是我的?他这么老了,不都是我和瑜親在他身边,为他送终!你呢?你除了会勾搭洋毛鬼子,能做什么?你能把他接到英国吗?” 丁瑶的脸色煞白,气得发颤,手指朝哥哥连点几下,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丁伟胜这番话说得极其恶毒,连卢灿这个外人听得都想要动手扇人。 不当人子啊! 不过,这番争吵,然卢灿总算明白过来。 丁欢出身于孤儿院,性情孤僻,不善与人交流,养父母不幸,去世的早,更造就他性格上的缺陷——懦弱。也许是一辈子孤僻惯了,他极其害怕家人的抛弃,丁伟胜早已摸清楚他的性格,用这一条件要挟他,极有可能还屡屡得手,也就变得越发放肆。 丁伟胜已经决定将家中藏品,转手给东瀛人,用来讨好对方。 丁欢和丁瑶父女,显然对这种“败家”行为并不满意——既然是讨好,对方一定不会出太高的价钱,因此,丁欢在丁瑶的劝说下,又给自己去了电话,安排撞车托价。 嗯,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父女两人,确实有心想要将这些藏品转手给自己。 短短的瞬间,卢灿几乎将丁家现有情况揣摩个通透。 事实还真是如此! 丁欢在鉴定方面极其有才华,可是,在培养家族后代方面,经验那是非常匮乏,对儿女非常宠溺,这与幼年时丁氏夫妇对他非常宠爱有很大关系。 这也直接导致丁伟胜虽然从小聪颖,可性情乖张桀暴。 昨天丁一忠送来拜帖,他根本就没有了解香江卢氏及虎园博物馆的背景,直接拒绝。今天见到虎园博物馆的人,违背他的意愿,竟然直接上门,更是怒火冲天。 他觉得自己在东瀛朋友面前,太丢面子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一进门就指着卢灿鼻子问责的根本原因。 卢灿冷冷的看着这位丁家奇葩儿子,都懒得和他对话,倏然回头,直接问丁欢,“丁老,您电话邀约我过来,不会逗我玩的吧?” 丁欢看了看身后的女儿,嘴巴抖了抖却没发出声音。丁瑶的态度要强硬很多,扶着瘦弱的父亲肩膀,“卢先生,你挑选你的!家母去世前已经留下遗嘱,这个家,我能继承一半,你挑选的东西,算我的。” “另外,如果可以,我还想要麻烦卢先生,帮我把这里的藏品估价,我和那人一人一半,不占他一分一毛便宜!至于他多少钱卖给东瀛人,我管不着。” 她眼睛睨着哥哥,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气愤中摆脱出来,“我已经离婚,不结婚又怎样?抚养老父的事情,不劳你的大驾,我来奉养!” 这番话,让卢灿对她刮目相看,同时将丁伟胜气得暴跳。 卢灿才不管丁家争产一事,更不会给丁伟胜的面子。有人给自己递台阶就好,他立即高声回复丁瑶,“丁小姐,没问题!我马上安排虎园的人过来,将这里的藏品,做一次全面的价值评估!”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看护好,不要让人乱动这里的任何一件藏品!” 听到卢灿这番话,有人不乐意了。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位东瀛人,面色不虞。那位武田走到场子中间,双手压了压,拉住正要和妹妹争吵的丁伟胜,一口日语说得很快,“丁君,这似乎和你说的情况不一样啊!你真的和家中商量好了?” 他盯着丁伟胜的眼睛,“这……让我很怀疑丁君的执行能力!” 这番话让丁伟胜面红耳赤,急忙辩解,“不不!武田先生,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位武田没等他解释完,扭头看向卢灿,目光并不友好。 “这位先生,你……亦或者我,都是买家。我们参与到丁家的内部事务,不是很好吧?还有……我们杏雨书屋就这桩交易,早在一周前已经达成购买意向,你……这时间插手,似乎不合适吧!”他和卢灿说话时,用的是汉语。 杏雨书屋?卢灿眼神凝了凝。 这又是一家东瀛有名的中国文物收藏馆,幕后支持者为武田家族,其创建人为武田长兵卫。清末民初时期,这家收藏馆通过各种手段,从中国一共掠去各类文卷、字画不下于六万册(卷)。其中最大的一宗,是武田长兵卫委托当时的东瀛学者羽田亨,1939年以伪汪政府顾问的名义,从著名收藏家李盛铎家中买走其家族所收藏的全部敦煌文卷,合计一千一百九十七卷。 武田家族企业为武田制药,东瀛三大制药企业之一,率属于大阪财团的核心企业之一,而大阪财团又属于三菱财阀的核心财团之一。1925年,大阪财团又以武田制药为中心的企业,组建了“武田科学振兴财团”,因此,武田家族又算是三菱财阀的小股东之一。 眼前的这位武田先生,想必就是丁伟胜想要努力巴结的对象,也是他入股三菱汽车马来制造长的牵线人。 “NO!”卢灿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自己识趣早点离开,可这里面的藏品,卢灿扫过几个桁架,上面的好货色还真有不少,焉能放弃? 摇摇头,卢灿的语气非常坚决,又指了指丁瑶,“你懂得汉语,应该听得很清楚,丁家的另一位继承人刚才不仅答应将这里的藏品一半出售给我,还邀请我们作为她的估价师!” 卢灿招手,让一直在门口警戒的丁一忠进来,然后指了指屋内的所有藏品,“这些东西,你安排人看好,再我们没有估价之前,谁也不准带走一件!” 他冷漠的瞥了眼站在旁边怒火冲天的丁伟胜,特别叮嘱丁一忠,“这个人,尤其看紧了!” 这种极其霸道的行为,在卢灿身上从未发生过,实在是太看不过这位奇葩的丁家子。 “你的算什么东西?竟然在我家这么嚣张!” 丁伟胜怎么也算得上藏品主人,卢灿竟然直接下令让人阻止他带走任何一件东西,当场让他懵圈,怒火中烧之余,抬手就要去抓卢灿的衣领,被丁一忠毫不客气的拂到一侧。 武田带着眼镜,梳着二分头,见卢灿如此霸道作风,当即傻眼,“这位先生,你这么做……不合适吧!我的人需要进去清点藏品并评估价值,你无权干涉我们的行为……” 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语,卢灿再度摇头,“我已经得到丁小姐的授权,在我们的评估小组未到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接触这些物品,这是对客户的负责。” “你们要评估价值,没问题,等明天我们的人进来之后,双方共同查验!”卢灿打心底要把他们之间的交易搅黄,对所谓的杏雨书屋来人,毫不客气。 “你!”这下,连武田次郎也气得直哆嗦,他正准备让自己的安保和随从,不必理会卢灿的话语,直接进去。 “武田君!且慢!”他身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伸手拉了武田次郎一把,小声和他嘀咕几句。武田次郎眼神闪烁,眼神在卢灿身上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卢灿先生?”听随从说完,武田次郎换了副表情,勉强带了一丝笑容,向卢灿伸手,“久仰虎园博物馆主人卢灿先生的大名,长泽茂是我的老朋友,他可没少在我面前提到卢君,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相遇!” 这是……随从认出了自己?又提到长泽茂,卢灿伸手与他搭了搭,语气也平和点,“杏雨书屋的吉川忠夫是你什么人?” 杏雨书屋现任馆长是吉川忠夫,早稻田大学东亚历史系教授,卢灿在此前见过两次,学识渊博,对二战历史的反省,很深刻的一位东瀛学者。可即便是这样的人物,在对中华文物疯狂掠夺过程中,依旧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 “鄙人武田次郎,杏雨书屋资源部社长,吉川老师多次盛赞卢先生的年轻睿智!” 原来是吉川忠夫的弟子! 也许是卢灿太过年轻,也许是对方的成就让他心生妒忌,武田次郎眼睛在卢灿身上扫了扫,然后又看看展柜上的物品,咬咬嘴唇,突然说道:“如果可以,我想与卢先生以斗亮的方式,决定丁老先生藏品最后的归属。” “请卢先生给我一次机会!” 哟?卢灿眼睛亮了亮,这位武田次郎很自信啊! 找自己斗亮? 第498章 价值比斗 武田次郎如此自信不无原因。 杏雨书屋可谓东瀛第二大私人藏书馆,仅次于静嘉堂文库。馆内更是集结了一批东瀛知名鉴定专家、历史学者,譬如早年的内藤虎次郎、羽田亨、狩野直喜,战后的塚本善隆、牧田谛亮、吉川忠夫、佐伯好郎、林悟殊、池田温、牧野和夫等等,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代东瀛研究东亚历史、考古、文学等方面的翘楚。 武田次郎、落合俊典、长泽茂等一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可谓东瀛第三代(战后第二代)东亚历史研究的传人,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这些老头子精心挑选培养。 上次长泽茂与卢灿在东京的比试结果传出去之后,东瀛的那帮学者对长泽茂的“大败”,非常不满意,一直想要找回场子。这次,武田次郎没想到自己来菲律宾竟然和卢灿撞车,汝瓷好机会,他自然而然想要将卢灿踩在脚下! 再加上,因为卢灿的撞车,导致武田次郎想要低价收购的算盘落空——丁欢本身就是鉴定师,对自己的藏品有估价的。当然,如果卢灿不出现,武田次郎是可以压价的,现在嘛,自然不成。 这也是丁家邀请卢灿来的原因之一。 “以斗亮决定藏品归属?”卢灿眼睛眯眯,笑吟吟的再度反问。 比眼力,原本自己最多也只能拿到一半,而现在,自己有很大的机会,包圆丁家藏品。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对方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又指了指桁架上的藏品,“我没有见过这些藏品,想来卢先生也不熟悉,不如……就现在?” 这人的智慧还是不错的,他这是想要打卢灿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的商议,丝毫没有询问丁家人的意思。在资本和实力的角逐中,他们没有话语权,即便是物品所有者。 “没问题!怎么个规则?武田先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尽管卢灿没见过丁欢家中的藏品,但从前面几个桁架上来看,这里以中华古董为主,自己会怯一个东瀛人?笑话! “不如……我们就按照丁老当年和楚中原先生的比法?”丁欢与楚的斗亮,一直是传奇,他们的比试方法也是最考校实力的。 卢灿摇摇头,“太耗时间,这里怎么也有七八百件藏品……” 还真是,如果两人不分胜负,一件件的鉴定下去,怎么也要两天,更何况,这里可没有裁判,武田次郎也意识到这建议不妥。 “我有个办法,”卢灿搓搓下巴,看着武田说道,“我们双方,在一个小时内,从这些藏品中各挑出十件。相信丁老有报价文件,我们根据丁老已经制定好的文件上的物品价值来裁定,价值高的十件获胜。如何?” 卢灿的提议,已经不在是单纯的真伪鉴定,还融合了器形的完整性、收藏市场的热点、市场估值等一系列的问题。 呵呵,他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一种方式——经历几次赌石,他对这种比斗方式得心应手。 武田次郎与身后的那位随从嘀咕几句,似乎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走到丁欢面前,微微躬身,“请问丁老先生,您……有单件物品的报价文件吗?” 丁欢神色木然,怯懦的人最敏感,无论是自己电话招来的卢灿,还是儿子巴结对象武田次郎,丁欢对他们都没什么好感,两个年轻人太目中无人了。 看不惯,又能怎样?丁家现在需要钱,儿子需要人脉,女儿自从爆出“出轨”之事后,也想着从原本的公司出来单干,同样需要资本。 把自己榨干了,也就这些藏品值点钱,还需要这两位大老板掏银子——单件买家不是没有,缺的是这种包圆的资本买家。 真想将眼前这两位直接轰出门,可是,他们俩都有资金实力…… 丁欢虽然心有不忿,可最后还是默默将抽屉中的目录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点点头。 “我可否验证两件?”武田次郎不放心的再问一句,这次问的对象是卢灿。 验证什么?自然是验证丁欢的估价是否准确。卢灿笑笑,他也想看看丁老的估价特点,究竟是偏高还是偏低,估计武田次郎也是这种用意,点了点头,“我们各找一件?” 让丁一忠将那件元代釉里红八角梅瓶拿过来,这件物品的编号0019。一上手,卢灿便掂量出这是一件珍品元景德镇出品的官窑釉里红,器高三十二厘米,可以归纳为“大器”。 这件瓷器的市场价值,不低于五十万港元,折合美元九万左右。 “丁小姐,麻烦查阅0019号器物的估值。”卢灿端着这件梅瓶,向丁瑶问道。 “基价九万!单位美元!”丁瑶很快翻出价格,读出来。 此时,武田次郎安排随从,拿过一件青瓷笔洗,卢灿扫了一眼,这是清康熙朝仿的宋代官窑笔洗,品相完好,也是一件小精品。 卢灿为这件物品估值为两万美元,果然,丁瑶很快报出价格——七万五千令吉。令吉是马来的货币,此时与美元的汇率约为一比三点六。 丁欢的性格虽然不讨喜,但他的鉴定和估价水平,乃是一等一的,绝对是鉴定师中最高等级的存在! 估价精准,略略偏高——这是售货报价,当然要比市价稍高。 放下这件八角梅瓶,卢灿扬扬手,对武田次郎说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武田次郎和随从的估价师嘀咕,估计对方正在给他建议,听卢灿话语,面目一肃,“卢君,我也没有疑义,可以开始了!” 这家伙,很自信呐!难道他的水平要远超过长泽茂?卢灿眉头微皱,心底嘀咕。 他转过身子,对丁欢略略颔首,“丁老,献丑了,还需您帮我们做个仲裁。最后如果侥幸拿到丁家藏品的收购权,我会按照丁老的报价支付现金!” 卢灿的善意,让丁氏父女一怔! 尽管丁氏父女邀请自己来的意图不是很单纯,可现在,情形已经超乎自己预料的好,对丁家父女的那点不满,也就算不得什么。如果在这种斗亮中输给武田次郎,那还真的只能怪自己眼力不精,与丁家无关。 况且,卢灿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李林灿现在基本上居住在虎园博物馆不挪窝,维德拍卖那边很少去掌眼,许佳闻对此,已经在卢灿面前抱怨过两次。卢灿很想将李林灿从维德拍卖那边调过来,全职负责虎园的文化研究工作,可如此一来维德拍卖那边又缺少大拿坐镇。嘿嘿,现在有了,眼前的丁欢,绝对能撑起维德拍卖大掌眼一职。 只是这个小算盘,还需等这次交易结束后再谈。 卢灿的这句话让丁氏父女惊喜,却让武田次郎皱眉不已,眼神闪烁的看着对方——这让他想要低价采购的愿望,彻底落空。 “可以开始了吗?” 武田次郎很快出言打断卢灿与丁氏父女的套近乎,亮出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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